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抚养，我陪你变老

月如钩

　　今天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病了，所以打电话问问。我在电话这头听着母亲说话，随即一怔眼泪滚滚而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怕母亲在电话那头听到我抽泣的声音，更为我担心。我知道是母亲想我了，要听听我的声音，我明白了，以后的人生路上不管有多忙，都要抽时间陪陪母亲，那怕一个电话，无须多言，在她心里也若甘甜。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善良，更给了我一个永远的家，只要母亲在，什么时候回去，那里都是最温馨的港湾。回到母亲身边，起得再晚，也会精心准备早餐，随时都会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衣服在未醒时悄悄放在枕边。一切都那么简简单单，平平常常，从未想过汇报，却让生命在仁爱中延续、传承。如今自己也有孩子，才体会到，儿女的目光总是向着最美的远方，母亲的眼光永远落在儿女的身上，常常会忘记自己。母亲也习惯儿女的疏忽，那颗心却追随着儿女漂泊不定。

　　我的家在云贵川三省交界鸡鸣三省偏僻落后的小镇，七十年代的生活条件不好，生活留给我的记忆是父母从山上摘回来那种蕨草的尖，给我们当菜吃，当然现在的人们把这都当美味，再把蕨草的根挖回来，用石头做的石臼捣烂，再做成粑粑，这是当时最好的美味。白色的汁水流到地上，溅到母亲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野菜汁液的苦涩味道，那石臼捣蕨根的声音，潮湿而沉闷，年幼的我在母亲的背篓里，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不自然的一阵紧缩。幼小的我们在母亲的背篓里，看着母亲的辛勤劳作，被母亲一天天带大，从这样的声音中在背篓里，慢慢感知了世界，感知了生活，明白生活的艰辛。就是到了现在，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或者午后，或者黄昏，或者夜晚，轻轻响起。那时的场景象一幅淡淡的画，总会在某个陌生街头、某个陌生小站、某个异乡旅栈，在我最失意，最需要求助的时候，闪现在眼前，催我奋进。

　　母亲没有读过书，当时也没机会去读，也不识字，她一生中遭受的苦难难也述尽。但是母亲却永远乐观，积极向上。幼时在母亲在背篓里一起去公社里干活，一边背着我，一边还干得最多，拿得公分最高，有一次母亲在地里干累了实在背不动我了，就把我放在地上自己玩，她又在一边干活，孩子都是好动的，对什么都是新鲜的，我们老家的地里有一种中草药叫半夏，都是野生的，那时地里很多，我用小手拽了一根放在嘴里吃，被麻得嗷嗷直哭，母亲赶紧丢下手里的活抱起我不住的哄，眼神里充满了自责。现在想来，真后悔当时是那么的不懂事。当时母亲的话语，母亲的叮铃、唠叨，在我听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声音。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凭着父母的勤劳，我们家在村里盖起了五间平房，当然和北方的房屋机构有所差异，只记得那是一个卢花盛开的季节，绽放的芦花在河湾里连成一片，随微风轻轻摇弈。我一个堂哥带着我们参观新落成的房屋，在堂哥的眼神我们看到了自豪，当时我不太明白堂哥的神情，只是跟在他的身后欢呼雀跃。再后来，我们村里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到晚上，村里的人都聚到我们家院里看电视，我还爬到屋顶上时不时的为他们转转那用电线自制的天线，搜寻着信号。当时真的为父母而自豪。那时在我眼里，母亲给了我整个世界，我就是这世界最快乐的人！

　　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最流行的读物就是连环画，我们又叫小花书或小人书，看到别的同学拿着一本看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羡慕。有一次，我发现母亲的抽屉里有一小叠钱，都是五元的，不知道母亲存了多久。我悄悄的拿走了一张，跑到街上的书店，其实我们那就只有那么一个小书摊。我把五元钱给了老板，那时的五元钱已经是不少钱了，一边连环画才一毛多钱，老板看我这么有钱的金主，把我领到他的存书的仓库，让我自己在那里选择我喜欢的连环画。我一口气选了很多，背了一大书包。有《三国演义》、《杨家将》、《水浒传》、《封神演义》等很多，后来后我把书藏在我家屋后的一个大墙洞里，我们那时的房子全是石头砌的，容易掏个墙洞，然后就一本一本的拿出来悄悄看。那时就在这不经意间接触了连环画上的故事，慢慢奠定了人说观、世界观。终于有一天，母亲发现她的钱少了，一问就知道了是我拿的。我还在学校，母亲跑到学校等着我，手里拿了一根细竹条子，等我放学出来，悄悄把我叫到一边，对我一阵抽，把我从学校一直教训到家。母亲用竹条子抽着我，我看到她背过身去，眼里闪动着泪花。我哭了，我知道母亲是不耻我的行为，怕我变坏，竹条子在她的手里是多么的沉重！

　　后来我去县城读书了，在那里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和朋友，虽然我读书一直很努力，学习也永远在班里名利前茅，但环境的变化让我感觉好像一个落单的小鸟，变得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母亲去看我后发现了我的变化，就开导我，虽然言语表达很普通，却缕缕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打动了我。慢慢的为又活泼开朗了。这就是我的母亲，是的，她不是云彩，因为她不会随风而散，她也不是浪花，因为她不会随波逐流，就是一种无私的默默的爱。

　　95年我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西安的大学，离走的时候，母亲为我准备了很多，怕我一个人在他乡吃苦。记得那天天刚亮，母亲早早就给我煮了荷包蛋，我背着行李，母亲一路把我送到村口去镇上坐车，朝阳在远山坳里慢慢的往上爬，我坐上了车，车子徐徐开启，母亲望着我，朝着我挥手，慢慢的，车子走了，母亲的身影在朝霞里幻成一道美丽的风景，也成了我脑海里最永恒的风景，我永远不能忘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后来我读了龙应台的一篇《目送》的文章：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在今生今世不断的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拐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诉你：不必追。这个世界上，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你抓住过往的云。如果一切还能重新拾回来，我要去拾取你的笑容，脚步和风，用你的爱作曲，用你的善良作捻，点燃它，放在心里，一辈子不忘回家的路。

　　多少年来，母亲用自己的瘦弱的身体为我们挡风遮雨，奉献她一生无尽的爱。一个家庭哪怕穷得家徒四壁，只要有一个善良、乐观、节俭和整洁的母亲在料理，这样的家庭仍然是一个心灵的圣堂和快乐力量的源泉。

　　现在我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家庭，然而每次回家却看到母亲的白发在不断的增长，步履也开始蹒跚，面对日夜苍老的母亲，除了回家看看他，陪她聊聊天，给点生活费，其他的为又做了什么？自己是否也像母亲爱护我们一样关爱过母亲？

　　无论我现在怎么样，还是希望以后会怎么样？都应当归功我天使一般的母亲，我记得母亲那些祷告，它会一直陪着我，永远陪伴着我。

对母亲恩情，我唯有以爱和孝敬老报答，孝敬父母是我们做人的本分，养育之恩大于天，无以回报！

岁月的长河其实很短，在不多的时光里，我将尽最大可能多陪母亲。你把我抚养，我陪你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