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h3><h3></h3><h3></h3><h3>我在旷野里溜达的时候,总会有一阵阵的风吹过来:凉的、热的、徐的、急的……酷暑里,风偶尔会送来一阵凉爽,但我不敢奢望冬天里它会带来一股暖流。风在很多时候不通人性,在我需要冷静的时候它不会给我抚慰,偶尔还雪上加霜,火上添油。
经常听到有人说:“没有风了。”这是错误的,风静止了而已。风无时不刻停留在我们身边,在阳光下,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当我大手一挥时,风便来了。我发呆时,风也跟着发呆,呆着的风是乖巧的;当人类惹怒风时,它便以台风的姿势肆虐大地,以遍地狼籍来报复人类,风也是任性的。
在很小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风,我曾经错误地以为那屋顶上的炊烟便是风。夕阳下的村庄,一排排整齐的烟柱冲天直上,以军人的队列般接受我的检阅,转瞬间又以优美的姿势翩翩起舞,风是有形状的。
风会把整个村庄的炊烟搬运到一片荒野上,让这片荒野充满了家园的气息;风把炊烟送到山林中,让劳作中的男人闻到餐桌上的味道;风把炊烟送到溪流中让它顺流而下,甚至飘洋过海,让外出的游子们心系梓里,以绳索的坚韧牵住亲人的心。风就是情感的纽带。
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来,我的发丝轻微地摇摆了一下,风还是一阵风。猛烈的一阵风向我扑过来,风会被我劈成两半,幸运的一半吹向 一棵树,跟着落叶翩翩起舞,不幸的一半撞到了一堵墙,粉身碎骨。我还是我,风便成为各种形状的风。人经常在碰壁时才会想到自己的脆弱,就像掉落在地上的那阵风,悔不当初。人总是高估自己的力量,忘了在万物生灵、大千世界里,人类本来只是其中一种生物而已。
最出名的风便是春风,比如:“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日的暖风,一定是冲破层层冰冷和霜冻如约而来,它唤醒了大地,它把秧苗拔高,把树叶吹绿。春风推不开我家的门,它只会轻轻地挤进门缝,飘洒在拥挤的绿萝上,浮荡在角落里蹲着的懒猫怀中,散落在摇椅中眯着眼睛的父亲身上。春的气息由风带来,在春风的抚慰下,世界一片宁静,宁静的世界总是令人舒服、欣喜的。
最丑陋的风便是夏季里的狂风,它脾气古怪,反复无常。阳光下撑着伞的一个路人,平静地踱着步,没来由地刮来的一阵风,夹带着雨点,他立刻仓皇失措。这大概便是天有不测风云吧。
再大的风,总有停的时候,停了,便又艳阳高照了。这夏日里的风,总是为人类制造麻烦,幸好它只是一阵子,不像春风可以吹个不停。人也这样,纵然生活中一定会有风暴,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过去了便成为故事,毕竟安宁的日子还是比较多的。
秋风从很远的地方刮来时,我听到了落叶跟土地碰撞的声音。都说是秋风吹落了树叶,我不大相信,夏天的风暴也奈何不了枝与叶的缠绵,小小的一阵秋风何来这拔山般的力量。我相信,是秋风吹熟了大地,吹熟了稻田,吹熟了树,树因它而蜕变。 黄叶掉下来时,随风翩翩起舞。那树下偎依的一对恋人窃窃私语,树上的小鸟摇头晃脑,屏息偷听。吐丝的虫儿吊在树上荡着秋千,那远处的黄牛甩着尾巴,甩走了身上跳舞的苍蝇。秋风吹来了一个宁静的世界。
秋风能一直吹下去吗?美好的生活总会有插曲的,秋天还有一种风,叫台风。台风是一个不听话的恶魔,它能够摧残一个美丽的世界。在轻柔的秋风中,我们不能沉醉于眼前的美丽,居安还得思危,台风总是如约而来,生活会因此而改变。
很多年前的一阵寒风把我带到冬季里,我踽踽独行于田间小径上。“少年已识愁滋味,不赋新词亦说愁”,寒风不合时宜地刮过来,往我脖子里面钻,一阵阵的冰冷往心里头灌。田野黑呼呼的,风也黑呼呼的,偶尔刮来的一阵阵凄厉声,响彻了整个旷野。田梗上面有蛇吗?已经被寒风赶去冬眠了;原来的蛙声一片呢?寒风封锁了它们美妙的歌喉;那丰收的一片稻田,只剩下光秃秃的黑土地,某一处还有闪亮的霜花。寒风让世界落寞了。寒风再大,我不能冬眠,我的歌声纵然美妙,此情此景也唱不起歌,我在等着寒风的消逝。
一年一年过去了,各种各样的风吹在我身上,我的身上充满了风的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眼角边儿的皱纹。风把我吹老了,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感受不到风的存在。风把很多人都吹不见了,我的爷爷、奶奶被它们吹走了,也总有那么一天,我的父母亲也会被风吹走。风很自私,风不会帮我挽留他们,我能做到的,便是尽可能地延长春天,让风以春风的形式温暖着他们。
风,继续吹着。冷冬的风令人如此的无可奈何,而我庆幸,春天已经不远了。<br></h3><h3></h3><h3></h3><h3></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