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1班盛书刚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半艾之年圆梦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谨以此文纪念1977高考40周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盛书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是鲁迅小说《鸭的喜剧》开头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君”的一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3年6月28日,在峨山北麓繁昌县城那熟悉而冷清的新华书店里,我的眼睛一亮,发现《呐喊》一本。偶得新书,分外珍惜,我照例在扉页里郑重写上购书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时,整个县城只有一家书店。书店玻璃橱柜里摆放的,除了寥若晨星的农林医类书籍外,只有毛选四卷分册本、合订本,毛选甲种本、乙种本,以及偶尔上架的鲁迅著作单行本。鲁迅的单行本里只有正文,没有注释,且是一色的白封面,封一左上方印有肃穆的鲁迅侧面头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寂静的深夜,在电报信号声停歇之后的电报房,我读到《彷徨•鸭的喜剧》这句话,内心深深为之震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寂寞”这个词使用三次,前两次是连续反复,第三次是间隔反复,加上中间那“沙漠”的比喻,如同一个小棰对我的灵魂连敲三下——“灵魂深处闹革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寂寞,岂止是置身书荒的寂寞;还有苦闷,瞻念前途的苦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打小有一个绚丽的梦:上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过:“我家世代务农。你爷爷奶奶节衣缩食,让我读了几年私塾。读书改变命运,希望你成为盛家第一个大学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亲对我幼年的管教,严酷得近乎贾政之于宝玉。我在小学的学习成绩让他满意,但他从不表露,只在家中来客问到我时,微微颔首。1965年秋,我考取了芜湖一中,他看到了希望,仍不忘叮嘱:“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芜湖一中才俊多多,初一同学个个上进,我岂敢松劲?正当我发奋学习,朝着升高中、上大学的目标奔跑之际,“桃之夭夭”的张家山校园忽然不闻读书声。“停课闹革命”,学生分成两派,由文斗而武斗。我只读了一个学年,剩下的两个学年,被父亲勒令在家歇息,不准到学校“造反”,当个“逍遥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文革”中断了我的“大学梦”。于是乎,我把本可用于校园内的充沛精力倾倒于校园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68年11月初,我下放到繁昌县高安公社泥埠大队添垾小队,在“广阔天地”里卖力地劳作。1970年11月初,我招工到繁昌县电信局,当了报务员,在“永不消失的电波”里拼命地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失学的我没有让父亲丢脸。然而,无论是父亲还是我自己,都有一个未了的心愿:进校园,上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从1966年“文革”开始,我国停止了一年一度的秋季高考。1972到1976年,大学逐步开办,无需高考,实行“推荐制”,多半是有名额且有背景的“工农兵”才能入学。本人先务农、后务工,在单位表现突出,担任了报务班班长、团支部副书记,自认为完全符合推荐条件,望眼欲穿等待“推荐”,却一次次地失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5年秋我回芜湖休假,父亲正在赭山南麓指挥10多个工厂抽调来的100多人“深挖洞”。他领着我参观了赭山下深邃的防空洞井口,又领着我走上赭山,走到中山堂大门口的空地上。父子俩朝南俯瞰,前面是广济寺塔,再前面是安师大校园。他指着偌大的校园,喟然长叹:“大学造就人才,你要是在那里上学就好了!” 父亲的这句似乎不经意的话语,深深烙在儿子的心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寂寞啊,苦闷啊。废了高考制度,没了推荐门路,我的大学梦此生难圆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9月,长期从事重复而单调的电报收发译传工作的我,思前想后,百感交集,吟诗一首《无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栖春谷七春秋,回首逝川倍怅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万里星离偷洒泪,三竿日上暗搔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运交华盖常天问,胸失校徽唯自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昼夜一心归故里,云如帆驶月如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首诗抒发了惜时与惜友、思亲与思归的浓烈情感,而“胸失校徽唯自修”句更表现了叹世且叹运、思学且志学的愁闷情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我的《无题》吟出之后仅仅一个月,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忽传”恢复高考的消息!“初闻”这个天大的喜讯,我真的像杜甫诗中所说:“愁何在?”、“喜欲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十月啊十月,有着太多的节点,太多的纪念。对国家命运来说,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在血与火中诞生,1976年10月6日一举粉碎“四人帮”,1977年10月21日国家宣布恢复高考制度。对个人命运来说,1952年10月21日我来到这个世界,1968年10月30日我把城市户口迁到农村,1970年10月31日我的身份由插队知青转为职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上段不难看出,1977年10月21日是我的双喜日。既是我25岁的诞生日,又是我实现“大学梦”的启航日!《礼记•曲礼上》:“五十曰艾”。古人把50岁叫“艾”、“及艾”,那么25岁不是“半艾”之年吗?我从14岁遭遇停课到25岁欣逢高考,11年里从未放弃“大学梦”。半艾之年来“圆梦”,忧喜参半难入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喜,不言而喻。忧,从何而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十年离校,一朝赴考,我有把握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应试者囊括了从“老三届”高初中毕业生到1977届高中毕业生,至少11届毕业生蜂拥而至,争相报名,我能入围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学历仅为“初中毕业”,实际上是初一,小学与中学加起来,拢共读了7年书,学历垫底,我能脱颖而出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省文科考试四门课即语文、数学、政治、史地,我虽然在文科上不是“一文不文”,而囊昔对包括数学在内的理科确是“理也不理”,数学水平停留在初一甚至倒退到小学,四条腿跛了一条腿,我能侥幸获胜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还有,很多应试者如插队知青、兵团战士,他们或者回城复习,或者抱团温习,或请在校教师点拨,或由同胞兄姐指津……而我,在繁忙的电信岗位上,请不动一天假去复习,找不到一个人来辅导,眼瞅着大考日进,我能不忧心如焚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09年出版的《中国共产党新时期简史》(中国共产党党史研究室编著)第3页介绍: “当年便有570多万名青年报名参加高考,29•3万人(包括1978年第一季度增招的新生6•2万人),被各高等院校录取。”据此可知,1977级的录取率仅为5%。所以,我在报考前后的忧心忡忡,不是没有理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然而,社会上骤然掀起了报考大学的热潮,容不得我首鼠两端,举棋不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0月29日,挚友曹建新,与我小学同窗、中学同校、下放同村,上调却不同时、不同地,他在上海求医治伤时来信,为我买到一本《机电数学》(上册)作数学复习之用,勉力我积极迎考。11月2日,他从巢县来信,他看了10月31日《安徽日报》登载的全省招生院校名单,倍受鼓舞,跃跃欲试,准备报考安师大。11月29日,他来信再次鼓励我:“数学是你的薄弱环节,但是对于文科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你是大有希望的。”他还乐观地憧憬:“如果上帝有眼,说不定我们将会第二次成为同学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1月1日,书强弟从毗邻湖北江西的利辛农场来信,急迫地索要复习材料。他说:“细阅了10月31日《安徽日报》的高等学校招生简章,决定报考安师大体育系、艺术系……请大哥寄一些政治、语文材料,这些材料最好是你自己的学习心得笔记。”信末激昂地表示:“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携起手来,向大学进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1月19日,高中毕业后在含山县半湖公社当了几年代课教师的堂弟书成来信,让我提供文科四门课的复习材料:“想考个文科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心期望长子上大学的父亲,在我复习迎考的过程中,来过两封信。每封信篇幅不长,一页纸,百余字。字字遒劲,力透纸背。殷殷舐犊,跃然纸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1月17日来信,全文如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书刚:高考的事准备如何?念念。现寄来政治复习题壹份,作参考。对高考文科的准备,要以政治为侧重点。政治主要多看华主席在十一大上的政治报告和毛主席著作第五卷的重要内容。史地数学也要准备,录取以总分计算。但政治语文估计比重是较大的。你要沉着冷静,做到紧张而有秩序的工作。有志者事竟成。只争朝夕,以偿夙愿。目的一定能够达到!爸妈手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2月3日来信,全文如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书刚:来信已阅,兹寄来政治复习题壹份,供参考。考期已近,希抓紧复习功课,做好准备。考时应沉着,不要慌张。头壹天要休息好,睡眠充足,头脑要清醒。芜生、书琴也都作了准备应试,但可能性很小。小霞这次学校没有推荐她考试,只待明年毕业了。只有你希望较大,但靠你努力了。爸妈手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形势喜人又逼人,亲友求我又助我,父亲鞭策又画策……这一切,在我复习迎考的四十天里,渐渐稀释了我的自卑,提振了我的自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1月23日,我接到招生登记表,兴奋地填了四个志愿:北大中文系;安师大中文系;安徽劳动大学哲学系;服从分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填报中文与哲学这两个专业,基于我的实际能力与学习兴趣。虽然我的原始学历很低,但是从1966年停课以来的十一年中,我的自学活动始终没有中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政经文史哲”这五类书籍,不管是借是买,无所不读。囫囵吞枣也罢,细嚼慢咽也罢,甘之如饴。尤其酷爱中文类与哲学类书籍,徜徉其中,乐以忘忧。某师范院校内部印刷的一本修辞学教科书,让我领略了汉语修辞美。读透了它后再读毛选,就能登堂入室,把毛泽东著作当做修辞范文来欣赏。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我从同学和同事那里先后借阅两次,每次都看了许久,舍不得归还。这本书是一本通俗易懂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入门书。看了它之后,《实践论》与《矛盾论》就容易理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除了读书读报之外,我爱好写作。11年里手不释笔,写读书笔记,写文艺作品,诗歌、小说、戏剧、散文的习作多达几十万字。我把通信当做练笔的机会,每一封信都认真写,反复改,誊抄一份留底,再贴上邮票寄出去。早在1971年,我为县人武部执笔的反映繁昌县保定公社“七女民兵班”的通讯,就堂而皇之地刊登于南京军区的《东海民兵》杂志。有那么几年,繁昌县广播站几乎每周都播发我的评论文章。创刊后的《繁昌文艺》,发表了我三首新诗。有一篇文章投寄《安徽日报》,还收到“来稿待用”的通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高考前,全面掂量掂量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很有必要。考语文,我不怕;考政治,我不怕。至于考史地,既不怕又怕。“文史哲”不分家——考历史,我不怕。考地理,平时读的少,有点怕。数学是我短项,在短期内难以补缺,非常害怕。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审时度势,扬长避短。我的对策如下:放弃数学的复习,抓紧一个月的宝贵时间,以复习时政为主,以复习地理为次,兼及复习历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是一种什么状态的高考复习呀?没有确定的资料,没有完整的时间,没有释疑的帮手……茫茫然,昏昏然,茕茕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进考场了,复习得怎么样呢?心里没有丝毫底气。忽然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出现了,愿意与我一起复习,冲刺最后一周,打破了我的单打独斗的状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盛书刚教授与他的大学同学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曹晓乔,芳龄二十二,合肥人,高中毕业下放到繁昌县浮山公社农庄大队。三年前的1974年秋季,她与我都被抽调到芜湖地委党校举办的“芜湖地区工农理论骨干学习班”里,学习马列六本书(《共产党宣言》《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国家与革命》《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相处了100天。芜湖地区8县1市共抽调了三四百人,在学员宿舍住宿,在礼堂听课,在食堂就餐。繁昌县从县直单位和各个公社抽调了39人,组成一个班。县带队领导要求我与曹晓乔一边学习原著,一边辅导全班。我俩艰难地啃着马列原著,结合相关资料,编写出简明扼要的辅导提纲,受到大家好评。我俩在研讨原著逻辑结构与精神实质的过程中,相互启发,分享心得,给对方留下了勤奋好学的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任繁昌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姚继玲,是我插队的好友,也是“芜湖地区工农理论骨干学习班”的成员,与曹晓乔关系深笃。姚继玲热情地把自己的单身宿舍提供出来,让曹晓乔与我在一起复习迎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里的环境着实比我所在的电信局宿舍安静得多。姚继玲住在县看守所里,一间宽大的卧室。进门有两道岗,周围是架着电网的高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与那双熬得几丝发红的大眼睛又像理论学习班里那样,坐在长书桌前,促膝而谈,相互启迪。休息时间也聊聊天,说说别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说她高中时代最爱听语文老师刘学锴讲课。刘老师学富五车,上课幽默,极受欢迎。等我录取为安师大中文系学生,才知晓腹笥丰赡的刘学锴先生如今是我们安师大名师,著名的唐诗研究专家。他与余恕诚先生合作的李商隐研究,独树一帜,闻名全国。文革期间,他由合师院下放到合肥某中学教书,名师出高徒,教出曹晓乔这样一批优秀学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也在复习间隙讲述一些趣闻,她听得入神,微笑的脸颊泛着红晕,清澈的眸子溢出天真:“真的呀?”