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小院落寂静无语,</h3><h3>窗格黯然门锁闭。</h3><h3>再无父母掀门迎,</h3><h3>唯有泪下悲如雨。</h3><h3><br></h3><h3>昨日回家,祭祀父母,推门进屋,满目怆然。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小巷还是那条小巷,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家已不是那个家。话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带给我们丰富的人生,却也终将带给我们无尽的思念。父亲最好的那段日子,历历往事,犹如雨打芭蕉,令人心碎。</h3> <h3>去年八月中旬之后的两个多月里,我就一直往返在西安与太原之间,因为父亲在山西省人民医院手术,手术后的康复比较缓慢。<br></h3> <h3>父亲住进医院是八月十二号,一周左右的时间,做各种检查。基本确诊为胃癌晚期后必须面对一个问题,手术还是不手术。父亲的态度起初很坚定的,不做手术。父亲嘴边时常挂着一句话,这么大了,受那个罪干啥,谁能不死?父亲的话很豁达,但我知道,是母亲当年手术后匆匆离去的阴影在他心里。这个阴影也一直浓罩在我的心里,十五年来挥之不去。<br></h3> <h3>医生的建议是做比较好。一来父亲才七十多岁;二来身体素质不错。医生根据各种检查结果分析了手术的风险,讲了手术方案。妹妹们要靠我拿主意,我又如何有主意?不做,那就继续服用中药,尽管父亲说吃了一个多月的中药,感觉胃不那么难受了,但吃饭会往上顶,胃酸也多。按照CT检查的结果,食道部分已经有一个较大的肿块,让吞咽受阻,这和他自己的感觉也是一致的。这个肿块继续长,很快就无法进食了。做,极端的结果就是下不了手术台,因为手术较大,脾胃全切,还有部分食道胰腺和肠道,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影像也无法完全确定,要在开腔后看情况。理想的情况是不开胸腔,但如果食道上部也有就得开,而开胸术后愈合恢复比较慢。除了手术中的风险,术后的危险期,甚至出院后的照料都很重要,任何小的失误都可能前功尽弃。<br></h3> <h3>人在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是彷徨的,那一刻我理解了人为什么要去求签打卦,做那种在常人看来是荒唐的事。无奈之下我拨通了几位同学的电话,他们都是医生,我决定综合他们的意见来做决定。不做就是等死,做还有一线希望。他们的意见很一致,其实这个道理也很简单。我和三个妹妹说,那就做吧,搏一次,也许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差。<br></h3> <h3>原以为还需要劝说父亲,结果我把决定告诉父亲后,父亲说,做就做,要做就早做,不做就回家。父亲态度的变化让我有些意外。住院部的这一周他反复的问询别人有关手术的一些事,眼见手术后一个个顺利出院,内心一定也是斗争了很久。既然父亲没有再坚持不手术,就让医生安排手术时间,剩余的的事就是等待。<br></h3> <h3>我期待父亲能早点从手术室出来,但父亲和母亲当年手术一样,早上八点进去,出手术室就到下午七点多了。父亲的手术很大,是方案中预料的较不理想的情况。从手术室到住院部,看着手术车上的父亲,一直提醒着他不要睡觉。父亲偶尔应一声。没进手术室前,整个像是一个健康人,精神头十足,而手术后出来,人就像是被打倒了。此时此刻,我只能期望父亲能通过手术重生,祈祷上苍保佑他平安。<br></h3> <h3>父亲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四天。重症监护室有护士和护工照料,每天仅安排家属下午四点探望一次。在重症监护室,父亲术后的情况慢慢好转,我的心里少许有些宽慰。出监护室后转到二号病房11床,虽说恢复的较慢,但一天比一天好,也就安心了。后来下地在走廊里溜达,每天能走四五里。三个妹妹一直在医院里陪护,精心照看,我每个周六去医院周日返回,如此到九月二十七日出院。<br></h3> <h3>父亲术后吞咽和肠道功能还是有点不理想。医生说这得慢慢来,有个过程。出院时医生说过二十来天再来复查,那时候的心情是相对轻松的。顺利出了手术室,顺利度过危险期,顺利出院,一步一步提心吊胆,终于要回家了。<br></h3> <h3>为了复查方便,出院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留在榆次外甥那里。