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那暖暖的梦幻时光——神农架行

空谷

10月20日的神农架越野赛和11月3日～4日的武夷山山径赛，两场赛事我均以未完成告终，加上6月流产了的喀纳斯越野赛， 2018年我的三场省外越野赛都未能善终。这些时日，对于神农架和武夷山之行我似无语，却又思绪不断。朋友问起还滔滔不绝，自己都嫌话多了。也罢，还是整理记录下。

（此图为神农架天燕景区大门口公路）

看到神农架赛事女摄影师“晚霞毓秀”写的这段文字，我似乎想明白了我对越野跑（跑山）的着迷缘由：该是我儿时的一份情结。父亲的大姐我的姑妈无子女，每到寒暑假父亲就会送我和弟弟回老家陪姑妈。那是一个抬脚就是坡的小山村，一条清幽的小河从山间流过，姑妈家在河岸边的山坡上。茅草屋前平整出一个小院落，连着一个土墙围起的小菜园紧挨着山崖，构成了我儿时暖暖的梦幻家园。我和弟弟常跟着大我一岁的小叔和一群村里的娃娃河里、山间的到处蹿：小河里戏水、抓小鱼、捉水蜈蚣，爬在河滩上看“小土狗”刨沙打洞；上山打猪草、找野菜，山上的羊桃、锥栗果在我记忆中是最稀罕的野果；在冬季的暖阳下，依着土墙朝着河对岸的山间喊：大姑爹！大姑妈！回来吃饭咯！在姑爹、姑妈的背篓、柴捆里，总能翻到他们从山里给我们采回来的一束山茶花或是一把野果……四十多年过去，那暖暖的梦幻时光总在梦里。

　　越野跑是什么？

      度娘曰：“越野跑是指在自然环境中举办的比赛（山地、沙漠、森林、丘陵等），尽最大可能避开人行公路或沥青马路（所占比例不应该超过20%）。”

我喜欢山，我痴迷于山，山里有我远去的亲情，山里有我无忧的欢乐。

我喜欢参加越野赛，“一来是越野跑对配速的要求比较松散，而且随地形的变化可采用不同的跑步策略，相对于路跑的持续平稳配速来说，感觉压力要小很多；二来在自然环境中奔跑，享受山林和清新空气，在变幻不定的路况中感受肢体的灵动，感受和收获更加丰富。”三是越野赛一般规模不大，几十人，几百人的规模是常事，上千人的算是大赛了。因为小众，因为距离长，因为相对艰辛，选手与选手之间，选手与工作人员之间感觉更为亲切，赛场上结识的朋友有患难知交的感觉。

        参加越野赛于我来说也等于是超深度旅游，丰富退休生活。若不是参赛，怎能在有安全保障、有补给的情况下进入异地秘境，赏尽独一无二的异地风光？若不是参赛，怎能去到常人去不到的山间、村庄，知此方水土养育着怎样一方人？

　　神农架以其诸多神秘未解之谜及“千峰万仞，高岸深谷”的绝世美景令人向往。当看到“2018UTSS神农架森林公园国际越野挑战赛”报名链接，我迅速地报了名。

据说赛道要过一段无人区，电子设备会受到干扰，还有天坑，还会有各种幻相，这些很令人好奇而想往之。越野赛就是这样，用心的赛事组委会总是会选择出当地最具代表性、最经典、最有趣当然也是最美的线路来让参赛者体验。

组委会晒出的赛道美景令人销魂。

精英选手“祁妙组合”提前到达秀了一把。

起终点在神农架天燕区大山深处的红坪镇。

三峡机场（宜昌机场）很小，和一个汽车站差不多。

　　10月18日，我下午3点半到达三峡机场，傍晚6点乘坐组委会的接驳大巴，到达红坪镇时已是夜里11点多，下着雨，冷极。车到选手报到的红坪山庄门口时车门未开，工作人员就迅速抬了顶大帐篷到车门口，嘘寒问暖，招呼领物，如迎接远方的亲人。

　　领物完毕，导航找预订的客栈，竟然只有140米。路灯稀疏昏暗，路左边似乎都是店铺，都已经打烊，独自一人背着沉重的行李走着感觉特别的清冷。导航指引过了一座小石桥，见河岸边一排排客栈，我很快就找到了预订的“红坪饭店”。店家似在等候，见了我像迎接远方的亲戚一般，夜晚独行的忐忑瞬间消失。店家亲自带我到房间，帮着打开空调，调到了30度，我心想：真舍得电！但我确实需要，已经冷得牙齿打架了。店家又帮打开了电热毯暖着被子才下楼去给我做晚点。待我收拾好下得楼去，海大一碗鸡蛋面端上来，我说了声：太多了！却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不错！是我喜欢的味道，特别是还端上来他家自制的辣子酱更是诱人。一会儿，老板又端来一碗，我诧异，他说他也想吃了，就这样陪吃陪聊，不知不觉我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汤都不剩一口。