她把“的”、“呀”二字连在一起,反切成了轻声的“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出生在新华社高级记者的家庭,知识面之宽与书卷气之醇,在当时的女孩子中难得一见。我则擅长于理论联系实际,分析综合问题。我俩互相切磋,互相启发,紧张而又快乐地度过黄金般的最后一个星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旋转人生命运的大考来了,来得太快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年12月10日上午,考语文,下午考史地;11日上午考数学,下午考政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繁昌县只有一个考点,设在繁昌中学(后为繁昌一中)。我曾在这个中学开过两次会议:一次是1969年8月,全县上山下乡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学校大礼堂;一次是1976年9月,全县干部群众追悼毛泽东主席大会,在学校大操场。时隔1年,繁昌中学的教室成了决定我命运的考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2月9日轮到我上夜班。老天助我,电报往来业务不多,子夜以后可在报房睡觉。10日早上7点钟,我下了夜班。在食堂吃了早餐,带着准考证,跨上春谷大街。转个弯,十分钟左右,就看见繁昌中学大门人头攒动。门内有考务人员准备开门,门外有很多考生等待放行。一种少见的紧张而兴奋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校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曹晓乔寄寓的看守所离繁中更近,几步之遥。进校门后,我们来不及多说,赶紧寻找各自的考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考试铃一响,心脏跳将起来。语文试卷发下,眼睛一片模糊。11年没进过考场啦!放松,放松,再放松!不就是考试吗?考不好怎啦?照常上班,照常发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心理暗示果然起效,试卷渐渐清晰起来。语文卷100分,其中:知识题10分,文言文翻译20分,作文题70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抓大头,写作文!作文题两题选一。1、紧跟华主席,永唱“东方红”。2、从“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谈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略作思索,我选了后一道题。我发挥了辩证思维的长处,论证了“险阻”的客观实在性与“苦战”的主观能动性这两者的辩证关系。有观点有材料,顺手牵羊就来了。尤其是结尾,得意之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年11月,我在复习迎考过程中,有感而发,作诗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载蹉跎究可哀,攻关号炮动灵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怎夺释卷三千日,攀壁登崖入梦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考前数日,我意犹未尽,将这首七绝扩充为七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荡尽阴霾霁色开,攻关号炮动瑶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扶摇巨鸟舒云翳,抖擞园丁育栋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千苑花苏知昼暖,万方乐奏报春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吾侪欣赴攀登业,争上九天揽月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两首诗的共同点是强调“攻关”。粉碎“四人帮”后,各行各业都要急起直追,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攻克各种难关,向“四个现代化”目标进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文题2的诗句选自叶剑英元帅1962年写的《攻关》诗,主旨是“攻关”。我在文尾得意地写上自己的七律,首联有“攻关”二字,诗意切“攻关”主题,作为应试作文的“尾巴”,实在是再贴切、再精彩不过了。心想:阅卷老师看到我的“豹尾”,一定会拍案叫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70分的作文飞快结束,文言翻译题的20分,知识题的10分,都难不倒我。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还未响,我早早交卷,轻快走出我的考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过曹晓乔所在的考场时,大门洞开,她坐在第一排,非常显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她抬首的一瞬间,我向她握拳示意“加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不出所料。政治试卷很顺手,拿分不亚于语文,史地试卷中历史得分多、地理得分少,至于数学,则让我羞赧终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开数学试卷,“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第一道题,我绞尽脑汁,调动初一与小学的记忆,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剩下的题目如同天书,两眼一抹黑。规定开考半个小时不得离场,我仅仅花销十分钟就束手无策,剩下的光阴如何打发?灵机一动,还是发挥我的特长吧!于是,灵感来了,索性在数学卷题诗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吾生平素重文科,怎奈心中少数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滥竽相充行不得,怒朝四害讨蹉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写好以上四句,低眉看看手表,半个钟头过去了。我小心翼翼上台交卷,一溜烟出了考场。经过曹晓乔的考场门口,见她埋头做题,心无旁骛。料定她胜券在握,考取无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考完以后,身心俱疲。曹晓乔回到浮山公社等候消息,我继续着自己的上班下班,忐忑不安地过着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1月某日,天降大雪。我上夜班,拂晓似闻雀跃,作诗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风欲到絮飞迎,万木寒天绽玉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霁晓推窗寻鸟语,疑是喜鹊唱枝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2月7日是阴历大年初一。春节前夕,我被初选的喜讯犹如“喜鹊唱枝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是曹晓乔竟然没有进入初选,她的心跟屋檐下的冰吊一样寒冷。她从生产队来到我的单位,我在集体宿舍留她午餐。同寝室两同事替我上饭店炒了几盘好菜,再美味的菜肴也激不起她的胃口。她祝贺我,我安慰她。她啜泣了……我仔细听她谈了四门课考试的得失,得出结论:“落选的主要原因是情绪紧张,不是实力不够。是偶然,不是必然。”我鼓励她:“半年之后又要开始考试,大学招收1978级新生。这次落选是坏事,也是好事。好在哪?1977年招考像一张网,大鱼基本捞走了,剩下的是中鱼小鱼。你是一条漏网的大鱼,跟它们竞争,你肯定胜出。这次如果录取,你只能进安师大;半年之后,你肯定能考取北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曹晓乔破涕为笑,回合肥家里过年去了。经过半年的复习,她参加了1978年秋季高考,成绩优异,录取到北师大中文系,被我一语言中。四年后,考取本校现当代文学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当了教师。再后来,留学美国,在心理治疗专业上锐意进取,成果斐然。现为美国高级执照心理咨询师,高级舞动治疗师,成功地治疗了许多高难度病例。在舞动治疗和神经可塑性领域里,受到国际上的高度认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2月中旬,录取通知单在全县公布,我却榜上无名。我明白,这一定是数学成绩拖了退。我不怨天尤人,决心自学成才,并以诗明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名落孙山志未灰,梦游学府忽惊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年磨杵成针日,红杏一枝点翠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想到,在1977级新生入学一个月后,天上掉下一个馅饼: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国家决定在有条件的大学招收部分走读生。我于是向县招生部门提交了申请,被批准补录为安师大中文系1977级1班走读生,于1978年4月初荣幸地跨进安师大校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在第一时间获悉我补录的喜讯,当即从芜湖卷烟厂的办公室打电话告诉我。话筒里,他的嗓音分外响亮,分外急切,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热情与兴奋,他的关爱与赏识。似乎,他变了一个人,不是我那不苟言笑、难以亲近的父亲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圆了我的大学梦,也圆了他的大学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一年,身边一些有志于读书上进、不甘于平庸度日的同侪也圆了大学梦。我的电信局同事方正华录取到芜湖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后考取安师大研究生,留校任教,以后成为物理系教授。我的井巷邻居余尚文录取到芜湖教师进修学院,毕业后考取武汉大学研究生,分配到安师大,以后成为外语学院院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培根:“每个人都是自我的设计师。”40年前的高考证明,没有“时代设计”这个大背景,“自我设计”得再好,也有梦难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学梦圆了,只是起点,不是终点。人生道路很漫长,既要“脚踏实地”奔走,又要“仰望星空”做梦。没有梦想的路,走不远,也走不好。(2017.12.07.)</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记:今天获悉,我的高考总分:是248•5,在全年级偏低。我想,8•5分大概是数学成绩,240分是语文、政治、史地三科成绩。史地估计不超过60分,语文与政治共180分。要么语文、政治都是90分,要么其中一科在90分以上,一科在90分以下。由此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当年考前复习时间的分配是恰当的,父亲的出谋划策是正确的;二是,我的录取带有很大侥幸,因为太偏科,当然我的偏科主要是时代责任,其次也有个人责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备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本文压缩为4000字在12月10日《大江晚报》A06“沧海美文”栏目发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读了本文QQ版、美篇版及报纸版后,朋友反响较大。</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已光荣退休的盛书刚校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1班熊正荣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熊正荣校友与她的师大女同学们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如今已光荣退休的熊正荣校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1班凤群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电影文学剧本与小说在创作上的同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8年4月13日晚,文学院“与作家面对面”系列讲座第九期在花津校区会议中心第三报告厅精彩开讲。著名编剧、作家,广东五邑大学文学院教授,我校1977级校友凤群应邀为同学们带来题为“电影文学剧本与小说在创作上的同异”的专题讲座。文学院本科生及研究生200余人到场聆听讲座。讲座由俞晓红副院长主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讲座伊始,凤群教授深情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鼓励同学们珍惜青春时光、学思并进。凤群教授从小说与电影的亲缘性切入,认为小说是叙事的艺术,也是叙述的艺术;文学是一切艺术之母,优秀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本往往能为优秀电影的出现打下坚实基础。他通过列举《第四十一》《红楼梦》等杰出文学作品和《广岛之恋》《罗生门》等优秀电影剧本,概括出小说与电影的第一个相同点:叙述性与叙事性并重,而叙述性是赢得读者的最重要的因素。通过共赏文学作品《红楼梦》、电影《大鸿米店》和《黄土地》的经典片段,凤教授引出小说与电影的第二个相同点:情节与画面隐喻性。他带领同学们欣赏《卡桑德拉大桥》等电影片段,借此指出小说与电影文学剧本的第一个不同点:小说是以文学语言来叙述情节,电影文学剧本则描写画面、以蒙太奇手法讲述故事。他说,电影文学剧本应当利用蒙太奇手法,做到“剧本电影化”。第二个不同点是:小说虽重叙述,也可以没有故事,但电影文学剧本更重叙事,如果一味玩形式、描写画面而不讲述故事,作品就会失败。因此,电影文学剧本要兼顾叙事性与叙述性,做到两者有机统一。凤群教授重点阐述了对电影文学剧本创作的看法。他认为,电影文学剧本首先需要讲一个好故事,写好人物冲突是电影文学剧本的灵魂;其次须写好人物对话,使之符合人物身份;最后要充分重视结尾艺术。凤群教授还列举了叙事、交叉、重复等多种蒙太奇手法在电影剧本中的运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凤教授的讲座旁征博引,既注重例证的经典性,也兼顾到了时代性,他结合自己创作的体验,以直观的方式加深了同学们对电影文学剧本和小说创作异同点的理解。讲座结束后,凤群教授与同学们积极互动,现场气氛热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俞院长对讲座作简要点评。她向凤群教授为同学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讲座,为同学们的创作之路、学术之路提供有益经验表示感谢,并鼓励同学多欣赏、多思考优秀的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提高自己的感性认识与艺术鉴赏能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文学院“作家面对面”系列讲座邀请知名作家与广大学子零距离接触、面对面交流,旨在传播优秀作家的创作经验、提高文学院学子的创作水平,对于打造“书香文院”大有裨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新闻部文/魏晓涵 图/黄雪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2班李明阳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风雨三人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明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5年3月,我下放到一个叫做公社林场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林场房子建在山岗上,稻草顶, 泥巴墙,坐北朝南,一字排开,约十多间,多为员工住房。我们知青的房子靠西边,隔壁是牛屋,牛的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靠东边另起三间,与正面房子垂直,是厨房。做饭师傅姓周,年龄相仿的喊他老周,我们喊他周师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讲是林场,还是种田为主。