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迟到的圣诞礼物</h3><h3>1.
顾晴突然来电话,邀请楚军一块儿吃顿饭,这让楚军感到很意外。
楚军的发小李俊,在内蒙古大学领导着一个生物研究室,室里有六七个成员,可以说个个都是领域内的高精尖人才。
大约是一星期前,李俊邀请楚军,参加他们研究室的平安夜聚会。
当时楚军本没打算去,因为他觉得不太合适,人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又都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自己是个外人,去了人家会别扭,自己也不会舒服。<br></h3> <h3>
可李俊一再劝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别总一个人在家闷着了,会憋出病来的,出来走走吧,和外界多接触接触,我们研究室的人相对单纯和率真,不像你们坐机关的,喜欢夹着尾巴做人,我们每次聚会气氛都很好的,说不定让哪个姑娘还会看上你呢。”
楚军被说服后遂决定去了,倒不是想去见识什么单纯和率真,或是让什么姑娘看上,他只是不愿辜负好朋友的一番苦心。
李俊是那种帮助朋友不计个人得失的人。记得有一次,楚军帮表弟调动工作,有一年多时,关系始终被卡在自治区人事厅。
李俊是网球高手,拿过全区业余比赛冠军,在内蒙网球界很有名气,认识一些爱打网球的高级领导。
楚军让李俊找那些大领导给说句话,李俊二话没说就去了。
事情办成后楚军才得知,让李俊去办这事其实是在为难他。那些领导们也就是知道李俊网球打的好而已,并没有多深的交情,连李俊自己的亲妹妹想从汽车大修厂的卫生所,调到内蒙妇幼保健院,等两年多了没办成,他都没去找过那些大领导。
楚军刚坐上桌时,李俊为他一一介绍自己的同事,那一刻他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顾晴。她身穿一件随身的黑色羊绒长裙,高挑丰满,面容白洁、清秀,只是眉宇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
吃饭时还真像李俊所说,大家围坐在一桌,气氛很欢快,确实没有让楚军有不自在的感觉。
席间有一个环节,让在坐的轮着来,每人为大家献唱一首歌。
轮到楚军时,他再三推辞,不太想唱,他觉得初次和李俊单位人吃饭,不好太张扬。
其实楚军对唱歌并不发怵,小时候专门拜师学过声乐,自己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后来在机关工作,都是出了名的文艺骨干。周围人说他的歌声是有磁性的男中音,还特别容易让女孩子们着迷。当初他前妻毅然决然地嫁给他,很大程度也与迷恋他的歌声有关。
可是大家催促的掌声越来越热烈,楚军推辞不掉,只好唱了自己认为最拿手的一首老歌——《梨花又开放》。
这首歌是早年日本人写的,人家的好多作品还是很有人文情怀的。
歌词大意是:有一个人,小时候生活在日本的一个小山村,春天漫山遍野开满梨花时,爬上梨树闻花香,年轻漂亮的妈妈坐在树下纺布,纺车嗡嗡作响,当他摇动树枝时,雪白的花瓣漫天飞扬,落在妈妈的头上,落在纺车上,美好又温馨……在外漂泊多少年后又回到故乡,虽然景色依然,可妈妈不在了,也听不到那嗡嗡的纺车声,唯有两行泪水流在树下……
楚军早在十八九岁时就喜欢上这首歌,一直到现在四十多岁了还经常在唱。尽管平时参加聚会不算多,但如果有人让他唱歌助兴,他会经常唱这首歌。
楚军动情地演唱,在坐的大家用心品味着、陶醉着,似乎都被他的歌声带回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故乡。
可当他唱到“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时,忽然嗓子哽咽唱不下去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顾晴,马上站起身来救场,接着把歌唱了下去。本来的独唱,后来变成楚军和顾晴配合默契的二重唱,二位深情地演唱竟然让在坐的一些人感动地流出眼泪。
楚军心存感激,没想到外表看着近乎冷漠的顾晴会站起来救场,同时他也有些纳闷,现在的年轻人,不大喜欢唱过去的老歌,甚至是一窍不通,顾晴看上去不过30岁左右,怎么会对这首老歌如此熟悉?当年这首歌在社会上流行时,她可能还没有出生吧?
