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的女子与汉子》（小小说）

古苏琴韵

《弄堂里的女子与汉子》

（小小说）　  

图片：来自网络

这是江浙那种很典型的弄堂，窄窄的，说是弄堂，其实只有一个门牌号，据说清末，这里住着一大户人家，而现在像蜂巢似的住了八户人家二十来号人。

　　张妈是弄堂最早的住户，一人守着二间屋子一个杂物间，为了生计，张妈将杂物间和东屋外租，杂物间租给了一个从乡下来的清洁工。

清洁工一脸的络腮胡，很邋遢，他除了交房租时跟张妈说两句话，跟弄堂里其他的人都搭不上腔，他们不屑与一个邋遢汉说话，因为他们的眼睛都是朝上看的。

　　弄堂里，最牛的要数李家小三，高中毕业在一家大公司做职员。再热的夏天，也是衬衣领带，皮鞋锃亮，身上飘着刺鼻的香水味，他成了弄堂里一道亮眼的风景。

　　杂物间正对着东屋的窗子，突然有一天，窗子里出现了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子，柳叶弯眉、樱桃小嘴，衣着时尚，但可以看出是那种便宜的地摊货。

女子走起路来胸脯一颤一颤，于是弄堂里多了一道风景，亮眼、迷人，风情万种。

 

女子对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正眼瞧她的还是斜眼横她的，都是笑脸相送，笑得男人咽口水，笑得女人吐口水。

　　不出工的时候，邋遢汉光着膀子靠着杂物间瞪眼痴望，将东屋的风情尽收眼底。

 

晚上，东屋的窗下总有人影在晃动。

　　“有好戏看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对张妈说：“您老要当红娘了。”

李小三飘着香水味鄙视地对张妈说：“您老一把年纪了，也不看看都招来些什么样的人，坏了这弄堂的名声。”

几个年轻哥哥涎着脸对女子说：“美女，小心那邋遢汉晚上爬你窗子。”

女子嫣然一笑，颤着胸进了东屋，年轻哥哥们站在弄堂里直咽口水。

　　女子总在天黑后外出，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说得清。于是，有人说女子是做那种事的。

李小三更是气愤地跑到张妈屋里说：“弄堂里可都是体面人家，你招来这些下九流的人，搞得弄堂像妓院。”

张妈却说：“我认钱不认人。”

　　女子来后的第二天邋遢汉就知道她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大型加油站上夜班，因为那天他早起了半小时，在扫马路时看见了加油站里正在工作的她，即使她身穿肥大的工作服，邋遢汉还是一眼认出了。

　　之后，每天清早他出工的时候，总会在弄堂里与下班的女子相遇，女子对他嫣然一笑，这是弄堂里唯一对他送上笑脸的人。

他痴痴盯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的胸，她的领口有些低，他对她说：“回来了。”然后俩人擦身而过。

　　清晨的弄堂，风景迷人而暧昧。

　　一次偶然，李小三发现了他俩的暧昧，弄堂里早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欣赏着“风景”，期待着好戏的开演。

　　一天深夜，月黑风高，女子没有外出，一个黑影翻越窗子进入了东屋。 

不一会，传来女子的惊叫声，随后屋里像开了锅似的打斗起来，等女子拉亮屋里的灯，只见邋遢汉拿着一根木棍喘着气呆站在屋里，慌乱而惊恐。

女子傻了，愣愣地看着邋遢汉。

　　邋遢汉嘴角抽动着想说什么，门外人声嘈杂：“快起来，出事了！”他们期待的好戏终于开演了。

　　女子突然回过神，对邋遢汉说：“快爬出窗户，他们会打死你的。”

　　“不……不是……”

　　“别说了，有些事是说不清的，快走吧。”

　　门被打开，全弄堂的人涌了进来，女子手里拿着拖鞋说：“我在打老鼠，惊扰了大家，实在对不起。”

　　一个年轻哥哥怀疑地四处寻找：“是人？还是老鼠？！”

　 大家在女子的道歉声中带着失望慢慢散去，奇怪的是没有看见皮鞋锃亮飘着香水味的李小三。

　　清晨，弄堂里，邋遢汉又遇见了早归的女子，她对他嫣然一笑，他痴痴盯着她，女子在他面前停下来说：“那晚，谢谢你了。”

他盯着她的胸，她的领口还是有些低，他对她说：“离开这里吧，我怕以后帮不了你。”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早起的人听见了女子和邋遢汉的对话，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李小三明白，因为那晚扑在女子身上的男人飘着刺鼻的香水味，因为那晚东屋的窗台上有一只锃亮的皮鞋。

　　女子没有离开弄堂，因为东屋的租金便宜，因为弄堂离加油站近，因为弄堂里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