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西北遊記（三）

成都徐宝朝

　　位於額濟納旗西南約28公里的地方，有一片胡楊樹整體枯死的樹林，俗稱“怪樹林”。因為上世紀90年代初，黑河上游無度用水，造成下遊水位下降，致使2000畝胡楊樹枯死，枯死的胡楊樹“陳尸”遍野，被當地稱為胡楊的墳墓。

　　黃昏，落日的餘暉氤氳著“怪樹林”。那些雖已枯敗的枝椏卻昂然直指蒼穹，逆光下的胡楊剪影，悲壯而不息，這是胡楊的“死”。這種死並非死寂，而是雖死猶生。所以到額濟納除了看“生之燦爛”的胡楊樹外，一定要到怪樹林看看“死之剛烈”的胡楊樹。

　　走進怪樹林，猛然從視覺上給人以巨大的衝擊，印入眼簾的是大片枯樹淒慘的怪狀，一萬多棵乾枯的胡楊樹，東倒西歪，神態各異，或立或臥，或仰或躺，有的頭斷腰折，有的臂斷腿劈。

隨後給人以強烈的心靈震撼，枯死後的胡楊依然以其原始的風貌，昂然挺立在荒漠原野上，樹幹和枝杈形成的各種怪異奇特的形態，展現出一種悲壯蒼涼、動人心魄的特殊景象。這是充滿雄性氣息的胡楊雕塑，有一種殘缺的美，給人展示的仍然是滄桑的力與美和不屈向上的生命力。

在這裡你會明白生命存在的意義，你會明白尊嚴對生命意味著什麼，你會感歎歷史長河中人類的渺小和生命的頑強。

　　在這裡， 我們對每一棵死去的樹，都抱著敬重甚至虔誠。這些個沒有生命特征的樹的形狀是奇特的，有許多枯樹堅硬的木質莖，是以扭曲的形態呈現在我們面前的。通過這些扭曲的木紋，我們似乎能感受到它們在死前的掙扎，這種掙扎因為它們的死而被永恆的保留了下來，就像一個雕塑。這些雕塑的作品是如此的悲壯而淒美，甚至可以說是不朽。這種不朽不僅僅是因為物理意義上的不會腐朽，更是精神層面意義上的不朽。

面對這些用自己的堅硬凝固了死亡瞬間的胡楊，會讓人產生錯覺：它們這種留戀和抗拒而產生的掙扎，在它們死後似乎依然繼續著。

　　胡楊是沉默的，沉默是一種珍貴的不可多得的品質，沉默的胡楊是無語的宣言，挑戰沙漠的宣言，它以生一千年不死的綠意，死一千年不倒的精神，倒一千年不朽的骨骼，震撼著沙漠。滄海桑田，歲月作證，沙漠的死亡之神，永遠無法滲透胡楊的靈魂。胡楊樹不可摧毀的精神風貌，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活著，為沙漠罩上一抹綠蔭；死了，也是一道阻擋風沙的銅墻鐵壁。

　　仰望著死去的胡楊，就如同瞻仰一座英雄的豐碑，它讓人熱血沸騰，心靈顫動。

大沙漠上的風沙不知填平了多少河流，掩埋了多少頑強的生命。而不屈的胡楊樹卻殺開了一條血路，頑強的生存在大漠之上，護衛著生存，阻隔著死亡。即便是自身的死，也要用錚錚鐵骨的軀體挺立在大漠的生死線上，豎起一座警示後人的生態紀念碑！

　　夕陽西下，當日落天際盡頭，夕陽絢麗的霞光開始籠罩著怪樹林，好像給怪樹林鑲上了一道彩色的光環。此刻的怪樹林，如蒼龍騰越，似虬蟠狂舞。逆光下的剪影，靈動而神秘，悲壯而淒美。

　　深秋季節，當步入怪樹林時，才知文人雅士賦予胡楊“生一千年而不死，死一千年而不倒，倒一千年而不朽”的話雖然情感飽滿，卻沒有真正揭示胡楊生命的堅毅和頑強，這是因為我們在怪樹林裡見到許多死去倒下而不朽的枯樹，竟然重新發芽生枝，綻放出金黃色的新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