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是怎么死的

陈学斌原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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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这个标题，读书人一定会很奇怪。项羽是自刎死的，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但我要告诉你，项羽其实是被后世文人“为难死的”，不信，且看：
　　关于项羽该不该过江这件事，后世文人吟咏的诗词有十几首，过江还是不过江，文人们恨不得先干一仗，千万年以后，还会争执不休，你说项羽是不是被“为难死的”。

　　唐代风流才子“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杜牧路过乌江亭，面对霸王往事，不禁感慨万千，挥毫写下一首《题乌江亭》：“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意思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的对手韩信尚能忍受胯下之辱，项羽你当年不应自杀，还是该渡江东归，召集江东子弟再战，说不定可以重图霸业。

　　这当然是好兵法的杜郎的假设，我们要问：假设当年项羽真的渡江东归，能卷土重来、重整霸业吗？
　　其时，天下大势已不是秦朝末年群雄逐鹿之时，当年，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陈胜吴广都组建队伍上大王山了，而现在，经历多年战乱的百姓思安、思定、思统一，早已厌倦战争，不希望战争延长。

如果项羽再组织队伍延长战争，就是违背民心，也是逆天行事，没有老百姓用小四轮推的战争岂能成功？
项羽的老家江东，固然是富庶之地，人丁兴旺，英雄辈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也早已是千疮百孔，十室九空，人口剧减，早已没有多少可供项羽卷土重来的兵卒了。
　　把江东八千子弟性命丢尽，一败涂地的项羽倘使回到江东，不遭江东父老谩骂、遗弃甚至杀戮就算万幸了，怎么可能奢望重现当年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项羽自己对这一点倒是很明智的，他确实无颜过江，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
　　说来说去，幻想成为一代飞将的杜牧不顾眼前现实，只凭天真臆想，想让项王过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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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政治家、改革家的王安石比作为诗人和愤青的杜牧看得要明白一些，王安石的《乌江亭》：“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这首诗开篇以史实扣题，指出项羽的失败实在是历史的必然。项羽的霸业以“鸿门宴”为转折，此后逐渐从顶峰走向下坡，到了“垓下一战”，已经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彻底失败的命运已经无可挽回。

　　项羽失败的因素固然很多，但最根本的就是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倒行逆施，人心尽丧。更为可悲的是，他毫无自知之明，至死不悟，“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他临死前的这番话，可为“壮士衰”作注脚，也可为“势难回”作证明，他甚至妇人之仁地把头颅赠送给叛贼去领赏。三、四句诗人进一步深入剖析：“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为君王卷土来？”以辛辣的反问指出：即使项羽真的能重返江东，但对这么一个杀人放火而执迷不悟的人；对这么一个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人；对这么一个天天在虞妃温柔乡里只图快活的混世魔王；对这么一个纵火烧了千古名建筑阿房宫的草包，江东子弟还肯为他拼死卖力吗？“卷土重来”实在是痴人说梦而已。
三年都不肯洗澡的王安石，每天数着身上的虱子，天天在琢磨项羽失败的那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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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美女词人李清照对项羽则是倾慕、称颂不已，她的《夏日绝句》：“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赞赏项羽生也英雄、死也英雄，敢于承认失败，正视失败。李美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呢？（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我们首先要知道李美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您只读她的词，对她的印象也许就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奴面不如花面好；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其实这只是她的一个侧面。李美人还有另一面，她的性格中有着同须眉男儿一样的豪放、坚韧，以及远见卓识。

　　比如她的诗在写到安史之乱的时候说：“胡兵忽自天上来，逆胡亦是奸雄才。勤政殿前走胡马，珠翠踏进香尘埃。何为出战辄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意思就是说，大唐的军队一碰到叛乱的胡兵就吃败仗，那是因为给杨贵妃传送荔枝时把好的战马都累死了。唐玄宗若地下有知，只怕要灭她九族。
唐室后来中兴了，不过气势很低，可是有溜须拍马之人还是要刻石记功，向天下后世表白一番，《大唐中兴颂碑》就是一例。对此，李清照就更加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她说：“尧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区区纪文字。”她就这么地不讲政治，不跟组织一个调调。

　　公元1127年，金兵南下，赵宋王朝南迁。李清照和她的丈夫也开始了南渡生涯。1128年，赵明诚出任当时的首都建康知府，在宋金交战的状态下，这是大宋的战略中心，李清照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这个岗位上“为君谈笑静胡沙”啊。
可是赵明诚实际上是第二个阿斗。敌人还没有来，建康城自己内部就发生了叛乱。作为知府的赵明诚本来应当坚守岗位，积极平叛，可谁知他却做出了一个让人不齿的决定，他对建康城的事态不理不睬，自己偷偷地从城墙上系下绳索逃出城去，溜了。
这件事，让作为妻子的李清照“人面桃花相映红”，两个人无论从情感还是思想，从此都已分道扬镳，从前的那种“赌书消得泼茶香；应是绿肥红瘦；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状态不复存在。这之后，赵明诚被朝廷撤职，他们夫妻二人继续沿江而上，在船行至乌江镇的时候，李清照百感交集，写下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千古名句，而“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则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的老赵和南宋小朝廷，你们这群宵小，竖子，窝囊废不足与之为伍。
但就是同一个李清照还有一首《绝句》：“霸气震神州,凌云志未酬。乌江夜若渡,两汉不姓刘 。”李清照的前后两种判若云泥的态度，让项王在乌江边进退两难······

　　诗人胡曾：“争帝图王势已倾，八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唐代于季子《咏项羽》：“北伐虽全赵，东归不王秦。空歌拔山力，羞作渡江人。”等等都在争论项羽该不该过江。
正当文人还在项羽该不该过江的大型研讨会上争论不休之际，汉军的合围之势愈发紧密了······

　　陈学斌，江苏如皋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就读于毛泽东文学院中青年作家研讨班，供职于中共长沙市委。已出版《红色记忆》《心灯》长篇小说两部，发表评论、散文、诗歌等百余万字。搜索陈学斌原创散文或微信号cxb13755133397，可看到作者许多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