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您离去

淡泊云烟

您离开后的第一百天，秋已深，草木凋零，北燕南归。您的墓地周围新添了许多邻居，或老或少张张面孔看着都依然鲜活。我们将您的居所擦拭干净，上香，烧纸，摆放祭品。您不知道以前我多么不能理解一群活人对着燃烧的纸烟絮叨，现在我多么希望冥冥之中真有那样的世界，你在那里安好，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您腿脚麻利地骑车溜弯......

家中的格局随着您的离去也发生着改变，这样的改变最不能承受的是陪伴您50多年的我的母亲，也是您活着时承受您最多坏脾气，承受您最多的恶语、坏习惯的结发人。母亲每次到墓地都会流下眼泪，絮叨地叫“老贾，老贾”。自您离开后，和您有关的物件烧的烧，送人的送人，收藏的收藏，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活着的人才能真正理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含义。自您离开后家中显的空落，烟火气少了许多。今年冬天母亲没有打算再储备一些冬菜，怕吃不完浪费。少了一个人，日子就少了一点滋味。在您“四七”时几个儿女带着母亲去了“唐布拉百里画廊”，一路上您的儿女说最喜欢外出看看的您以后可去不了了，如果您在天有灵我相信您会一路跟随我们前往。在您未过“七七”时，我带着母亲去南京送您带大的外孙女上学，我记得我告诉您的外孙女录取消息时您流下了眼泪，我还说“不要哭呀，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南京看她”，可第二天您就离去了。您的结发人在南去的火车上经过武威数度无声落泪，她在想念您，不知道您是否有感知？在您八十岁生日那天，母亲做了几样菜，我们在墓地守着您吃完了，您的人生到此为至，有遗憾也好，有牵挂也罢，往生路上这一段只愿您独自一路走好。

　　您离开后的一百天，母亲说您托梦给她，您回到了一四四团的旧居，守着炉子烤火。母亲说天凉了您冷，说您活着时平时不花钱，是不是不会花钱买衣服。可我梦见您时您分明在和别人谈笑风生。在您离去后的日子，您的儿女也会在闲时聊起您的一生，苦辣酸甜，喜笑怒骂，有过奋斗，有过错失，有过遗憾，有过珍惜。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您的儿女都还安好顺遂，这应该是您此生最大的收获。

给您买墓地时，陵园的人说产权是60年，我们都不禁哑然失笑。60年，您的儿女，孙子辈都可能已化为一粒微尘，你的墓地又有谁会来祭拜？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就是生息繁衍的过程，先来后到，岁岁枯荣。那个从甘肃白龙江畔来边疆持一腔豪情万丈的青年，耄耋之年垂垂老去。在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日出月落，人世轮回。草枯了会再绿，月缺了会再圆。

自您离去，您的名字连同影像刻在血缘的脉络里。每年清明，春草萌发，春和日丽，咱们长相思勿相忘。此刻，天涯路远，望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