<br></h3> <h3>2
楚军正接听顾晴的电话: “我是顾晴,圣诞前夜我们一起参加聚会,还一起唱了歌,想请你吃顿饭,不知能否赏光?”姑娘真是够大方,语气中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楚军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不到顾晴会请他吃饭,手握着电话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叔,不就吃顿饭吗,好像能把你怎么着似的,犯得上这么优柔寡断吗?”顾晴似乎觉得楚军在犹豫。
楚军对着手机讷讷地说:“嗯,嗯,谢谢你的邀请,不过今天我有事去不了,实在是抱歉。”
楚军没法向顾晴解释,此时他正在接受纪检部门的询问。
“请把手机关掉吧!”坐在对面的两位纪检人员,打断了楚军在电话里的谈话。
“这只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询问,请你不要过于紧张。你一定也听说了,昨天姚副市长被双规了,你是他的秘书,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实事求是,积极配合”。坐在楚军对面的两名纪检人员还算和气地说道。
听了纪检人员的话,楚军心里没有害怕。因为自己和姚副市长除了工作关系,其它的几乎没有瓜葛。
楚军在市政府办公厅已做了多年的综合秘书,伺候过三届副市长。这在外人看来能经常和市领导在一起,估计不仅能呼风唤雨,而且仕途上应该顺风顺水。
可楚军这个综合秘书和人家生活秘书差很多,虽说经常能见到市领导,那也仅限于为领导准备发言稿和工作总结之类。
平时领导很少来综合秘书处,有的领导就连处里这三四个秘书名子都叫不全。
要说和姚副市长有私人来往,几年来也就那么一回。
记得有一次姚副市长的老婆因偷看了儿子日记本,儿子发现后离家出走,这可急坏了姚副市长两口子。姚副市长老婆打电话让工作人员四处寻找,有的去火车站,有的去孩子同学家,楚军是负责去市区有湖水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跳湖自杀的迹象。
楚军在各个湖畔搜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里踩着,还要忍受蚊虫的叮咬,到了天黑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后来听说人家孩子早坐火车去了外地亲戚家。
如果现在要问关于姚副市长贪腐之事,楚军觉得那是高看自己了。
人家现在搞腐败,通常是很隐蔽的,送钱送物搞权钱交易的人都是高智商,一般都安排得很周密,不容易被发现。
楚军参与不到姚副市长的私生活,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以权谋私的事情。
不过楚军打心底厌恶这个姚副市长,当然这只是自己内心的感觉,和纪检人员不值一提。
有一次姚副市长喝多了酒开始胡说,他认为身边芸芸众生的干部们,都是些鸟人,他想让谁升,谁就能往上爬爬,按他的话说:下属要是“球不理神仙”,那“神仙还不理球呢”。
楚军以前总以为,靠自己在工作上努力,在机关里如能升到处级,这也算人生成功了,但想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在姚副市长看来,几乎就是一文不值的儿戏,就像特别喜欢的食物上,忽然落了一只苍蝇,让人彻底没了胃口。
</h3><h3><br></h3> <h3>3
纪检人员对楚军的询问结束了。因为楚军从未参与过姚副市长的贪腐之事,自然也不会受到“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牵连。
楚军走出纪检委办公楼,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身上感到异常舒畅。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之前顾晴打的那个电话。顾晴为何主动邀请自己吃饭?上次的拒绝会不会让人家觉得难堪?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人家解释一下呢?一连串的问题在楚军脑子里打转。
记得上次圣诞节聚会上,顾晴的那次救场,增加了两个人的亲近感,聚会结束时,李俊让楚军开车送顾晴回家。
楚军开着车,顾晴坐在副驾驶上,淡雅的香水味儿从顾晴那边阵阵飘过来,那香气通过楚军的鼻腔,一直吸入腹内,使楚军的心不由得荡漾起来。
顾晴年轻漂亮,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可以说没有几个正常男人,不被她所吸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楚军觉得自己欣赏顾晴,这应该无可厚非。
顾晴的出现,像一粒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楚军几年来已渐渐平和的心境,一时间泛起波纹。
“听说你是我们李俊主任的发小,认识你很高兴”,顾晴侧过脸来显得很大方的说道。
“是的,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我考上中国政法大学,李俊上了内蒙古大学的生物系。”
“那你是在公检法部门工作?”
