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trong>【原创首发】作者 | 郭才书</strong></h3><br><h3></h3> <br><h3> 娘,到了年底,您就是90岁的人了。</h3><br><h3> 腊月二十三是娘的生日,早早地,我就在心里想着怎样给娘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过个生日,做好九十大寿。因为我知道,娘留给我们行孝的机会和日子真的不多了,而且,少得可怜!</h3><br><h3> 以前,我们一说给娘做寿过生日,娘总反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娘是心疼钱。记忆中,好像就给娘过了三个生日,分别是70岁、80岁和88岁的时候。这一回,娘再反对,我们都不依她。</h3><br><h3> 娘走路越来越脚底下没根儿了。这一个多月,娘拄了拐杖都摔倒五六次了,幸亏伤得不重。我劝她一个人的时候少走路,想去哪儿了叫哥嫂陪着,可娘倔犟,想和村里的老年人一起说说话,又不想累使别人,总是一个人逞强,摔伤后那一会儿说再也不走动了,可伤痛好了就又忘了。</h3><br><h3> 娘是14岁的时候嫁到我家的,虽说不是童养媳,可也差不了多少。我姥爷死得早,撇下姥姥、大舅、娘和二舅就撒手人寰了,无奈的姥姥给娘选了一家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的婆家,含着泪把娘送过来了。</h3><br><h3> 娘一生育有五个子女,我是家中的老小,上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也许,老天就是这样来捉弄和折磨娘,娘从年轻时候到老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h3><br><h3> 娘嫁到我家没多久,正遇上河南闹大饥荒,娘就跟着大爷等人到山西逃荒去了,一路跋山涉水,挖野菜、吃树叶,餐风露宿,夜里还好几次碰见眼里闪着绿光的野狼。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会心里不害怕?</h3><br><h3></h3> <br><h3> 山西逃荒回来以后,爹又去当兵了,娘在家就充当了壮劳力,和爷爷、大爷他们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到地里干农活儿。可是吃饭得让着爷爷和大爷等男人,窝窝头和糠团等是男人的专利,根本轮不到娘和在家看孙子的奶奶、大娘,只能等他们吃过了才能端碗,而且总是稀汤。</h3><br><h3> 爹年轻时候脾气不好,经常动不动就对娘劈头盖脸拳打脚踢,有时候是爹打大哥,娘去护着,拳脚就落在了娘身上。好几次,娘委屈地回到了娘家,小住几天以后,又被人穷志短的姥姥给亲自送了回来。</h3><br><h3> 老天虽然待娘不公,可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为了让娘少挨打受骂,先是让爹去当兵剿匪,后来又去了朝鲜,复员以后,分配到了横水运输站工作,这样,娘也免了不少打。爹退休以后,脾气改了不少,而且,孩子们也都大了,娘才熬了出来。</h3><br><h3> 娘在儿女们身上总有操不完的心,何况,有些突如其来的事儿,叫娘的心都碎了。</h3><br><h3> 上世纪七十年代,18岁的大姐在“学大寨”的劳动中,不幸被推土的板车撞到了岸下,摔伤了腰和腿,成了娘一辈子的亏欠。大姐嫁出去以后,每年娘都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和嫂子去给姐家割麦打场、收秋耩地,不省事儿的姐夫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把姐姐往死里打,打得姐姐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直到她为了解脱,误入邪教,在48岁那年的冬天走上了人生不归路。出殡的那天,又穷又抠的姐夫连最起码的纸扎都没有给姐准备,以至于在姐五七那天,老泪横流的娘给姐买了一匹纸马,让腿残的女儿在那边能好好地享用一下。</h3><br><h3></h3> <br><h3> 姐死后的第二年,也是冬天,在一个雾霾很重的夜里,大哥突发脑干出血,匆匆地走了,没有给娘留下一句话。</h3><br><h3><strong> 娘一下子倒了,她的天塌了!</strong></h3><br><h3> 大哥小时候没少挨爹的打,娘总是护着哥。哥大了以后,家中里里外外大事都是哥担当。大姐摔伤以后,大哥为了照顾家,替娘多干些地里活儿,常常攒下假,农忙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从安阳厂里回来,后来又想方设法和别人对调,回到了离家更近的林钢。