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内九座山

余修远

多日得闲，偶见一文，叙榕城三山民间谚语，日：“闽全城有三山，谚称：三山藏，三山现，三山不可见。又以三山现之脉络蜿蜒起伏成九山也”。遂发心志，广寻九山，半得之。作美篇一篇，先咏一首《福州城内九座山》开篇：

福州城内九座山，盛衰有载百千年。

白墙瓦屋多少事，坊巷奏古兴无前。

现起三山绿翠鲜，二塔相立一楼悬。

藏隐三山卧广厦，峰入翠榕弥云烟。

不见三山怅寥寥，生情觅踪醉弹弦。

临暮但见小山空，鹤入尘台不得闲。

行暇徐步寻山尽，不用世人导我先。

自度云外临旧迹，九山依然幸有缘。

福州多山，从外围看，现在福州城左旗右鼓，北靠莲花峰，南倚五虎山。一条闽江穿城而过。“山在城中，城在山中”，是福州地理特色。福州民谚中“三山现，三山藏，三山看不见”便是这个地里特色的具体体现。

三山两塔是福州的地标。九座山都位于鼓楼区，由这“三山现”的屏山，乌山和于山，以及它们的余脉延伸而产生的仅仅是城市中地势略高的，也许可忽略不计的小山坡，小岗阜，有的藏，有的隐。

“三山藏”和“三山看不见”一般有两种说法，不管如何，，其“藏”和“看不见”的山都是随着历代道路的拓宽与高楼民舍的稠密，使这些小山坡小岗阜或被削平，或被遮挡隐身于市井坊巷之中，或沉睡于庙宇琼楼之下以至于变成“藏和“看不见”了，只有在民间谚语中留得笼统的名分了。

三山，做为福州的别称，有多少福州人，身在宝山，却不知它的来历和故事，何其遗憾。

公元前202年，福州成为闽越国首都冶城的所在地，福州有文字记载的历史由此开始。汉初无诸开始建冶城，晋朝八大姓入闽到晚唐王审知兄弟开闽。福州之名始于唐开元13年（725）年，而“榕城”之名则来源于宋代福州遍植榕树的时候。

唐末，闽王王审知先后在子城外筑罗城和南北夹城，将王山（屏山）、九仙山（于山）、和乌石山围入城中；而后开凿了绕护罗城南、东、西三面的大壕沟，奠定了“三山鼎恃，一水环流”的格局。明洪武4年，朱元璋命驸马都尉王恭重新修建福州旧城，王恭在旧城的基础上，以石砌墙，北跨屏山主峰，外城绕乌山、于山建城墙。广袤方十里，基本上呈圆形。整个布局以屏山为主山，于山、乌山东恃为双阙从而形成了如今的“城中有山，山中有城”的上佳风水。今天鸟瞰福州，依然可以见到三山隐现于白云间，绿水环绕于城郭上的秀丽景象。

现在，首先说一下三山现。

来到福州城鼓楼区，走在八一七北路上，由南到北，一根中轴线三足鼎恃在首尾两端，屏山，于山和乌山一目了然，这就是“现”。大家都十分熟悉，所以就做一点简单介绍。

三山现之一：屏山：

又名越王山，龙腰山。位于城中轴线北端，因山形像一扇屏风立于城之北，拱卫州城而得名。屏山最著名景点是山上的镇海楼，山东南麓有五代十国之一的吴越国兴建的“越山吉祥院”，就是今天的华林寺。宋代诗人陈轩有诗一首：

城里三山古越都，楼台相望跨蓬壶。

有时细雨微烟罩，便是天然水墨图。

看着这么美好的景致，自宋代始它就是福州旅游胜地。

镇海楼，立于屏山之巅，最初为明驸马都尉王恭修建的城门楼，作为当时福州城的最高建筑，也是福州城正北的标志。因当年登高跳远可望见闽江入海口，故取名“镇海楼”。历经六百多年沧桑，多遭损毁，又屡毁屡建。如今我们见到的是2006年重建的新楼。

登楼需门票，现在是每张15元，惜钱者慎行！

通往山顶镇海楼的石台阶。

华林寺，位于屏山南麓，中国古代佛教寺院。始建于五代，初唐。是中国长江以南现存最古老的木构建筑。几经焚毁，现仅存大殿。

目前该寺参观还需门票，不多，2元

苔泉，位于屏山北麓，又名“龙舌泉”，自涌而不枯。闽书记载“有曲水苔泉，郡第一泉也”。

该井呈六角形，深3.2米，井径1.1米。

如今却是铁门紧闭，铁锁加封。完全失去了井的功能，可谓可怜。

三山现之二——于山。

旧名九日山，九仙山，拾阶而上，最高海拔58.6米，整座山形如鳌似龟，于是就有了“六鳌”胜迹。地处闹市，却又着独有的幽静和秀美。

相传战国有一支“于越族”迁居此处，因此这山取名“于山”。又传何氏就九兄弟在此修道炼丹，又名“九仙山”。汉武帝时闽越王无诸曾于九月九在此宴会，故又称九日山。历代于山为游览胜地，山上古迹甚多，怪石嶙峋，林木参天，景色秀丽。有24景，如九日台，狮子岩，集仙岩，小华峰等，还有著名人物纪念地，如戚公祠，平远台，醉石，蓬莱阁，严复读书处法雨堂，此外还有不少小巧玲珑的亭榭，如万象亭，吸翠亭 补山精舍等，这些亭榭依岗峦起伏，隐约在松竹花卉之间，风景清幽，引人入胜。

