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地方让人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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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发现了一家新疆风味的餐馆儿，去过三次。上一次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来自新疆的姐姐，因为当时没有空桌子，她跟我拼桌，就聊起来了。她是结婚嫁到这边来的，她说虽然这家饭馆儿做的食物味道不如新疆当地的正宗，但来了还是能吃到一种家的感觉。而且这位姐姐还说自己回一趟娘家真是不容易呀。也正是因为远也使得每次回家都变得那么让人期待，和家人的相聚也就弥足珍贵。她告诉我这个饭馆的厨师就是饭馆的老板，他曾经在新疆当过几年的兵，回来开了这家餐馆。现在厨房里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也许在浓油赤酱的香气里偶尔也会怀念曾经吧。刘亮程写过"人是不可以敷衍自己的。那一天我忙了些什么我一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天黑时又饥又累回到宿舍，胡乱地啃了几口干馕便躺下了，原想休息一会出去好好吃顿饭。谁知一躺下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我就这样给自己省了一顿饭钱。这又有什么用呢？即使今天早晨我突然暴富，腰缠万千，我却永远无法回到昨天下午，为那个又饿又累的自己买一盘菜一碗汤面。"是啊，时间不能重来，空间无法复制。离开一个地方之后，对那个地方的想念也只能寄托在这一汤一饭之中。每一口的味道都可能勾起对那个地方的回忆。

想想自己去新疆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地方。如果让我说说值得再去的，那新疆肯定是排在前面。还记得从乌鲁木齐到布尔津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大巴车。车辆穿行在一条又一条的无人公路上。路过的地方地貌多变，一时举目苍茫，一时满眼茵绿，那风光的丰富足以让人惊喜。那天不算是特别晴朗，阳光有时穿过云层，溢进车内，飞扬在金色光线里的尘埃都显得有了一种温柔的味道。这样的在广阔无边的世界里飞驰的经历回忆一下，也有过几次，我想自己也算是一个十足幸运的人。路上一切未知的人和未知的事使旅行充满一种神奇的魅力。有人说旅行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那么这个过程里的一切惊喜、未知和期待都被忽略掉了，也就没有了当下的意义。

野夫在一次演讲中说法国有一个学者写过一本书，叫做《无所在的故事》。书中把人的生活状态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所在”，一种是“无所在”。什么叫有所在的生活呢?他的描述是这样，就是你生活在一个固定的程序里面，比如说你每天从家走向单位，从单位走向菜场，然后从菜场走回你家的厨房。你的一生沿着这样一个固定的道路，重复着，偶尔有一点点意外。那还有一种人生呢，叫无所在的状态。就是当你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你就不知道明天你在哪里，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你在每一个码头、车站，甚至每一个大街转角的地方，你都有可能因为踩住了一个少女的裙边，因为一声道歉，而产生一场意外的爱情，或者其他的故事。"他说自己喜欢就是这种无所在的生活。所以在早年从体制里辞职开始到处闯荡。我很喜欢他的文章，因为里面总能找到一种快意江湖的侠气。

旅行的时候把自己放到全然的未知之中，更容易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现实里的一切都不应该束住手脚，更不该框住心。记得周云蓬曾经在采访中说:自由就是脑袋里没有障碍。而现实中的我们又有谁不是活在自己设置的无形障碍中呢。大学的时候喜欢读周国平，他说面对自然悲剧，我们有什么呢？没有舞台，只有空漠无际的苍穹。所以要以大的尺度去衡量人生的得失。在岁月的流转中，人生的一切祸福都是过眼烟云。这些话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吧。

在喀纳斯就住在景区的客栈里。那天雾蒙蒙的，后来还下起了小雨。河水碧绿，山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在到那里之前看到许多喀纳斯的照片就觉得已经很美了。但远比不上置身于其中感受到的那种美，那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现在那里已经是很成熟的景区，游人也多。因为这个可能它的自然气质稍稍有所改变。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但世间的事不就是这样吗？又有什么是尽善尽美的呢？

经年累月，被滴滴答答的时钟打磨过的记忆里，最难忘的常常并不是看过的景色，而是些最平凡的时刻，是一些被人情和特殊的味道镀上了色彩的时刻。从喀纳斯到禾木，我们没有选择坐车或骑马，而是选择沿着山上的马道徒步。走到哈布大桥时太阳正烈，走得累了也渴了。刚好桥头有间维族阿姨开的小卖店，进去看到有西瓜，想到是旅游区先询了价，让我们意外的是阿姨并没有因为山高路远进货而加价，而且还很热情地帮我们切好。我们就坐在小卖店里一边和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大口大口地享受那冰爽香甜的西瓜。疲劳干渴被轻而易举就给治愈了，整个人舒服极了。顿时感觉生活太美好，因为生活里的好东西，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西瓜。

走了预计行程的一半就已经快要黑天了。住进一家旅馆，叫做半路客栈，名字取得可真巧妙呀。老板娘做了好吃的面片儿，她管这叫汤饭，汤里放了风干的羊肉，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风干羊肉。已经很饿了，边用嘴吹着，边转着碗，吸溜吸溜地喝汤。满足了自己的胃，天也彻底黑下来了。坐在客栈门外的台阶上，只听到不知名的鸟儿在山里叫个不停。天很高，星星也不知道都躲到哪儿去了，后来才出了月亮。微凉的初秋夜真好，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清朗朗的夜里闪闪发光。新疆对我来说总是特别的，大概是因为在人生的低谷，冥冥之中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来到这片地方。

第二天到禾木也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禾木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当地人都住小木屋，盖的很是漂亮整齐，稀稀疏疏地点缀在山谷里。我们住的木屋背对着一片小小的牧场，牧场延伸出去是深绿色的远林。那天阳光很好，一条很宽的河从村子里穿过，这样的天蓝水清，使禾木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入夜之后，我披了被子到门外看星星，漫漫星空之下，只有水流哗哗作响。那是个过得又慢又凝固的夜，没有喧嚣没有呱噪，只有心里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那里说，要珍惜呀。

旅行总有结束的那一天。临走的时候，心里就暗暗想，总有一天我还会来的。这是一个要在心尖上留出特别位置的地方。这样的宽广辽阔一旦在你生命里出现过，在你最需要的某一瞬间，它就会从你心底冲出来，告诉你不必害怕。我们一直在路上行走，我们在行走时歌唱。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也有自己的远方。希望每个人都能安适如常，专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