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期望,女儿的模样

阳光里幼儿园

<p class="ql-block">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的父亲和我可能属于不善言表的一对前世情人吧。关中农村长大的孩子,学不来卿卿我我嗲声嗲气。我不会撒娇,很倔强;或许这是父亲希望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我是这样揣摩的:父亲综合长辈意见,拍板给我定了“黄建红”这个中性的名字,势必是认同这个名字的阔达豪迈。其实长辈是取建斌、建英、永红、引红几位堂哥堂姐的字合成了我这个没有女性意味和柔情色彩的名字。我小时候不喜欢,反倒喜欢听母亲说过父亲给我取的第一个名字“黄婷婷”、还有外婆给我取的名字“黄珊珊”。因为这两个名字可以和娟丽、美娟、娜娜、小艳等等同学发小是同类。每次老师发作业,念到“黄建红”,我都有被看做异类的心理活动,总感觉跟别人不一样。后来我博学的私教书法先生认为我的名字很有意境,建议我的作品落款写“剑虹”,取“剑气贯长虹”之意。我对这个名字萌生了一丝好感。年龄愈长愈接受并认同名字之外我的一切与众不同。</p><p class="ql-block"> 有了女儿,虽然在怀孕时给孩子的成长笔记写满了一大张孩子名字,(女孩名字多,男孩名字少),但还是挑剔着满月前几天才犹豫慌忙确定下“王姝茵”这个女子气的名。电话里,父亲持反对意见,理由是茵字冲撞了我大妈娘家的小名“引引”,我不想再一次投入孩她爸休班一次决议不下,再休班商讨的氛围中,好不容易我们折中不反对,爷爷奶奶也点头。何况孩子马上办满月宴,没个名字字幕都没法打。就这样驳了茵茵姥爷:“我只知道我大妈叫彩萍,要说冲撞,我三伯家引红姐是直冲,第二代都没讲究第三代了还这般煞有介事?我这字不一样,还隔这么远,还是王家的孩子……”,话虽说得铿锵,内心斗争着自圆其说。为“名字门”疙疙瘩瘩了好一阵,稀疏回百里外的娘家叫孩子名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好多年。其实我感受到父亲潜意识里是不希望女孩子莺莺燕燕柔弱娇嗔。月子里父亲给过我几个参考,我只记得其中一个是陈至立,他的审美趋向也能窥见一斑。再看看我受制于家里管教的时候,从小到初中毕业,都是比男孩头发长点的、演员孙俪头发那么长的短发,也没有裙子,搞得同学们叫我假小子。上了幼师后离开家放飞自我了,从15岁到如今各种发型变换,唯独再也没有留过“男娃头”。蓄发和王姝茵算是对父亲权威的抗争吧。</p> <p class="ql-block">  其实父亲表象期望我坚强独立,回味中又品出一些他的爱女柔情来。</p><p class="ql-block"> 关于高跟鞋:</p><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之前,母亲骑自行车载着我。应该是个什么端午麦忙一类的小节,夏天,大姑小姑三伯都在,记不清有没有弟弟。如此推算应该是我三四岁,下坡路上我无处安置的短腿游荡着夹进二八大梁车的后轱辘里。同行的父亲暴跳如雷:“我娃以后还要穿高跟鞋呢!”,一众人围着我哄不住,父亲饱吸一口烟,对着破了皮烧疼的脚绕着曲线地、悠长地吹完一口烟,用肯定的语气问我“这下不疼了?”,还眼泪花长流的我破涕为笑回答“不疼了”。父亲是我的大山,我信父亲,他说不疼就不疼。从此那句雷霆震怒语气饱满的佳话被载入家庭史册。我现在还能回味那口烟的感官感受和温暖的仪式感。原来我如此钟爱高跟鞋是潜意识派给我的任务啊。如此,不必介怀败家的事情,买了新鞋不用藏掖;我孩她爸也说啦:“爱穿穿吧,也穿不了几年,你看妈现在叫她穿都不穿了。”如此,我便可坦然、肆无忌惮地穿那三鞋柜的高跟鞋,是为每套衣服搭的质量好、款式适合我气质的冷色系硬朗风鞋子;我爸喜欢,爱人也没意见,我想我可以穿到古稀。尽管脚踝骨折过,但高跟鞋赋予我的疗愈、愉悦、自信应该大于长时穿着的些微不适。</p> <p class="ql-block">  关于读书、爱书、藏书:</p><p class="ql-block"> 父亲藏书很多,小时候听老师话,每每给学校捐图书父亲给我找好老师要求的册数,我还是悄悄换成他舍不得的好书,回家等发现也木已成舟了。