天亮再看红坪镇，原来这么美！

　　天燕景区大门。

19日上午，贴心的组委会安排大巴车送提前到的选手游附近的景区。凡参赛选手都赠送有一周的景区套票，随行家属半价，这是参赛福利。

天燕景区。

透过车窗随拍都是景。

神农顶景区。

山顶真的下雪啦！

　　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上山时路面还没有积雪，才过了一小时不到就已经这样，开车的师傅纷纷下车挂防滑铁链。

金丝猴救护站。

晚上7点，技术说明会。

实际距离62km，实际爬升4950m，气温-5℃～20℃，山地系数9，关门时间18h，ITRA/UTMB积分4分。

　　听听，赛道旁有天坑；会经过让人迷路的“转盘”，到那里电磁干扰能使通讯设备失灵；“不要迷信自己的轨迹”，这个完全颠覆了我跑山时对轨迹的绝对信赖。

　　看赛道数据，有几段10km左右就逾千米的爬升和下降，再听得介绍赛道的复杂与危险，我这伪越野跑菜鸟鸭梨山大。上午去景区没料到会遭遇大雪，衣服穿得少冷了牙巴骨都还在酸痛中。于是，设想各种情况的发生，我把能想到的，也带了去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了背包，包括在景区买的防水塑料鞋套。一直折腾到红瑛来到（她赛前头天晚上才到），睡下已是11点多，却翻来覆去难入眠。懵懂混到凌晨3点起床，抹凡士林，双膝关节捆上弹力绷带，套上小腿套，穿上长压缩裤（我一直是不习惯穿长压缩裤的），外面又穿上冲锋裤，再在踝关节套上防沙套，脚上穿缓冲型厚底小丑鞋；上身是长袖T恤➕软壳外套，背包里还背着一件长袖T恤，一件羽绒背心，一件冲锋衣；手上戴全指户外防护手套，包里还背一双半指手套；一根手杖折叠后背包上，手提一根。至4点多才下得楼来，店家已经早为我们准备好免费早餐（之前订房时是不含早的）。我匆忙吃了碗面条就准备上路，临出门店家说：早点回来啊！他对每一个客人都这样说，感觉像是自家人出门去。

　　跑前和红瑛合影，之后我们不再相遇，直到她顺利完赛并早于我回到客栈，我退赛后在山上倒腾了7个多小时，反而还在她之后回到客栈。

10月20日凌晨5:15出发。

　　我穿成那样好跑吗？出发是柏油路，红瑛我俩随着人流跑着，出去几百米感觉鞋带太松退一边系鞋带。再出去几步耐不住热停下脱软壳外套，折腾好跑出约200米发现手套不见一只，心想：这才出发，山上那么冷，手套少不得！（事实证明，这对手套在下陡滑的坡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天黑找得艰难，想放弃，却一路有选手说：找手套吗？看到了！直到最后两名选手说就在不远处。等找到手套，所有选手已经远去，于是狂追，自此节奏凌乱。一公里多进入机耕路开始爬升，不断择机超人。

（此图自选手赛记）

　　“退赛了！可以看日出咯！”爬完坡天也亮了，来到断崖上，惊艳美景如期而遇：日出、云海、林海，大家纷纷驻足拍照，我也沉醉其中忘乎所以，待回过神来没走几步便开始下坡，路窄而滑，因看美景人员集中，遭遇堵车，无奈顿足。

　　下坡遇堵后到开阔地带大家距离拉开，我开始飚坡，快到坡底时见一位男选手一路摔着下坡，甚至玩滚翻，我上前问是否伤到，说没有，是腿软了。为了不让他感觉尴尬，我快速超了他，又听得后面传来摔倒的声响。唉！兄弟，老姐我也帮不了你。

下完坡过了这条小溪开始爬陡坡，刚爬了几步腿开始抽筋，只能走走停停拉伸调整。这时红瑛来电话，她已到达cp1。我说了自己的位置，她说这个坡完了就到cp1了。我让她不要等我先走。跑长距离越野赛总是这样，一起去的伙伴很难跑在一起，除非刻意同行。

（此图来自在溪边蹲守拍摄的赛事女摄影师晚霞毓秀所拍）

　　cp1出站后是一段缓下坡公里，是“高竞速”路段，我却停下脱穿在外面的冲锋裤。这一阵捣腾我又被好几波人超了，收拾好回头看后面好像没人了，心想我又落在最后了，没心思跑，慢悠悠走着。直到坡底遇见头天游景区同座的西安人小王，他笑说看上去我俩都差不多，都得在cp2退赛了。心里不服气，这才开始跑一段又走一段。

