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那些难忘的记忆

许波

<p class="ql-block">  山村的黎明,在鸡鸣里睁开了朦胧的眼睛。随着“咕咕喔”一声雄鸡报晓,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远望村庄,周围炊烟已经袅袅升上天空。山脚下一片片青翠的竹林,鸟儿们正在高树枝头追逐嬉戏,给清晨增添了无限的生机。我们清早起来洗漱完毕,准备好劳动的工具,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p><h1 style="text-align:center;"><b>1.做饭</b></h1><p class="ql-block"> 做饭,是知青到农村生活的第一关。这对于当年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在家里,绝大部同学都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使帮着家里做饭,也是小锅小灶,还有父母的指点。来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考验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给十三个知青同伴们做饭。我们用的是一口供几十人吃饭的大铁锅、大灶台、大炉堂、大蒸笼,烧的是杂草、树枝、柴禾。农村生活多磨难,首先是从学做大锅饭开始的。</p> <p class="ql-block">  在知青户,我们大家约定做饭轮流制,轮到做饭这一天,值日生必须挑水做饭洗碗喂猪,男生女生都不例外。那时农村没有自来水,得去离我们宿舍几百米的一条沟渠里挑水做饭,这条沟渠里的水是从新寨后面的鸡冠山引来的。</p><p class="ql-block"> 在大山深处,有一泓泉水日夜不息地从石缝中渗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从山崖上跌落,弯弯曲曲,流淌在杂草和荆棘丛生的山岩之间,新寨人称之为“三清河”。</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那年那月的事情了,潞江人民以战天斗地的精神沿着大山修了一条绵延数十里的沟渠,把“三清河”的水引到了山下造福于新寨大队的村民。</p><p class="ql-block"> 从此一湾清澈的泉水弯弯曲曲,宛如一条小白蛇在苍山翠柏间流过,这沟渠里的水清澈透明,冰凉甘甜,新寨大队的人畜饮用水及灌溉田地都得靠它。</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做饭,起了个大早,挑起那对铁皮水桶,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水渠边,等取满水后提起水桶,才感觉水桶是这样的沉重,好不容易挑起这担水,仿佛挑起了千斤重担,只觉得肩膀被压的生痛,左肩挪到右肩,右肩换到左肩,三步一歇脚,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几百米的路感觉好长,好不容易把水挑回家,水已经洒了大半。</p> <p class="ql-block">  生火对做饭来说是我们要过的第一个难关,烧柴也是有讲究的,而我们起初不得要领,不知是柴火潮湿还是不通风,引火后只见浓烟滚滚不见火苗,经常被薰得眼泪直流,折腾半天也没有办法把火生着。后来才知道引火的柴火必须劈得细细的,先点燃杂草之类的易燃物,再把细柴引燃,最后把大块的劈柴架空,掌握“火要空心”这个方法火才会越烧越旺。</p><p class="ql-block"> 劈柴对我们女生来说,更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每次轮到女同学做饭,大家就会去恳求男生帮忙,当然条件就是下次你做饭我帮你洗菜之类的承诺。有一天,发生了因为劈柴几乎赔了一条人命的大事,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不已。</p><p class="ql-block"> 户里有个知青叫周舜尧,初中毕业生,下乡时只有十六岁,他长得白白的、瘦瘦的、个子高高的,就像一根细竹竿。说一口标准的昆明话,吃饭时他捧着个大大的碗用大大的嘴巴顺着碗边转,“吧咂吧咂”一阵响,吃的好香,仿佛永远吃不饱的样子,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周大海”,他是一个憨厚老实人,不怎么会说话,知青户的同学们都喜欢拿他开心。</p><p class="ql-block"> 一天傍晚,天刚刚下过雨,周舜尧在准备第二天做饭用的柴火,站在泥泞不堪的柴禾堆前,他高举斧头用力一下一下劈着木柴,忽然听见一声痛苦的喊叫声随之他浑身抽搐地倒下了!原来他把斧头举得太高,劈断了一根电线,他弯腰去检电线,结果触电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们一群人吓坏了,正当大家手足无措时,一个矫捷的身影冲到了周舜尧身边,他果断地捡起一块劈柴,用它挑开了那段还紧紧握在周舜尧手中的电线。此时周舜尧面色苍白,口吐白沫,双目紧闭,还在不停地里抽搐。男生们把浑身泥水的他抬到床上,女生赶快端来热水让男生把周舜尧身上的泥水擦拭一下,此时已有人跑去大队医务室叫来了值班的赤脚医生。