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洋洋

我的爷爷

经历了四天
抬笔了两个小时
不知道如何书写

我是外婆家长大
从小和爷爷接触不深

我的爷爷
生于1940年

小时候印象中
爷爷是在“城里”工作
只要一回来
数不清的好吃东西
和每每过年新衣服

在我的印象里
爷爷是严肃的
从我找纽扣
无意中从家里翻出来
一个“清华大学”的校牌
说是爷爷的
从那时候就对他的故事特别感兴趣
对他特别敬佩

我的爷爷是一位工程师

听爷爷说

他以前研究飞机
后来苏联撤了资

飞机场倒闭

安排到了石油公司

以前，和苏联合作的时候还学了几句俄语

我姐姐的名字

就是研究“米格”飞机那时候取的

爷爷一直在石油公司到退休

退休后，回了家

后院两大木箱书
一箱关于飞机
一箱关于石油
我爸叮嘱过不要乱动
我是偷偷打开看过
绘画的图纸和古房屋建筑描绘
还有石英石的各种种类
神奇又感兴趣

以前考试遇到不会的题

还问过爷爷

爷爷说，他以前考试5A。

拔尖的优等生

我听了很敬佩又骄傲

我的爷爷
在我的印象里
他拥有健康身体的回忆不多
记忆里就那么几次
饭后，带着眼镜
高大挺拔的身体
去村里约会麻友
……
那也是我们家最温暖的时光

后来
爷爷便是医院的“常客”
先是做了胆结石手术
我是亲眼见到
取出来的是真的石头
鹌鹑蛋那么大
从那时候知道
一定要吃早饭

肚里才不会长石头

……

后来爷爷患脑梗
导致半身不遂
虽然半边身体不能动
爷爷还是每天坚持锻炼
一步拖着一步
一步拖着一步
每次从房间出去有个门槛
得挪动半天才能出去

后来有一次放学回去
爷爷躺在床上
身边围了好多人
说爷爷突然不会说话了
在等救护车
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过去拉着爷爷的手
看着他张嘴却不出声音
难受又害怕极了

好在去医院
救治了一段时间
父母精心服侍
回来就好多了
但是说话
没以前利落了
总是说半天才会意
他想要说什么
……

从那时候开始
爷爷看见以前的熟人
或者家里来亲戚了
就莫名的激动
想掉眼泪

我知道
他是病久了
刚开始盼望健康
那股子劲慢慢消失殆尽
心里越来越难受
……

记得有次
爷爷第二天要去复查
我看到爷爷的鞋子有点脏
偷偷去给他刷了鞋子又悄悄放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为他做想做的事情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总能在进中门入口
一个轮椅上看到爷爷
目光望着门口
也不知道在瞅啥

……

轮椅换了一辆又一辆…

每次吃饭
都要带一个围兜
吃一半洒一半
硬要自己吃，锻炼
那种场景看多了就心酸

都说爷爷喜欢吃香蕉
只有我知道，那是不得已
久病久药造成身体代谢紊乱
爷爷每次去厕所都痛苦不已

给爷爷洗过几次脚
剪过几次手指甲
当过他的拐杖
……
一回忆起来总想哭

从结婚后就很少回去
我的爷爷一直病了14年
……

奶奶说，最后那几天
爷爷天天晚上疼痛的喊出声
声音大的隔壁都能听到
好后悔啊
为什么不知道病重

没有回去探望

听刘老板的话就好了……

我妈凌晨六点打电话说
你爷不在了……
挂了电话就埋怨刘老板
“你不是说过年回去身体还好着吗……”
其实，更多是埋怨自己。
后悔别人的过错不应该是没回去的理由
……

开始整理，准备回家
扫地的时候
曾经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
来回播放
我以为我自己无泪
越打扫眼泪就默默滴落
……

回家
爷爷灵前
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爷爷照片
哽咽却哭不出来

火葬场前
我终于看到了爷爷被盖着的面容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逝去者的样子
曾经鲜活的生命
好像枯柴一般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倾闸而出
……
曾经圆圆胖胖的脸
满是老年斑
这些年被疾病折磨的脱了相
……

推爷爷进去火葬
我默默说“爷爷不害怕
别怕……”泣不成声。

其实，我以前不喜欢爷爷
因为他总说我是花钱买来的
因为我是超生

奶奶一直想要孙子
所以，我出生未满月就去了外婆家
一直到上学才回来
回到一个陌生的，没有“亲情”的家里
我很不喜欢
骨子里的倔强也受了很多委屈
……所以，我以前很“厌”家

后来

随着年龄越大，越淡忘释怀了一切。

回忆的越久

我越害怕成长……
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爱的亲人老的太快……
我们还来不及报答
怎么办……

爷爷……

愿您去的地方

没有疾病，没有吵闹
只有安详和宁静
健康和快乐。

还有，下辈子不要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