（此图片来自选手答案的美篇）

　　追上之前超了我的两位广东老人，其中一个说到cp2他要退赛了。听他们说要退赛，心想我可不想退，不能跟着他们，就赶紧的往前赶。遇到同住一个客栈的清秀美女丹丹，她陪一位崴了脚的小伙伴走着。我们一路聊着走着，快到cp2时遇到了在宜昌机场等车时相识的昆明来的郑灿，他说他跑错了路，组委会打电话给他指引，他才回到了赛道上。

（此图片来自其它选手所拍）

　　cp2还真有不少选手退赛，不记得我又在捣腾些什么，到出发时发现要继续走的只我一个人了，郑灿、丹丹他们都已经先走了。

cp2后从峡谷进入山路，高爬升，独自一人在密林中穿梭有点发毛，心里想着要赶紧追到前面的人，不顾气喘如牛，奋力向前。还好这时腿没有抽筋，也许是前面这一段得到了调整。

（图片来自其它选手赛记）

过柴门。

又入人家庭院，野跑总是这样哪都能窜。

追到了丹丹他们，景色宜人，慢走闲聊，好不自在。

危险路段有志愿者守护提示，很温暖。

　　向这些志愿者们致敬！他们当中不乏户外高手，来自全国各地。一些陡峭险峻的地方以及无人区都有他们的身影，其能力可见一斑！前面悬崖边守护的志愿者是头一天就冒雪带着帐篷在寒冷的山上驻扎等候的。

组委会的工作做得很细致。

　　“白云深处有人家”，经过一片菜地，出现一户人家，他们在路边搭了棚子，义务为选手提供开水,顺便卖点山货。有选手要了他们的微信，说过后与他们联系购买。还有选手直接买了一些带上了，说到cp3就退赛。在这里见到了郑灿，他鞋子不合适，跑得艰难。

　　再上坡，回头望，云雾中的群山层峦叠嶂，争奇竞秀。

　　还是那位赛道女摄影师“晚霞毓秀”的文章，文中这张照片拍的是我！那一段是又长又陡的坡，我的腿又抽筋了，不得不随时停下来调整。当时我正在用手杖柄滚压，回来发现腿被我活生生滚青了。

赞叹这位女摄影师，不仅有摄影技术，文采还好，体能与胆量也了得！她于凌晨就到达cp1前面的那条溪边蹲守，在冷湿又难立足的环境中守了几个小时，直到所有选手通过该是8点以后了，她竟然追了上来，要赶往cp3，她说要是她带了跑步装备，她也想跑完后面的赛道。

　　爬完坡到了一个村子有志愿者指引，说沿水泥路到cp3还有3公里多，不爬坡了。我在一个水泥池子上放下包来找东西（不记得我又在折腾什么了），完了走出去一段发现手里拿着那根手杖又被忘在水池那里了，折回几步想想我今天难不成就这么来回找东西？索性不要了，反正我也习惯用一只手杖。

　　到cp3是中午1点多，那里的关门时间是1:45，里程是30km。同路的选手都选择退赛了，因为之后的站点车到达不了，不再可以坐车下撤，必须自己一直走到终点。我想继续，从时间上看，剩下32公里路程还有近10小时时间；看数据，分别还有一个逾千米的大爬升和大下降，觉得与前半段差不多；体能上，只要无伤，下午2点以后我会状态越来越好，属于后期爆发型。至于腿抽筋，我意识到是与我在膝关节捆了弹力绷带有关，因为穿的长压缩裤，我一路没办法解开来调整。cp3这里有房间，我在一位女志愿者陪同下进屋脱下长压缩裤才得以解开绷带。之后还真的好了，腿不再抽筋了。我的心愿是走完全程赛道，哪怕终点被关门也不在乎。于此，我真正理解了67岁的李明达大哥在今年三月份高黎贡山径赛时走完了全程，却因超过终点关门时间半小时而没能获得完赛奖牌，但他说他已经很满足了。

　　待我整装出门，就询问是否有人还走，如果没有人要走我也只能退赛了，因为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追到前面的人，后面cp4～cp5是无人区，接着就是夜晚，我没有胆量独自一人完成后面的赛程。我灌了一壶热豆浆，又喝了一碗粥，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个小伙子要继续走，于是我就和黄攀结伴同行了，我俩成了最后两个离开cp3的人。