于山白塔，又名“定光塔”，位于于山西麓，由闽王王审知出资建造。全塔7层8角，围墙涂白灰，故称“白塔”。

白塔与白塔寺

于山脚下古城墙遗址。

此墙修建于明洪武年间，隶属南门与水部门之间。

何氏九兄弟炼丹取水井。正因为何氏在此山修炼，故又名“九仙山”。

三山现之三——乌山

乌山，又称乌石山，道山，位市中心。海拔高约86米，为三山最高峰且风景最佳。它还因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在此作《道山亭记》，这是一篇传诵很广的大手笔散文经典名作，乌山和道山亭也借此驰名远播。

乌石山怪石嶙峋，林壑幽胜，天然形肖，留有古代摩崖石刻200多段。山存36景为奇，相传汉代何氏九仙在此登高射乌鸦，故名。素有“蓬莱仙境”美称。

道山亭和《道山亭记》的摩崖石刻。

先薯亭，建于乌山西冷台，是纪念明朝万历年间引种番薯的华侨陈振龙和福建巡抚金学曾而建。郭沫若曾颂扬陈振龙引种番薯是“此功勋当得比神农”。

乌塔，公元941年，由闽王第七子主持所建。7层8角，通高35米，是我省最古老的石塔之一，距今有1100年。

从山东南麓拾级而上登天香台，又向西折至冲天台，共有36奇观。

三山现，是福州人都知道它们在哪里。下面讲“三山藏”和“三山看不见”大家就不一定清楚它们在哪里了。

先说“三山藏”之一——冶山。

又名泉山，王墓山，城隍山，将军山，相传为春秋闽越王冶城旧址，欧冶子铸剑的剑池就在山麓。是目前保存最为完整，也最像“山”的山，位于鼓楼区最核心地段，屏山的余脉。

欧冶池，是福建省最古老的一口池 。由于相传春秋时铸剑师欧冶子在此铸剑淬火而名声在外。《三山纪略》也有记载：冶山者，冶铸之地也！

冶山顶，方圆不过二三米，高度四五米。四周古树参天。千年来，大树的根系深深嵌入岩石中，把坚硬的岩石搞得支离破碎，反过来，发达的根又把破损的岩石紧紧的包裹起来，以至于现在山与树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冶山摩崖石刻有四五十处，山上岩石，模仿武夷九曲境况，垒筑九处曲径，螺形走向，虽是袖珍版，到有点意思。

咏冶山

借得广夏荫故园，蒙珠遗尘久经年。

吴越争霸剑亦王，汉唐开府城为先。

方寸丘壑多雄杰，九曲流觞敬高贤。

朝华夕拾喜雨晴，风来秋妆妍明天。

三山藏之二——罗山。

九仙山分支，藏在今法海路一带，如今法海寺后的岩壁上还隽刻“罗山”，原在五代罗城通津门（津泰门）外，其命名可能和“罗城”的“罗”有关。

罗山即藏身在法海路上的法海寺中。

法海寺，坐落乌山之脉翠微山麓，始建于五代（公元945年），一千多年，历经磨难，代有兴废，就在2011年2月7日，还发生一场火灾。

法海寺主要闻名的是寺内壁画。经过500多年的漫长岁月，大殿的六面墙上，至今还保留九幅精美的明代壁画，经专家鉴定评估，结论是：法海寺壁画是中国现存的元明清以来由宫廷画师所作的极少数精美壁画之一……