“没有,我在市政府办公厅当秘书。”
“市政府的秘书,一定是神通广大。”
“你说的是电视剧《蜗居》里的宋思明,我可不如人家,我倒是挺羡慕你们这些搞科研的专家。”
“专家不敢当,我只是个普通研究人员,几年前从美国读博回来,学院破格给了个副教授。”
“生物学我不太了解,感觉挺神秘的,你们每天具体搞什么工作呢?”
“这个一两句话还真难说清楚,不过“试管羊”之父旭日干你听说过吧,我们的工作是类似的。”
……
谈话间顾晴的住处到了,临下车时顾晴对楚军说:“相互留个联系方式吧。”
两个人在车旁互留了电话号码后,楚军目送顾晴走向宿舍楼门,他看着顾晴美丽的背影,心里在想,这也许就人们传说中的“高颜值、高学历、高地位”吧!同时也在感叹,世上竟有如此气质超凡脱俗的姑娘……
楚军还在想着他和顾晴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突然一声汽车鸣笛把他从回想中惊醒,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在内心自嘲着:人家不过就是请你吃顿饭而已,犯得上这么想入非非吗?
<br></h3> <h3>4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应该给人家去个电话,把之前的事解释解释。想到这,楚军拨通了顾晴的电话。
听到对方有人应答,楚军说: “顾晴,我是楚军,上次有点特殊情况,真不好意思,这回我请你出来吃顿饭吧,顺便向你道歉?”楚军语调低沉但显得很诚恳。
听到楚军的话后顾晴那边没有及时应声,让楚军感到有些忐忑,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大约停顿了有三四秒钟后,电话传过来顾晴软弱的声音:“是楚大叔啊,你好,我病了,现在在医院呢。”
楚军听后急切的询问:“你病了,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可以过去看你吗?”
顾晴在电话里推辞:“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等出院后再和你联系。”
楚军再三追问才得知顾晴住进的是内蒙医院。
楚军捧着鲜花,拎着水果走进病房,看到面容憔悴的顾晴向他微笑,全然没有了印象中的冷艳。
还没来得急和顾晴说话,没想到被屋里的护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你是家属?你怎么才来呀?你们这些当家属的真够呛!媳妇在单位里晕倒了,很危险的,这么漂亮的媳妇也不懂得珍惜!”
护士的话把楚军说傻了,他扭头看了眼顾晴,顾晴也正看着他,疲惫的面容挤出一丝调皮的微笑:“看什么看啊?一大把年纪了,说你是家属吃亏的是我好吗。”
护士走后,楚军坐在顾晴病床边关切地问:“怎么会这样?你不会是学那些年轻人减肥饿的吧?”
顾晴有些嗔怪:“什么减肥饿的,我这是工作累的好不,不了解情况别乱说。”
顾晴让楚军扶她坐了起来,语调有气无力地说:“这几天单位里太忙了,科研到了关键阶段,还有一篇论文等着出,大家都休息很少,也吃不好饭。前一段时间我还想,等忙完这段,好好调整一下,没成想还没等做完工作就突然晕倒了。”
“那怎么你来医院都两天了没人照顾你呀?”楚军问。
顾晴解释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单位人都忙,把我送来就叫他们就回去了。我爸爸妈妈都在美国,就我一个孩子,父母年纪大了,我不想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我这点儿小事,自己扛一扛就过去了,平时遇到个小病小灾的都是这样的,我都习惯了。”
“怎么会这样……”楚军自言自语在嘴里反复叨叨着。
顾晴看着楚军担心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我就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我是美国的生物学博士,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我看你的判断也是稀里糊涂的,要准的话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楚军接着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吧,以前我父母在世时,每年都得住院一两次,都是我给陪床,所以照顾病人我经验丰富。”
“那怎么行,怎么能麻烦你呢,那多不好意思啊。”顾晴赶忙说。
“如果仅仅是怕麻烦我,那你就不必多想了,我不怕麻烦,让我来照顾你吧。”楚军的语气很坚定。
说着话,楚军站起身开始整理病床周围的杂物,然后从床底下取出洗脸盆:“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把脸吧。”
楚军在脸盆里投好毛巾,让顾晴擦脸擦手。顾晴看着眼前忙着照顾自己的楚军,眼眶渐渐闪现出泪花,喃喃地说:“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有多好呀!”