　　连续高爬陡坡后进入美轮美奂的“爱丽丝仙境”。

又是柴门。

　　这个路口令我和黄攀说起来都是泪。过了“爱丽丝仙境”，再过崎岖山径后进入一条盘山土路。皮黄攀脚底疼跑不起来，我们就边走边聊天，因为好长一段是大路就麻痹了，在过这个弯时见圆圈那里有一个路标就想当然地右转了，没有注意到路对面有一个岔口，那里原是有指路箭头和路标的。根据我们离开cp3的公里数估计，当我们觉得只有几百米就该到cp4了，而离cp4的关门时间还有将近1小时，心里有些小兴奋，却突然发现很长一段距离没有路标！我往前跑了两个弯也不见路标，又向后跑了一段也不见，打开轨迹看我们又是在轨迹上，这就让人迷糊了！之前郑灿走错了组委会不是打电话提醒他了嘛！我们怎么没电话提醒？我们明明是在轨迹上为何又没有路标？这个时候我们都忘记了我们已经接近那个神秘的无人区，通讯设备已经受到干扰，轨迹飘移或者说是还停留在之前的位置，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我们还在轨迹上。组委会看到我们走错路也无法通知我们。郑灿在cp3退赛，见我的轨迹在来来回回的移动，想着我该是迷路了，很着急，微信问我情况。这个时候我们本应该迅速回撤找路标，却呆在那里打电话给组委会，后又按了GPS跟踪器的SOS键，但组委会收不到信号，也打不通我们电话。我们就这样在那里折腾着等待着，待到组委会阿强打通了皮特蟠电话，我们折回找到那个路口，沿着路标指示过去几百米就看到了志愿者和工作人员守在上山的小路口，那里离cp4还有一段陡坡，而时间已经过了cp4的关门时间，工作人员阻止我们上山，劝说我们返回cp3，我们当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执意要继续前行。过后，我发觉还好我们被劝住了，想想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有些后怕。

　　我们在山上等到那个路口的工作人员和另一位退赛的选手一起回撤时天已经快黑了，一个老乡带我们抄近道回撤去cp3，却钻进一片茂密的森林，瞬间和黑夜一样，脚踩在厚厚的枯枝腐叶上，深一脚浅一脚，坡很陡，赶紧的戴上了头灯。走了2公里多开始上陡坡，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体力超好，步步紧跟带路的老乡，总是被一起回撤的工作人员叫住，让等后面的人，我心想，之前要是如此这般神勇，我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7公里的路走了3小时，带路的老乡调侃说他头发都要走白了。

　　回到cp3时，站点已经撤了，还有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在收尾。我这样一身泥，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想着快回去了也没换，就这么冷嗖嗖地在村民家中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可以坐车了。车开到cp5下面时停住了，等一位退赛的选手，说是还有500米，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估计是走不动了。回到起终点已经是12点多，退了GPS跟踪器走回客栈，红瑛已经洗漱完毕躺着了。后来丹丹说她们cp3退赛，2点多就回到客栈了，而我们却多折腾了10小时多。

　　cp4之后的路更为艰辛，有的路段险峻，需要借助绳索下降，很多路段是一步一滑，还要经过无人区、天坑等等。

　　不过，组委会是采取了一些保护措施的。

　　当然也有绝美风景。

　　最终，官方发布的公告显示，完赛率只有43.6%。客观原因是雨雪天气导致道路湿滑，大大增加了难度。但毕竟是有那么多人完赛了，包括我的伙伴红瑛，她是女子第十三名，由衷佩服她！她跑步时间不长，但是个老户外，她几乎走遍国内的经典徒步穿越线路， 是个极低调、安静却又极其强大的女独行侠。所以说，什么原因都不是原因，不足就是不足。神农架之败在于： 

一、缺练。今年因伤基本没有常规跑步训练，除了三月的高黎贡55km越野和10月德宏的两场伪越野，加几次50公里上下的环湖活动代替了耐力拉练，耐力是有所提升，但没有速度。我的毛病是在上午如同处于休眠状态跑不起来，这该是平时懒于早练而形成。虽然不是专业运动员，只是想在体力尚可之时能够多玩一些地方，但一般规范的越野赛为了参赛选手的安全考虑，都是设有分段关门时间，而且往往是前紧后松。既然想玩，就要玩得起！那就得拿出态度来训练。

二、凌乱。正因为体能准备不足，心里没底，赛前过度焦虑，赛时各种凌乱，无谓地耽误时间，节奏乱，也是导致腿抽筋的一个因素。

三、累赘。赛前没有正确评估综合情况，穿的、背的都过于累赘。之前环湖时在膝关节捆弹力绷带确实对伤未痊愈的腿起到了支撑保护作用，但捆绷带与穿长压缩裤是极大的错误，绷带需要适时调整，必须是穿能露出膝关节的短裤或五分裤。再说，赛时不应该改变自己一贯的着装习惯。

　　没能走完全程，那就跟随选手百里奚制作的小视频去神游吧！明年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