收的粮食除交公粮外,余下的自己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林场职工大多是单身汉。这些人来自全公社各大队,有的是孤儿,在这里图有个吃住的地儿。有家有室的人,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当过大队长的中年人,再一个就是场长了。场长原先当过民兵营长,大家叫他老营长, 是个苦干实干的人。老营长个子不高,背有点驼,头发花白,背后有人叫他“老白毛”。老营长只能说是“好像”结过婚,我是一直没见过他的老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是看过别人做农活,但待到自己做才深知其中艰辛。农活里最重的要数插秧和割稻了。这插秧就是弯腰撅屁股的活。两腿站在泥水里,低下头、弯下腰,左手攥一把秧苗,用拇指和食指捻出其中一撮递到右手;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夹住秧苗,迅速插到水下的泥里。根据胳膊长短和技术,从左到右插五或七撮,边插边退,插得快的能跟上在田埂上走路人。老员工说,调皮的小伙子,看到田埂上走路的大姑娘,便紧追姑娘的脚步,用插秧溅起的水花打湿姑娘的绣花鞋。古代人充满智慧,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悟出哲理。唐代的布袋和尚在《退步》诗中写道:“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底清靜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诗满含禅意,讲的是进与退之间的辩证关系。可做活就不是那回事了,插得慢了,被别人超过去,把你封在中间,让你进退不得;插得快了,秧插不到位,刚离开,秧苗就稀稀拉拉飘起来了。有时腿脚被泥巴裹住拔不出来,一用劲,身子失衡,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狼狈不堪。一天下来,腰酸背疼,骨头散了架似的,躺到床上起不来,第二天走路还发飘。插秧是季节活,要持续一个多礼拜,待到身体完全恢复得半个月左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挑稻把也是累人的活。把刚割下来的稻子挑到场地上。稻把湿漉漉的,沉得要命,站稳了,吸口气,铆足径,一咬牙才能站得起来。有时扁担不得劲,就听得“嘎巴”一声,白生生地从中折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林场最大好处是不要自己做饭,吃饭票。早上起床,一大锅热气腾腾稀饭煮好了,有时大豆稀饭,有时山芋稀饭。大家打了稀饭,在场地上站着或蹲着吃。中午、晚上是干饭,下饭的蔬菜、咸菜还是有的。你也可以花钱加个菜,比如春天夜里落场雨,第二天山岗就长出蘑菇,顺手采回几个,交给周师傅,花五分钱买个鸡蛋,中午会吃上一小砂锅蘑菇蒸鸡蛋。真蘑菇,真菌,很鲜很香,不像今天的大棚蘑菇,一股白水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书记喜欢赶集,据他讲是去公社汇报工作,是公事。我们也乐得他汇报去,因为时不时会割两三斤连肥带瘦的猪肉回来,顺带些豆腐干子,逢节日还打几斤散装酒。这一天大家特别兴奋,干活时话多,情绪好。晚上收工回来,远远就闻到猪肉炖豆腐的香味。大家把条凳搬到扫得干净的场地上,摆上各自分得的一小碗猪肉烧豆腐和半小碗酒,席地而坐,慢慢地吃、慢慢地喝,慢慢地品味,各自讲着听到的趣闻……太阳慢慢地落下去,天慢慢地暗下来,酒力慢慢地涌上心头,眼前的村落、树木、炊烟开始变得模糊。这时,耳边传来邻村知青吹奏的口琴声,“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悠扬的旋律让人想起高中的校园生活,想起家里的父母……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去,心里有些酸酸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放岁月艰辛而枯燥,但毕竟是年轻人,生活中也有温馨的记忆。那是一个春雨潇潇的晚上,几个下放一起的同学闲来无事,相约去看望一位住在十多里外的回乡同学。讲是看望他,实则想去蹭顿饭吃。大约晚上九十点钟黑灯瞎火摸到他家,这夜半敲门,又惊又喜,叙明来由,几个人便顶着蒙蒙细雨去菜园里割韭菜,回到家又从鸡窝掏出七八个鸡蛋,来个韭菜炒鸡蛋;再煮上一锅雪白的新米饭,饭头上蒸些咸菜;又去村里小店打些酒来,几个人就着昏黄的煤油灯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叙了许多过去的友情,又作了些“苟富贵无相忘”的承诺和希望。那酒喝得……,时至今日,难以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到中秋月到半,一般说,中秋节前后,农活告一段落,最忙的时候过去了;进入年冬这农活渐渐少起来;再到以后,天冷了,邻村知青捣腾买点鸡蛋、花生米、老母鸡之类,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年了。但林场不行,林场除了田地,还有茶山,还要接着干。第一年不知道,直到老营长开总结会那天晚上,让我原先早点回家的想法化为泡影。昏黄的煤油灯下,老营长总结过去成绩,讲干劲,讲收成,讲年底分配。接着,老营长环顾一下在场的人,脸上表情严肃起来,话锋一转,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新的战役马上开始”。老营长当过兵,喜欢用军事术语,其实,所讲的战役也就是把山上的茶树根部土翻一遍,据说有利茶树生长。茶树一垄一垄在山坡上,给茶树松土就等于挖山,种茶究竟要不要给茶树松土我不知道,但我在林场三年,这茶山一遍也没挖到头。你想,好几个山坡,十几个人,猴年马月也挖不完。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磨洋工混工分的味道。当然,这是背下里想法,山还是要挖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林场,看茶是个轻松的活,大家轮换着看。茶地里搭一草棚,四面通风,人坐草棚里,眼观六路,防止有人到山上摘取茶叶,春夏之际,这里无疑是个好去处,凉快、轻松、自由自在。但这人闲了容易想入非非,尤其日落西山,牛羊归栏,暮霭四起,炊烟袅袅,不禁顾影自怜。想自己二十出头的人了,尚无工作,更无居所。自小父母教诲,说是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天道酬勤,自有好报。无奈环顾左右,在知青中,一些人只需要完成劳动年限,回城事他们父母自有主张;还有一些人,或与办事的人沾亲带故,或托人能找到帮忙的人,至少家里有礼可送…… 如果将来这些人大都上去,唯我不能,我该如何面对父母,个中原委又怎能向父母解说! 思来想去,百无一计,正是:日暮乡关何处是,青山起伏使人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第二个分配到林场的知青汪磊好像“新的战役”刚打响时到的。汪磊一米七八的个头,按今天的话说很帅。也许自己也觉着个子高吧,走路总给人哈着腰的感觉。汪磊人不错,干部家庭,没骄气,经常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他想尽快把农活学会,常常向老员工问一些农活技巧;干活也不惜力;还学老员工那样,每次干活后,把锹啊、锄子什么擦得光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汪磊身材高,弹跳好,篮球打得好,三步篮、跳投轻松而准确,他动作到位,尤其跳投,给人在空中停留片刻的感觉。从林场去公社要经过一所中学,我们经过时,一般都会放下担子在球场打一会球,看到学生围观并投以羡慕的眼光,心里得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一次看到汪磊抽烟是在一个雨天上午。那天雨大,没干活,躺在被窝里等吃饭。许是太无聊吧,汪磊从枕头下摸出一盒烟。“来一支!”正当我诧异他怎么会抽烟之际,他把烟准确地弹到我的床上,接着欠身为我点火,“点着、点着。”这是我抽的第一支烟。本想抽完就算了,但后来每次他抽烟一定给我一支。已经抽了第一支,不好拒绝了,不抽也觉着不大气,但也不能老抽别人的,于是到后面的小店买了一包。一来二去,烟就这么抽会了。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吃过午饭,点上支烟,满口生津,甜丝丝的,往床上一倒,嘿,浑身酸软,舒坦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概1976年,林场分了台手扶拖拉机,这给大伙儿带来了乐趣。手扶拖拉机像个大蚂蚱,看似简单可不好弄。首先是难发动。会干的,把摇柄插进转盘孔,下蹲,两腿岔开,屏住气,握住把柄,轻轻摇动,均匀加速,最后几把劲跟上,就听得“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响声愈来愈密,愈来愈匀,好!发动起来了。没最后几把劲的,机子就是“嗵——嗵——嗵嗵嗵——嗵——嗵”,响声由密到疏,由大到小,软啦吧唧的,熄火了。我们把收割来的稻谷摊在场地上,把原来用牛拉的石磙挂在手扶拖拉机上打场;还用它运肥料、送公粮。那时年轻,胆大,争着开,开翻了,翻过来再开。有时开到邻村帮助打稻子,干到夜里,生产队会安排人家给下碗面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三个到林场插队的是付冰。瓜子脸,大眼睛,头发自然弯卷,下巴有稀疏的胡须,脸上满含笑意并带些大男孩的忧郁和腼腆。付冰喜欢文艺,一到林场,就在他睡的床铺上方的墙上打进两根平行的木桩,木桩上摆一块木板,板上放书籍和食品。印象比较深的有莎士比亚的戏剧集,大部头,很厚。付冰劳动同样认真、卖力。他皮肤白,不大象农民,大概他自己也有这个感觉,觉着是个缺点,不光彩,想尽快把皮肤晒黑。但他属于那种皮肤不容易晒黑的人,晒了一阵子,只是变得红,不变黑,效果不明显。有阵子付冰想学萨克斯,许是为将来生计想吧,深更半夜顶着寒风到屋外野地里练。可能是初学,那尖利的声音象人被扼住喉咙发出的,或是象碎瓷片刮铁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好在没吹几次就不吹了,估计他自己也受不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三个下放知青,都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单纯,向上,豁出身子干活,都想通过艰苦劳动获得好评;往深处说,以后有招工指标时能被推荐招工,当个工人安个家什么的。领导也掌握我们的活思想,不断给我们提新要求,要我们几个比学赶帮超,革命加拼命。可一些老员工背后对我们说:别信他的,他是天桥把式光说不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样干下去你们肯定受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年冬天,是我下放林场的第三个冬天。这是个春意盎然的冬天,是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冬天,是个永远载入史册的冬天。1977年10月21号,中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透露本年度的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整整关闭了十一年的中国高考的大门,在邓小平的亲自过问下,重新打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为什么,林场有个领导就是不让考前复习。我说“一个月就考了,人家都回去复习了,现在农活也不忙了......”。领导说:“不是忙不忙的问题,关键复习考试影响不好。”母亲忍无可忍,找到这位领导,据理力争,“为什么不让孩子复习?这可是国家让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1977年12月,全国570万考生走进庄严的考场,“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祖国挑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从来没想过能上大学。我只想好好劳动,能被推荐到县上的厂里当一名工人;父母也知道我读书用心,但从没敢奢望我上大学,知道那不是我们这些人家想的事。我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刻起,就有种恍惚感,总觉得这不是真的,担心搞错了,怕是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梦想成真,1978年春天,我、汪磊、付冰和一大批年青人一样跨进了大学之门,开始了人生全新的生活。我和我们那一代人一样,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就下决心好好学习,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报答党!报答国家!报答父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2班李明阳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那月那场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明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1977年参加高考的,到今年,已经45个年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题 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1975年三月下放,到1977年下半年快满三年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隐约感到,不是好好劳动就能被招工的,更不要说推荐上学了。农活自然还是好好干,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关于考试上大学的信息渐渐多起来,先没在意,后来是不太相信,以为是小道消息,因为公社一位领导说,怎能凭考试成绩上大学呢,那不乱了套了吗。可说归说,邻村的知青大都回城复习了,我所在那个插队组也就剩我一个了。我鼓足勇气找林场领导说想回家复习,领导似乎早有所料,态度很严肃地说:那怎么行!你是组长,这样影响不好。我只好回家把这话说与母亲,母亲说,我去找他!母亲找到那位林场领导,也很认真地说:为什么不让孩子复习迎考!你要知道,这是国家的政策,国家的号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复习什么呢,手上什么都没有。有个中学同学手上有本历史课本,借来看了,增加了些历史常识。二哥在市里一个建筑公司当团干,他借来别人的复习资料,连夜用钢板刻写、油印,第二天一早托路过我家门口的货车司机带给我。灰色的纸,散发着浓浓的油墨味,拿到手时,感觉还热乎乎的……直到今天,那油墨的香味和纸上的温度仍令我感到亲切和温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能用于复习时间太短了,连天带夜。夜里冷,母亲怕我身体吃不消,让我每天吃一个鸡蛋。大概到夜里十一点,我便用铁勺在煤炉上煎个鸡蛋吃,然后继续看书。那时是有什么看什么,地理就背中国地图、世界地图。等知道考试还要分文科、理科的时候,离考试也就月把了。随它去吧,我语文成绩好些,就报文科吧。今天想来,那场考试主要还是考你平时功底,考你日常对知识的掌握和运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考场在县城,自己搭车去的。住哪呢?投亲靠友。我有个初中的老乡同学在县城一家厂里当工人,混得不错,有半间房子的单人宿舍。我们一道去的几个人都挤在他那,吃饭用他给的饭菜票到食堂里打,晚上四五个人轮换在床上靠一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考场在县城一所中学,那时学校条件差,两个人一张课桌,长条凳,老师强调不准交头接耳。那年我们省的高考作文题有两个,一个是“从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谈起”;一个是“紧跟华主席,永唱东方红”,我选第一个。“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出自叶帅(叶剑英元帅)晚年写的一首诗,“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意在人们要不怕吃苦、不怕困难、不怕失败,为振兴中华而刻苦学习。1977年高考录取率低,文理平均是百分之五,文科录取率更低,约莫百分之二。记得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我望一眼空荡荡的考场,心想,百分之二,如此,这间教室里只能取一个,幸运之神能光顾我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考试后是漫长的等待。父母和二哥自然想打听我考得怎样,但一来我心中没底,二来生性谨慎,不敢像有的同学说考得怎样怎样。二哥私下跟父母说,别问了,看来把握不太大。打那后他便开始寄些刊登诸如“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文章的报纸给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约是一天中午,安徽广播电台午间新闻报道高考阅卷情况,其中一位老师做作文分析。我听了分析,觉着自己作文肯定扣题,写得也符合要求;其它学科考得也还好,心里这才有点底。我把这话也给父母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是分数下来之前填志愿。填哪呢,一是看哪个学校招生比较多,心想这样录取率高,录取的可能性大;二是看哪个学校远,“男儿立志出相关”,远才有上学的感觉,我对着地图找寻。