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大方

<h3> 母亲徐曼,于1926年4月8日出生于江苏响水,今年九十周岁了。 去年四月份,父母一实一虚共度九十华诞。全家祖孙四代齐聚青岛,同襄盛事。 以下这篇文章是母亲在当时准备的讲稿(未讲)的基础上完成的。(有删减) 母亲做人低调,很少谈及自己的经历,这是第一次较为详细地向我们这些子女儿孙们讲述她的一生。读来令人感动不已! 母亲的文风朴实如清风明月,文字细腻如小桥流水,情感真挚如细雨春风,她的经历是那个大时代的缩影又独具个人特色! 九十岁的母亲,耳聪目明、思路清晰、行动敏捷,眼观天下、胸怀慈悲,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她是核心,是定力,是老宝贝,她是我们的女神! 借此纪念母亲九十大寿!</h3><h3><br></h3><h3><b>九十话沧桑——徐曼</b> 1931年9月18日,日寇侵占了东北三省。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开始。不久我大哥和表哥方立凡分别从上海和延安归来,在家乡开展革命活动。成立学校培养青少年,学校自己编写教材,授课,还学习马列毛著作,教唱抗日歌曲。除了学习外还挖防空洞,预防敌机轰炸。在这些教育启发下,同学们同仇敌忾,树立抗战到底的决心。1938年从上海来了一批青年(抗日救亡歌咏团),有冯国柱,陈飞等人,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叫段芳。有时候和我一起玩,一起住,有时他们外出我还为他们收藏文件。 1939年农历正月十一,春节刚过,日寇侵占了家乡响水镇,我们全家逃亡到外地。不管住到哪里,我家都成为地下党的联络点。我除了参与接待来往人员外,还要照顾我父亲。他中风后遗症,行走不便。他从同情资助抗日和地下党,到积极投入抗日救亡活动,后来建立苏北抗日革命根据地专区、县的参议会组建,为我党做了大量工作。他不顾自己的病体全身心地投入,直到病重不治于1943年春与世长辞。丧父之痛对我打击最大,但他留给我的热爱祖国、克己奉公和对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使我受益终生。<br></h3> <h3>1940年春,日寇对苏北根据地进行疯狂大扫荡,我们全家根据县委提议又回到了原籍(敌占区)。1943年春,我父亲去世后不久,我就离开家乡投身到战斗第一线。参加地下党情报小组,收集敌伪情报。1943年6月,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情报小组在潘庄一带活动,我在五叔家住,我们小组的聚集点就在五叔家(开明绅士)。小组成员有:徐坚(负责人配有短枪),徐沁泰,王一亚,曹恩明,徐彬(徐楚泰),苏斌(徐锡静),加上我一共七八个人。除了王一亚外,其他人都是中共党员。潘庄七叔家办了一个小学堂,有本家尔泰兄(坤云的父亲)任教。我们白天上学晚上活动。后来敌人知道潘庄一带有地下党在活动,开始怀疑我们,就从外地调来几个三青团员。他们都是本地人在外地上师范学校的学生,也到这个学堂上学,来监视我们。每当我们晚上开会时,用打纸牌作掩护。一听外面有狗叫声,大家就拿起纸牌吆吆喝喝,声音很大叫外边人能听到,和敌人斗智斗勇。1944年6月,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暴露,县委决定我们小组尽快撤出敌占.区,回县另行分配工作。小组研究分批走避免引起敌人注意。决定我和曹恩明,徐彬三人先走,定在第二天早上四点集合。因徐彬未按时到达,我和曹恩明带一个孩子,加上人力车夫四人,当天赶到双套到县委报到。我们离开第二天其余的几个人都被伪.军逮捕,还有我小哥徐峰(他不是我们组成员)。