父亲给我买过很多书,工具书五花部门,都是同学们稀罕的。初三下学期,我的所有课本和心爱的精装本《辞海》被学校的“黑恶势力”偷走了,那时候也没个反霸凌的胆气和决心,复习紧张也顾不上,记得曾经报告了老师,真不想回忆那黑色的几个月,现在都还能记得当时黑暗、窒息、郁郁寡欢的感受。没有告诉家里自己扛,笔记重抄,到二班三班借书用。毕业了也曾多方打探我那本《辞海》的下落,未果。离家独立后的我喜欢在书院门、师院狗市的旧书摊前逗留淘宝,记不清在哪里买得一本《西厢记》,当时被橘色的古典封装与工笔白描插画揪住,颇有买椟还珠之意。再翻开瞅瞅有李清照词牌那样的对仗好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决心研究古文,尤其里面的词牌令经典诗意。拿回家父亲好一顿对我三观的拷问啊,压得我没了兴头,精装书也束之高阁二十多年鲜少问津。我读过的书大多是实用性强的专业书籍或者口才、时政类杂志,《读者》《特别关注》《青年文摘》《意林》《知音》都是我订阅过的。选择这类书原因是那时候刚上班年龄小,怕镇不住家长,衣服穿得老成,晚上看《赏识教育》《哈佛女孩刘亦婷》《狮城舌战》等等书,白天跟家长热蒸现买有谈资啊,装着讲着也就慢慢真的专业了。小说没完整得看过几本,听舍友讲过不少,夏夜在幼儿园的蹦蹦床上听同事讲《基督山伯爵》,宿舍的被窝里听《飘》,电视剧里看《三国》,现在小茵茵给我讲《平凡的世界》。茵茵特别爱看书,少不了父亲的功劳,那时候只要回娘家,父亲就抱着茵茵逛新华书店。一次五六本。渐渐堆满了四层书架。父亲还会有针对性得给我买书,入职后给我买了《读懂中庸—好做人巧做事》,前两年生病了又给我拿来四五厘米厚的《不较真》。给我买名贵的毕加索钢笔、有点重量的书法钢笔等等。我读得懂父亲,他在用心关注着我的心路。</p> <p class="ql-block">  关于书信与写作:</p><p class="ql-block"> 上幼师后,父亲要求我至少每周给家里写一封信。就是这一封封家信、还有给要好的同学写的信,练就了我朴实的文字功底。那时候,洗漱完几乎每天晚上都趴在宿舍写信。我厚厚的一沓信。母亲留了二十多年了。许是写信养成了记录习惯,在幼儿园上班后,我就天天写日记,也下意识练自己不满意的字。日记习惯坚持了六七年,结婚以后渐渐不是天天写,有孩子以后更是收了所有日记。这十几本日记按时间顺序排列翻开,能看到字迹越来越流畅洒脱,是我不断蜕变的见证啊。这些年,在我的文章里、不同的幼儿园培训会上、朋友的交流中,我都曾夸下海口。老了我要出一本书。不管散文还是小说,哪怕是个杂文合集。我要写出幼儿园教师的生存状态,以及我所经历的几十年的幼儿教育发展变革,从一线视角写出大时代浪潮中小个体的成长、适应、困惑、思考。这是我的梦想,所以,闲暇时间,我都会写点豆腐块文章,几千字几万字,集腋成裘。其实现在堆砌的文字早已超出十万字的最低出版字数了,只是确定主题提炼精华还需更多的素材。那么我就笔耕不辍,为我的梦想不断前行吧。如同我在做培训时最后常给教师们说的:“当你迷茫没有目标的时候,做好眼前手边的每一件小事,机遇就会在你的眼前手边出现。”我自己总结的这句话是不是和“但行好事,不问前程”的意境殊途同归呢?</p><p class="ql-block"> 关于书法:</p><p class="ql-block">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小时候,我总是用敬仰膜拜的心情欣赏他留给我的英语笔记,墨蓝色、工整、有力量感的字迹激励着我向着如此完美的书写靠近,如今,我把这本心爱的英文笔记传给了女儿。98年初中毕业时,我的字顶多算得上一笔一画的整齐,拿不出手。上幼师的时候,父亲送我一本精装的木纹硬纸笔记本,扉页是父亲题笔:“竞争的社会是不同情弱者的,我们只有自强自立,才能在社会中找到自己的立锥之地!”第二页是母亲题笔写的信仰基督的句子。这个本子我一直珍藏。它是我迷茫时的灯塔,是前行时的风帆。我的字经过日复一日的刻意练习、书法老师的指导加持,渐渐有了起色,不丢父亲的人了。