法海寺壁画之一——飞天图

法海寺坐北朝南，由南向北顺山势而建。这是大悲楼，要上去，必须走台阶，因为它就是建在罗山之上的。

大悲楼右侧拐角的山脚边，有一小池塘，池塘上端的岩壁上，刻有“罗山”。

三山藏之三——闽山

又名玉尺山，宋代光禄卿福州太守陈师孟常游此，篆刻“光禄吟台”。如今保留清代曲池，石桥，小亭等景观。

闽山在三坊七巷之一的光禄坊东侧，平常人提起它，并不为多数人所知，但说起“光禄吟台”，逛三坊七巷的人都知道。其实，“光禄吟台”就是闽山的一块石头。

闽山，不高，其实就是一堆小石丘，2～3米吧！但这里却发生过很多的人文佳话……。

闽山光禄吟台，宋福州太守陈师孟常在这里登石眺望题。有古诗云：永日清阴喜独来，野僧题石作吟台。无诗可双颜光禄 ，每忆登临却自回。

道光三十年，养病的林则徐曾在此放鹤。

“鹤蹬”为后入所题刻，有诗云：吟台四鹤舞蹁跹，引亢齐鸣立几前。似欲长叨廉吏奉，不思比翼上青天。

闽山之——漾月池

为清赏员外郎郭柏苍所开浚。

半潭碧水绿光禄，两座小桥伴吟台。

闽山顶建筑“追昔亭”。

“藏”不好找，“看不见”就更加难寻。

不管是“藏”还是“看不见”，这些目前都很难找到所谓“山”的痕迹，但庆幸的是名字还在。

三山看不见之一——灵山

灵山，又名芝山、龙山。古时此处生长灵芝草，故名，亦是屏山分支，旁有开元寺，七星井等古迹，其实现在都难见踪迹。

根据《榕城考略》描述：“三山看不见”，有一座山叫灵山，于“芝山”相连，而芝山就在开元寺内。

灵山指的就是龙山，而开元寺最早也叫灵山寺，古书云：灵山，龙山巷内，龙即灵之讹……。所以，现在人就把龙山和灵山芝山三合一了。

据说，萧梁古刹“开元寺”就建在芝山上，原名灵山寺，故芝山也称灵山，如今山已无存，唯寺依旧。明《闽都记》记载：“芝山，屏山之支也，与灵山联属。历代基建，行凿殆尽”。

开元寺空海和善尚纪念塑像，他从日本渡海来大唐九死一生，在霞浦赤岸登陆后转开元寺习佛。

开元寺古时就建在灵芝山上，简称“芝山”，因原来这里盛产灵芝而得名。但已许久未见灵芝了。近些年，寺内经重建开光后，已多年未见的灵芝，又于寺内重现。

灵山寺（开元寺）的后山门就在龙山巷内。

这是龙山巷19号，据说在这木屋内，曾经有一座“小山”，可目前早已成为平地，盖起了楼房，“小山”不见踪影了。

老宅内台阶很高，也许这所老宅原先就是建在小山包上的。

芝山路七星井与旁边的古城墙遗址

龙山边一个古迹“七星井”，目前井还在，但井口被封闭。而临水宫却是新建的仿古建筑。旧的遗址早就因为马路扩建而被拆毁。

走进龙山巷和芝山巷内，整个巷过去的旧民居已大部分被拆毁，取而代之均是高层新村建筑。只有走在微微起伏路面上，似乎有向上感觉。

这几张是老照片，是一位当时住在龙山巷的一位朋友拍照的，还原了龙山的真实面目。感谢有心人。现在这些遗址可能没了。

“三山看不见”之二——丁戊山：

又名嵩山，中山，于山之脉。位于津泰路之北，仙塔路西，因明朝处士傅钕舟居此，自号丁戊山人，其所居为丁戊山房，就建在丁戊山山上。我们现就在从“七转弯巷”，走，有一段明显的斜坡路上顶到大觉禅寺呢，寺内墙角一小石山边，有一“丁戊山”的题刻石碑。

大觉寺内墙角一佛像旁的假山，立有一方“丁戊山”的石碑，显示了山的存在。当然，此山非彼山！

丁戊山石刻碑

闽王王审知曾在此造七层木塔于其山，称塔崎顶，又称仙塔街

禅寺建于唐，大殿结构为塔形，十分奇特，可能是取“仙塔”的仙气吧！这附近就有一条仙塔路。

大觉禅寺内精美的九龙壁

三山看不见之三——钟山。

为乌石山最远之脉，再现今达明路，元帅庙一带，古时有大中寺，“大中”亦作“大钟”，如今这一带有肃威路裴真人庙，其中存在一棵古榕树，号称“榕城第一古榕树”。

在达明路上转了一圈，这里更是难觅“山”半点踪迹，只看见路旁留下的“大中寺巷”地名和说明，保留了一点念想。

裴仙师，为土生土长福州本地俗神，曾在北宋时在福建督暑衙内当官，生前多施恩于民，勉人为善，后弃官为道，直至道成。羽化成仙，众称裴仙师。

裴仙宫里生长着一棵“榕城第一故古榕树”。

中山周边的古迹“元帅庙”，建于元代，清中期改为“元帅庙”，主要是供奉戏神雷海青。

话到这里，其实无需争论那些寻得寻不到的“山”，无论是“现”，或者“藏”，或者“看不见”。在沧海桑田的时间里，它们也许已风光不在，或踪迹难寻。但我们始终记得千百年来，它们作为福州城的一部分，奠定了福州城的基业，勾勒出福州的轮廓，守护着这一方水土和它的子民，如今它们依然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城市，镇守着它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