没过几天,徐坚,徐峰两人逃出,其他几个女同志在牢里又骂又闹,敌人拿不出真凭实据,又迫于外界舆论压力,只好把她们都放了。<br></h3> <h3> 我们到县委组织部报到后,参加全县积极分子大会,而后我被分配到滨海县文工团。团长刘明(山东人),指导员唐芳(曾经是上海一个纱厂的女工,老党员)。该团有男生分队,殷飞任队长。女生分队由我担任队长。还有一个乐队,有几十个人。滨海县(后改为响水县)是从阜宁、涟水、灌云三个县交界处划出来的,是盐阜抗.日根据地的边沿地区,处于拉锯式的游.击区。文工团工作地点不固定,在全县流动。有时候到敌.占区周围演出,写标语办黑板报,向敌据点发传单喊话等。还有组织各乡镇以小学教师为主的小型宣传队。对发动群众参军支前,配合中心工作,提高群众觉悟,增强他们抗战信心和斗志,起到了很大的宣传鼓动作用。<br></h3> <h3>那时候条件非常艰苦。每次小型演出,晚上在庄头打谷场上进行,大型演出就要用土垒成土台子,挂上幕布。照明没有煤油和电灯,就用棉籽油盛在乌盆里,点着棉线照明。服装出去借,道具自己做。有时候到靠近敌据点的地方演出,为了保障安全,乡民兵负责演出现场的保卫,县大队派武装力量到据点外布防。写标语写黑板报没有广告颜料粉,就用石灰水和锅底灰代替。在县文工团工作将近一年,同志们热烈的战斗情怀,团结友爱不怕牺牲的精神,使我终生难忘。 1945年调离文工团到县政府财经科任金库会计兼出纳。同年八月,抗日战争取得伟大胜利,日本侵略者投降了!不久县政府就从双套迁到响水镇。安排就绪的第二年,国.共谈判破裂,国.民党发动了对我们占领区的进攻。1946年我们从响水镇撤出,第一站县政府机关到大广庄集合。我因故晚走了一会,后来和苏斌两人急急忙忙向集合点赶。走到李老庄前的大路上,看到庄圩子上都是背枪的(坏人挑动群众抗夫暴动?),其中一个背枪的人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对苏斌说,我们很难跑出去,快做好被捕的准备。当时苏斌挺着个大肚子,怀着七八个月的孩子,我衣袋里有一份党员交党费的名单(我是党支部组织委员),还有些别的单据。从衣袋里拿出来撕碎了埋在土里。衣袋里还有我姐送给我的一只金戒指,把它戴在手上。这个带枪的人已经到了我们跟前,我灵机一动,把手上金戒指摘下来送给他,要他放我们走。他没有答应,拿着枪对着我们,一定要跟他走。走到圩子上,见有七八个人,盘问我们是哪里人。我说是东边三垡庄姓徐的。因为主要头头还没回来,他们几个人商量后对我们说,知道你是徐大爹家的姑娘,快走吧越快越好。我就拖着苏斌向大广方向奔,逃过一劫。后来知道那次是坏人暴动,我们牺牲了好几个干部和小学教师。<br></h3> <h3>这几年和日伪顽斗争非常激烈,日伪进行殊死挣扎。日本投降后,国民.党疯狂抢占地盘,我们县处于苏北根据地的边沿区。1944年,有一次敌伪孙良诚大部队过境,我县文工团分成若干小组,分散打游击。我们伙房老师傅想给大家做点好吃的,可菜金很少,买不到东西。他出去转悠半天拖回一条狗,做了一大锅狗肉,大家吃了才分头行动。我和殷飞,谢明等七八个人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住了五六天,又集合到一起。我们伙房的老师傅做了一大锅山芋茶,每人端一碗吃着聊着,突然殷飞来了一首顺口溜:分家狗肉饭,团圆山芋茶……。大家正在说笑的时候,有一个同志从外边回来,大家不约而同把眼睛都集中在他的脚上,为什么?因为他穿了一双破鞋,居然还穿着袜子!那时生活艰苦,一年四季没有人穿袜子。大家笑着说:真会享福,谁送的? 还有一次在县政府财经科的时候,国民.党集中重兵围剿苏北革命根据地,县级机关还要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应对。我们科分几个小组,大家轻装。我的金库只有两个木箱子,一个挑夫。这个挑夫是个聋子,退伍军人,耳朵被炮弹震聋,但身体结实,党员可靠。那时征收土地税等可以用银元,也可以用金银首饰顶替缴纳。