我家在肥西,到合肥上学太近,没上大学的感觉,哎,芜湖比较远,中间隔着长江,还能坐火车、过轮渡,好,就填安徽师范大学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录取通知书来得偶然。雪后初晴,阳光明媚,母亲在平整院子。有人带口信说公社接到区里电话,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让去取。母亲让我带上她私下里早准备好的糖果和香烟赶紧去区里。车站老站长听说是取大学录取通知书,立马给拦辆车。赶到区邮局时,人家还没下班,等着,说是我们想你今晚一定来。一再嘱咐我把通知书拿好了,到学校报到、转粮油关系时人家都要看。拿着通知书,心里有点犯迷糊,不会是做梦吧,不会搞错了吧。到家我把通知书交给母亲收着,有点累,就睡了。父亲归来时,天色已晚,他仔仔细细看了那张通知书,一言不发,在不大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到夜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开始做上学前准备工作。母亲给我一只新手表,上海牌的,120元一只的,还是二哥在城里托人给弄的票才买到的。母亲又把她当年娘家陪嫁的精致小木箱收拾干净让我装上学用的衣物。然后我到粮站转户口,由农业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去原先下放的林场办理农具交还手续,把原先领取的锄头、木床、小水缸等交还林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高考制度的改革给社会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深层次的,即便在我生活的那个小小的街道里,你遇到的人表情也是复杂的,在眼神深处,你读到的当然大都是祝贺、希望和信心,但也夹杂着一些人的困惑和冷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考生与众不同。冬天考试,春天开学。我从合肥坐车去芜湖。“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车声“隆隆”,一路前行。车内,一群来自农村的、工厂的、边疆的、基层的年轻人,带着简单的行囊,满怀对党和国家的深情,满怀报国之志;车外,春意萌动,万物复苏,春天的脚步正在走来。“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辉啊暖透了大江两岸,啊,中国,中国,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年恢复高考的决策犹如一声惊雷,唤醒了千万青年沉睡的梦。关闭十年之久的高考大门重新开启,全国570万考生走进考场。实实在在改变了那一代人的命运,改变了国家与民族的历史进程,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改革后的高考制度一直延续直至今,2021年的考生为1078万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2班王学龙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此情可待成追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学毕业30年返校聚会有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王学龙</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很少能激动,这次真的激动了;很少流泪了,这次却不想拭去泪水——大学毕业三十年返校重聚,见到几十年未见的同窗,听着当年的老师再一次耳提面命,“一弦一柱思华年”,你能无动于衷吗? 几个月前接到老班长陈钦的短信通知,不假思索,我就立马回复,一定参加这次聚会。我们是文革十年浩劫后1977年参加高考的,1978年初就读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整整三十年了,同系同级四个班同学一同返回母校,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心舒路畅,十月五日上午十一时许,赶到大树掩映的芜湖铁山宾馆,在(2)班我是第三个签名报到的。当场就有先到的其他班同学在大厅里同我打招呼。一位同学还记得,当年闹地震时,我是整个0号宿舍楼第一个光着脚跑出来的。我笑着说,那不成了“范跑跑”吗?下午大家都聚集在宾馆总台一楼大门前,欢迎后到的同学。有的同学因事不能躬赴盛会,如黄元访下有大孙女儿当晚过生日,张劲秋上有98岁的老母要侍奉;有的同学永远来不了了,如伊为民、魏玉侠、郁学礼等八位与我们是天上人间;有的同学长期联系未断,如耿尊芳——我称之为永远的小耿,她是我女儿女婿无意中的介绍人、有心的证婚人;有的纵使相逢也不识,看见一个硬硬的汉子在大门外大声叫我,我背过身去悄悄问其他同学这是谁。原来他是当年与我一道在大学入团的赵小宝,三十年未见,“昨日少年今白头”,与我同岁的“小宝”成了“老宝”。来自上海的郁德尹同学,还是开放如初,一见到我就来一个双臂拥抱。记得有一年寒假后回校上课,她烫了个鸡窝头,大家都视为怪物。同寝室的小组长严永胜一家八人来芜湖了,老伴、大儿子一家三口、小女儿一家三口,这位老兄说,在南京的小儿子一家有事还没来。这真可谓“昔别君初婚,儿孙忽成行”。身材伟岸的“大”帅哥潘延年华发如雪,娇小玲珑的“小”美女陈海云苗条若柳……变而未变,似老非老,透过岁月的沧桑,同学们彼此的眼里,似乎又都回到了当年。相看两不厌,绝对流逝的时光中,平行对视的心互感对方是永远年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晚上四个班同学在一个大厅里聚餐,同班的都往一个桌子围。后到的赵志坚,见我们桌上已坐满了十个人,便拖来了一把椅子,叫服务员加碗筷,硬要挤在一起。主持人杨树森教授65岁了,还像一个老顽童,代表同学聚会筹备组作了热情洋溢的致辞。因为留在芜湖的同学中,他没有任何行政头衔,年龄又最大,所以被大家公推为主持人。未等老杨的话结束,同学们就已经喝开了。蚌埠的胡之星说自己开车来的,开车也不行,车可以丢在那里不管,酒却不能不喝。这三十年间,你同别人喝了多少酒,喝了多少不得不应酬的酒,而这顿酒不是你想喝的、盼喝的、该喝的吗?能不一醉方休吗?当年的“饭友”(我们两人菜饭票四年放在一起,中餐晚餐各有分工,一人打饭,一人打开水)周农杰酒量一反当年,杯杯见底。而我真的不行了,好在身旁的常说自己永不下岗的陈在职,见我最后掺了点开水在杯中,笑而不语。敬酒来到邻桌的唐跃旁边,我问他最近可出了新的作品,并告诉他我女儿平时对我很不以为然,但看完唐跃2006年送我的《藤花小屋读画》一书后说,老爸,你们七七级还真有人才。三十年依旧瘦骨峥嵘的老唐连连摆手。酒席上,4班的杨书基,一位摘了眼镜宛如老农的66岁老哥,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正反两面写得密密麻麻,标题是《悠悠十一载 漫漫高考路》。原来他是巢湖一中66届理科全校前8名的学生,却与日夜向往的高考分手长达十一年,其间还入狱1081天。七七年参加高考考了全市总分第一,但政审结论迟迟不能出来,是安师大领导大胆录取,才使他1978年2月12日跨入师大校门。岂料三个月后省招办发出42号文件作出《关于取消杨书基入学资格的决定》。在各方尤其师大校方的坚持、努力、关心下,两个月后省招办76号文件再次作出《关于恢复杨书基入学资格的决定》。历经坎坷、韶华将逝的杨书基终成安师大中文系七七级的一员。这一纸回忆如同一杯陈年老酒,激起同学们对各自不平坦的求学之路、人生之路霎时的回味慨叹,酒不醉,人自醺。人生漫漫,炼狱之路连通天堂之门,只不过“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夜无眠,正如主持人杨树森酒席上所说的,今夜可以彻夜不眠,今夜可以彻夜不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日上午,返校聚会的正式集会在音乐学院的音乐厅举行,该院的原党委书记葛富才曾是七七级(1)班的班长。当年给我们授过课的健在的老师们大多来了,年龄最长的周承昭教授90岁高龄,拄着拐杖来了;原七七级化学系的同学、师大的现任校长王伦,也来了;现任文学院党委书记、中文系的学妹余大芹来了,当年(1)班的同学、现在的文学院院长丁放教授自然来了……安师大唯一的国家级教学名师余恕诚先生代表当年老师的讲话,把全场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余老师回忆起自己1957年考入大学后的坎坎坷坷,深情地感谢在“教学相长”中七七级同学的支持使他在文革后的授课得到了广泛的肯定。他细细地回忆起当年师生亲密无间的往事。先生那时一学期要上二十几周的课,和同学们隔一天要见一次面。在台上,先生提起刘人云同学在教室里常坐的位置和特殊的坐姿,先生说起杨玉堂同学的试卷字迹工整得像碑帖一样。先生还问到王学龙同学来了没?我当即站起来向先生鞠了一个躬,本想同当年一样答声“到”,但嗓子早已硬了,无法作声。先生说,我记得王学龙同学的字,像维吾尔族姑娘一样,辫子多,一串一串的,还有一下课他就缠着问这问那,结果自己常常下课后水都顾不上喝又接着上下一堂课……中文系七七级当年四个班,196名同学,先生几十年后,还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我们真是既感动,又汗颜。这样的师生情、教学缘,还能重现吗?生于1939年的余先生最后说,“我今天说得细了点,因为参加这样的聚会我知道自己没有下一次了”。“有!”全场师生顿时发出了集体的喊声,共同的心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个班各推荐一人在会上发言。(1)班的周陶富,娓娓忆起当年的同寝室、当年的同床。他说睡在上铺的李明阳特沉稳,四年上下床从不惊扰下铺,轻轻的我来了,轻轻的我走了;睡在上铺也从未有过《诗经〈关睢〉》中所说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3)班的女同学朱殷想起当年入学时曾表演节目“小曲好唱口难开”,因为紧张,把手中的碟儿弄掉了,笑说今天上台来还是心有余悸。(4)班的女同学杨光,讲话中三次面对全场自说自演“行注目礼”,软语款款,仿佛在讲述着一个童话故事。(2)班来的同学中,我虽五十有五,但还算最小的。受老班长和各位兄姊的委托,代表全班发了言。我讲到此次聚会,来的都是惊喜,不来确是有憾。作为一个人,一个读书人,一个中国的读书人,很难做到“三不朽”,但必须做到三不忘,师恩不能忘,学谊不能忘,人情不能忘。岁月如水,我们都会随风飘逝,但“七七级”必将定格为历史的永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情犹未尽,意犹未尽。聚会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余老师的话始终言犹在耳。人脱离不了所处的时代背景,凡事尽力就好,不必苛求自己。唐代诗人李商隐就曾劝慰杜牧,“心铁已从干镆利,鬓丝休叹雪霜垂”。你们最小的同学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一定要认真总结前半生,认清自己的短与长,每天早晨醒来看到初升的太阳,就要快乐地度过这一天。是的,作为七七级大学生,我曾自豪过,也曾自责过,现在想来真的不必过多地自恋。无论是从政,为学,还是经商,我们这一代应该承认并正视自己的准备都不足。历史给了我们磨难,也幸运地给了我们补偿;历史给了我们荣耀,也注定要给我们遗憾。先天注定在先,后天只是善后。我们七七级大学生,尤其是当年全部分配到教育教学一线的师范大学七七级大学毕业生,只能是过渡的一代,只能是一座承前启后的桥,不可能是一条伸展无限的路。不过没了桥,还能有通往远方的路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2.10.20(星期六)《大江晚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2班汪大白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访1977年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生汪大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舒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黄山在线报报道,不一样的年代,有着不一样的高考故事。今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10月31日上午,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市第一批高考生,原黄山学院副院长、教授汪大白向记者讲述了那段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高考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歙中“老三届”,挑灯夜战备高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汪大白是徽州区唐模人,1949年10月出生,12岁时父亲去世,兄妹三人全靠母亲拉扯大。他家可以说是全村生活最为困难的一家,尽管如此,母亲却一直坚持让他上学读书。谁知,1966年歙县中学开始停课,无奈之下,1967年他离开学校回家种田,1969年参军入伍,1975年退伍回家。回家后的汪大白曾当过民办教师,1977年调到潜口公社文化站,负责放电影、出板报、组织群众文艺演出,“其实这都算不上就业,每月只是拿22元的生活补贴。”汪大白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说起报名参加高考的经历,汪大白回忆说,“1977年,徽州地区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在潜口公社蹲点,当时公社让我帮忙照应工作队的相关事务,跑大队,收送材料,协助搞宣传报道。有一天听人说,潜口街上贴了一张报纸,上面有恢复高考的消息,我急忙赶去看了,当即就想报名。但是公社不想放我,就来做我的工作,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答应留下。谁知到了10月底,工作队匆匆撤走,公社书记又问我想不想参加高考。我说,那就考吧。”因为曾在空军部队当过雷达操纵员,在军级教导队受过雷达技术培训,当过连队雷达维修小技师,对于电工无线电知识乃至脉冲控制线路等并不陌生,所以汪大白起初填报了合工大的电子无线电专业和自动化控制专业。但是,当时地区教育局有人建议他改报安徽师范大学,于是他又带着几分困惑,重新填报了安师大的中文、历史、政教专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从报名到高考只有1个月左右的时间,他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白天还在忙这忙那,到了晚上便得挑灯夜战。“其实当时我的内心很矛盾,我是家中的老大,正是当家的劳动力,有我顶着这个家,母亲自会轻松很多,但是既然恢复高考,我很想去试试。可我一旦离家上学,家庭便会增加不少困难,不过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我报考。那时丢弃在家的中学课本早已残缺不全,我去找村里的应届毕业生,把初、高中的12本数学书借齐。我自觉语文功底还不错,并且认为‘史地’需要死记硬背,不想花费那些时间,打算能考多少是多少,拿定主意,集中精力攻数学。凭借原来中学打的数学基础,仅花半天时间就把初中6本数学书翻了一遍,又花两天时间翻过高一、高二数学教材,因为高三没读,接下来就全力以赴,自学高三的解析几何,不懂就去请教当地的数学老师。”为了心中那个梦想,汪大白拼上劲了,他在努力奋斗着。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终圆大学梦,迎来人生转折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冬天,中国570万考生走进了关闭十余年的高考考场,汪大白就是这支高考大军中的一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汪大白记得当年考点设在岩寺中学,那时潜口公社党委很重视,派了党委宣传委员和一名教干带队,把他们十几个考生送到考场。“临考前,我跟公社干部借了一块手表,又特意备了两支钢笔。十来年没有进过考场,感觉很不适应。第一场考语文,本该是我的强项,平时经常写材料,马马虎虎也算笔杆子,可是考场应试毕竟不同。我还在四平八稳写作文的时候,监考老师好心提醒,一定要注意掌握时间。听说距离收卷只有半小时,我一看,不得了,卷上还有两个大题没有动笔,最后一题是古文翻译《王小波起义》,倒数第二题是分析解释鲁迅的名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我赶紧给作文收尾。”汪大白说,幸好他坐在考场中间位置,两边已经动手收卷了,他还匆匆忙忙抢着完成了鲁迅名言的理解分析,至于古文翻译实在来不及做了,只好作罢。“走出考场后,心里懊恼极了!天哪,谁知手表什么时候停了,要不是监考老师提醒,我还在不紧不慢地埋头炮制我的美文呢。中午吃饭时,我跟带队的老郑说,吃完饭我就回家,他问为什么,我说考砸了,没有指望了。老郑劝说‘无论如何考完再走,你是共产党员,你是退伍军人,你在我们公社要起带头作用,好歹都得考完,不要动摇军心’,听他说得那么严肃,我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考。下午的数学,还算不错,全卷做完之后,回头检查了一遍。最后一题解析几何,正是我自学做过的题目类型。完成这一道大题,拿下了20分,是我紧张复习一个月来的最大收获,心里的感觉特别美好。赢得数学考试,可谓斗志倍增,心想明天的政治和‘史地’应该问题不大。”他就这样信心满满地完成了考试,迫切地等待着高考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汪大白记得那年他的高考总分是300多分,超录取线好几十分。