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接到文智哥去世的消息,甚是意外。</h3><h3>文智哥小名延锤,刘文智是他的大号。他爷爷与我爷爷是亲兄弟,我们共同的乡土就是那个叫寺(儿)塬的小山村。虽辈份相同,但他年龄长我许多。上小学之前,对他没多少记忆,那个时段他应该是在临镇上中学吧。</h3><h3>寺(儿)塬是个很偏僻的小山村,我记得那时有29户人,人数也就100多些。上世纪6、70年代,响应国家政策,村里开始创办小学。教师好像不太固定,有过驻村的北京知青,也有过专门从延长请过来的一位叫高中的老师。</h3><h3>我小时候比较调皮,有一年清明节,与同村的一群大小孩子一起去老陵(祖坟)祭拜我们共同的先人们,一起去的其中就有文智哥。返回时候,在与他年龄相当别的老兄的教唆下,与他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这令他十分恼怒,他想打我又追不上,我当时非常得意,他那懊恼的表情令我映像非常深。但不幸地是,不久他就成为村校的正式老师了,那时我上三年级。我因此感到忐忑不安,害怕他“公报私仇”。可他似乎并没有非常在意,我也没有受到什么恶意惩罚。大人的胸怀小孩真地不懂啊!</h3><h3>那时,小村里的民办教师只配一人,设1到5个年级,开语文数学两门课,所谓学校就是一间土窑洞。每天他就从5年级的语文课开始讲起,5、4、3、2、1顺次开讲,之后数学。</h3><h3>那几年间,我映像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次作文,他在文末给我加了一句话: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作毛主席的好学生!我看后感觉马上提高了境界,对他非常佩服。还有一次,大队统考,一道语文题目是:毛主席的《桃子该由谁摘》文中的桃子是比喻什么?我答是抗战胜利的果实,答案当然是正确的。他很奇怪也很高兴,说授课时没讲到这点,你还能答对。他可能不知道,这是他以前给高年级讲课时我顺代听到的。</h3><h3>后来,我与同年级的5名同学一起升入了临镇中学,结束了与文智哥的师生关系。紧接着农村分田单干,他的身份是农民,自然也分到自己的田。村集体时候只管教学,单干后,他家的田再也没人替耕了,便只得一边教书一边种地了。表面看来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不知道那么多年他是怎么拼过来的。</h3><h3>再往后,我到延安上了高中并辗转西安上完中专,与文智哥见面就少多了。偶然回村碰到,总见到他着或灰或蓝的中山装,一排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满脸和蔼地招呼“和平回来了!”。</h3><h3>九O年开始,我在延安工作,回老家就更少了,与他见面也就更少。九九年前后的一天,他到延安找我。说是国家有政策,给他们这批民办教师转正,有人给他帮忙说过话,要感谢人家,让我陪他去商场给人家买一套西服。我说,既然国家有政策,为什么还要求人呢?他说:你不知道,虽然有政策,不找关系还是有人转不了啊!很惭愧,弟子不如师啊!</h3><h3>再后来,村里年轻人进城,子女也多随父母求学于外。政府不得不撤村并校,农村生源越来越少,小村的学校就办不下去了。文智哥转为正式教师后不久也去镇中心小学工作去了,但节假日还得在自己的田垄间“汗滴禾下土”。</h3><h3>大约十年前,他又来延安找过我一回,我见他依旧中山装,衣扣齐整。这次是要陪他给在咸阳工作的儿子汇款买房。12万元,我那侄子不知惦没惦出这笔钱的重量!</h3><h3>今年国庆节回村里,并没听到他病重的消息。不想假期刚过一个星期,突然接到他病亡的噩耗。63岁,太早了啊!</h3><h3>回去,见到的是他已冰冷的遗体和那整齐的穿着中山装的遗像。却再也听不到他和蔼的招呼“和平回来了!”</h3><h3>听村里人讲,他前几年就得了胃癌,手术后情况还算好,但今年突然恶化,又引发其它病症,导致一病不起。</h3><h3>文智哥,我的刘老师走了,他并不长的一生,是一个时代乡村教育的缩影,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h3><h3>愿文智哥在另一个世界里别再那么操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