转移时我的负担最重,手上套上几副金镯子,衣服上缝上口袋,把戒子等小东西装进去再把口缝起来。我对我们科老科长唐海权半开玩笑说:“我要被敌人打死可不能把我丢了”。我们几个人冒着大雨向东南急行,当夜到达八滩一带,在荒草地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晚上又转移,这样没过几天,我们科就集合到一起,一个都不差,大家很高兴。<br></h3> <h3>1947年土.改新政策下来,从减租减息到打土豪分田地,开始批.斗地.富。党组织为了把地.富出身的干部骨干保护下来,把我(我出身成分是地.主)和其他一部分同志调离本县到地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学习结业后我被分配到华中党校校部工作,在总务科干老本行——会计。党校从部队和地方抽调一部分干部,准备过江后开辟新区使用。 因为我军转入全面反攻阶段,国民.党对我苏北革命根据地加紧围.剿,党校准备北撤到山东。全校人员急行军昼夜兼程,赶到一条河边(盐河?)。正准备过河,上边来了紧急通知,敌人一支轻装部队向我们这支非战斗队追来。校部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向我们县老舍区一带转移。这个区的区长叫许士超,民主人士,是我们的统.战对象,比较可靠。我们总务科有几辆人力车,在夜色中大家轮流帮着拉车,快速转移,敌人扑了空。不久形势好转,我们又回到合德南原来的驻地。这里再插一个小故事: 有一次,我到行署报账,地点离校二十多里,报完账是下午四、五点钟。本来可以在那里住下,我想我走路快,赶回去没问题,就一个人上路了。那天是阴天,走了一半路天就黑下来了,还下起了毛毛雨。这条路穿过一个乱坟场。听人讲这里经常有吃死小孩的野狗群(因为死孩子是不埋的),也会有坏人抢钱财、抓人。一路走着心里犯嘀咕,不一会就走到乱坟场。开始时大步走,后来就小跑。这段路很长,因为心里害怕,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了。忽然听到有汽车喇叭声,还有灯光,心里一震。只见有一辆大卡车开过来。我就跟着卡车后边使劲跑,卡车开远了,我也跑出了这个鬼地方。回到驻地,伙房师傅给我做了顿好吃的面条压惊。这是我一生感到最害怕的一次体验。 <br></h3><h3>1949年春开始做渡江的准备,每人发了两套军装(土布洋布各一套,土布的一直在我身边保存)、胸章、帽徽等,一个个都成了解放军战士,挺神气的。后来就一站一站向长江边移动。有时行军路上和正规军走到了一起,第一次看到了汽车拉大炮,我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向江边集结。国民党的飞机不停地来骚扰。有一次宿营在一个村庄,不远处有一个小集镇。我们几个同志想去玩玩,顺便买点儿卫生纸之类的生活用品。刚到达就看见几架敌机飞过来。我在一座房子旁靠墙站着。炸弹机枪一阵轰炸扫射后离去。不一会,离我们不远处抬出一个解放军女兵,她负伤了。<br></h3> <h3>南京解放的消息传来,大家兴奋不已。我们向江阴方向出发,1949年4月24日渡过长江。当时江中有一条负伤的小军舰冒着浓烟。我们过江后到了目的地无锡。 过江前后的场面非常振奋人心。我们经过的地方有大片的油菜花,我们当时的军装也是藤黄色的,一片黄加上鲜艳的红旗和着嘹亮的歌声,不时有敌机在天空上轰鸣而过,像在为我们伴奏,多好的一幅美景!可惜当时没有相机,现在想起还遗憾。 滚滚长江水,浩荡迎亲人。 黄花遍田野,胜利庆新春。 我们住在惠山脚下,离太湖不远。经过整顿,开始组织工作队分赴各条战线。出发前听了几次形势报告会。党校的领导陈一诚,华中局的领导饶漱石、陈丕显等作报告,讲形势任务,对开辟新区的工作要求。我和校部的几个同志被分配到一个纱厂。住下后厂方向我们介绍了情况,开始和管理人员、工人接触做调研工作。