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往事：难忘军营拉歌声

老兵王景

　 　 难忘军营拉歌声

－－长篇散记《难忘的军旅岁月》选段

拉歌，部队官兵的一种娱乐方式，那是军营特有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在我的军旅生涯里，拉歌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那时，部队文化生活匮乏，团部每周一次的坝坝电影为官兵们享受精神娱乐生活提供了平台和机会。全团20来个连队一齐集中在团部操场上，各自一个方队列阵坐好，军容严整，纠纠雄风垂手可掬。电影开始前，照例要进行拉歌。往往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此声未落彼声又起。一经“拉”上，官兵们的情绪马上被“煽”起来，不消一个回合就能热血涌头。刚到部队时，第一次随连队看坝坝电影，置身拉歌现场，那此起彼伏的吼声，有板有眼的节奏，声嘶力竭的呐喊，让我浑身血脉贲张，热血沸腾。我的情绪立马被强烈的氛围所感染，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融入到这个洪流，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为我所在的连队呐喊，加油，用力。

由于我参军前会识点简谱，有点音乐细胞，能吼几句让人听了也许会起鸡皮疙瘩的破嗓子，便成了连队的文艺骨干。当兵没好久，连队便让我领头拉歌。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但又不好推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第一次在团部放坝坝电影时领头拉歌，确实有些虚火，腿肚子都在抽筋。记得我们连刚刚坐下，就有人在点我们连的名拉歌了。“一连的，来一个!来一个，一连的。一二，快快; 一二三，快快快;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大家一个劲地喊，我们连不能不有所表示。在战友们对我充满鼓励和信任的目光中，我没有退路，豁出去了。于是，起身站到全连前面，展开双臂，指挥全连唱了一首《打靶歌》。谁知歌曲刚刚唱完，五连领头拉歌的便吼了起来：“一连唱得好不好?”五连全体战士大声喊：“好!”“一连唱得妙不妙?”“妙!”“再来一个要不要?”“要!”接着，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一看这阵势，也不示弱，随之领着全连喊了起来：“革命歌曲大家唱，你也唱来我也唱，现在欢迎五连唱，欢迎五连唱一个。”全连跟着我一齐吼了起来，声音震天响。没等五连唱出来，八连跟着又吼开了：“五连的，来一个; 五连的，来一个。" 见有连队在帮我连吆喝，我的胆气一下壮了起来，又带头吼开了: "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像一个大姑娘。”这下五连不好不唱了，于是，一首《说打就打》的军歌又高昂地响彻夜空。五连歌声刚落，特务连领头拉歌的又喊了起来：“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接着就听他领着全连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拉歌声、唱歌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异常热闹。

当兵时间长了，参与拉歌的场合渐渐多了起来。训练间隙、军事比武、召开各种会议前，拉歌成了这些活动的“开场白”。即使在一个连里，班与班、排与排之间，也常常拉歌，拉歌成了比信心、比士气、比实力的竞赛方式。为什么部队拉歌那么来劲？后来我慢慢明白了: 部队里的兵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心理，谁愿意拉稀摆带？再说，拉歌也是一种鼓舞斗志的有效形式，最适用年轻军人，尤其是在紧张的军事训练中，大多军事指挥员都通过拉歌来调节轻松、愉快的情绪，鼓舞士气。拉歌出精神，出意志，出战斗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拉歌并不在于歌要唱得多么好，也不在于是否“走音跑调”，关键在于能不能“盖”住对方。很多时候，拉歌实际上是在比“吼”，谁的吼声大谁便是赢家。一群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汉，谁会承认自己是“娘娘腔”？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吼歌更为合适。当年我在团里领头拉歌把对方镇住时，连队干部便会高昂起头，得意地笑，斜着眼看对手。全连官兵也都会跟着得意起来，觉得非常长脸。

拉歌，声音能压过对方固然很好，若能经常推陈出新则更胜出一筹。所以，拉歌时，各个连队的拉歌号子特别新颖，妙趣横生，手段多种多样。那时，我的嗓门没有人家大，动作也没人家到位，但我的拉歌号子则还是很来劲的。那些拉歌号子短小精干，朗朗上口，经我和全连官兵一唱一合地大声吼叫，气势咄咄逼人，也是挺扯风的。我们连是红军团的第一连，在团里拉歌也是响当当的，很少掉“链子”。

一晃，我离开连队几十年了，当初年青气盛、血气方刚的我已成为满头白发的老头了。现在叫我拉歌定然是吼不出来了，但过去当兵时的拉歌场景却时常在眼前浮现，那几乎喊破嗓子的痴情，仍让我激动不已！

啊！难忘的当兵记忆！难忘的军营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