“当时录取分数线本科是260分,专科240分。我最得意的就是数学,成绩不下80分吧。记得大学入学后,班级辅导员跟我开玩笑,说你数学考这么好,不容易,应该去读数学系。”汪大白在唐模水街合作商店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看到录取的是安师大中文专业,那一刻既觉得庆幸又有点失落。因为我早年中考时就放弃了师范学校,现在倒好,时隔十几年,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师范专业。不过转念一想,虽然不很如愿,总算考上了大学,生活有了出路,况且安师大的中文专业无论省内外都还挺有名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1978年2月,汪大白和潜口、西溪南的几个同乡一起从歙县上车,兴致勃勃地前往大学报到。那一年,他29岁。“入学后,我就一门心思读书,决心先拿工作证再拿结婚证。以前无论读小学、中学,都没有大学四年这么用功,在食堂打饭排队,常常都在看书,到新华书店买书,排长队也不嫌麻烦。那几年,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如饥似渴的学习。”大学期间,高中“老三届”的底子给了汪大白学习上的优势,也给了他莫大的自信。尽管经济生活并不宽裕,他通过努力每月能享受国家助学金,先是2元,后增至4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潜心教学,亲历受益亦感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82年1月,汪大白顺利完成了四年学业。“毕业之际,系里原本安排我留校任教,连古代汉语教研室的教学岗位都安排好了,因为我古代文学、古代汉语学得挺好。有次古代汉语考试,老师给了99分,还特地逗我说,这1分不能不扣,因为他从没打过满分。但是,后来校方却说留校不宜超过27岁。领导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想法,尽量满足我的意愿。我说,家中有老母,我想回徽州。”当年2月,汪大白来到徽州师专报到上岗,从此以后,他“从一而终”,再也没有离开这所学校,由徽州师专到黄山高专再到黄山学院,他一心扑在专业教学和教学管理事务上,活跃在政治生活与学术活动中,直到退休之后也没有闲着,继续发挥他的一份余热。作为社科界专家学者,他帮助黄山旅游、唐模旅游做过一些企业文化项目,长年参与校内外的徽州文化研究活动,还在市老年大学承担了两个诗词班的教学任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云龙风虎山河壮,沧海桑田日月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忧昔途穷朝野叹,喜今壁破鬼神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春天故事春长在,梦想蓝图梦即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最忆当年高考日,雷霆一炸作先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是前不久汪大白创作的《亲历改革开放四十年感赋》,他告诉记者,“恢复高考是改革开放春雷第一声。种田也好,当兵也好,其实我内心考虑最多的是人生的去向。出路在哪?一片茫然。人家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等吧,等待‘三招’:招工、招干、招生。1977年,机会终于等来了。恢复高考,参加高考,决胜高考,这是我整个人生的重大转折。在这个转折点到来前,我一直在寻觅,也一直心存困惑。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这块不成器的材料,到底还能用在哪里呢?自从幸运地通过高考,几十年来我再也别无他求,只是踏踏实实地读书,认认真真地教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人们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汪大白是改革开放的亲历者、见证者、受益者,也是感恩者,他亲历了恢复高考的激情岁月,见证了高考制度的发展变迁。1977年,中断了十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虽然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只录取了不到30万人,但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转眼间,40年过去了,当年的大学生已从奋进的青年变成了睿智的长者。40年前渐行渐远的高考记忆,对于汪大白这一批高考生来说,既是个人命运的交响曲,更是40年家国变迁的映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3班曹虹校友倾情奉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高考四十周年聚会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作者曹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四十年前天地开,一朝高考竞英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痛心疾首青春去,大学如今我辈来。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赭山脚下焉能忘,柳绿蕖红沁墨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寻道问经重自我,铭心四载尽春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4班陶世明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高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陶世明</span></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7年10月,我从农村招工回城不满1年,在安徽新华印刷厂机修车间当学徒工。这时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本来以为要在钳工台前干一辈子了,没想到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小时就确立的上大学目标,又有希望实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然而,考前考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使我的高考充满了戏剧色彩,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至今想来,仍感到命运的不可捉摸,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操控着一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是考与非考。是否参加高考,首先在父母那儿遇到阻力。父亲说,你在农村干了几年农活,好不容易回城了,工作来之不易,还是踏踏实实把本职工作干好,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了。再说,你这些年也没摸什么书本,能考得上吗?母亲也觉得找个工作不容易,就不要胡思乱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其次,在同时招工回城的几个老同学那儿遭到了冷遇,当兴冲冲地向他们提出一起参考时,碰了一鼻子灰。他们说,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回城,有了铁饭碗,该好好放松放松了,不想再折腾了。再说,凭我们的文化底子,能干得过老三届和应届生吗?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给单位留下一个坏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再次,厂里环境也不够友好。一天上班,还未进车间,就听到有声音说,就咱们车间这几位,我看没人敢报名,不是当兵的就是从农村刚回来的,书本早就丢光了,谁能考得上?还是老老实实当工人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内外打击,令人有点灰心。确实,这次招工回城来之不易,从生产队推荐,到大队和公社审核,最后县里确定,总是有人捣乱,几个月时间里折腾得够呛,基本没干农活,不是在去公社的路上,就是在去县里的路上。好不容易分配了工作,得到消息时却心里一下凉了,为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原来是分到省地质勘探队,具体工作就是全省到处搭帐篷、竖井架、打钻眼,实际上还是整天在农村到处跑,那同种地不差不多吗?若是中学毕业时让我去那儿,肯定是忙不迭地报到去了,可在修了几年地球之后,确实不想再在广阔天地转悠了,虽然有工资可拿,但可能就一辈子不能真正回城了。好在逼着从不愿求人的父亲找老同事帮忙,才改成了新华印刷厂,真正回了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再者,小学4年级赶上文革,基本就停课了,之后的“复课闹革命”,虽然上了初中、高中,但隔三岔五学工学农学军,再加上常规的大批判,实在是没上多少文化课,更没有什么正经的考试,算是混了几年。而下乡插队3年里,白天干农活累得臭死,晚上天黑就睡觉,生活单调枯燥,别说学什么新知识,原来学的一点东西也丢得差不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记得刚进厂时,一次师傅问我勾股定理,居然想不起来,糗丢大了。父亲说的有道理,先要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老同学的考虑和工友的议论也情有可原,刚脱离农村又要折腾,竞争对手又那么多,万一考不上,在厂里还混不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即便如此,仍是心有不甘,虽然青春年少好读书的时节被耽误了十年,但自己毕竟才20出头,比起那些老三届的初中生、高中生,起码还有年龄上的优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行与不行,不试怎么知道?否则就只能像车间里的师傅们那样,在黑黢黢的厂房里,每天磨磨洋工、说说黄段子混日子了。人生能有几回搏,机会来了不博,更待何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然,也要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底牌,扬长避短。就自己的情况来看,考理工科是肯定不行的,本来就没有学到多少数理化知识,都基本还给老师了。但自己也有优势,上学时的强项是语文,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点评,在农村期间怕成了彻底的文盲,在没书看的情况下,把手头的鲁迅作品包括日记等,还有毛选4卷,都看了好几遍,同时还担任了生产队的通讯员,经常为大队和公社广播站写稿子。要知道,我们公社广播站可是当时中央广播事业局表彰的基层先进单位,办得挺火的。后来进工厂,也担任了车间通讯员,成了厂宣传科的常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思前想后,还是排除万难下决心报了名,在众人的怀疑中开始了复习迎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二是脚踝的肿与消。报名后很快得知,高考时间定在12月初,满打满算只有1个多月的复习时间,其紧张程度可想而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临近高考时,市里出了个通知,在职考生可以请假一周用于复习。当然,是否准假,由各单位说了算。这虽是个弹性规定,存在不确定性,但在全社会支持高考的大氛围下,谁会得罪人而不准假呢?于是在考前一周,便找车间主任请假,却没想到碰了个钉子。主任坐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抬,口气生硬地说不行。问为何不行?答曰哪来那么多为何?不行就是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肚子气出来,遇到工友郑某,知我请假未遂,便劝我去找车间书记,并告诉我说,主任最近气不顺,是因为他的女儿下乡插队才一年,便要同当地的回乡青年结婚,全家反对也没用,所以最近找主任办事的,一律都被打回。原来如此,也可以理解!好在书记通情达理,不但准了假,还鼓励我好好复习好好考,争取一炮打响、金榜题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假请好了,准备利用7天时间,在家把一个多月来的复习内容好好梳理一遍,最后冲刺一下。不料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右脚踝肿了,触地疼得要命,走路一瘸一拐的,根本看不进去书。近期并未剧烈运动,怎么脚踝就肿了呢?真是天不助我,只能自认倒霉。结果7天假期,每天上下午各一次到厂医务室看脚,每次由大夫按摩半个小时,然后敷药包上,直到考试那一天仍未痊愈,只是疼痛有所缓解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两天的考试,都是在脚踝疼痛中进行的,其影响自不待言。等到最后一门课考完走出考场时,却突然发现走路很顺畅了,脚踝不疼了,用手摸摸,肿也消了。这就怪了,难道脚踝疼痛是上天专门安排来捣乱的?诚心不让我考好?事后与人聊起,都认为与考前的精神高度紧张有关,高考结束,一下子没有负担了,也就恢复正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是录取通知书的失与得。1977年的高考,在正式录取之前,还有个初选。记得大概是考完20多天后的一个下午,厂里开大会,厂长如往常一样,在台上如念经一般讲着,自己坐在礼堂中间过道位置昏昏欲睡。突地有人拍肩膀,一看是宣传科科长。见我醒了,他低声说,出来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心里一个激灵,肯定是好事!连忙随他到礼堂外。他说,刚接到省出版局电话,高考初选名单下来了,有你,还有3个人的。你现在就去一趟局里,把4个人的表都拿回来。高兴得差点喊了出来,赶紧跑回车间,找了辆自行车,骑上飞奔出版局。拿上表格回到厂里,正赶上散会,人们好像都知道了此事,对我指指点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时,一个大个子拦住了我,颤颤地问:有我吗?这是排字车间的魏某,高考之后我一直都躲着他,原因就是每次碰到他,都要找我对考试答案,而结果基本都是他答对了,我却差了许多,令人很是沮丧。据说他家有人在省高教局,考后就看到了标准答案,因而他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的。但这次拿到的初选名单却没有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看着他那渴求的眼神,我默默摇摇头,他立刻脸色突变,身体似要瘫倒下去。我连忙扶住他,安慰说也可能你的还没到。他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抓住我的肩膀说:是真的吗?那我赶紧问问!掉头跑向厂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填了初选表交上去后,很快就是体检,然后静等消息。那一阵子是最快乐的时光,走路都是跳跃的,因为曙光就在前头。每天在厂里碰见的熟人都要问,拿到录取通知了吗?虽然嘴上回答还没有,但心里觉得应该是十拿九稳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有录取的消息传来,而自己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有点忐忑,几次经过厂部,也没敢到宣传科去问。一天中午在车间烧着取暖煤炉的小屋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听到隔壁房间有说话声,一听那沙哑的嗓子,就知是车间被借调到厂宣传科的老余,他是个退伍兵,到厂里有3年多了,原先也是钳工,因为笔头子不错,在我进厂之前被借调到了厂宣传科,我来之后便兼职干起了他原先车间通讯员的角色,负责为厂报供稿。宣传科长多次当众夸我写稿快、文笔好,据说已引起他的不满,可能是担心我会取代他在宣传科的位置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时听他说,高考录取已经结束了,彩印车间的赵洪昨天就拿到了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我送给他的,其他人没戏了。钳工李师傅问,那小陶呢?上次初选通知还是他拿回来的。只听余的鼻子哼了一声说,那管什么用,不是没拿到通知书吗?自我感觉太好!接着便是开门关门声。我起身到隔壁,余已不在,李师傅几人见到我,讪讪地说,老余说得不一定对,你的通知应该也快了。我立时觉得全身瘫软,就像上次魏某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快下班时,晚报到了。翻看报纸的小郑突然喊道:小陶,这儿有高考消息!并随手递给我。接过来一看,映进眼帘的是头版中间标题“决不气馁,整装再战”,内容是高考落榜考生写的,表示虽然这次考试失利,没被录取,但将振作精神,从头再来,重新复习,迎接下次高考。