问题来了,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无锡本地话特别难懂,后来找了个苏州出生的女同志当翻译。五月下旬我就离开工厂回单位,因为部队来调令,六月份我就离开无锡前往郑州到四野后勤二分部报到,开始成为一名正式的解放军战士。</h3><h3><br></h3> <h3>1949年6月到郑州和方兄会合。先在招待所住了十几天,组织科吕延庆科长找我谈工作,确定分配我到青干校女生区队接替区队长职位。我的工作性质变化了,本来干财务和算盘打交道多年,现在开始和人打交道,还不太习惯。特别是过起了部队连队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才适应。 不久从郑州南下,带着一队女孩子,经过长沙,乘车、坐船、徒步,10月15日到达目的地湖南衡阳。这些孩子大都是十几岁的中学生,第一次离开家乡,大多数表现还好,也有个别哭鼻子,但都顺利到达目的地,没出问题,还受到领导的表扬,好像还记了功。 我们在湖南湘潭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在一个小广场开庆祝会,大家兴奋地唱着胜利的凯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青干校结业分配,我们从学员中选调一部分到分部宣传队工作。我和高文彬同志(青干校的教导员)也被调到宣传队,他任指导员我任政治干事,王晶波是原来的队长。 1950年4月,四野后勤二分部奉命全部人马开往山东青岛市筹建海军青岛基地。宣传队驻江苏路17号,原建制准备撤销。这段时间我集中精力给队员写工作鉴定,而后队员中留下一部分人为组建基地文工团做准备(王晶波同志后来任该团团长)。调二航校一部分,调北京海政一部分(高文彬调海政文化部)。 我十月份就开始休息。因怀孕全身浮肿,十一月份就住进海军医院待产。11月20日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又大又胖很健康。出院时雇了一辆马车回家。青岛当时下第一场雪,天很冷,我抱着孩子住到基地通信处集中台(培泰的单位)。在海洋学院旧址后面的山洞里,大小便要爬山找地方,吃不到热饭热汤,又没有育儿经验,母乳又少,满月后就到基政组织部上班。找了个保姆是一个民警的家属,小青年啥也不懂。住在一个小阁楼上,天窗是坏的关不上。外边下大雪里面飘雪花。天太冷了,就搬到集体宿舍住。孩子又饿又冻,病了几个月,好险送命。到四个月大,才换请了李奶奶把他护理好了,成了广西路十四号政治部大院的流动玩具。常常给警卫连、卫生所的小战士抱走吃冰糕吃水果糖,把牙齿都吃坏了。不久,政治部从广西路十四号搬到广西路一号。我在部里是组织科的干事,后来取消科改称助理员,我的工作又增加了党务方面的一些内容。因女同志生儿育女的负担很重,不能下部队,交给我的工作就非常繁杂:下属党委班子改选增补委员,经我审查写出报告送政委批后印发;组织介绍信、外调介绍信的收转;党费的收缴;结婚报告的审批;烈士、病故军人的证明、遗物的收转;政治统计表的填报(每季要亲送北京海政),忙得我团团转。后来先后配了两个工作员刘秀兰和张静,我的负担减轻不少。<br></h3> <h3>第一个孩子</h3> <h3>1953年新年前后,我怀着第二个孩子去北京参加海政召开的统计工作会议。因为坐火车颠簸了一天,刚住下感到不舒服,就问服务员医院的位置,告诉他准备送我去医院。可休息了一夜又没事了,第二天也没影响参加会议。我们第二个孩子1953年2月9号在青岛海军医院出生。在待产期间,立凡兄抗美援朝归国后经青岛回老家探亲,培泰带着他到医院看我。我带着腹中的孩子和他大伯会面留影。而后他们兄弟俩就一起回响水。没过几天,我的小兵和童淑华的二狗就同一天先后出生。</h3><h3>1954年初,军委决定要实行军衔制。