闲时也会铺上毛毡对着名家拓印碑帖写上两笔,若进入状态找对感觉便心旷神怡。书法老师讲过,练字一定要找拓印版,就是篆刻里的“阴文”,字迹斑驳但最得骨法。法乎上得乎中;法乎中,得乎下。可是如今还是没有追上父亲那一手遒劲不失文雅的好字,我的字缺了笔画的力道,软塌塌。我四十岁还没有赶上父亲二十几岁的书写水平。还需要不断精进求索,向着父亲高度。</p><p class="ql-block"> 中考结束和女儿整理初中的书籍,翻出了我父亲的英语笔记。发光的纸张没有如今的笔记本光滑厚实有韧性。工整的墨兰色钢笔字迹透出父亲当年的努力与热爱。五十年代的人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恢复高考、60年代大饥荒。所以他们对学习的机会倍加珍惜,为改变命运拼尽全力。从他们的身上能看到对学习的敬畏。这本笔记是我格外爱护的的传家宝,给予我力量、勇气。</p> <p class="ql-block"> 关于教师职业:</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出生之前曾有11年初中英语、语文的教学生涯。我家里颇多的书籍和各类笔记陪伴我长大。小时候爱好很多,最爱音乐和美术,不分伯仲,要让我任选其一还真是手心手背哪个都不想放弃。选择幼师便是兼顾了两个爱好,并且做娃娃、玩游戏的强项都可施展。24年前的选择至今,从没后悔过。像选择伴侣一样“择我所爱爱我所择”。不管多苦多难我都会在幼教领域工作一辈子,这是我越来越坚定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关于心理学:</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鲁莽中撞倒了打开盖子的油壶,快过年了,还是三十十斤的大油壶。母亲的厉声责骂加上不知后果如何承担,我竟呆在原地不知道扶起来,任黄褐的油淌着流一地,母亲边骂边扶。父亲闻声来看,静静地取来喂猪的糠麸吸走砖地上的油渍,一句也没说呆若木鸡如惊弓之鸟的我。事后给我讲,他学过心理学,人在犯错的时候心里害怕、后悔,已经知错了,就不必再追加责难。从那时起,我知道有一门学科叫“心理学”,也开始有粗浅的认识:教育人是一种无形的精神交流。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无论是幼儿园跟小朋友还是自己的孩子,我都有体谅对方心理的意识。2017年,我在海尔森心理学校苦读半年,终于系统学习了基础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变态心理学、测量心理学、咨询心理学、二三级诊断咨询技能,如愿考取了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也圆了我的心理学之梦。这都是父亲冥冥中的引领。</p> <p class="ql-block">  关于拖延症:</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因为父亲曾是教师、又在学校隔壁大队支部上班的便利,我上学早,初中乃至大学我都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前班的老师就是父亲的学生,父亲巨大的光环下我被冠以黄某某的女子的称谓,因为太小了,四岁大点背个书包上学,母亲记得我第一天回来给她汇报学了“帮够学好普通话”。也就是现在的中班年龄,还处在声带发育期音都发不准呢。我还有印象:刚开始新鲜,后来坐不住了,老师正在上课,我就自顾自出了门,说我回家喝水呀。那位名叫黄美丽的女老师给我在她房中倒了水。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估计是闹腾影响班级纪律。把主任都给召来了。瘦瘦高高穿着男性标配蓝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主任,站在教室门口一条腿踩在台阶上手剑指小小的我,头低着眼球向上,透着凶狠,同学们目光也聚焦在我身上。瞬间空气凝滞,我安静了。早上应该是这个起因一段时间赖床哭喊不上学。