阿彪的画

哑巴哥哥

<h3>徐勇彪,原生态浦东乡下人,1988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师资专业,中学数学教师,对文学、绘画有点爱好。曾撰写散文集《二十年前的老师》、《乡下废人白话》、《好好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想了十年》、《校场》等。</h3> <h3>大约是四岁,我把太奶奶的小矮凳翻过来,放在仓库场上推着玩,凳面被磨得不成了样子,好像这是我生命中最早的记忆了。</h3> <h3>三四岁的我,夏天总躺在一张团几里睡午觉,只是睡不着,便伸出头来看地上的蚂蚁,看它们爬来爬去。</h3> <h3>夏天,妈妈备好了热水要替我洗澡,我总是在脱光了衣服后到仓库场上兜圈子,妈妈没法子,只能提一根长竹竿来追我,周边的看客哈哈大笑。</h3> <h3>鸡要下蛋了,我搬个小凳子守在鸡窝旁边,鸡看着我,下不出来。</h3> <h3>小时候的浦东也会下很大的雪,我就在雪地上踏出一行“轮胎印”。</h3> <h3>太奶奶把好吃的东西藏在一个大瓮里,偶尔可以掏出几块桃酥饼或者柿子饼。</h3> <h3>冬天,我们用糠筛抓麻雀,只是从没抓到过一只,而自己往往冻得鼻涕也出来了。</h3> <h3>有走街串巷的理发师喊着“剃头剃哇剃头剃哇”,每每轮到我剃头,总是要哭,似乎那剃刀要割去我的耳朵,伤了我的小命,成群的小孩子齐声唱着“阿标啦伲子稀毛瘌痢头背着个皮箱街上兜啊兜”。</h3> <h3>小时候我见到过生于十九世纪的老人,西宅有个老太太跟我太奶奶非常要好,太奶奶经常带着我去她家玩。她家的房子是茅草屋,屋顶是一层一层的稻草编织的,下雨天经常漏得厉害。老太太叫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正像逝去的记忆一样,有一天,你,我,我们都会被忘记。</h3> <h3>夏日傍晚,用清水泼在水泥地上使其降温,然后铺一条草席,我坐在上面,边吃芦粟边看星星。</h3> <h3>借一辆翻斗车,跟妈妈一起去三里地外的镇上轧米,钢渣路很硬,扎痛了我漏底的脚。</h3> <h3>帮曾祖母把马桶搬到粪坑边,过会儿她便会摇着小脚亲自去倒。</h3> <h3>找个有风的地方,赶紧把煤球炉生着好了,此时的生活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h3> <h3>炎热的夏日是腌制酱瓜的好时节,常常由奶奶、太奶奶负责这项工作,我有时候便帮着把切好的瓜晒到屋顶上。</h3> <h3>搁好花架摊好筕,我拿个拉灰头,帮着妈妈把浸泡在大木桶里的萝卜洗干净。冬天的太阳是晒制萝卜干的希望。</h3> <h3>太阳早已西下,凫完了水的老牛跟我一起回家。</h3> <h3>每月购煤有定量,用煤球票买来散煤,拿回家,和点水,借来一个手工煤饼机,趁着太阳好,可以做半场地的煤饼了,晒干了,便是很好的燃料。</h3> <h3>几个小伙伴,一把游戏棒,能让我们消化半个下午。</h3> <h3>七十年代,滚铁圈是男孩们的最爱。一辆由四个轴承当轮子的木板车几乎是豪车。</h3> <h3>春暖花开的时节,找一个小瓶子,用一根草,见老墙的缝洞里有蜜蜂出没,抓到几个,剥开蜜蜂肚子,有甜甜的蜜囊。现在看来有点残酷。</h3> <h3>天很热,知了躲在树荫里叫个不停。</h3> <h3>六伏天正是钓青蛙的好时节,技术好的逮到五六个,便是一顿丰盛的晚饭菜。我的技术不好,只会钓“革端”(褐蛙),拿回家喂鸡喂鸭,我家的鸡鸭把我当作了朋友。</h3> <h3>“咪哩嘛啦”的笛声传来,大家都知道这是换糖人来了。</h3> <h3>网友说,丢手绢是童年时接触到的第一首3D环绕立体声音乐,差点把我笑死。小孩子们围成一圈蹲下,一个个等待着伙伴把手绢丢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又怕被选中。矛盾的心情带来刺激带来欢乐。</h3> <h3>每当大队里放电影,乡亲们便早早地用各种凳子占好了位子。太阳还没下山,小孩子们在奔跑,有的哭了。</h3> <h3>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用算盘当枪,玩打仗游戏。</h3> <h3>小学四年级时,父亲给我买了一杆红缨枪,实在没啥保卫的,便去仓库场上显摆,把鸡鸭鹅赶得不见影踪。</h3> <h3>小学三年级去了一所正规的学校读书,学校的名字已改成了红星小学。我和几个读书认真的同学终于加入了红小兵组织。</h3> <h3>磨平了一块砖,蘸着水在上面写字,也挺好玩。