</p><p class="ql-block"> 医生是我们初到新寨寄宿在他家的房东段会琪,一个年龄与我们相仿的年轻小伙子,他匆匆赶来后翻开了周舜尧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他的瞳孔,笑着说:“没事,没事!”看到他在笑,我非常反感,心里在想:“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大家依然围在周舜尧的身边,焦急万分地呼唤他,渐渐地他动了一下,听到一声呻吟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醒过来了 !掰开周舜尧紧握的右手,被电击糊了一大片,有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床上,那样的无助,很心疼,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十六岁,一个本该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走进教室里读书的阳光男孩;一个还应该承欢于父母身边的孩子,竟然过早地经历了这么多生活的磨难,经历了这场生死攸关的灾难。还好,他毕竟很年轻,休息了几天后又变得生龙活虎了。发生这件事后,我总是在想,如果不是当时赵永战眼疾手快挑开了周大海手里的电线,如果……那后果真的不敢想象。</p><p class="ql-block">照片中的七个女知青分别为</p><p class="ql-block">第一排左起:严春兰(已故)、陈云丽、李兰英、孙玲</p><p class="ql-block">后排左起:李燕、郑香玲、许波</p> <p class="ql-block">周舜尧和赵永战在知青户住所前的留影。(照片由周舜尧提供)</p> <p class="ql-block">特别喜欢弹吉他的知青小伙子周舜尧。</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做饭先要煮米,然后把米汤滤掉,再用甑蒸熟,由于大部分知青以前都没有做过饭,常有吃夹生饭的时候。煮米过程也是有技术的,要掌握好火候,火不能太小,如果煮米时间过长,则蒸出的饭是黏糊糊的,煮米时间太短,蒸出的饭又夹生不熟。</p><p class="ql-block"> 为了保证知青户的同学能吃上早饭,做饭的人必须得起很早。那时我们都没有手表,很难掌握时间,当天蒙蒙亮睡意正浓时时,就得起床做饭,起晚了耽误大家吃完早饭去上工。有的知青晚上睡得特别沉,怕早晨起不来,干脆睡觉前就把早饭提前做好了,这样就可以安心一觉睡到天亮。</p><p class="ql-block"> 户里还有一位女生,也选择了在晚上做饭,她竟然把洗好的韭菜放在蒸饭的蒸笼下面煮,第二天那韭菜给煮得稀烂,这件事情让人啼笑皆非,成为当时的笑谈。</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2.学种菜</b></h1><p class="ql-block"> 70年代农村基本上是自给自足,粮食是生产队分的,鸡蛋是家里的母鸡生的,猪是自己家养的,每年冬天杀一头猪,上交一半,剩下的挂腊肉、灌香肠、炼猪油……要计划着吃一年。</p><p class="ql-block"> 农村每家每户都有菜地,记得那时农户种的最多的是牛皮菜,一种极易生存的蔬菜,叶子很茂盛,绿绿的,叶的表面亮亮的,很厚实,剔下叶子可以喂猪,也可以做菜。开水烫一下再炒着吃或凉拌吃,味道不是很好,但它毕竟也是蔬菜 而且它会不断重新发出新叶,在缺少蔬菜的农村,我们也多次吃过这种菜。</p><p class="ql-block"> 下乡后生产队也给我们知青户分了一块菜地,就在我们住房的旁边。为了让我们尽快学会种菜,时任带队干部的杨明光还及时组织我们到小桥头(五队)去参观知青的菜园子。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早晨,我们13个刚下乡的知青排成一行,兴高采烈地跟随他走在去小桥头的路上,那是一条通往江边公路的便道,路就在梯田中间。</p><p class="ql-block"> 这时田里齐腰的稻谷正在成熟,一阵秋风吹来激起了层层稻浪,这条路很窄,路面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成,我们刚到新寨,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大家东瞅瞅,西瞧瞧,感觉一切都好那么美好,那么新鲜。</p><p class="ql-block"> 下面这张照片是小桥头知青户的女知青,青春靓丽,笑容灿烂。</p> <h3>  小桥头(五队)的知青是先我们一年下乡的,他们所在的生产队是傣族队,就在潞江边上,房屋四周都是平整的良田,寨子后面有几颗高大的青树,枝繁叶茂,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裸露的根系密密麻麻,爬满了周围的路面,家家户户门前都种植着芒果树,芒果成熟的季节,黄灿灿的芒果挂满了枝头。“三清河”的水流过村寨形成了一条大河,河水哗啦啦地长年流淌。他们做饭不用挑水,一根竹筒把水引进了厨房,让我们好生羡慕。这里地肥水美,民风淳朴,经过一年多的锻炼,知青们的生活过得井井有条。<br></h3><h3><br></h3><h3>这张照片是小桥头知青和他们的金队长(第二排左三)在知青户住房门前留影</h3> <p class="ql-block">  傣族人民的智慧,用竹子掏空竹节引水到家,那个时代的“自来水”。