为了盖房子,大哥不惜力气,利用工休假期,到北坡南山找石窝,抡锤打钎,开寨起石,一车一车往家推,又挥汗如雨,起土砸坯,硬是把房子竖起来了。</h3><br><h3> 一夜之间,娘苍老了许多!</h3><br><h3> 五年以后,不幸又降临到娘的头上。二姐得了脑出血,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了严重的中风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我们一开始瞒着娘,可不知谁说漏了嘴,娘还是知道了。出院以后的那段日子里,80多岁的娘每天往姐家跑,悉心照料二姐,姐夫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买房,只好出去打工,娘,索性就住在了姐家照顾她、陪伴她。</h3><br><h3> 娘是不敢见事儿的人,可是有时候大事儿来了,娘却天不怕地不怕。记得娘说过,中国遭难的岁月,有一天中午时分,家里来了一个皇协军,手里拿着一面膏药旗,说话娘能听得懂,吆喝着叫娘给他做饭吃,吃过以后就倒头大睡,娘便把他的膏药旗实实在在地卷在旗棍上,塞进了煤火的进风道里,煤渣埋得死死地。那个皇协军听到集合的哨声,就急急地跑了,过了一些时辰又转回来给娘要旗子,娘虽然心里很害怕,但嘴上一口咬定没见,那个兵只好悻悻然走了。</h3><br><h3> 那面旗,娘后来做了裹脚,说用着很暖和很舒服。</h3><br><h3> 也许是因为留着娘的血,抑或受娘的熏陶,我们姊妹几个都很爱国。记得香港回归祖国的那一天,夜里12点过后,先是听到我家东边传来一阵鞭炮声,我确定那是二哥放的,紧接着又从南边不远处传来很响的鞭炮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纳闷会是谁放的。第二天大哥来看娘,我顺便问他半夜谁家放的鞭炮,大哥笑了一声,说他放的,我也笑了:兄弟俩人,没有约定,却做了同样一件事。我虽然没有放鞭炮,但那一刻,我心潮澎湃、热泪盈眶、特别激动!</h3><br><h3><strong> 那一夜,整个村庄,就听见了这两挂鞭炮声。</strong></h3><br><h3> 娘是个耍性子、使志气的人。记得是在生产队的时候,因为二姐她们几个年轻姑娘,没有埋好种地的坑儿,队长就召开批斗会。二姐她们几个早就吓得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队长就把气撒到娘身上,说了很多难听话,又说“你家骑洋车,戴手表,一天就挣七八毛”,娘在会场上没有做声,没过多久,<strong>硬是叫哥花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戴上。</strong></h3><br><h3> 娘是个敢爱敢恨的人,遇上一些不平事,娘也会骂街,可是娘和妯娌们相处得很好,红脸没有犯过,就像亲姐妹一样;伺候爷爷奶奶,也很尽心,从来没敢大声说话,客客气气的。我家一个聋婶,是个逮谁骂谁的人,唯独见了娘,恭恭敬敬,“三嫂三嫂”喊个不停,很是亲近。娘说,聋婶是个知道好歹的人。</h3><br><h3> 娘是三年前开始在我们兄弟三家轮流吃住的。孩子们虽是一片孝心,却是害了娘。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眼见着娘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腰更弯了,背更驼了,耳朵有点背了,走路也走不动了。</h3><br><h3> 而之前,娘和我住一个家,自己做饭吃,身体还可以,耳不聋眼不花,记性也好,还在墙外种了一小片菜,自己能挑着半担水浇菜。</h3><br><h3> 唯一没变的,是娘对儿女们的牵挂疼爱以及操不完的心。</h3><br><h3> 因为工地没活儿,去年到今年我在家待的日子多一些。娘在我家的这些日子里,总是愁眉不展,没有一丝笑容。娘说“我结记你家弟兄们,都没事在家,不挣钱,娘心里难受。都怨大人没能耐,让孩子们受罪了”。听完娘的话,我心如刀割,其实是孩儿们不争气,让娘时常牵肠挂肚,娘还不时掏出钱来,翻来覆去地要塞给我,说给车加点油,或者说给同学们吃个饭随个礼呀什么的得用,我都拒绝了。</h3><br><h3> 娘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了儿女们,可我们做儿女的又给娘做了多少?娘就要90岁了,我也50岁的人了。50年,我就去年给娘洗了一次脚,今年为娘洗了一次发。</h3><br><h3> 娘说她打小就喜欢爬高上树。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娘常常上树给我们摘槐花和榆钱,耍戏法儿一样变着花样叫我们尝鲜,做槐花仡佬,做榆钱面糊涂、小米干饭,现在想想都流口水。</h3><br><h3> 娘不服老。