</h3> <h3>宅上有个人会弹棉花,我于是经常趴在他家窗口去看,那弦声,是我童年的音乐。</h3> <h3>小时候,爆米花是一种难得的美食。</h3> <h3>我认识的人里有很多抓鱼高手,有我的三叔,我的两个舅舅,小舅舅抓到的鱼我吃过很多,用鱼叉,用网,用钓子,每每抓了鱼,用芦头穿过鱼鳃便拎了回家。</h3> <h3>更小的时候还见过补碗修镬子的手艺人来村里揽生意,生意非常不好,后来就不再见到了。</h3> <h3>烧火做饭挺辛苦的,最主要是没多少食物可烧。</h3> <h3>做粽子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不会,可我能帮着烧火。</h3> <h3>村里有个海员很早就从国外买回一台九吋的二手电视机,用一块很大的放大镜置于屏幕前,每天傍晚我们都去蹭电视看。</h3> <h3>少年时我便懂得暗中保护女人。放学回家,我常常走在隔壁班级的那个从没讲过一句话的女孩前面五十米,等到分道扬镳的路口我总有意无意地磨蹭,远远地看见她走进自己的村落才继续走自己的路。女孩的长辫子在夕阳里摇摆,放光,撩动我的心房。</h3> <h3>读高中时,总和赵飞一起走着去上学,大概有十几里路,一路上我们东拉西扯,谈时事,谈人生,还幻想将来种出西瓜大的油菜籽。现在,年少时的伙伴各奔东西,为了活命。</h3> <h3>初中时期,放学回家,经常能搭金建青的自行车,一路开心,他后来去了一家大型钢铁企业,听说担任首操,后来明白是首席操作手的意思,又过了几年,他当了很大的官。我们的联系也少了,不过,在我心里,少年时期的那段友谊是那么可贵,让人怀念,我还记得那辆自行车是无锡自行车厂出的长征牌。</h3> <h3>八六年春,在万人体育馆,召开了万人报考师范大学的动员大会,于是我和许多人一样从事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谢丽娟副市长出席,大同中学学生代表了我们。</h3> <h3>刚考上大学的一个晚上,七八个同学约好了去金山看海,骑了四个多小时,原来海是这样的。半夜,冻得受不了,赶紧回家。</h3> <h3>那时候,刚大学毕业不久吧,整天跟王建呆在一起,每周有三四天总在他家,谈天喝酒,有次吃得不尽兴,两人一人拿一瓶白酒,坐在他家旁边的小石桥上,边喝边看月亮,水里也有一个月亮。那样的夜晚真太好了。</h3> <h3>有一次王建带我去阿汪家,阿汪用一个四角提篮去买了好多酒回来,有啤酒有白酒,是熊猫牌乙级大曲,几个人喝得混天黑地,实在开心,后来我掀起了一口闷的喝法,每次,喝醉的人就多了。</h3> <h3>好久没有单独跟王建喝酒了,难得,约好了地方,点几个菜,取两瓶黄酒,哥们,喝得痛快。</h3> <h3>一师妹出嫁,书法家刘老师送了一块匾,书相敬如宾四个金色大字,不想,几年后刘老师也离婚了。</h3> <h3>那时候交通不发达,搬嫁妆也常常用船的。</h3> <h3>春天芒种,一脚泥一脚水寒透脊背。</h3> <h3>农忙时,几个学生帮我一起插秧,天很热,也很累,却很快活。</h3> <h3>初冬,农民用特制网兜把河里的淤泥捞起来浇在麦苗上,既有营养又可抗冻,只是这活特别辛苦。</h3> <h3>大人在开夜工,小人在戏耍,又辛苦又快乐。</h3> <h3>水桥是江南人生活中重要的生活设施,趁着冬春水位较低,乡下人赶紧把摇摇晃晃的水桥修缮一下,老人们说修桥补路积德积福。</h3> <h3>造房子是乡下人一世人的大事,是一辈子的荣耀,头梁升起之时,主人家准备了馒头糖果硬币从上往下抛,称之为抛梁馒头,村上人便围着哄抢,同享主人的喜悦。</h3> <h3>徐家宅复原图</h3><h3>我的九世(父亲跟我说应该是十三世)祖先徐章英从黄楼旗杆而来,造徐家宅,时间已过百多年,大部分房子已经不知踪迹,凭四十多年前的印象复原如此,也是对祖宗的一种纪念。</h3> <h3>  编成这本小册子,是在一些朋友、同学、学生的鼓励支持下完成的,完成这些画稿,断断续续地化了近两年的时间。</h3><h3><br></h3><h3> 绝大部分画面描述的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而许多浦东农村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再存在,历史不能复制,但记忆可以还原。</h3><h3><br></h3><h3> 借此机会对所有关爱我,鼓励我,支持我的朋友一并表示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