记得有一天,母亲把我放自行车上我出溜下来,一直喊迟了迟了。父亲盛怒之下把我绑在柱子上打,我吓得尿了裤子。这是我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从此上学积极从来没缺勤过。</p> <p class="ql-block">  关于报平安与关心:</p><p class="ql-block"> 从十五岁离开家,每年在家呆的时间合计不到一个月,结婚以后就更少了。每次回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时候父亲总不忘叮嘱:“到了打电话!”,有时候忘记打。父亲掐算着时间打过来,打的早还怕影响我开车。记得上学时,提前在家信里说过五一不回家,去临潼找失联的同学要欠款了。记不清为何信没到父亲手里,害他每天骑摩托在路口等我,那种担忧和焦灼直到我打电话回家才落下了。</p><p class="ql-block"> 从上幼师离开家,每次节假日回家,父亲都会给母亲“发个火”,程度不一。都是“娃回来了,不知道做个饭光往出跑”一类没把我照顾好的怨言。也是,我回家走的时候大都是星期日,和母亲基督教礼拜日重合。现在回想,那是父亲表达关心的特定句式,不直接,得从我母亲那绕过来。现在的家庭指导师的万能金句“爱要大声说出来”。那是西方的直接表达方式,我接受并习惯中国很多传统家庭不言语,尽在行动里的表达,这才是最深沉的爱。</p> <p class="ql-block">  关于歌唱爱好:</p><p class="ql-block"> 从小我就喜欢唱歌,是班里的文艺班长。在资源匮乏的年代,我所能学习的曲子,除了学校教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红星照我去战斗》等等,就是电视剧的插曲了。那时候记忆力也超级好,歌词旋律听上一两遍就能完整唱下去了。还记得杨钰莹、蔡国庆的歌都是在陕西台每天下午的《金曲五分钟》里学的。郑智化的星星点灯是在二伯家大哥买的录音机里学会的。上幼师以后学了琴法,会认谱子会弹风琴更是如鱼得水了。抄录了厚厚的简谱歌本。当时有个教声乐的王艺仙老师特别喜欢我。常常带我去她家吃饭,给我逐句指导彭丽媛的《高天上流云》,教我用气息。王老师经常走穴唱歌,曾经建议我父亲让我进她所在的“黄土地艺术团”参加各种商演锻炼。记得我父亲的原话是:“建红眼睛小上不了台,斌红那样眼睛大的可以去……”。时过境迁,感谢父亲当时的婉拒之恩,才使我没有迷失在走向幼儿园的路上。</p> <p class="ql-block">  关于针线女工:</p><p class="ql-block">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让我给她穿针引线,第一次用针线是钉纽扣。父亲那时候天南海北跑常常不在家,回来了衣服哪里线开了会让我缝;后来上幼师我离开家不常在,偶尔回家父亲还是会拿来他的衣服让我缝,难不成还早早攒着等我回来?在渭南上幼师的时候,我用三笑牌子的磨砂粉色香皂盒做了我的第一个针线盒,装七八个五颜六色的缝纫线,盒子标签被细细撕下后用锥针在上面刻了“家务就是事业”、署名,左上梅花、右下兰花点缀。还成了同学们相互借来还去的香饽饽。后来历任针线盒有磁扣的打火机精装盒、钱夹盒、精品皮带盒子等等。换来换去,由小变大。现在稳定下来有两个比较大的针线盒,一个是保暖内衣盒子,一个是木质皮具盒子,都有笔记本电脑那样大,一次性纸杯那样厚。</p> <p class="ql-block">  关于美术:</p><p class="ql-block"> 我是左利手,天生就是艺术人才,可是父亲在我上学时反对我画画,说我不务正业。现在理解了他的苦心,怕我影响学习。上幼师专业后我的美术才华凸显。但系统学习绘画是我的梦想。所以后来大专选择了“美术教育”。虽然当时的体音美政历被称为“黑五类”不受重视。但我从没后悔过那次选择。</p> <p class="ql-block">  关于生意经:</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文人,可世事变迁却走上了经商道路。他生意在叫做“美原”的小镇上颇为景气。