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文/星月夜</h3> <h3> 这是入冬的关口。
“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一夜风雨,气温骤降,忽地觉出冷了!浑身都缩紧了,还忍不住要哆嗦,连呼吸都带着颤音,白气一坨一坨的。
晨起,落叶萧萧,满径斑驳,淡绿,金黄,鲜红,间杂着死寂的暗褐,盛与衰在生命的纹理中对峙,冰冷的雨水漫漶流溢,湿漉漉的不仅是落叶,还有匆匆而过的鞋袜。风呼啸而来,雨激荡四溅。行在街巷里,最直接的触感是被推搡,被击打,痛倒不痛,却寒彻入骨。冷不再是一丝一丝的,而是一团一团的,有了分量,更有了后劲,冲撞不起,更招架不住。有冬天做后台,寒气开始有些肆无忌惮了,气势汹汹,四处掩杀,还有谁敢以单衣薄衫轻视之。<br></h3> <h3> 本不怎么关注时令,却因为一个“冷”字,真真切切地记住了霜降。
天渐冷,霜初现,是为霜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关于霜降说: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同是冰清玉洁的姊妹,霜的美并不逊于雪,皎洁,晶莹,绒绒的,濡着霜絮的草与树,同样可以展现出玉树琼枝的风姿。较之于雪,虽少了动人的舞姿,却多出一份令人尊重的静美。雪属阴而霜属晴。在《霜月》中,大诗人陆游这样写道:“枯草霜花白,寒窗月新影。”说明寒霜出现于秋天晴朗的月夜。待红日初升,经过整整一夜的凝结,在草叶、树枝和泥土上,处处可见茸毛一般的霜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银光……这般清美的景象最是可人!<br></h3> <h3> 季候变迁到这个时节,寒气使晨露凝成六瓣的霜花,漫地晶莹,一如春蕾绽放,绽在红衰翠减、百花凋零的深秋。这个时节的秋景最为萧瑟,最易勾起悲秋的情绪,尤其是一个人独自赏秋的时候,就特别容易陷入心无旁骛的境地,进而悲戚到不能自已。民谚道:“霜降杀百草”,透过秋的悲凉去目睹那一地晶莹,忽地就悟出:霜就该是白色的!它的白是这个季节不可或缺的底色。白得恰逢其时。白得素雅而净洁,白出了一种致敬生命的庄重感!<br></h3> <h3>
设若你的目光也因此而沾染了伤感,那么这白色的六瓣,一定也会氤氲着淡淡的残香。那香无疑是一种记忆,属于我们曾经贪婪地凑上鼻息去闻一朵花的姿势,属于曾经烂漫得令人“沉醉不知归路”的春天。我曾嗅着满径芬芳踏进乡野无边的草色,说脚下像是踩着软绵绵的绿毯。
现在,春已经消匿了。眼瞅着,秋又蹿到了尽头。
冬近山寒。寒气催生的第一场雪已悄然飘落在秦岭深处,漫山遍野尽显苍茫。城之南,冬已虎视眈眈地猫在那里,威逼着一城秋色。<br></h3> <h3> 我就在城的中央,亦是秋色的一部分,一个人寂寞地存在着……虽隔着一道窗,黄叶从枝头跌落的一瞬间,我还是被惊到了。叶总是在某一瞬能让人联想到生命。当我的视线交汇到那盘旋而下的曲线时,竟丝毫没有感受到它随风舞动的灵动与优美,反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它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几乎是锋利的,能够伤人的!我究竟注视到了什么?我到底该不该以纯生命的眼神去掂量一片悄然而去的落叶?<br></h3> <h3> 天色愈加阴沉,风雨愈加猛烈。近前的一棵梧桐颤抖着稀稀疏疏的枝叶,那些正在坠落的宽阔叶片,好似一只只奋力翻飞的大鸟,用不了几个回合,就会一头扎向地面。这么多年来,这般景象我还是第一次凝视。
风在窗外呼啸,雨溅落在窗沿上,窗外的寒气蛇信子一般探进屋里来,一个像青春一样短促的秋天即将过去。
就着这份清冷,我想我会牢牢地记住这个秋天,记住这个寒气逼人的霜降节气。<br></h3> <h3> 天冷了,心就得往回收,固然匆忙是生活的常态。若是在乡下,时令一旦越过霜降,接续而来的定会是静多动少的日子。
庄稼人说霜,不用“层”,而用“茬”,说起来就是“头茬霜”“二茬霜”的,一个“茬”字巧妙地点透了时光与生命的节奏,就在这一个“茬”字接着一个“茬”字的间隙里,田埂边上的柿子树红成了一团火!<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