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低到尘埃里，就能开出一朵花来？

三叶草青青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张爱玲

01

“毕业啦！”经管12届1班的同学们把学士帽一抛，痛痛快快地欢呼着！金灿灿的阳光，扬起的笑脸，在空中错落的学士帽，毕业照将这一刻定格。

学校的小溪水波粼粼，破碎的阳光在水面荡漾。旁边绿柳成荫，丝丝绦绦，在小道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方小山抱着亭亭转圈圈，口里喊着:“毕业了！毕业啦！媳妇儿，我们毕业啦！”

亭亭觉得自己像个蝴蝶在翩翩飞舞，甜甜的风吹散了与同学，与舍友离别的阴霾。因为，她将开始和这个抱着他的男人开始美美的二人世界生活。

他们大三开始恋爱，彼此都是初恋，毕业找的工作又在同一家公司，可以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一切都那么圆满，那么顺遂人意。

作为实习生，两个人的工资都不高，交了房租，生活紧巴巴的。亭亭每天变着花样地做饭，精心打理两个人的小家，将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乐在其中。这样的生活，就是她眼里幸福的模样。

在爱情中沉沦的傻女人，总是知足常乐，忘了日久见人心。

02

“老公，这个十一我们去你家吧？我还没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呢。”这才九月初，亭亭就开始积极计划着十一长假的安排了，这是他们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期。

键盘声“噼里啪啦”的，没有停歇，鼠标在桌上奋力游走，方小山沉浸在网游里，没有回复。

亭亭望了几眼电脑桌前的方小山，默默收拾了沙发上的衣服去厕所洗。没有洗衣机，只能一件一件手搓，初秋的水已经有些凉。双手泡在水里久了，皱巴巴的，寒意渗进骨头，冷冰冰的。

睡前，亭亭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方小山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去，回去一趟车费好贵的！”

可是我想见你爸妈啊，两年多了，我想被他们认可。亭亭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那个十一，方小山在家打了一周游戏，连吃的，都是亭亭端到手边，就差喂到嘴里了。

03

为了上下班更方便，他两决定买自行车。周六早晨，日上三竿，方小山还在呼呼大睡，无论亭亭怎么叫，他都不肯起床。

无奈之下，亭亭独自去自行车行买了两辆自行车，一款男士的，一款女士的，还请了一位朋友帮忙一起骑回家。

“你买的都什么车啊？”方小山踹了踹那辆蓝色自行车，“太丑啦！”周一的早晨，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自行车，一脸过激的反应。不满的声音在整个小区回响。

“老板说这辆车好骑。再说，你不是最喜欢蓝色吗？”亭亭站在他面前，低着头。

“还不快走？要迟到了。”方小山不耐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亭亭错愕地抬起头，原来他都走远了。蹬起自己的小自行车奋力直追，却怎么也追不上。还好，他的背影一直在目光范围内。

那以后的每一个早晨，她都这样追着方小山的背影。

“嘭”，亭亭的自行车后胎被路上的钉子扎破了，那自行车她骑不动了。

“小山，等等我，车胎爆了。”她开始大声呼喊前面的方小山，声音淹没在汽车的轰鸣声中。

方小山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表，那是亭亭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表。“快赶不上打卡了，我先去，你慢慢来。”说罢就飞奔出了亭亭的视线。

泪，从亭亭眼中汹涌而出，混着大货车扬起的灰尘，变得浑浊。她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背着小山哭了，他们从不吵架，她只是偷偷的哭。

04

情人节，方小山跟亭亭的主管李姐出差去了。傍晚回来时，看着满大街的玫瑰，娇艳欲滴，李姐说“小山，今天情人节。给亭亭买束花吧。她对你那么好，给她点小浪漫吧。”

“不买！一束花百来块，还不如带她去吃一顿。”方小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还甚是理直气壮。

他到家后，亭亭把饭菜都热了一遍，他吃饱喝足，也就洗洗睡了，留下亭亭一个人收拾残局。等亭亭收拾妥当，去睡觉时，他已经坠入酣甜的梦乡了，自始至终，一句“情人节快乐”都不曾对亭亭说过。