几乎垄断了半个小镇农资。父亲说过“秤大生意旺”。我总结父亲成功的原因是这样的:第一:以前从教从政积累的好人气。来的人几乎都称呼“黄老师”,很多都是父亲带过的学生。第二:文人的头脑,父亲为经营好农资店五十几岁在杨凌农科大学考取了大专文凭。自己动脑筋给每户果农建立了用药档案,可以赊账。农户第二次来配药,自己都记不清上次打了什么药。父亲翻开档案说得一清二楚,问现在果树有什么症状,俨然老中医在望闻问切。农户春天赊的帐到秋冬季节把自家苹果卖给我们家后再多退少补,真真的秋后算账。我虽没有经商,但“秤大生意旺”何止是生意经?我的生活中践行着父亲的教诲,任何事不敷衍,尽最大努力干好。对人真诚不虚妄,也结交了很多走进生命里的好朋友。余生,继续这样认真地活出父亲期望的样子,也是自己喜欢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关于下得厨房:</p><p class="ql-block"> 我虽生长在农村十五年,父亲却没怎么让我干过农活,也从没让我动过农资店的农药。春种秋收我的任务是给家人做好后勤保障。烧父亲中医朋友配好的“凉茶”(大概记得有甘草、菊花、胖大海、金银花什么的,挺好喝),压饸络、做各种饭菜。我八岁就会生火做饭了,记得会独立做的第一种面食是麻什。还记得有一次忘记添水就生火,发现把锅烧的通红,赶忙添一瓢凉水进去,瞬间剧烈的声响吓得我拔腿就跑出大门外。良久进来看锅炸了个长长的裂痕,只剩卖废铁了,也不记得那顿饭是怎么吃的。婚前的我擅长面食,婚后汲取老王家优良的做菜传统,也渐渐从杂工、帮厨升级为主厨了。我认为会做饭是对生活的认真态度。任何时候不会怠慢自己和家人的胃,这是多么大的乐趣啊。</p> <p class="ql-block">  关于富养与生活空间:</p><p class="ql-block"> 记不起父亲给我买过多少钢笔了,记忆里用的最多的是英雄,总被小偷小摸的同学惦记着,丢一只买一只。父亲尽他所能,把最好的给我们姐弟。家里的电视、沙发都是村里买的最早的。父亲给我们家盖过好几次房子,我出生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的老屋。新房是我童年美好的回忆。九四年我家盖了红砖新房。我有了自己的房间。家里唯一一间水泥地面。姨夫把地面用水泥抹得光溜细腻。还能记起姨夫娴熟的动作。这个房间是我少女时代美梦的承载。木板小床铺的是粉色太平洋床单,玫红色绸子被面,那是我在一众土织格子布里挑出来的。我房间的物品,都是我从家里筛出来最好的家伙什。床在房间的三个角落横竖变化、还床头靠墙放在中间过。可能是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期望有点变化吧,过段时间就薅来弟弟一起倒腾,他满脸不情愿也不敢反抗,都是趁母亲不在的时候。床边绷个铁丝,挂着老房子粉色的平纹布窗帘。晚上睡觉拉上窗帘超有仪式感。小小的黑箱子是我的床头柜。不用的压箱底大木箱竖着放起来盖上正方形布块放在角落。还是很有格调的。我漂亮的房间是家里的会客室,因为家里最漂亮的沙发放在我房间里。在小镇上学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优越的。也是从那时起,我就特别讲究我的住所情调,上学时的架子床要特别装饰;到各个学校的宿舍都要用心装饰上油画水墨简易书架之类。即使房间破旧,我都要用练过书法的毛边纸把墙糊起来,很多年不洗的绿绒布窗帘被我洗过新新亮亮。破桌子被我铺上花桌布,用纱巾围起来。到了新幼儿园,总算墙壁白白的,我买来粉色的置物架装在墙上,用家里粉色纱帘、米黄色厚布帘换下幼儿园统一配置的湖蓝色窗帘,再挂上书画,房间立刻不那么沉闷了。又换了一家幼儿园,架子床的宿舍也被我用纱幔布置得像童话世界。这就是我不将就要讲究的生活观。是我那个不算富裕的家,父母将最好的给予我们。而形成的精神富足。</p> <p class="ql-block">  关于“套装”:</p><p class="ql-block"> 我们姐弟俩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父亲置办的,因为他常常出门在外的缘故。