连这种文章都登出来了,可见余说的是真的,自己彻底没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下班也没情绪回家吃饭,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如果说刚考完时心里没底,因为毕竟是积压了十来年的考生一齐上阵,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些老三届的高中生、初中生知识底子远胜于我们这些文革期间上学的,但拿到初选通知后,则充满了希望,全厂30多人参考,只有我们4人过关,可为何又不行了呢?到底差在哪儿?落榜虽然可以继续复习迎考,但将要重复那种苦不堪言、前途莫测的日子,特别是考前再来一次脚踝肿了呢?同时还要面对车间主任的冷漠和老余的幸灾乐祸。越想越是丧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时响起敲门声,不情愿地起来,打开门是小郑,说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吃过晚饭便过来看看,估计我在这边且没吃晚饭。说着他从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后是热腾腾的米饭,上面覆盖着几片腊肉和一些青菜,要我尽快吃。很感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郑比我大几岁,是金工班开车床的。他为人宽厚、处事老到,凡事善于为别人着想,自我进厂后,就一直对我很关照。肚子确实饿了,接过饭盒很快吃完,情绪也好了些。郑说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陪你了。于是,我俩一人一头靠床上,盖着被子聊天,直到深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第二天是厂休日,早晨起来后,郑见我状态还好,便告辞了。我回家见到父母和兄弟,简单说了下情况,承认这次高考失败,表示将重新开始复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周一上班,虽然还没完全从沮丧中恢复过来,但情绪平复多了,一边干活,一边琢磨如何开始新的复习,工友们见到,也都基本不提高考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你欣喜若狂时,浇你一头冷水;而在你绝望时,又突然掉下一个美味大馅饼。10点余,正在钳工台前低头锉螺丝,有脚步声渐近,抬头一看,是余的那张乌鸦脸,到跟前停住,面无表情地说,刚接到市招生办电话,要你去一趟。心里一惊,停下锉刀,正要问招生办在哪儿?什么事?他已转身走了。旁边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好事啊,还不赶紧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借了自行车冲出车间,到厂部宣传科,科长正好在,说你怎么不去招生办?我说来问一下招办在哪儿,去干什么?科长说,这老余,让他通知也不说清楚。招办在市政府内,让你去拿大学录取通知书。谢了一声,即跑出去,骑上车狂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分钟后到了市政府,很快找到招生办,一位中年男子接待了我,首先表示歉意,说多年没有这种高考了,算是个新事物,省市都没有专门的招生办,加上时间仓促,工作人员都是临时抽调的,办公地点也是借的,大家没经验,所以出现了一些疏漏。各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拆包之后是堆在四张拼起来的桌子上的,众人围着一圈分发,前天发完,昨天休息,今天上午来将桌子搬回原处,发现地上还有几个信封,估计是从桌缝中漏掉的,就赶紧通知你们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连声谢谢,接过写着我的名字的信封,拆开之后是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出门跨上自行车回厂,脑中响起李白的诗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4班刘人云校友倾情奉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题 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刘人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前记: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一群才华横溢的大学生在校园诗江湖纷纷出道,激扬文字,写下了中国当代校园诗歌史上精彩绝伦的武林传奇,并成就了一批诗歌及文学大侠。当时最知名的高校四大知名诗社是复旦诗社、北京大学五四文学社、安徽师范大学江南诗社和吉林大学赤子心诗社。本文写的就是安师大江南诗社前身的一段故事。文中人物都用了化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01</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群各具神态的年轻人聚集在市中心“时代”照相馆的柜台前,三三两两的争议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们中有高的,矮的,不高不矮的;衣着有新的,旧的,不新不旧的;相貌有英俊的,不扬的,平平常常的;声音有洪亮的,舒缓的,凝重的……然而,个个神釆弈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是A大学八位在省内外颇有名气的大学生诗人。今天是为欢送1977级中文系的罗天长同学毕业离校而举行合影。不过大家总觉得这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特殊时刻。果然,在开发票时,78级中文系的李良栋突然提出:“应该给这张照片题个词,不过题什么呢。”大家一致赞同。至于题什么才好,显然是个难题。既要表现合影的具体意义,又要有时代的鲜眀色彩,还要有诗意。这对八位才子来说,可是一场有趣的考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走走走,到里面去商量,人家这里要工作呢。”罗天长向大家招呼道。那位散着长发、穿着桔红色滑雪衫的女营业员,不自在地站起来,怔怔地望着这班佩带着白底红字校徽的大学生,手中的笔悬在空中,说不出是惊羡还是好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穿着蓝色呢制服的罗天长先进了摄影室。摄影师正忙着给几位女青年摆姿势,又是扶头,又是调光,老是不如意。老罗向摄影师交了照相单,便在座椅上坐了下来。他右手托着腮,不顾他的诗友们正在室外争辩,独自思忖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是老三届,在这班诗友中年龄最大,三十多岁,出名也最早,自然成了召集人。自从上学年他们结办了“镜湖诗社”以来,通过十余次的作品交流、诗艺切磋,彼此之间有了较多的了解。八个人各有各的个性,反映到他们的作品中,像湖水映照蓝天那么清晰。如果按风格来划分的话,有的属于朦胧诗,有的属于革新派,有的属于现代派等等,而且因为家庭环境和生活道路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个性、气质和追求,闪烁着不同的光彩,要用一句话来慨括这一切,的确很困难。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启发。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当编辑的料,小时候当少先队大队宣传委员,中学时当学生会宣传部长,到文革中一大派主舌,集众人所思之长而扬之,是拿手好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02</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突然,体育系78级薛国俊(笔名童龄),双手插在黄色军大衣口袋里,侧身闪了进来。他不到三十岁,个子高高的,瘦削而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洋溢着聪慧和自信。他是后起之秀,专拣大刊物、名刊物“进攻”,而且也有了好几次旗开得胜的记录。他还有个习惯,只要是被刊物退回的诗稿,他决不再另投。他的诗和他曾生活过的矿区一样深沉凝重。罗天长最佩服他诗歌中虚实交错、纵横捭阖的特点。记得是第二次大家交流作品时,中文系79级的宁绍杰提出了过激的意见,他很不高兴,但大家还是一致高度评价了他的《铁锚》,其中有三节是这样的: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铁锚,你是沉重之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你是江船夜眠安全的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只因你展示的一切都无比沉重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才敢交给你无限的信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你举起的不是轻浮的炫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你下落的不是迴避和消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你敢于对风浪第一个起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你甘愿在凯歌声中默默无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爱你铁锚一一因为沉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就像我爱一切沉重的象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爱果实压弯了枝条自豪的肩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爱月压弯的扁担,挑来满天星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此刻,他走过来,嘴角漾着一波微笑,说:“老罗,我看就叫《能不忆江南》,怎么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料,宁绍杰突然进来嚷道:“这不行,太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怎么不行?多少年后,你再看就感到它的魅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好,不好。”中文系78级的沈新舟也进来发表意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罗觉得现在不是轻易否定的时候,便婉转地说:“再听听大家的想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家都进来争议了,老罗回到座位上,中文系78级的陈铮挨着他坐下。陈铮年龄最小,22岁,个头不高,穿着一件半新的绿军装,面容有点老成,几只手指已被香烟熏得通黄。他性格内向,言语不多。尽管来自某县城一个职员家庭,却颇受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影响,被大家笑称为“超现代派”诗人。前些天,他的一组谣曲被某家刊物勇敢地刊登了,记得其中一曲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当黄昏跚临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是你闪动的红绒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火焰一般抹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眼中的灰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姑娘,站在巷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还等着什么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回去点你的灯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问他写的是不是爱情诗,他的回答是,既是,又不是,只是想表达一种暮色却透着霞亮的情绪。他赞同“诗歌应该成为人类情绪的方程式”这一现代派观点。天长曾私下思忖过他的个性,觉得可能是他特别年轻,故而希望忒多,又失望的多,很敏感,因而诗中涌动着一股热烈而痛苦、哀伤而不息的心绪。最近,他的心绪不大好,可能是许多刊物对这种现代诗不感兴趣。然而,天长他们最爱研读他的诗,好像能感受到神秘的雪山森林里那股清冽悠久的气氛。政教系78级的夏田雨曾评论道:“陈铮的诗尽管不是时代的精华,却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他的诗不是时代的反光,而是时代的折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提一个看看。”罗天长对陈铮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陈铮习惯地把手掌摊在桌子上,谦虚地说:“我还没有想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把你那‘痉挛的墙壁’,还有‘化石中的向日葵’拿出来。”薛国俊开玩笑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哎,你别笑,人家这几个妙句还赢来一位山东姑娘的求爱信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话不假,这八位一旦有什么大作发表,往往就能收到姑娘的求爱信。罗天长第一首诗在首都文艺刊出后,就曾收到两位姑娘的求爱信。不过,此时他怕话题扯远了,就站起来,要求每人至少提一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婉约派的水乡诗人沈新舟立即响应,他一手插在黑呢制服的口袋里,一手竖着食指绕着钥串,十分优雅。本来他个子较高,面肤白皙,方方正正的面孔,给人雅士的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看,是否叫做‘没有背景的造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夏雨田举起手臂表示赞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妙就妙在没有背景。”是宁绍杰洪亮的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坏就坏在没有背景。”是李良栋短促而有力的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为什么?”沈新舟向前倾着身子问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完全是靠奋斗闯出来的,可是,我们恰恰靠的是改革开放的大背景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有不少人是靠关系混出来的,而我们却完全靠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沈新舟可能是感叹自己艰苦奋斗的经历吧。他的诗歌散文发表得很多,有清新柔美的水乡气息,恰如一朵朵出水婷婷的白莲,又像湖畔一支支迎风摇曳的芦苇,令人欢欣不已。如他发表在某青年刊物上的《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的梦曾经是深深的苦潭一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潭水里浸泡着我青春的碎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希望是到这潭边饮水的小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去了又来,来了又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如今我的梦是蓝蓝的大海一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海面上理想的帆迎风高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希望是那轮挂在桅尖的月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越升越高,越来越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想到这里,老罗便用赞扬的口气说:“这样设想的方向是对的,就是希望还能贴切一些,美丽一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你提一个看看。”没想到李良栋将了自己一军。老罗有些焦虑,因为自己还没有想好,没有头绪。幸好,摄影师来救了急——轮到他们照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们很快的排成两排,一排坐,一排站,强烈的聚光灯射在他们身上。“笑一点,笑一点,不要动了——好!”