</p> <p class="ql-block"> 路途不算太远,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就来到五队知青户了。老杨把我们带到他们户的菜地,我们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一块块菜菜地被他们拾掇得行平竖直,地里的菜绿油油的,水灵灵的,各种蔬菜都有。</p><p class="ql-block"> 杨明光是一个很有实干精神的带队干部,他就住在小桥头,那天还身先士卒地给我们做示范:他脱下皮鞋,赤脚站在地里,撸起了裤腿,挽起袖子,一把板锄在他手里运用自如,土地在他的锄头下翻滚,他熟练地东敲敲西垄垄,一会儿一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菜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一看就知道是他一个种菜的行家里手。他还详细给我们讲解了种菜的步骤,如何给菜苗施肥……,但我们跟着他只是跟着他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没有人认真的想学种菜技术。</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都很辛苦,白天在地里田里干活,收工回来都想歇着,谁也不想再去种菜。菜地里种的菜品种少,而大家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到粪池挑粪来给菜苗施肥,隔天去浇点水,地里的菜生长很缓慢,又瘦又小,村里的人都笑话我们种的是“卫生菜”。加上我们附近村民放养的鸡随时光顾,它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我们的菜地,菜叶子被它们啄得精光,偶尔还会有脱缰的牲口跑进我们的菜地,又嚼又踏菜地一片狼藉,这样大家更无心种菜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附近没有集市,根本买不到疏菜,偶尔可以在生产队的菜地里分到一点蔬菜,可那只是杯水车薪,只够吃一两顿而已。那时一大锅米汤放点盐,一点咸菜下饭,多少天见不到油荤见不到蔬菜是生活的常态。</p> <p class="ql-block">  五队三位男知青在潞江边眺望远方。</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3.大口吃肉</b></h1><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集体户用当月的肉票买了一些五花肉,破天荒地炒了一大锅回锅肉,当香喷喷的回锅肉揣上来时,肚里常年无油水的知青们,个个如猛虎下山,狼吞虎咽,只听一片咀嚼之声,个个吃的嘴角冒油。</p><p class="ql-block"> 赵永战是我们户里一个机灵活跃的男生,做事踏实,舍得出力,干活与队里的强劳力不分上下。生产队出粪时,他挑起一百多斤担子健步如飞,收谷子他肩抗一只麻袋,一次又一次的走上晃悠的木板,把谷子堆满谷仓……。他一直拿着队里强劳力的工分10分。在中学时,他有一个绰叫“小蛐蛐”,班里同学人人皆知,是因为他灵活好动吗?到现在我也不知这个绰号是咋来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好像是轮到他做饭,在我们户他的厨艺还不错,他一手端着盛肉的大盆,一手拿着大勺追着给女生碗里加肉,女同学尖叫着你躲我闪,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可惜那一刻我们已经再也吃不下去了。那时大家都年轻,不会过日子,有就饱餐一顿,没有就干熬着。</p> <p class="ql-block">  如果出工地点远,中午收工回不来,还得自己带饭,一个大号的铝饭盒伴随我度过了那个艰苦的年代,那是父母为我下乡专门去买的。早晨 出工前盛一盒白米饭,没有蔬菜,没有油荤,大家都吃从家里带咸菜,中午歇工了,一群人坐在田埂上,就着咸菜伴着冷饭填饱肚子。</p><p class="ql-block"> 那时 几乎天天吃咸菜,豆豉饼、水豆豉、酒豆豉、腌豆腐、腊腌菜、腌萝卜条……上顿下顿顿顿吃,感觉味觉都被盐巴浸透了,全是这些腌腊的味道,肠子估计那时也应该锈迹斑斑了吧!以至于返城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了豆豉就恶心。</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的美食是杨玉萍妈妈做的“三粒香”,杨妈妈是贵州人,每次杨玉萍回家她都会做这样的菜放在罐头瓶里让杨玉萍带来。里面有炒好的花生米、细粒的大头菜、还有一些肉丁,又脆又香又麻又辣,好吃极了,比现在名扬世界的贵州“老干妈”还要好吃。</p><p class="ql-block"> 口渴了就喝军用水壶里的水,如果喝完了,沟边田里的水用树叶卷起舀了就大口大口地喝,有时还看见水里有小虫在一扭一扭地游动,口渴也就顾不上了这么多了。</p><p class="ql-block"> 乏了困了就在地头歇息,有的同学在地头上席地而坐眯一下眼,有的干脆就躺卧在田野中松软的土壤上,用草帽遮住眼睛倒头就睡,天作被,地当床,那时年轻的我们睡眠质量超好,闭上眼睛不一会就能进入甜蜜的梦乡。</p> <h3>本文原创,部分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