我是党小组长,部长要我帮他给部里的同志起草军衔鉴定,就到广西路十四号找了一间办公室,把档案从干部部借出来。每个人的鉴定写好后,交部长阅改(其中也有我的一份)。秋后就开始动员女同志转业到地方。当时干部部想留我到保密室工作,后来又要我到子弟小学干协理员,都属于部队文职人员不授军衔。因为我是从地方工作转到部队,对地方工作心里有数,坚持还是转业到地方好。我是最后离开部队的。转业时在部队是正连级,转业后到地方扣行政19级,转业费200元。我买了一块手表还贴了些钱。</h3> <h3>1954年12月转业到市南区委组织部报到,后被留在组织部工作。工作没几个月,1955年4月20日第三个孩子在山医附院出生(现在是青医附院)。当时我在市南区委组织部搞纪检工作(当时还未成立纪委),干这项工作的就我一人。4月20日上午接到市南区税务局书记的电话说,下午研究该局一个股长的问题,他在日寇侵华时被捕,有变节疑点,要我去参加会。(该人姓曲,文革中自杀身亡)午饭后,我从湖北路经中山路步行到河北路(靠近大窑沟)的税务局。一点半开会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散会。回家经过中山路爬坡到天主教堂走黄岛路又爬了一个大坡回家。李奶奶叫我吃饭,我说休息一下再吃。刚坐下裤子湿了,流出半盆羊水。李奶奶赶紧陪我去医院上了产床。躺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感觉了。医生说破水后时间太长孩子有危险,就用了一些办法催生。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把宝贝女儿生下来。因为是女孩一家大喜。特别是她大哥,从保育院回来,趴在床上看着这个新鲜的小妹妹,半天不离开。方兵对她的到来好像无所谓。 1955年下半年任命我到文教部干副部长,还未到任,又调我到区委审干办公室任副主任。审查干部,纯洁干部队伍。在这里工作两年。57年开始整风反右,接着就大跃进大办钢铁全民动员。机关党员带头,从家里把带铁的用具(铁锅、煤勾、铲子等)集中起来上交,到海边淘海沙,到工厂捡废料……有一次去拉废铁,机关干部拖着几辆地排车,我也跟着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帮我一起拉车。口号是“五年超英、十年赶美”。机关院子里都砌起了小高炉,把拉回的碎铁和收回的铁质用具放在炉子里炼成铁水,凝固成块就算成功了。有时根本就化不出铁水。<br></h3> <h3>孩子的爷爷奶奶</h3> <h3>我和淑兰嫂子</h3> <h3>1959年5月4日,第四个孩子在青医附院出生。因为“整.风反.右”、“大跃.进”、“赶.英超.美”等一连串的运动,把老百姓折腾的苦不堪言。生活困难吃不饱,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良,生下时皮包骨头。房奶奶接我出院,抱着孩子回家。到家没几天孩子就发高烧。房奶奶就抱他到平度路中医院找推拿师李老大夫给他治疗,很有效,几天就退烧了。后来房奶奶给他报户口,问叫什么名字,房奶奶说他哥叫鲁英,那他就叫海英吧。所以方朔的小名是房奶奶给起的。 海英不到一岁又生了一次病。因为我59年下半年被调出搞社教运动,先在台西一个工厂任工作组长,不能请假,就把孩子的大姨请来,带海英到401医院住院治疗。我每天从台西经过贵州路骑自行车赶到医院给孩子喂奶。我姐还把她的晚饭留一个玉米饼用热水泡泡给我吃(那时粮食定量吃不饱)。海英小脸红红的不久就出院了。(后来我到金口路办事处工作时他又因出麻疹住过一次院,住在传染科。他还记得院里有一个小木屋,里面有两只小猴子)在这家工厂领导班子整顿完之后,我又带着工作组进到市五金公司。还未开展工作,社教运动就停下了,我们又回到区里。</h3> <h3>艰难岁月 </h3><h3>1960年初,大办人民公.社运动发展到城市也要办人民公社。