衣服与众不同且很合适,迎来亲戚朋友的羡慕称赞。就拿过年新衣来说,别人家孩子都是买的成衣。那几年流行套头的涤纶运动装,满大街女孩桃红,男孩湖蓝色的标配。我们姐弟是买上好的纯色料子找裁缝做,中山领、西服领、立领、双排扣、袖边装饰等等元素年年有变化。有个显著特征是上身和下身布料一致,我记忆深刻的套装有小时候河南阿姨织的中黄色厚实的毛衣,领子勾了黑边,就是美篇第一张照片里穿的、玫红色西服套装做过两年,小学拍毕业证还穿过、莫兰迪橘黄色西服套装,里面配了鹅黄色衬衫,打了斜纹蓝色黑色白色排列的领带,再配上洋气的小皮鞋;给我弟弟做了好几年军绿色警察服,年年样式不一样,我俩确实风度翩翩。现在的我衣柜里没有花色衣服,以藏蓝、卡其、黑色为主,基本是以冷色调;款式大多是职业装。</p><p class="ql-block"> 分析原因,第一是因为工作性质,常年做幼儿园管理的缘故,服饰宜庄重;第二我的个人气质适合这类服装;第三那就是潜意识里对儿时的追忆。我买衣服还有个习惯,不怎么追流行。款式必须适合我的体型特点。有话说女人穿衣五个境界:穿随性(胡乱穿)、穿流行、穿弥补、穿适合、穿驾驭,我想我是处在弥补和适合当间,还需努力提升自己穿衣品味。我还有个习惯是不喜欢聒噪的购物环境,也不喜欢网购。算一算十多年没进嘉惠了,怕吵,有窒息感。我属于平时特别忙,不进商场,一次进去买很多的类型,所以流行我看不到也不屑,因为可能诸如焦糖色、阔腿裤等元素流行过去了我还没空进商场呢。林林总总就是我的穿衣观吧,与父亲的影响密不可分。</p> <p class="ql-block">关于玩、童话与梦</p><p class="ql-block"> 儿时记忆里父亲总是不苟言笑,许是干部身份的关系吧,表情一贯严肃。姑家姨家伯家舅家大事小情,我家就是议事厅,父亲俨然是我们大家族里的精神领袖。凛然的父亲不像小姑父,跟我们打打闹闹,扮个鬼脸惹孩子捧腹。父亲说起话来都是教导语气。俩姑姑的孩子们都很敬重舅舅。过年轮个听舅舅训话那是必过项目。那时候站旁边幸灾乐祸的我觉得:有这样威风凛凛的父亲半是自豪半是受罪吧。</p><p class="ql-block"> 受的罪是不可以和其它孩子撒开了疯玩。我从小就喜欢做手工,曾经用一沓装白糖的软软的塑料袋做了个婚纱新娘,被父亲扔了;曾经用妈妈的黑棉线碎布头做了个元代服饰的古代仕女。嫦娥那样的发髻。父亲竟然在盖房子的时候用它擦泥瓦匠的墨斗。如此给我教训的事情很多很多。他的态度是这些剪贴缝补是不务正业,考大学才是正路子。</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样的父亲,在我即将上初三的那个暑假。在苹果园地头大树上。给我和弟弟搭了个树屋。木梯有四五米高,不那么直,梯级也不那么匀溜,木棍自然的曲线呈近90度倚靠在大树上,我们手脚并用攀到树杈处,进入木板铺成的不规则边的露天小亭子。亭子周围是栅栏,下边用锯掉的树杈桩支撑。夏天午后,躺在树屋看斑驳阳光,叶子沙沙响在耳畔,迷离间似梦非梦。那是我蹉跎半生还常常留恋的美好感觉。我享受在树屋独处,抢着看果园不让弟弟来;告诉他两个人的重量在上面危险……也是躲在这个童话般的树屋上,窃窃、怯怯、惬惬、切切地看完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双线信纸,飘逸的行书“金秋九月,我们相识……”现如今竟然记不起后面内容了。当时和几个住在老师宿舍的小姐妹,一起商量着怎么处置它。有人提议烧了,我虽不舍也不能留着这颗炸弹。情书化为青烟不留痕迹,没有回复出去的情窦也压下来,看似风平浪静。彼时,信里每句话都能记住,心猿意马搅乱了思绪,小小影响了初三紧张的学业,然冲不淡少年的美好。那个爱画画的大男生啊,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就这样,树屋和情书的记忆纠葛在一起,不知是树屋美好了情书,还是情书文艺了树屋。</p><p class="ql-block"> 感谢秉持“玩物丧志”信念的的父亲,在我即将离家的那一年夏天,松了紧箍咒让我大大地做了个童话似的梦。</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