</h3><h3><br></h3> <h3>5
顾晴坐在病床上看手机,忽然笑出声来。
楚军问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在看同事们在朋友圈里发的圣诞节那天咱们聚会的照片,里面还有我和你一块儿唱歌的呢”,说着话把手机递过来,“你看看你的样子。”
楚军赶忙摆手拒绝:“我就不看了,我现在的样子没法看了,还是不看为好。”
顾晴略带疑惑地看着楚军: “干吗这样作贱自己,我觉得你还是挺好的吗。”
楚军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我都忘了,一直想问你,前些日子,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是有什么事吗?”
顾晴显得有些羞涩,“平安夜那天,见了你的人,也听了你的歌,觉得你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很好奇,特想听听。”之后又略带委屈地,“你还说呢,你为什么拒绝我?还挂我电话?”
楚军忙解释:“我当时被纪检委带走了,失去了自由,今天才放出来,不过不关我的事,他们要了解前几天被双规的姚副市长,我不是给他当过秘书吗,现在都没事了。”
顾晴继续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又说起那天圣诞节吃饭时的事: “那天你那首歌唱的真好,我很喜欢,想不到你声音那么好。”
“唱的不好,都是瞎唱。”
“不用谦虚,好多老歌我都熟悉,是好是赖我还是听得出来。”
楚军想起那天聚会时的疑惑:“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那种喊着唱的歌,你能唱这些曲调平缓的老歌,让人感到挺意外的。”
“没什么意外的,我爸爸妈妈以前是知青,总喜欢唱过去的那些老歌,我小的时候经常听,我会唱好多呢。”
顾晴忽然抬起头看着楚军:“那天你唱《梨花又开放》,为什么唱到一半时忽然唱不下去了呢?好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
楚军回想着那天的情景,讲着自己的感受:“ 80年代初听邓丽君唱过这首歌,那时自己十八九岁,涉世不深,只是觉得挺好听的,并没有用心琢磨歌词的含义,或者说琢磨也不会参透其中的情感。
这几年,年龄大了些,也有了些阅历,对生活的理解比从前更深刻了。
两年前我父母相继去世,我感觉自己也变成孤儿了,没人惦记,也没人疼了,自己像一颗无根的小草在人世间飘飘荡荡,像我这样的境遇我很能体味歌中的情感,所以唱到‘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时,想起我自己已去世的妈妈,心里很难受。”
顾晴被楚军的讲述所打动,眼里隐隐闪着泪花感慨道:“我听了你的讲述,更能理解人们所说的,父母在,生命尚有来处,父母走了,人生只剩归途。”
楚军脸上略过一丝苦笑,看着顾晴微微地点着头。
</h3><h3><br></h3> <h3>6
楚军在自己家做了鸡丝面,用保温桶给顾晴送到病房。
一进病房门,看着用笑脸迎接他的顾晴,一种被人需要的存在感,让楚军心情特别舒畅。他高兴地对顾晴说:“现阶段你急需加强营养,我看医院的饭你也不太爱吃,我回去做了点儿鸡丝面你尝尝。”
“楚哥,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啊。”顾晴有意将对楚军的称呼由“大叔”改为“楚哥”,她觉得再不能用调侃的态度对待眼前这个善良的人。
楚军一边给顾晴盛面一边说: “我看你的样子,又是教授,又是博士的,从小到大可能竟是上学读书了, 生活能力还是挺差的。你父母不在身边,在这儿又没什么其他亲人,能帮就帮帮你,我也不费事,你别太在意这些”,楚军看着顾晴接着说:“我看你年龄也不算小了,怎么也没交个男朋友,如果有一个,遇到这种情况还能照顾你一下。”
顾晴像是很委屈地:“我不会撒娇,又没有女人味,都没人愿意追我。”
楚军抬头看着顾晴:“这算什么理由?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还是自己的眼光太高吧。”
顾晴若有所思地,“没有吧,我的条件很简单的,就是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楚军用筷子夹起面条送到顾晴嘴边 :“你手上输着液,我喂你吃吧。”
顾晴嘴里吃着面条,故作诡秘地问:“楚哥,听我们主任说你离婚了,前妻带着孩子去美国了,为什么呀?是你劈腿了?”