把我调到金口路街道办事处干总支书记(后改为党委),打算和海洋学院合办人民公社。我到办事处后,就和海洋学院侯副院长、总务处刘处长取得联系。(那时我们都感到这是新事物,心中无数,等着瞧)在办事处发动群众搞“三化”:生产集体化。组织居民办生产组、服务站、工厂等,现在的青岛黄海制药厂就是从金口路办事处一个生产组发展起来的;吃饭食堂化。孩子托儿化等。“一大二.公”向共产主.义社会迈进,马不停蹄地又开始折腾。大.灾.荒逐步降临,从58年粮食就开始定量供应,减少到机关工作人员每人每月只有26斤,其中只有几斤细粮(三斤大米和五斤面粉),各种副食品、日用品,许多都要凭.票供应。因我孩子多,外地的亲朋好友给我寄粮票布票,还有给我寄肥皂的,帮我克服困难。 那时街道工作头绪多,党管一切。市、区部门会议都要求一把手书记出席,否则就是不重视。屁大的事都要书记过问点头。工作太累,不久我的身体垮了,浮肿、闭经、消瘦,开始迈不动腿。咬牙坚持,后来实在不行了,就去医院检查。肝大两指,确诊为营养性肝炎,要住院治疗。这是最难的一段经历。 插几个小故事: (1)、最困难的时期,我问房奶奶冬青叶子能不能好吃,她说试试,就摘了一些先用水煮一下,放在清水里泡泡,切碎放点苞米面摊在锅里炕脆,尝尝还可以,有点儿苦香味。后来吃了几次。邻居们听到剁叶子声音就开玩笑说,又包饺子啦!(当时培泰在哈军工上学,供应不在舰队,所以照顾不了我们。) (2)、1961年秋,我带了七、八个人到市生产基地平度县去挖茅草根。茅草根在土里扎得很深,像白色的粉条一样,挖起来很费劲。挖出来晒干磨成粉和粮食一起做着吃,带甜味还有营养。我们挖了几天,洗干净晒在外边,结果一夜之间全被人偷走了,只好空手而归。农村的.惨.状使我不能平静。老人孩子骨瘦如柴,挺着大肚子(浮.肿),坐在墙根晒太阳。青壮年也不干活啦,地也荒了,地里的野菜也挖光了,我想他们的处境比城里居民更困难啊,如何得了! 回来后开会研究做最坏打算。发动群众收集能吃的树叶子。办事处的阁楼上堆满了干树叶子,第二年情况好转没用上,就清出去烧了。 生活困难期间,和群众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管区内的重点困难户,我和几个领导同志每周必走访一遍。分管路段的民警和办事处的干部每周汇报情况。后来生活逐步好转,才转入正常。 63年生活好转,我又迎来了第五个孩子。开始不想要了,因为身体刚恢复,生活还很贫苦,就到401医院去做人流。检查后发现有炎症,手术可能出问题,劝我再生一个。(那时生育没有限制)1963年6月11日在青医附院出生,还是房奶奶抱着回家。而后成为最受宠的一个。海英都比他大四岁,哥哥姐姐都把他当成宝。上学回来都抢着抱,特别是姐姐。有一次她抱在怀里向上蹿,从肩上掉到地上,还好没伤着。 1963年底我被调出参加市四.清工作团街道分团。在市南区办公,负责人是台东区委张书记和济南市一个区检察院的检察长。我在办案组,在观海路办事处办公。1965年结束,我被留在观海路办事处任书记。(是市级机关驻地。听说金口路干、群向区委提出要我回去)在观海路工作不久,区、市组织部派人找我谈话,要调我到市北区干副区长。听说市北区当时结.帮拉派很复杂我不愿去。后来只好服从组织决定。<br></h3> <h3>老小</h3> <h3>调任副区长</h3><h3>1966年1月,市北区召开人代会,通知我参加。会上被选为副区长。还未上任就被调出参加市北区小教口四.清工作队任副队长。工作队员是从部队、中学抽调上来的,每所小学派一个工作组,队部设在上海路小学,在九中食堂吃饭。工作组进驻小学后先排查摸底,解决领导班子是否执行封、资、修教育路线,解决领导班子问题。正副校长、书记、教导主任,都要洗澡下楼人人过.关。校领导解放后再清理教师队伍。工作开始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工作组从各校撤出。学校成立校文.革领导小组,工作队的队员都回原单位闹革命。队部的人留下来做收尾工作。