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的回忆

照章

<h3></h3><h3>50年前的今天,1968年10月28,我们被莫名其妙地流放到黑龙江北安长水河农场八分场。两个月后听到“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指示,才明白自己又被卷入一场全地球绝无仅有的”艰辛探索“。为让美篇得以放行,这里不对知青运动加以置评,唯一要讲的是,俺不认同并反对“青春无悔”之说,因为下乡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被迫的。</h3><h3>封面的一块石头是1995年重返农场忆旧时,在村东边南北河捡到的,回加拿大请艺术家朋友题字,“蹉跎岁月”是朋友的妙笔。</h3><h3>照片大都是在农场自己冲洗的,几十年后还能挑选到一些效果尚可,形象较佳的,虽不够小鲜肉水平,却是有别于北大荒农民”老师“的“知识青年学生”的真实形象。<br></h3> <h3>八分场的卫星地图。南北河以东是小兴安岭林区,71年深秋曾在渺无人迹的原始森林中风餐露宿十天九夜,扑打山火。没有地图,没有向导,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没有后勤支援,庆幸没有消失在茫茫林海,活到今天,同行者称之为奇迹。</h3> <h3>长水河是劳改农场,八分场犯人内迁,八百知青取而代之。这是在摇摇欲坠的监视犯人的高塔上拍的农场全景,sorry,地平线倾斜。</h3> <h3>1967年串联到北京,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南面花园留影的哈三中高中生。</h3> <h3></h3><h3>同年在颐和园,全家同代人全体合影,左一是妹妹漂亮的闺蜜。下乡前的最后留影。</h3><h3><br></h3> <h3>先来些个人写真。</h3> <h3>最为珍贵的一张照片,一身特别的装束。东北最暖和昂贵的狐狸皮帽,老爸从牛棚放回后用补发的工资买给大儿子抵御西伯利亚寒流。母亲自己设计,亲手编织的一尺多宽的脖套,叠双层用,再冷的天也不会冻着气管。上身的羊皮棉袄是祖母用旧社会带来的皮袍,请中关村有名的“上海裁缝”改制的,丝光蓝咔叽布面是奶奶和婶婶找了几个月才买到的。</h3> <h3>晒粮食的场院,背景是机耕队。种植麦子大豆为主,另有玉米谷子作饲料。盖粮食的席子是玉米杆编制,粮食晒干后堆在露天囤子里。一袋小麦重过150斤,走百十米上跳装囤子已属重体力劳动,“扛一袋麦子,200多斤,走十里山路不换肩”,纯属吹牛谎言。</h3> <h3>场院的水泥地。</h3> <h3>”营部“,八百多人分为六个连队。</h3> <h3>作秀,没做过马倌,但赶过马车,牛车。还因为得到信任,不会偷吃特供给马的鸡蛋,养过俄罗斯大种马,但因看不惯配种时围观的羞人场面辞职,改去做豆腐粉条。</h3> <h3>茫茫大草原,曾在此跟随朝鲜族的指导员试种水稻,踩着冰碴儿播种,却因无霜期太短而失败。不惧寒冷得到领导赏识,荒友嫉妒,造谣领导要招俺作女婿,可怜谁都没见过他家的金达莱。<br></h3> <h3>家庭出身不符,没缘分加入机耕队,但每年秋收被机耕队点名去站康拜因,用麻袋接袋小麦,只因我们不会图痛快随意丢弃整袋的粮食。</h3><h3><br></h3> <h3>”挂个烧饼狗都会开“的东方红-54,一个油门,左右两根离合器。犁地时拖拉机手累烦了,会让俺开上一圈,因为空闲时帮师傅修过拖拉机。</h3> <h3>帅哥的”他在丛中笑“,后几年调到后勤连干数不清种类的杂活,包括种菜。大片卷心菜地,因土地肥沃最大能有五六斤重,长成后冻在地里作为我们的主菜。背景是因没有足够柴火而被废弃的冬季菜窖和监视劳改犯的瞭望塔。</h3> <h3></h3><h3>种菜要在初春先育秧,没有大棚只能挖地窖,地还没化冻就用成堆的麦草烧化,再刨地三尺,这个已挖到齐腰深,基本完工。下一步是用可以生热的发酵过的马粪垫底,上铺也是烧化并过筛的黑土,即可下种。窖顶可透阳光的盖子因没有玻璃和宽度合适的塑料布,即使在没加入菜连前,都是俺用从家带来的电烙铁把窄条塑料布拼成宽条,钉在木框上做成。</h3><h3>半导体收音机是知青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没钱买就自己装。收听敌台曾是家常便饭,但俺还是因公开收听莫斯科华语台播放的聂耳改编古曲《金蛇狂舞》被举报,所写检讨书一直伴随在本人档案里数十年。