70岁那年秋天,娘和一群妇女、孩子上北坡山沟里抢摘柿子,结果脚踩在了一个朽枝上,树枝断了,娘重重地摔了下来,跌在了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上,腰骨折了,从此娘再没上过树,后来的腰酸痛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h3><br><h3> 娘不在我家住的日子里,我会想起那些年娘熬的小米粥:金黄金黄的小米熬的发粘,里面有黄豆、蔓菁、小菜根和胡萝卜,虽然粥有些怪味、有些苦味;还会想起娘给我们做的茶:炒面做成的放了海带、粉条、黄豆、花生、豆腐、皮渣和干豆角的汤,有点涩,却很香!</h3><br><h3> 媳妇也很用心地给我熬了同样的粥,我虽然也很喜欢喝,却再也不是娘熬出来的那种味道。是不是时过境迁,“新碾子碾不出旧米”,时光再也回不到从前?</h3><br><h3></h3> <br><h3> 我,想娘了!</h3><br><h3> 不知是媳妇嫌麻烦,还是压根就不会,我没有喝过她做的茶,倒是娘时不时地端过来满满的一大碗,说喝了还有。</h3><br><h3><strong> 如今,娘老了,走不动了,可我能够想象,只要儿说一声想喝娘做的茶,娘,就是爬着,也一定会用心地给儿做好,并且,还要亲手端给儿。</strong></h3><br><h3> 每次和娘在一起的时候,娘总是流着泪说“叫我活这么大干啥,光拖累孩子们”。娘,不是您拖累孩儿,是孩儿没有孝敬好您,让您为我们有操不完的心。娘,真的是,您活一天,儿就幸福一天。人说“家有一老,如同一宝”,这句话没错!娘,您别多想,就好好地活着,让我们尽尽孝心,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也让将来,我们少些愧疚!</h3><br><h3> 祝娘长命百岁,身体安康!</h3><br><h3><strong> 有娘,真好!</strong></h3><br><h3><strong>【推荐语】</strong></h3><br><h3> 有娘真好,有娘真好!</h3><br><h3> 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本身就是活神仙。</h3><br><h3> 大家庭有大家庭的烦恼,但大家庭更多的是,数不完道不尽的幸福、快乐、骨肉亲情的纠缠和鸡毛蒜皮的牵扯。这一切,都因为,娘在,而愈加弥足珍贵。</h3><br><h3> 曾有一位我的哥哥,在他的母亲出殡那天,痛哭流涕地嚎啕问天:娘走了,哪还有家啊?!</h3><br><h3> 陪同的在场人,都潸然泪下!</h3><br><h3> 有娘在,家就在!娘疼爱子女的方式,常常是琐碎的、细致的、点点滴滴渗透的,就像用一个针管,在给子女们输血!她要用她的一生,来给子女输血!</h3><br><h3>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看似感人。可子女做得再多,也抵不过娘对你恩情的一瓣儿啊!因为,娘给你的,是整个秋天,你给娘的,仅仅是一瓣蒜、一粒玉米。</h3><br><h3> 作者用饱蘸深情的笔墨,琐琐碎碎的唠叨,朴素真诚的语句,将一个有血有肉、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却又最能忍受天大压力的中国母亲,以最平凡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h3><br><h3> 中国传统女性的活法,借用我曾写姥姥的一篇文章里的话——“性格温软如棉花,意志坚韧如磐石,是她们这些老太太们最经典的活法。”</h3><br><h3> 愿全天下的母亲都能在儿女的孝道中,多活很久。愿全天下的子女,都能像操心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父母!</h3><br><h3> ——大爱无痕点评</h3><br> <h3><font color="#010101"><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2MTU1Njk0MA==&mid=2247491489&idx=1&sn=b5ebe37f4a8f5dfa333a7bda7588d62e&chksm=ea59c002dd2e4914ad4565dda135d63bfaf52efb169f5e51378bb0a84c2b110c8678a39f7341&scene=7&ascene=0&devicetype=android-26&version=260703b3&nettype=WIFI&abtest_cookie=BAABAAoACwATABQABAAjlx4AW5keAIKZHgCLmR4AAAA%3D&lang=zh_CN&pass_ticket=7LeTScZWcGAT7C6q%2BJPl1syPoC%2BWYl2IPb18jexCDExI7hG6tpLaF7qCYnuh0tOO&wx_header=1"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