“文革”深入发展,造反派开始成立造.反组织,原学校的文.革领导小组被称为保皇组织,被造.反组织代替。我们队部的正副大队长、指导员三人成了第一茬接受批.判的对象。办公室的墙上贴满了“勒.令”,只好分头去接受批判。开始时还比较文明,后来就要低头认罪,有时还要站在凳子上批斗。我们在九中吃饭,中学闹得厉害,有的中学把干部和老师剃成阴.阳头,游街示众。后来我们几个都回原单位了。我回到区政府上班。</h3><h3>因为刚调到市北区,还没接触工作,所以我的“罪恶”不大,只是在小学执行了资反路线。全区召开批判大会,我只是作为陪衬。后来逐步深入揭发,发现我是混进党内家有八百亩地的大地.主,“油炸火烧八百亩地的大地.主徐曼”的大标语在马路上出现。办公大楼全部被造.反派占领,党、政领导干部都在走廊里楼梯口“办公”接受批判。我也是在那时染上了抽烟的恶习。后来支左部队军代表进驻,成立了革.委会,我获得第一批解放,被结合为革委会委员,不久因表现不好又靠边站了,后来到五七干校劳动了几个月,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几年。(军代表陆、海、航空兵换了三茬)</h3> <h3>为人民服务</h3><h3> 文.革中造.反派闹归闹,但市北区以王衍宝书记为首的这个领导班子是团结的。因为党委政府原来的领导成员在文革前已经被撤换和调离,我们都是后调来的,没有派.性倾向,与造反派和群众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所以还能做些工作,为市北区的人民群众办了些实事。 原来的老市北区,六平方公里的地盘,十七万左右的居住人口。在这个区划内,有小港火车站,汽车总站,大、小港码头等重要设施,驻有四五个市级机关大局,还有院校、驻军、文化团体。居住和流动人口密度特别大,给区、街工作带来很大压力。特别是街道办事处工作,牵扯方方面面,他们形容说:“上边千条线,下边一根针”,办起事来特别繁难。街道工作也是各条战线的后方,搞好了使在岗人员无后顾之忧。在文革后期,我们侧重抓了街道工作(区委常委中由我分管街道工作),也为市北区的居民办了一些实事。<br></h3> <h3>我在市北区工作十七年,先任副区长,党委委员。文.革后期任党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除工业以外,各业务部门我都分管过。重点是政府办公室、人事、民政、劳动等,这些部门事务多,也是不停步地忙忙碌碌,侧重点还是抓街道办公室,和王昌孝、董书楷等同志一起和群众打交道最多。1982年文革后搞全国人口普查,是我在市北区除正常分管部门的工作外,担负的最后一项任务。 1983年底,经过我的申请正式离职休息,时年57岁。按理应等下届人代会选出新的领导班子后再下来,正逢中央下达文件,要求党员干部男60岁,女55岁到达离退休年龄,要开明主动带头退下来,因此我就响应号召带头退了下来。不过我现在行政15级又享受厅局级待遇,很满足! 在市北区这些年,对于个人来说虽无大作为,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始终坚守。</h3> <h3>离休生活</h3><h3>我83年培泰84年先后离职休息了,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约占人生的三分之一。</h3><h3>我们晚年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有优厚的养老待遇,有安定的住所,有一帮人为我们服务,儿孙绕膝,生活无忧。上老年大学,函授大学,学书、学画、学古诗词,运动健身;养花、种菜,营造一片美好景象。在干休所获得好多人的赞羡。</h3><h3>我感到非常幸福、快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