出院后的前一周,父亲状态很好,包括饮食,只是肠道有点更堵的样子。十月十一日,我建议去医院一趟,后来也没去。十月十三日,肚子涨得,听取了医生的建议,喝了100克香油,结果当晚就咳嗽的厉害了,次日早上,呕吐的厉害,然后发烧,外甥紧急送进了医院。<br></h3> <h3>我怀疑,应该是那晚喝香油后,晚上睡觉,食物返流到咽部,异物呼吸到器官和肺部了。妹妹说,咳出来的都是黄色状的东西。再检查,肺部严重感染,做CT,胸腔腹腔都有大量积液。医生根据化验结果分析胰腺有炎症。此后的两周时间,基本上就是穿刺引流,消炎,提高免疫力,强化营养。但一直没有好转迹象,病情有些恶化。10月25日又做了腹部穿刺。<br></h3> <h3>次日,医生查房后说情况不好,肾功能已衰竭,建议出院,避免像我母亲当年一样,留下遗憾。但要家属做决定。既然如此,再继续待着已没意义。</h3><h3>父亲听护士说要出院,有些紧张。其实这之前我已和我同学电话联系好晋城矿务局医院,准备转到那里,那里回家也就一个小时,万一不行,回去也近。我知道,直接回家,对父亲来说,心里的打击是巨大的。
妹妹和我说了父亲情况,我到病房宽慰他,告知他是要到矿务局医院,在那里照顾起来方便一些。父亲说,那就去再观察观察。<br></h3> <h3>去年就让父亲去医院,他总是说,我七十多,不小了,谁能一直活?或者和人说,大不了就是个癌症。这次进了医院,也只是想做个胃镜就走。我说你看人家八十多了还手术,他就有一堆说辞辩驳你。手术了,又是一天到晚让妹妹给我打电话送他回家,怕出不了医院,真的到了要出院,又有些害怕了。人也许都是这样吧。自认为自己很健康的时候不把病当回事,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又讳疾忌医,非要拖到最后不得已才肯治疗,岂不知这样子是一步步再放弃自己求生的机会吗?<br></h3> <h3>在矿务局医院停了一天两个晚上,病情恶化是加速的。当天夜里,导尿管已经不再排尿。腹部别的地方又有大量积液,医生临时做了处理。第三天早上,也即10月28日,医生建议即刻回家,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当日上午回到家里。<br></h3> <h3>当天我返回西安,我担心就是一半天的事,需做些准备。晚上八点左右和妹妹通电话,说还是一直不尿,肚子涨得。和三妹通话,三妹说,中午不太好,有点吓到她。又过了一会儿和二妹通电话,二没说下午感觉精神状态好很多。心里真的七上八下。
谁知几分钟后,三妹打来电话哭起来,说了句,你赶紧回来吧。我知道,父亲走了。此刻,2018年10月28日20点35分。<br></h3> <h3>父亲出生在战乱时期,成长于贫困家庭,19岁从南头村过继到迪阳大伯家做儿子,青年时期多在铁匠铺做苦力,24岁与母亲结婚,养育一大家庭,有多艰辛,可想而知。父亲中年时常在外,泥瓦木匠什么都做,要在年关才回来。后来,我们子女成人,生活才渐好。父亲虽说也不算高寿,与母亲相比是幸运的。应该说,父亲最后这十五年,没有母亲相伴,精神上是孤独的,但有妹妹们照应,物质上也不缺,在别人看来也是幸福的。<br></h3> <h3>父亲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和母亲相聚,也和他的父母和其他亲人相聚,留下悲伤让子女和他的后辈们承受。<br></h3> <h3>按照父亲的遗嘱,我将父亲和母亲合葬在我家的老坟,那里已有我的曾祖,我的祖父祖母。我为他们各立一块碑石,以尽孝心。<br></h3> <h3>再多的悲伤也换不回自己的双亲,唯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吧。人的一生,短暂甚至急促,回忆父母往昔的日子,点点滴滴,字不能尽。特撰176字于碑上,聊以纪念。</h3><h3>父母千古,福寿全归,
典型宛在,音容犹存。
一九四二,五月廿一,
慈父诞生,出身微寒。
一九四八,九月初四,
慈母降世,寒苦出身。
父母幼年,食不果腹,
少年成长,自强自立。
一九六六,腊月十六,
二人成家,相敬如宾。
家徒四壁,奋发上进,
相互扶持,育四子女。
上尊长辈,下教子孙,
身先士卒,垂范在先。
勤劳一生,俭朴持家,
忠厚待人,德及四邻。
二零零三,腊月十九,
慈母病逝,享年五五。
又十五年,慈父亦病,
回天乏术,享年七六。
父母重聚,子女饮恨,
拭泪执笔,拂涕铭文。</h3><h3>
2018年11月1日夜凌晨3点于家中<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