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啤与青花

张云海

<h3>(青岛小鱼山看海)</h3><h3><br></h3><h3> 60岁以上的老人在全国大多数旅游景点均可享受门票减半甚至完全豁免的待遇,这是一件容易让人产生幸福感的事儿。 倘若不仅门票减半,还可获赠两杯甘醇爽口的啤酒,外加一包佐酒花生米;那幸福感便会像酒杯中的泡沫一样膨胀起来。 2018年11月5日上午11时许,我和老伴儿在青岛啤酒博物馆的酒吧大厅里感觉到幸福就像发酵的麦芽和啤酒花一样,四处弥漫着芳香。<br></h3> <h3>(青岛啤酒博物馆的酒吧吧台)<br></h3> <h3>  (青岛啤酒厂院内的青铜雕塑)</h3><h3> &nbsp;</h3><h3><br></h3><h3> 这个季节出去旅游刚刚好:旺季刚过,淡季才来,门票不贵,游客不多。我们坐在空旷的酒吧大厅里,喝一杯免费原浆青啤,竟然可以随意舒展腿脚,放飞思绪! 我便想起了一周前去过的瓷都景德镇,想起了古老的青花瓷。 青啤与青花,虽然看上去像是两个本家弟兄,其实谁都知道它们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 可是我品尝着原浆青啤,脑子里就是摆脱不了青花!它们仿佛是我的两个老朋友,两个老冤家,抑或是两个老情人,总是同时或交替地出现在粗砺拙朴的原木酒桌的另一端,虚实莫辨,谈笑风生;时而分坐两边,时而融为一体。 青啤在酒杯里说,来,干杯! 青花在我身后说,来,干杯! 她们也一起站在丝绸之路的另一端,高举着青花瓷酒杯对我说,来,干杯!<br></h3> <h3>(景德镇瓷器城出售的日用青花瓷,很便宜。)<br></h3> <h3>(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 2011年6.8亿元拍卖)<br></h3> <h3>(1903年日耳曼啤酒有限公司——青岛啤酒厂的前身——使用的啤酒桶)</h3><h3><br></h3><h3><br></h3><h3> 于是悠长的驼铃声伴随着蒸汽机车的轰鸣,搅动滚滚黄沙,遮天蔽日!一口甘冽醇厚的原浆青啤下肚,酒吧里黑色的屋顶被几只射灯穿透…… 历史就是这样,既虚幻诡异,又实实在在。 如今的世界随处可见青花,如今的中国到处都是青啤! 可是当初——我是说中国盛产青花的时候——中国人可没有畅饮啤酒的口福。 倘若史说不假,青花瓷始现于唐宋时期北方的定州、邢州和巩县。后来随着朝廷落魄南迁,烧制青花的官窑陆续迁至以景德镇为代表的南方诸省。 我们可以想象,在南方闷热潮湿、蚊虫肆虐的夏季,窑工们冒着高温和泥、拉坯、手绘、挂釉、装窑、烧制、出窑……,繁重的体力劳动和酷热的天气,使得窑工们像烈日下仓惶觅食的流浪狗。劳作一天的窑工们多么需要一杯漂浮着白色泡沫的啤酒——冰镇的。 然而那个时候在中国只有青花,没有啤酒,更不消说什么冰镇啤酒!<br></h3> <h3>(青岛八大关景区保留了许多西洋建筑,很值得一看。)</h3> <h3>(民国初年的青啤广告)</h3><h3><br></h3><h3><br></h3><h3><br></h3><h3> 史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古时候是有啤酒的;也就是《黄帝内经》上所说的“醴”。据说这是一种用谷芽酿制的低浓度酒类饮品。后来由于谷物的短缺,填饱肚子成了中国人的第一要务,“醴”便逐渐淡出了中国人的餐桌。<br></h3><h3> 我对这种观点持严重怀疑的态度。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为了能喝上一瓶“五泉啤酒”,我的同事天不亮就去省城的啤酒厂门口排队;当时是每人限购一捆(12瓶)。同事将这12瓶啤酒扛到长途汽车站,人和啤酒在班车上咣荡七八个小时方可回到厂里。我们把成捆的啤酒塞在单身宿舍的床底下,隆重的时候才拿出来喝。尽管大费周章,当时我们都觉得很值。 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中国人的味蕾同洋人的味蕾一样,也对啤酒这种浸润了大麦芽与蛇麻草香气的液体精灵充满了渴望。