他们被公元1982年元月3日的光线感光了,留在时代的底板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罗跟摄影师作了简略的说明,便和大家一起到休息室去商议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罗急中生智道:“能不能从古今中外的名诗佳句中借鉴,北岛的,舒婷的,或者普希金的,惠特曼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话音未落,穿着咖啡色夹克衫的夏雨田已大声朗读起来:“从星星般的弹孔中,流出了血红的黎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哎哎哎,”宁绍杰用手直摆要大家安静下来,大声说,“我看,还不如从我们夏大诗人的诗句中找!他的诗既有时代性又有诗意。”说罢,便吟起夏雨田在某家大刊物上发的头版头条《觉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是的,或许你是对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棕榈树展开绿色的手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并非只是乞求阳光的温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白鸥也终于归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却不是只带走自己的渴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新帆从古老的航道升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却属于永恒的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而我们呢,尽管是站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汹涌和平静之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过去和未来之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但我们却属于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属于船,属于遥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夏雨田在政教系专攻哲学,他尽管只有二十四岁,却已读了不少中外著名哲学大师的著作,很有心得。有次诗社聚会,等于听了他作的一次西方哲学名著报告,从黑格尔到尼釆,从萨特到雅斯贝尔斯,他讲的头头是道,特别是他对青年马克思的哲学思想和波兰沙夫的人道马克思主义尤有独特的见解。从晚饭一直吹到半夜,大家还舍不得离开。说来有趣,他本来是搞文学的,由于读到遇罗克的英勇事迹,便立志变革现实,临时改报了政教系。他写诗的时间不长,但成绩非凡,不到一年,就敲开了好几家省刊的大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长得很精干,戴一副深色眼镜,讲话时爱把发亮的前额往前伸,还有一绺头发斜横在额头,显得很有生气。他性格也很倔强,有次宁绍杰讲他的诗不咋样,他一扭头走了,回去连干了五个通宵,拿出了十来首好诗,《觉醒》就是其中的一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既然大家提到这首诗,我想用最后两句,‘属于船,属于遥远’。”夏雨田提出了自己的方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不错,诗味很浓。”天长高兴地说,“大家再提提,集思广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夏诗人的两个属于,有意蕴,但力度不够,我提一个,叫‘历史的雕塑’怎样。”李良栋提出自己的建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看他那椭圆形的脸,一双睁得圆圆的亮眼睛闪着机警的光,不禁引起天长的感慨。李良栋不过二十五岁,却显得稳重成熟。他是诗歌创作和理论探究一起上。他的《谈诗歌通感手法的运用》一文,引起某家权威刊物的重视,要他立即修改并予发表,其诗作被省刊"大学生诗苑"重点刊载。有劲的是,他还给几位守旧的老诗人和刊物写信,抨击他们一些因循守旧的保守言论,因此得罪了一些人,包括本市一家刊物的编辑。为此,天长曾婉言相劝,不料他的态度却很坚决,只有两个字:"不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是农家子弟,家里较贫穷,相貌平常,大概是广泛阅读和勤于思考的缘故,他的智力发展很快。他的诗作,形式多样,风格清逸而深沉。大家最称道的是他的《雨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生活,兜了一个弧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又相逢在雨夜的湖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呵,不要这样愁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要说有错只是雨的过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垂挂软弱的泪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模糊了坚强的容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不要这样局促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要说有错只是风的过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轻易地把我们合拍的脚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丢向那悠远,悠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历史的雕塑’,行,不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过有点空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对。老罗,我看还是用‘能不忆江南’好。你赶快拿主意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让我想想,对,还有人沒有发表意见呢。哎,绍杰,你说说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我还没有想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他刚才说了一个:‘黎明’。”陈峥突然捅了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俗了,俗了。"一阵否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过,我认为,它比‘造型’‘雕塑’这类词要鲜明,我们就是在黑夜与黎明的交锋之际走向诗歌的。要是能把这个意思表达得更完美,就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是。”宁绍杰赞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宁绍杰是个性鲜明的人,平时爱评论别人的作品,难免惹人不快。可老罗却一直为他辩护。因为老罗自己过去也是直言无忌的人。再说老罗爱才。绍杰的诗善于捕捉意象,而且意象奇特而丰满,使人目不睱接,流连不已。他是上了大学才写作的,现已有不少诗作发表,他的处女作《大江晨曲》就是一篇力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江醒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强有力的呼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冲刷着夜的残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惺忪的汽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牵来了一缕缕晨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一片片绯红的手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拭去了星的梦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启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江馈赠一串金色的项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太阳开始新的航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地平线曳着江花的芳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昨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被波涛留在沙滩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写下一道波纹状的年轮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宁邵杰长得英俊健壮,长方形的脸,粗黑的眉毛,浓浓的鼻音,像他生活的那个淮北新兴工业城一样,年轻而富有朝气。他很勤奋,每天不是抄就是写,有时竟忘了上课。天长觉得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有风格有成就的诗人。不过,由于他性格外露,好激动,有些不拘小节,遭到一些人的非议。他准备临别时跟他谈一谈,以后会吃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时,夏雨田突然从长椅上站起来,兴奋地举着双臂喊道:“高,高!你们说,陈峥提出‘裂变’怎么样?我觉得妙,我们这个时代,就需要裂变,新陈代谢,越快越好,越多越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倒是好,就是缺少了文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但是,它最能反映时代和个人的精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03</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了好了,让我们再来听一听第七位叶华的意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叶华是中文系79级学生,今年26岁,有点老成。他中等个子,面相有点苍老,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话不多,是班上的团支委。他发表作品较早,和省里的几位编辑交情颇好,也算是老资格,在新思潮的冲击下,他对自己过去的作品渐感不满,力图有所突破,最近,他发表在某家刊物上的诗作《地平线》,就表现了他的这种开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我说,‘地平线’怎么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以呀,蛮好。”李良栋说,“比我的‘能不忆江南’好。在地平线上,我们冲出了黑夜,走向初升的太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对,在地平线上,一切似乎都在迅速沉没,一切又似乎正在重新升起!”陈铮立即来了诗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即使是昨夜被绝望吞噬的小路,也抬起头伸进露珠闪烁的原野。”宁绍杰也补上两句。“我也来几句:在地平线上,人之歌,正抖落了夜风的羽翼,和霞光一道升起!”天长也诗意盎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是好,就是单薄了一点,意思未全。”是薛国俊的意见,有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我们现在汇总一下,总计有:薛国俊的‘能不忆江南’,沈新舟的‘没有背景的造型’,夏雨田的‘属于船,属于遥远’,李良栋的‘历史的雕塑’,宁绍杰的‘黎明’,陈峥的‘裂变’,叶华的‘地平线’,各具特色,最后定一个吧。”罗天长笑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家正思考着,突然,叶华说:“对不起,我马上还有事,我看最后由老罗一个人定就行了,大家说好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好!”没想到大家一致同意。这些诗人就是自由散漫,立即跟老罗拜拜,一下子跑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罗追出去喊他们回来,他们只是笑着招招手跑远了。老罗无奈,只得漫步在街道上,不远处就是镜湖,湖畔东南角的迎宾阁掩映在柳树丛中,一座仿古楼阁露出了红柱蓝窗黄瓦,宛若仙境。1979年元月份,他的《怨愤——写于一九七六年夏季的诗》发表在首都文艺的头版头条上,立刻震动了校园。十月份《安徽文学》推出了《新人三十家诗作专辑》,他被列入。由此产生羊群效应,校园内一批又一批诗人不断涌现,当时的《飞天》刊物多次推出他们的群体作品,于是,他陆续召集了八位诗友定期在这里聚会,交流信息,切磋诗艺,即为江南诗社的前身。如今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转眼即是离别,真令人伤感。但我们能在此因诗而聚,真是前世有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对了,题词有了,就叫做“汇合在地平线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开心的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84年7月写于芜湖,2017年7月于深圳改定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师大中文系77级4班倾情奉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相见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唐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谁人今夜成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四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听任随风往事袅如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理霜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整旗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莫等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且看黄昏夕照彩云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七绝·赴母校参加恢复高考40周年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黄元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赭山一别卅年余,同学星流各异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相约校园重聚首,滿天风雨到芜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念奴娇·赠诸同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 唐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丁酉寒露后五日,安师大中文系77级4班部分同学重聚芜湖,纪念入学40周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缠绵秋雨,如绸缪私语,正合怀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赭麓芳菲夕照处,好景良辰执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荡漾陶湖,水清可鉴,画舫新醅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荷花塘畔,琅琅吟诵上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岁又过江城,万般滋味,终夜闻铜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年月无情双鬓雪,毕竟白云苍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骥扬蹄,难言千里,壮志犹存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东方拂晓,一声低唤轻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4.