<br></h3> <h3>五个志同道合者搬到菜园外一栋四面透风的小土屋,那年冬天用脸盆冻几块冰,做成灯笼状的冰灯(白色电线依稀可见),成为文化匮乏的冰雪荒原中的亮丽风景。红花属于即将参军的战友。还是那身装束,外套是教授老爸文革中无事,自学裁缝做的灯芯绒外罩。</h3> <h3>五位哥们儿。</h3> <h3>还是哥五个。<br></h3> <h3>室内秀,名为“日本毛思想研究会”,身后的年画是薛箐华的《倒踢紫金冠,男孩的最爱。抽烟在知青中非常普遍,但俺坚守底线,未吸过一口。</h3> <h3>小屋离大宿舍一里多路,天高皇帝远,几乎成为三中同学谈天说地的裴多菲俱乐部和开小灶的食堂。一个清蒸猪肉罐头,加上菜园偷的土豆,豆角或麦地里采的蘑菇,洗脚盆里煮一锅东北乱炖,常能吸引十几人来分享。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我们从没像全国各地的知青那样,偷过老乡家的🐔🐶,一次也没有!</h3> <h3>在食堂进餐的画风,不是摆谱,天天如此,几人一个饭盆,伙食费AA制,够超前吧。</h3> <h3>送战友参军,多幅。</h3> <h3>营部门口</h3> <h3>其中多位是勇闯森林火场的莽汉,只为不愿背负逃兵的恶名而生死不顾,可一同出发的大多数第二天就撤退了。</h3> <h3>告别于长水河总场。<br></h3> <h3>同学回城前留影,还是在我们难忘的小屋门前。</h3> <h3>八分场的铁匠炉和两位小炉匠,和俺相比,身材一级棒。</h3> <h3>右一,转业兵出身的副连长,与我们年龄相仿,较有共同语言,离开农场后还保持通信联系多年,后离场回老家肇源娶媳妇。</h3> <h3>中,连长,每早不厌其烦到男女宿舍叫起床,有人烦他,俺却总能在他推门一霎那坐起,神乎其神。</h3> <h3>中,跟随林彪从东北打到海南岛的指导员,老人已离世多年,孩子还保持微信联系。</h3> <h3>中后为俺的英语启蒙老师,72年夏我们在八分场开办知青夜校,恢复文化学习,俺教初中代数,他教我们这些在校学俄语的英语,还有一位女同学教几何。知青文化夜校可能是全国仅有的,众多知青回忆录及文艺作品未见提及。两位老师后来分别成为全国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只俺一人未得进取,唯一值得骄傲自满的是当年的学生至今仍以老师相称。夜校后来被取缔。</h3> <h3>学生中有八分场场花,还有回上海后成为银行,企业高管者。</h3> <h3>73年获连队最多选票,得以推荐参加文革期间唯一一次高考,成为“工农兵大学生”。临上学前最后一次参加麦收,收获多张康拜因前合影。</h3> <h3>某年探亲假,与同学荒友同游曾经属于我们的哈尔滨松花江。</h3> <h3><br></h3> <h3>探亲假期间完成的第一台全电子管电视机,屏幕是示波器单色显像管,万用表也是自制的。</h3> <h3>最大遗憾,兄妹同时下乡到同一农场,只留下一张合影。1964年哈尔滨小升初状元的她,因为我上了大学而没有机会离场,直到1978年高考才带着一身病回城上学。多五年的农场生活并非一无所得,替俺找到一位世界上最好妹夫。</h3> <h3>1995年,离开22年后回访我们深爱的长水河,躺在割晒机放倒的麦子上,想起当年早4点到晚九点的雨中抢麦大会战,究竟是何种信念在支撑我们?</h3> <h3>没有崇高的革命激情,只记得我们朴素地发誓要对得起一天1.25元的工资,做个像哈三中好学生一样的好农民,所以苦累中尚有欢快。</h3> <h3>2013年再次回访,我们以前宿舍已不知换了几代新主人。她们听说”知青“来过这里,就像听说这里曾经有过漫山遍野的傻狍子一样,但她们全然不知我们为何要在长水河蹉跎岁月,而不去上学!共和国很快就将遗忘我们,被迫上山下乡的,红旗下长大最幸福的一代。</h3> <h3><h3>我们魂萦梦绕的南北河,因上游开发水土流失而不再清澈见底。</h3><h3>我们注视她,向往她,但她却无视我们,默默地流向远方,因为我们只是过客。</h3><h3><br></h3></h3> <h3><h3>下乡50周年聚会因故不能参加,只好定制500个冰箱贴给与会者做纪念,听说很受欢迎,略感欣慰。</h3><h3>美篇主要是给自己做纪念,同时给帮助拍照,冲洗胶卷照片的荒友做个迟到的汇总。<br></h3></h3> <h3>用荒友的一段回忆结尾。</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