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老父走了一个月了，86个春秋岁月，也算是尽享天年了，只是在临终前的数月里，辗转病榻，饱受熬煎。先是因为咳呛进食困难，进行了鼻腔插管到胃部，鼻饲流食，从此三餐不知其味。之后又因反复肺部感染，实施了气管切开，插管到肺部清除积痰，感染才得以控制。相对于现代医学，这都是很平常的医疗手段，但对于一个垂暮多疾的老人，无疑是残酷的。从此身体更加羸弱，像秋天的黄叶，日渐枯萎，继而随风凋零……</h3><h3><br></h3><h3> 老父走了，在国庆假期，在菊黄枫艳的秋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想他一定是很欢愉的离开的，那两根夺走他自由的管子可以弃掉，可以离开困住他身体的病床，可以脱离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环境…他该是多么欢喜！</h3> <h3> 所以我没有遗憾，没有哀伤，没有怪你如此决绝，来不及道一声永别就转身离去，心头挥洒不去的，是深深的愧疚和隐痛。那两根攫住你的管子，是我们同意给你插上的，没有征求你是否愿意，尽管目的是减轻你的痛苦，延续你的生命，但对你来说，用一种痛苦来减轻另一种痛苦，何尝不是一种残忍！但我们不能选择，也无法选择。有时候放手就是一种成全，也许你希望我们早点放手，希望你在有限的时光里活得体面，活得有尊严，希望最后的时刻回到老屋，在亲人环绕下安详踏实地离开，希望……假如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愿，而我们为尽孝道，悖逆你的感受，让你在人世间遭受更多精神和肉体的痛苦，这才是天大的不孝，这让做儿女的情何以堪！关于给你插管，还曾与大姐多次争吵，怪大姐不决断，如果当时你自己意识清晰，能够表达，你会怎么说？记得曾和你的主治大夫谈论过，对危重病人过度的救治是否人道，对医疗资源和人性的尊重是不是一种缺失？一方面关乎道德，一方面关乎科学，孰对孰错，这是个无解的难题。父亲，这个难题我不能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你的谅解和宽宥，如有违逆，都是因为----爱你。</h3> <h3> 聚散离合乃人间平常事，今世有幸做你的女儿，感恩你的养育，感谢你的支持，让我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一直读到大学，成就今天的幸福。你平时不苟言笑，甚少表达亲昵，不是我想象中慈祥的父亲，但我懂的你的情感，知道你会以我为荣，如此，足矣！</h3><h3><br></h3><h3> 记得在悼念母亲的一阙小词里，我这样写到：母在归家是女儿，母去老屋成客栈…如今父亲也去了，儿时的老屋甚至连客栈都不是了，只留下无穷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