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上次回老家，陪我妈逛街的时候，碰见了我小学班主任。</h3><h3><br></h3><h3>如果不是我妈提醒，我根本没认出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脊背佝偻的老人，就是我印象中曾经气宇轩昂、谈吐不凡的老师。</h3><h3><br></h3><h3>老师应该也就六十岁上下吧？</h3><h3>可是，前两年去拜访他，老师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几年不见，老师……怎么就憔悴衰老成这样了呢？</h3><h3><br></h3><h3>“前年他爱人去世了，儿子又在国外多年没回，他就垮了……”我妈解释给我。</h3><h3><br></h3><h3>傍晚，我去拜访班主任。</h3><h3><br></h3><h3>敲了好久的门，才听到悉悉索索过来开门的声音，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嗫喏了一声就转身蹒跚着进去了。</h3><h3><br></h3><h3>我环视了一下屋子，房间里凌乱不堪又阴冷潮湿。我去厨房里烧水给老师喝，看到灶台上满是污浊和灰尘，甚至找不出一个干净的杯子。</h3><h3><br></h3><h3>我洗了杯子，把热水端给老师喝，老师陷在看不出颜色的沙发里，沉默地把我递给他的水杯放在满是尘埃的桌子上。</h3><h3><br></h3><h3>我小心翼翼问老师“您过得好吗？要自己过好一点啊！”</h3><h3>“唉……好不好就这样吧，反正也老了……”</h3><h3><br></h3><h3>房间里灯光昏暗，我几乎看不清老师的脸，却分明感到——我的老师，真的老啦……这种老，是超出他年龄的那种衰老，夹杂着自我放弃的绝望。</h3><h3><br></h3><h3>我坐在那里，终于明白了村上春树的那句话的含义了:“以前我以为人是在一天天慢慢长大、变老的，现在才知道，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h3><h3><br></h3><h3>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新闻，报道了一个百岁老人的生活——一个总是对着镜头里咧嘴笑的老婆婆。</h3><h3><br></h3><h3>那老婆婆特别爱对着镜头笑，满脸的皱纹，一笑，就像菊花一样灿烂。</h3><h3><br></h3><h3>她的孙女说她奶奶“我奶奶最爱美啦！每天都要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呢……最喜欢穿红色衣服啦，每年都要裁缝定做好几件新衣服的……”</h3><h3><br></h3><h3>那孙女打开老人家的衣柜，哇！柜子里挂满了漂亮的衣服，大红玫红橘红的，真的基本都是红色的呢！</h3><h3><br></h3><h3>100岁的老人家了啊！还活得这么朝气蓬勃有滋有味！</h3><h3>而我的小学班主任，他才六十岁啊！怎么看起来却那么老了呢？</h3><h3><br></h3><h3>也许，衰老的进程根本不是匀速的，它是在那个心如死灰的时刻一瞬间变成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