“你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也这么八卦,别胡扯,我劈什么腿。”
“那为什么呀?总得有个原因吧。”顾晴继续追问着。
楚军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也没想清楚,可能因为我不是个好男人吧。”
“好男人,什么算男人?你小时候靠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学,现在在政府机关工作,平时孝敬父母,为人正直,有责任心,长得除了看去年龄大点,也还算帅,还不算好男人吗?”顾晴像是在为楚军争辩。
楚军喃喃地说:“这是你的逻辑,你说的这些都过时了。这么多年来我职位没上去,也没挣上什么钱,不如人家有本事,自然就被看不起了。”
“我听人说,机关里升官得送礼,挣钱得受贿或贪污。”
“谁说不是呢,所以你说我能怎么办?”
顾晴愤愤不平地,“哼,如果是这样,那离了也别可惜,没什么了不起”,接着顾晴又开起玩笑,“要不等我病好了,我追你吧,让你做我男朋友”。
“你快歇歇吧,你这种人,什么都得人伺候,我可消受不起。”楚军同样用开玩笑打断顾晴的话。
顾晴继续逗楚军:“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害羞啊?看你的脸都红了。”</h3><h3>……
</h3><h3><br></h3><h3><br></h3> <h3>
7
护士走进顾晴的病房,看到楚军说:“医生让家属去一趟医办室,说是有事要交待。”
楚军看着顾晴,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顾晴调皮地:“既然都说你是家属了,那就过去听听吧。”
楚军走进医办室,大夫表情凝重地让他坐在对面:“顾晴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刚才科里的专家还进行了会诊,我们的诊断结果是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情况不是太好。”
楚军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他周围人虽没得过这种病,但他听说过这病就是血癌,情况应该是相当严重了。
大夫接着介绍说:“这种病治起来比较困难,现在病程还处于初期,往后会越来越麻烦,病人也会更痛苦。
但如果要能试试进行干细跑移植,那就会大不一样,病人痛苦会少很多,也许还会把病治好。”
大夫给楚军顺便普及了一些相关知识:干细胞是一类具有自我复制能力的多潜能细胞,具有再生各种组织器官和人体的潜在功能,医学界称为“万用细胞”。干细胞移植就是通过注射干细胞修复病损组织。
异基因骨髓移植是治疗恶性血液病最有效的手段,骨髓移植首先要寻找HLA(人类白细胞抗原)完全相合的供源。即便是同胞兄弟姐妹,骨髓配型完全相符的概率仅四分之一,在非血缘关系的人群中,这种“完全一致”的几率干细胞则仅有四百分之一至千分之一。
我国每年有400多万患者等待着骨髓移植。仅白血病患者,全国每年就新增近四万人,每年被这种恶性疾病夺去生命的就达四五万人,其中一半以上是儿童和青少年。
虽说大夫的讲解太专业,但楚军都听懂了,楚军追问大夫:“要是争取干细胞移植,家属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大夫很耐心地:“家属先和相关医疗机构联系,着手依次从兄弟姐妹、父母、其他亲属、以及非血缘关系人群寻找最合适的配型。”
楚军面露难色:“顾晴是独生子女呀,没有兄弟姐妹,父母现在还在美国呢。”
大夫最后说:“那就尽快和他们家人联系吧,不过说的这些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并不等于一定能成,事先得有这个思想准备。”
听了大夫的讲述,楚军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他惋惜顾晴的遭遇,同时也心疼这个美丽的姑娘……
大家相处的气氛由之前的有说有笑,一下降到了冰点,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楚军和顾晴的交谈也明显少了,顾晴总是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而楚军总是呆呆地在一旁望着顾晴,似乎大家都是心事重重、忧心忡忡。