倘若上古时代的中国人真的领略了啤酒的妙处,则断然不会停下自己的酒杯!中国的啤酒史也就不会仅有区区100多年,而是长达3000余年!<br></h3> <h3>(上世纪八十年代城里人这样打啤酒。)</h3> <h3>(八大关景区内的公主楼,当初是丹麦领事馆所在地。)</h3><h3><br></h3><h3><br></h3><h3> 大约1000年前,中国的青花开始大量销往阿拉伯地区、两河流域以及更为遥远的欧洲列国。那时候啤酒在这些国度正如青花在中国一样,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乃至奴隶,都可以将这种低酒精度的饮品摆上自家的餐桌(当然伊斯兰国家除外)。我不相信贩卖青花的中国商人交换回来的商品都是鸦片,但我想也绝对不会是啤酒。那些牵着骆驼艰难跋涉在沙漠上的商贾们也断然不会让这种看上去十分古怪的饮品污染了自己的羊皮水袋。 然而我想,大凡一件好东西总会立即或逐渐让人们接受它。青花是个好东西,它一旦出现在国际市场便立即受到人们的热捧,这是极其自然的事;啤酒也是一件好东西,因此它最终还是被中国人所接受。尽管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并且其中充满了暴力、屈辱与愤怒。<br></h3> <h3>(八大关景区内的将军楼,蒋介石和陈毅曾在此居住。)</h3><h3><br></h3><h3><br></h3><h3>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大清国完败。之后,列强各国的公使参赞、将军走卒、教士修女、巨贾小贩……成群结队、喜笑颜开地出现在北京,上海,哈尔滨,青岛,广州等大城市的街头巷尾。伴随着这些人进入大清国门的,不仅有洋火洋油、火车轮船,还有啤酒。啤酒是这帮洋人日常生活中不可须臾离开的东西。<br></h3><h3> 起初他们把啤酒桶从海上运过来。后来他们觉得这样做还不过瘾,索性把制作啤酒的坛坛罐罐也运过来,在中国建起了啤酒厂。1900年俄国人在哈尔滨建起了乌卢布列夫斯基啤酒厂,这是在中国土地上建立的第一座啤酒厂。1903年德国人在青岛建立了日耳曼啤酒(青岛)分公司。此后陆续有英国人、捷克人、法国人……在中国各地建起了一些较小的啤酒厂。这些由洋人初建的啤酒厂,成为中国后来雄霸世界的庞大啤酒帝国的滥觞之地。 据说出现在中国本土上的第一批啤酒鉴赏师是那些专为洋人服务的花匠、仆役和更夫。那些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大使、将军、富商以及他们的夫人在午后随意“喝一杯”的同时,往往也会很随意地递给这些下人们一杯金黄色的“液体面包”。起初这些下人们很不习惯这种喝起来微苦杀口,味道怪异的外邦饮品。他们不认为这东西也配叫酒,他们更喜欢将其命名为“马尿”。<br></h3> <h3>(沧桑)</h3><h3><br></h3><h3><br></h3><h3> 后来喜欢“马尿”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就连那些北洋政府的老爷们和大学堂里的夫子们,也开始对这种跟随着列强的洋枪洋炮流进华夏本邦的“beer”宠爱有加,以至于“昔日饮酒公推柳泉居之黄酒,今则非白兰地、啤酒不用”。再后来,啤酒竟然演变成了与“世界杯”齐名的大牌明星,男女老幼,趋之若鹜。 中国的青花走向世界,世界的啤酒流向中国,这两件事,说明我们这些在地球上直立行走的人类的确存在着某种共同的审美和价值取向。无论你是黄皮肤、黑皮肤,也无论你生活在南半球、北半球,“好好色,恶恶臭”大体一般。凡美好的有用的东西,我们便接受它,享用它;丑恶的有害的东西,大家便共同抵制它,排挤它;如此,“世界大同”可期矣! 当然,中国能给世界的好东西绝不仅限于青花,世界能给中国的好东西也绝不仅限于啤酒。 </h3><h3> 此说,权当酒话!</h3><h3><br></h3> <h3>(青岛啤酒博物馆)</h3> <h3>(奥帆中心夜景)</h3> <h3>(朋友安排住在奥帆中心,领略了青岛蓝,借此文特向朋友致谢🙏)<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