致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张鉴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赭山一别近卌年,依稀呼唤千百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同窗芜城皆黑发,相聚江南尽白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世事沧桑人依旧,岁月磨痕情未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傍镜湖留笑影,伴我清秋梦也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5.恢复高考四十周年聚会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马益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师大共读未敢忘,四十沧桑近夕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常梦回绿茵场,也曾情系碧水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尺讲台师恩重,四季寒暑情谊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白首赭麓重相聚,同学情谱新篇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6.心语(发言提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舒咏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改变命运的七七,成就人生的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给我内涵的中文,永远情牵的四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7.同学四十年后相聚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邓立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诵巴山夜雨句,膺服义山诗意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又得再相聚 ,尽话当年同学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8.无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项文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十年后共把酒,忆昔同窗岁月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心未改情意添,期盼他年再聚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9.四十年有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汪鹤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负笈赭山四十年,往事依稀淡如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唯有当年赤子情,今日相聚又重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考恢复四十年,求索漫漫路多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莫谓青丝化白发,自信人生无愧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0.为77级四班四十年同学聚会而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刘世松</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忆昔同窗苦读时,天光云影伴晨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荷塘花闹无心赏,镜湖水冷有路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勤登书山探幽径,乐为工匠作人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今四十转眼去,执手相欢漫吟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1.恢复高考四十年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潘延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梦牵魂绕重聚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千言万语压心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杯子一端全放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搞酒的搞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唱歌的唱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2.高考四十年聚会母校感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谢灵</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秋雨难阻江南行,牧笛伴灵忆青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铁山寻梦求学路,陶塘迷恋同窗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九载凤凰腾飞地,卅年军旅留初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携手把酒贺南松,遥望东海江水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3. 杨书基发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安师大中文系77级4班48人,能在高考录取率百分之三时相聚,人生缘。今天聚会,吾感动!想当年,头顶赭岚,镜湖波光。美哉师大,斜倚大江。殷殷学子,来自4方。百里挑三,入得学堂。如今:年华飞逝,两鬓如霜。同学相见,热泪盈~。友情深厚,并非参商。高歌一曲,再饮琼浆。微信牵手,群主远方。奔7奔8,健康不忘。余生安度,国运恒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念奴娇.赠诸弟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杨书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40年前,中文系77级4班48人相会于芜湖。今日聚会,把酒话麻桑。杨书基击筑而歌,感而舞也。赋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热血满腔,求学途,顛沛坎坷乖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鱼冲龙门,纵身跃,飞临赭山之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恩师谆谆,殷殷同窗,四载美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苦读不倦,赚取满腹文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十华年飞逝,师大重聚首,鬓发如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深情相拥,把酒啜,孰料老年亦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谈兴方浓,引吭吼数曲,荡气迴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忘母校,永葆七七荣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一杨书基即兴自度一曲。5年,10年后,我们再牵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4. 和我敬爱的项大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蔡爱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十年后再聚首,荷塘犹在情依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只是岁月催人老,吾心不老奈我何!</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5.别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李传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餐厅昨晚放歌喉,欲扫胸中别离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喜是悲难品味,只觉两眼泪花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6,七律·恢复高考40周年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黄元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赭山叶落鏡湖秋,同学归来已白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情意化成诗意涌,江声来伴歌声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光阴似水匆匆逝,岁月如书慢慢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十年华堪追忆,他年再忆今朝游。</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7.同学聚会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吴雅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赭山种下同学缘,绿树植根已成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琼枝纷披中华地,挂果累累海内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遥知入校是青葱,幸喜头白非老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心莫共花发染,留待相思岁月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8.又别江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潘延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别江城雨凄凄,相见哪堪胜相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笑语耳畔难驱退,和泪再赋怀旧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恢复高考四十年返校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李传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聚江城整卌年,霜风华发两萧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命途乖舛亦荣耀,名利淡薄益静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爱镜湖秋水碧,何虞赭麓紫英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堪别意杯频举,长叙不知夤夜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高考四十年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李守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重逢溢泪相见欢,时空穿越四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金波传讯奔相告,备考初冬未觉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汇聚江城潜学海,终身难解同窗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今青丝成白发,不改初心情依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1.恢复高考四十周年,同学母校聚会有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李传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光荏苒水云悠,今聚赭山卌度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镜水曾经留秀影,荷塘仍旧映白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休悲老树果实稀,但喜新枝蓓蕾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事由来存代谢,青山夕照也风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2.启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胡建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举手长劳劳,群里情相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日暂别离,又期相聚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3.贺同学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陈守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同学欢聚镜湖滨,风雨赭山树森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颓貌不嫌朱颜改,枝枝杈杈都是春。</span></p><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1. 枝杈,皱纹。</p><p class="ql-block">2. 身羁广州,心在镜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4.七律 聚会感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倪三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十月十二日,安徽师大中文系77级四班二十余位同学返母校聚会。四十年前的那一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向全国宣布了党中央恢复高考的重大决策。国家由此兴盛强大,个人由此改变发展。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的风华青年已是花甲乃至古稀之人。聚会期间,大家抚今追昔,感慨良多,吟诗作赋,竟抒胸臆。吾忝为77这不同凡响、深具历史意义一级中的一员,倍感荣幸,倍感自豪。三天过去了,我依然沉浸在聚会的感动之中,夜难安眠,遂有此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廿春秋一世缘,吾身与国同翩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山河日新换容颜,青春时过鬓发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心不改赤子意,壮志依然赋新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生能有几十年,抖擞精神再向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央视新闻——高考40年:恢复的公平与梦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国产电影《高考1977》</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