顾晴的父母很快从美国赶回来了,他们原想带顾晴去美国治病,可顾晴却执意不肯。她觉得虽然美国的医疗条件会比中国要好,但这病是世界性难题,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不如呆在国内感觉心安。老两口只好依着她,留在身边陪着治疗。
顾晴的父母都做了配型检验,但都不符合供体条件,他们虽然已向国内外各相关医疗机构申请了骨髓移植,但一直没有合适配型的信息。
接下来的常规化疗对于顾晴来说很残酷,虽然医生们选择的最佳的方案用抗淋巴细胞球蛋白、大剂量甲基强的松龙冲击,但这也让顾晴吃尽了苦头,一段治疗之后,效果并不明显。
现在的顾晴和从前比已判若两人,身体消瘦,脸色蜡黄,头发也都掉了,不得不总戴个小帽子。
</h3> <h3>
8
这一天早晨,顾晴显得很疲惫,像往常倚靠在病床上,窗外一束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内,她感觉身上暖洋洋地。
尽管顾晴一再不让楚军往医院跑了,可楚军还是经常来,他和顾晴妈妈在病床边照顾着顾晴。
这时病房的李主任手里捏着一张纸表兴冲冲地进来:“好消息呀!好消息!刚才骨髓移植中心发来传真,说楚军可以做顾晴骨髓移植供体,检测配型六项指标中,楚军有四项与顾晴相合,二项不合,最终确定楚军适合捐骨髓,真是个奇迹呀!”
好似平天一声惊雷,在场的人听到后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顾晴和妈妈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楚军。
楚军显得异常惊喜,他急步上前握着顾晴冰冷的手反复地说着:“这可太好了!这可太好了!”两双对视着的眼睛,同时流出激动的泪水。
顾晴疑惑地看着楚军:“楚哥,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楚军讲了这几天他为顾晴,也是为自己做的事。
其实楚军在顾晴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日子过得很煎熬。
原本顾晴的出现,像一股清泉流进楚军的生活,给楚军带来了莫名的快乐,可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个中滋味,一切又被阴云笼罩。
楚军希望自己能为顾晴分担些什么,可他除了能做些生活琐事,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忽然想到,几天来自己光顾着担心和忙乎了,大家都去做供体检测,自己怎么没想到去测测呢。
尽管他觉得这近乎无稽之谈,但只有这样做了,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一天楚军私下找到医生:“我想测测能否做顾晴的骨髓移植供体。”
大夫摇着头:“虽然骨髓移植已经不是新鲜事,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合适的供髓者谈何容易,你想得太简单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不过试试还是可以的。”
捐献骨髓这事楚军以前只是听说过,通过顾晴得这场病,他才进一步了解了捐献骨髓的意义。 他觉得自己也应做一名志愿者,报名登记捐献骨髓,哪怕是顾晴用不上,这也是造福社会的善举。
没想到奇迹就真的出现了,这可是几百万分之一机率呀。
顾晴听完楚军的讲述后动情地说:“你是在圣诞平安夜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上帝赐给我的圣诞礼物!”
之后的几天里,医生开始分三次从楚军的身上采集外周血,每一次抽血他都要躺在病床上熬过4个小时,但楚军心里感觉是美美的。
这一天,经过体外处理后的楚军的干细胞,带着他对顾晴的一片深情和期望,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地流入了顾晴的体内,一个濒危的生命又见到了曙光。
楚军似乎感到顾晴的生命在渐渐强壮起来,活力又慢慢回到了她的体内,他多希望顾晴是初春里的一颗小树,即将会吐出绿芽,焕发出勃勃生机。
2018年圣诞前夕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