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寻古

传山

戊戌秋月，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刘燕明师生汇聚古城邯郸，辗转于滏山、中皇山、滏阳河与漳水之间，我们在石窟、碑林、高台及古刹之中寻觅高古的痕迹，在跨越千年的时光里往来穿梭，追逐女娲传奇的足印，倾听磁山远古的声音，探究北齐悲凉的秘史，感受战国魔幻的风云。

行程的第一站就是南响堂石窟，山也不是很高，洞窟的规模也不是很大，但是来头很大，据说这是北齐大丞相高阿那肱为讨好皇上建的滏山石窟寺，属北齐皇家寺庙，曾经香火旺盛，僧侣众多。然而这里损毁的非常严重，佛像几乎都没有头，游客只能在栏杆外面观看，可是从那残破的佛像我仍能感受到曾经的美丽与辉煌。

院子里有两颗极为特别的树，一颗柏树在槐树的怀抱里斜着向上生长，虽然柏树不如槐树郁郁葱葱，可两树都在共同生长，这就是著名的“槐抱柏”，这仿佛大有深意。

不过大丞相高阿那肱的名声实在糟糕，有人认为他北周的卧底，所以故意隐瞒军情，致使北齐后主被擒，导致北齐灭亡。在历史的长河中北齐王朝实在太短暂，战争、内乱及天灾使王朝仅仅维持27年，能留给我们的实在太少，而北齐举全国之力完成的的石窟却成为极为宝贵的文化遗产，这不能不让人惊叹。

在山下的南响堂石窟博物馆里，我终于知道那些精美的佛头下落，其中大部分流失在海外，散在分布于美国、法国、日本等国的博物馆，无论是直接抢走的，还是是被倒卖的，他们的行为亵渎了神圣的神灵，伤害了无数国人的感情。盗取者的照片也赫然在这里展示，其中竟有袁世凯的儿子。面对如此神圣精美的佛像，盗卖者怎么就心生恶念呢？可谓人心不古啊！在复原名胜古迹时人们总会立碑记述那些捐献者的名字，让后人记住这些人的功德，也许把毁坏者的名字也刻在石碑上，也能警示后人。佛像身首异处实在让人心痛，不知何时那些流失海外的佛头才能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躯体上？

南北响堂石窟相距并不远，而北响堂规模却大了很多，也更加精致了，因为佛教石窟与皇家陵墓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气势更加恢弘，这里的毁坏程度也很严重。

大多数寺院里，佛像是慈眉善目的，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味道，身处那那梵语声中，你的内心一下就宁静下来。可是我来到北响堂山的常乐寺，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从跨入寺院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一直很沉重，脑海里一下就想起了圆明园，因为二者的残垣断壁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像了，这里所有的主体建筑都已毁坏，强烈的阳光下，那些残破的佛像异常醒目，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多少年来，他们就是这样面对芸芸众生与时代变迁。行走残破的石经幢、残碑与断壁间，我似乎听到一种的呐喊，那佛像在诉说着在过去的时光里曾经受到的磨难，

据说常乐寺几经毁损重建，最后一次竟然是当地的一位先生带着学生干的，他们拆除了大殿，然后一把大火点燃了古刹，不知道他们干完了这些，内心能否平静下来，心灵深处是否也有悔意呢？大家在在风化严重的石碑上仔细辨认那模糊不清的文字，仿佛想要破解这里的风风雨雨。

响堂山石响堂山石窟上承云岗石窟，下接龙岗石窟，属一脉相承，这其中似乎有着神秘的渊源。其实北魏与北齐本身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鲜卑族元素。

正是在刘老师提议下，我们来到娲皇宫，拜祭华夏始祖女娲。女娲补天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而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进行了描述，女娲为补天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补天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余下那块随宝玉出生来到人世，感受到了不尽人间冷暖。女娲抟土造人，使盘古大帝开创的世界不再沉寂。这里世代供奉着这位美丽的华夏始祖，前来朝拜者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在娲皇宫的墙壁上一幅壁画很是醒目，原来商朝，纣王携百官于女娲庙祈福，觉得女娲像妖娆多姿，他也不知怎么就心生邪念，胆大妄为，竟然在像上题诗，“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这首诗激怒了女娲，她派九尾狐前去魅惑纣王，这就是妲己，使其亡国，因一首诗而改变国家的命运，这在历史上绝无仅有，这不能不让人深思。

在娲皇宫我终于见识了“天下第一璧经群”，那十三万字的摩崖石刻仿佛排列整齐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文字也有恢弘的大气势。当年北齐几乎倾其所有的能工巧匠与书法大家，就干一件事，那就是刻经。他们汇集在中皇山上，工匠们开山劈石，将粗糙的石壁打磨，无数的高僧认真地校对着佛教经典，而书法大家反复地抄经，认真地校对着书丹，仔细地推敲每一个字的写法。正是这些人能工巧匠把全部的心血及艺术才华注入在13万字之中，才创造了一个世界奇迹，时至今日我们仍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力量。

仰望那巨幅摩崖石刻，在感叹古人艺术成就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崖壁上的那十几万字意义非凡，否则古人不会花那么大的气力留下这些，他们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呢？这里能够告诉我们的前世今生吗？能够破解我们的未来吗？

从中皇山下来，不知怎么就想起母亲，在母亲的温暖的腹中成长，弱小的心脏与母亲强大的心脏同步跳动，那真是美妙的事，可以说母亲就是我们的天。女娲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化身，女娲抟土造人，使盘古大帝开创的世界不再沉寂。是她精心的熬炼出五色石，将天补上，庇护着她的子子孙孙。华夏始祖，恩远德厚！

临近中午，在中皇山脚下女娲像前，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不由自主展开拳脚打一套太极拳，我总感觉一个温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返回的途中又到了诗人聊诗的时间，同行的黄团、小潘等几位诗人开始填词、搜韵了，每到这时我都十分焦虑，心中也想抡圆了作首诗，可是很多美好的词句与中午吃的美食交织在一起，弄的我百爪挠心的。其实我对诗充满了敬畏，对诗人充满了敬佩。不过在我看来，诗人与骚客还是不同的，骚客绝对具有更大的情怀，他的联想是奔逸的，那浪漫与多情是骨子里先天带有的，他的思维往往出乎意料的，别人还在想三环以内的事时，诗人思绪至少要到六环以外，而骚客的思绪能够跨越千年历史，在斗室与大气层间来回穿梭。比如同样说跨上骏马，诗人会说驰骋在草原上，听着也挺浪漫，而骚客则会说去追逐遥远的星星，思绪直接穿越大气层，快到冥王星了。二哥绝对具备骚客的品质，他崇尚高古，情感丰富，其字骨气劲峭，法度严整，吸引众多了的粉丝。

短暂的寻古之旅结束了，可是那石窟、石刻及残破的佛像一直萦绕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离去，也许我也该静下心思考一下自己的前生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