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的杜鹃花

彼岸花开&ZQ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春风吹拂的早晨。老头子和老婆子在家里的大院子里各忙各的，老头子喜欢喜欢躺在摇椅上看报纸，了解大事；老婆子则清雅，拿着一个大水壶，晃晃悠悠地去浇院子里的花。或是时间久了，老头子只是笑笑，说道:“慢点儿，别摔着！”但老婆子耳力不太好，没听着，自顾自地浇起了那朵红艳艳的杜鹃花。老头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想:都五年了，她还是忘不了那朵杜鹃花，倒是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喽！于是叹了口气。

　　老婆子五年前就患了老年痴呆症，是在老头子回来的前一年。老头子早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后来回来后领一等功便当上了参谋长，60多岁才肯返老还乡。老婆子理解老伴儿是个干大事的人物，便由着他，连生儿女的时候都没告诉他。老头子知道她生了后，便派人往家里送了这一盆杜鹃花。起先这花还只是个芽儿，老婆子是个细心的人，硬是将花养的老高，只不过患病后便很少说过话了，连儿女都不认识了，更莫说是多年不见的老头子。但那朵老头子送的花仍是被老婆子照顾的年年都开。

　　老头子忽然发现老婆子不动了，心里有些疑惑，大声喊道:“杜鹃，你咋的啦？”老婆子大名叫杜鹃，年轻时特别漂亮，活像一朵“杜鹃花”。老婆子转过头，定了定，终还是没说一句话。倏地，墙外传来狗吠声，是儿子回来了。儿子好久才能回来一趟，在外面有事业要闯，总觉得亏待了自己年迈的父亲母亲，于是工作再忙也会抽出一会儿的时间回乡下看他们。老头子喊道“顺儿，来看看你妈怎么了”？儿子连忙跑了过来，发现母亲还是不说话，低着头站着的样子异常奇怪，拉着母亲的手问她:“妈，你咋的啦？”老婆子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血丝缠在了一圈，像个毛球似的，嘴唇微张，迷茫地说:“你是谁呀？”儿子也不恼，微笑着告诉母亲:“妈，我是顺子啊！您的儿子顺儿！”“哦……是顺儿啊！回来的正好，你爸走了你知道吗？走了才好，走了才肯听我的话……”老婆子明显是哭了，浓浓的鼻音心疼了顺子也心疼了老头子。但老头子同时也惊讶不已，这老婆子五年来第一次提到自己咋就咒自己死了呢？

　　“汪汪汪！”狗叫声又响起来了。“老参谋长！老参谋长！”是村长老李头来串门。看着母子还在视线里，老头子只好去开门。一打开大门，不是人脸，反倒是一束开得正艳里的杜鹃花，花头老大，估摸着是这几天挖的。“老参谋长，我家小喜从外头带回来这杜鹃花，听说是从省城挖的，寻思着老嫂子喜欢杜鹃花，就给她送来了。”老头子的脸从大盆花后露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老头子把老李头引进院子里，谁知老李头一放下那盆花，就听到一声大叫“老伴儿，你又活过来了！”老婆子疯狂地冲上来抱住了那盆杜鹃花，也不嫌泥脏，还念念有词道:“太好了！老伴儿，你还在，你还在就好！那死老头子不要我了，只有你陪着我了……”

　　顺子转头看看那朵老头子送的杜鹃花，确是焉了，到底是读过书，终是明白过来了。便开口对父亲说:“爸，我知道了，妈呀！是记着你上战场的时候牺牲了，把你送的杜鹃花当成了你呢！妈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而是把你记在了心里，记住咯！”老头子闻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嘴里支支吾吾地只露出了五个字:“老伴儿……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