坐在床上，亭亭又哭了。哪个女生不喜欢玫瑰？哪个女生不期待惊喜？想着同居以后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来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不对，是一个保姆，还是陪睡的那种。

她想摇醒身边的这个男人，让她给自己买花买礼物，她想无理取闹，任性撒娇，可是看着小山熟睡的脸，她什么都不忍心做。

他真的很累了，无暇顾及那么多。亭亭就这样自我安慰，一次又一次。

05

转眼要过年了，亭亭又提出去方小山家里的要求，再次被拒绝。心有不甘的她又转换策略，邀请小山去他家，照样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方小山只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家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亭亭想跟小山好好谈谈未来，她想跟他一辈子，长长久久。

察觉到亭亭的异样，方小山终于退了游戏，走过来抱着她，“傻瓜，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他一米八五的大个，一米六的亭亭窝在他怀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肩膀不停地抖动。方小山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在手上摩挲，也没有更多的言语了。

亭亭哭够了，抬头看着他，他眼神温柔，满是宠溺，微微一笑，如阳光般和煦，还是当年那个拿着一朵栀子花跟自己表白的阳光大男孩。

都说情侣在一起久了，会将对方的缺点无限放大，然后争吵不断。可是亭亭总能把方小山的优点无限放大，然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非要让她说出什么优点呢？也就是那副好皮囊。她也找不出其他的优点。就这一点，就因为他是自己的初恋，支撑了她好多年。

06

转眼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亭亭再也坐不住了。

“五年了，我们还没见过彼此的父母，难道不该商量结婚的事了吗？”七夕前夜，两人温存完，亭亭又旧事重提。

问完这个问题，亭亭感觉搂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欢爱之后的余热一瞬间全部褪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给我妈说过了，也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她觉得你太矮了，跟我不搭。”方小山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刺耳的声音撕裂长空，撕碎亭亭的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她还是不想吵架，只想征询这个男人的意见。

“分手吧！我不能伤我妈的心。我都给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思想工作了，她依旧很坚持。”声音有些疲惫，好像还有些无奈。

男人说分手是不是都这样轻描淡写？亭亭无从取证，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她爱了五年的人，这一刻却像个陌生人。

“你走吧，明天就走。”杀人的向来不介意多捅几刀。

“为什么是我走？”

“因为我工资比你高。”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死缠烂打。那天夜里，亭亭收拾了几件衣服，连夜离开了他们租的房子。

她辛苦经营的小家，却容纳不下她。里面都是她买给方小山的东西，这些年，亭亭没有给自己置办任何首饰，方小山更没送过她任何像样的礼物。

夏日的夜晚，雨说下就下，大雨洗刷了脸上的泪痕，却无情地拍打着这个落魄的伤心人。突然的一个电闪雷鸣，亭亭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路上的水洼里，磨断了指甲。

呵呵，连老天爷都笑我傻！自作孽！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雨里弥漫开来，像孤狼的哀嚎一样令人心碎。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她却无力反抗。

07

多年过去，想起那段初恋，亭亭时常苦笑。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她却义无反顾。

那时候她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方小山，换来的只有依赖没有爱。工作三年她把所有钱都花在了方小山身上，自己离开的时候身无分文，方小山却存下了三万块钱。

那时候她为爱包容对方所有，却是对方小山的放纵。那时侯她想获得家长认可，却在一开始就不被接受。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爱低到尘埃里，就可以开出一朵花，却不料是朵塑料花，臭烘烘的。

她与我说起这段往事时，依旧泪眼朦胧，她说她哭过之后依旧苦苦等待，要是方小山回头，她一定奋不顾身。

可是，他没有回头，却会在空虚寂寞冷的时候给亭亭打电话，以寻找精神上的慰藉。而她自己，在兜兜转转一大圈以后，才彻底放开手。

她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精明，不像她那样痴傻。哦，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