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这个国庆假期注定是要跟阴雨同行了,窗外依旧是绵绵细雨没有一点放晴的迹象。</h3><h3>“走吧!”母亲坚定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得去,况且这点雨也算不了什么。”我之前的担心看起来是多余的了,要是早20年我也不用担心毕竟母亲已经快80的人了。母亲是个认真节俭的人,每次出门前都会把剩下的饭菜消化掉从不浪费,这次也不例外。再次检查了水电安全后我们出发了。</h3><h3> 母亲是1964年从老家四川支边过来的,之前在那边是做财务工作的,但是到了这边一切都改变了彻底改变了整个人生。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母亲来到云南的第一和第二个工作的地方。第二个地方也是我心心念念总忘不了最想再去看看的地方,那里有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最快乐的时光,那里有个非常怀旧的名字——大旧庄。</h3><h3> </h3><h3> </h3><h3><br></h3><h3><br></h3><h3><br></h3> <h3>好在路途并不遥远,两个小时后我们接近了目的地。儿时的记忆时隐时现当车开到那座铁路桥下时我确认到了,母亲也很兴奋说:“就是这里,快上场里看看。”爬上一段小坡我们站在了40年前生活的地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物不是人也非,看着眼前这荒废场景难免有些感伤,母亲眼角有些湿润似乎有些失落, 更准确的说除了眼前的这条成昆铁路还是原来的样子其他的都变了,成堆成堆的圆木没有了,装卸木头几座吊机也没有了只剩下几个空机房填补着我儿时的记忆,那个曾经红火的大旧庄贮木场已经消失了。</h3><h3> 在这里我是开心的,上山捡菌,下河摸鱼,捡豆拾穗,摘果掏鸟有趣的事情多了去啦,就连从河里把石头背到山上镶嵌出“农业学大寨”几个大字也不会觉得累还开心得不得了。相较与我的开心母亲就艰辛了很多,在那个革命的年代必须每天上班,加班。那也是物资匮乏的年代买东西都得凭票供应,粮票、布票、油票、肉票……林林总总凡是生活所需的都需要票,要养活我们兄弟三个显然单凭票供应那点东西是不够用的了,于是工作之外母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种菜、养鸡、做衣服,打布壳纳鞋底,凡是自己能做的都不余余力去做,就连理发这样的事情也是母亲给我们做的,母亲是勤劳的,生活的艰辛造就了她的能干。</h3> <h3> 雨断断续续的下着,坡脚下的大旧庄火车站静静的伫立在雨中,沿铁路走去想到站前拍个照片留念还没到跟前便被工作人员已安全为由劝阻了回来,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小站已经没有慢车停靠了停用了,遗憾写在了母亲的脸上。这时母亲的电话响了,电话是萍姨妈打来的这次怀旧之旅的另一个主角。通完话母亲说:“走吧,你萍姨妈又问我们到哪里了?等得着急了呢。”沿坡而下路边稻田里稻谷金黄,美丽的格桑花在风中摇曳,忍不住又停了车拍照,看着母亲在稻田里开心的笑容,岁月的沧桑又怎抹去得了这金色的年华。</h3> <h3>萍姨妈住在楚雄离大旧庄50多公里,到她家门口远远就在那里迎接了,我根本不记得萍姨妈长什么样了倒是母亲一眼就认出来了,老姐妹相见很是激动,还没来得及给她们照相就拽着母亲往家里走了。半个多世纪没见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话要说?希望她们能休息好,明天还有更远的记忆要去追溯。</h3> <h3>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看着不停的雨萍姨妈说要不就不去了吧,母亲坚定的说:“去,一定要去,只要路没问题就行。”于是我们上了车向着更远的记忆——白依河出发了。一路上听着她们聊天讲述着她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萍姨妈是重庆人当年上山下乡她选择了上山就过来了,一群年轻人坐着大卡车颠簸了4 -5天,一下车全都傻眼了,没有街道、没有电、没有人烟更没有想象中的美好除了山还是山,所有人都绝望的哭了。但是在那个年代这些都由不得你选择来了就得在这里扎根,为祖国贡献一份力量。听着她们讲述曾经的苦难、艰辛我们的那点矫情真是碎落一地。“做了泥鳅就别怕糊了眼睛”也许正是母亲经历太多的磨难才会用这么朴素的语言激励我们兄弟三人成长。</h3> <h3> 转过一个山头远远看到对面的山斗上一座灰白色的房子格外显眼,萍姨妈急切的说:“到了,到了。看到没那就是我们报到的地方,就是我们卖米的粮店那里啊。”母亲反倒是很淡定没有啃声感觉只是在看在静静的看,仿佛在记忆力努力的搜索着曾经的画面。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看似眼前的房子绕着路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了跟前,这时才听母亲说:“是,是这里。原来抬头都看不到天的啊,树都砍光了。”这时我才明白当萍姨妈指着房子有些急切时她却那么淡定——在她的记忆里在对面的山上是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房子的。房子有些破旧,青瓦白墙,两扇木头门看上去还是很气派,从剥落的外壳处清楚的看得到墙体是泥土冲出来的,中间还夹杂着稻草茎杆,放在当时应该是最宏伟的建筑了。听母亲说她们当时住的都是茅草屋四面透风,晚上躺床上能看到星星要是下雨那就没法睡觉了。母亲是跟父亲一起过来白衣河林场更新队的,原来座办公室的她在历史的变革下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得靠体力劳动求生的工人,翻山越岭挖坑种树,环境不适应体力透支其艰辛是可想而知的,哭过闹过恨过怨过,所有的悲伤却铸就了母亲坚毅的性格。10年的时间里在白依河林场努力的播种种树不停的转场安家,也孕育了我们兄弟三个大山里的孩子。</h3> <h3> 萍姨妈指着不远处山坳里的一间破旧房子对我说:“快看,我家小霞就是在那里生的了。生的前天肚子疼了一夜疼得哭,第二天大早队长安排你妈妈陪我从大窝塘走到这里卫生队一直到傍晚才生下了小霞。”相对于生孩子的阵痛抚育我们成长就是漫长的艰辛,听母亲跟我说过好几次我都差点没有了。有一次队里派所有人去抢修公路很晚才回来,老远就听到托儿所的孩子们哭成一片,以为是遭野兽袭击了等到了一看原来是煤油灯给大风吹灭了,孩子们在黑暗里又怕又饿哭作一团。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得了大病就只能看命了,母亲说我不到两岁时发高烧退不下去,等背到卫生队已经四肢冰凉气息奄奄,医生也没办法只开了几颗药说吃了试试吧。回到家什么东西也不吃,本以为不行了结果三天后竟然好了,真是命大啊。还有一次母亲背着我去上班,就把我放在蓑衣上自己一路向上挖坑种树,等想起还要给我喂奶时远远一看蓑衣上早就没人了只有一只动物站着,连忙跑过去一看还好是只羊而我正在抓着羊子屎往嘴里吃。每讲到这段母亲总会不无调侃的说: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笨了吗?</h3> <h3>雨还在下,大窝塘是去不了啦,从这里上去还得一个多小时山路,泥泞的山路阻挡了两位老人追忆故地的脚步,想起当年萍姨妈从上面一步步走下来生孩子是何等的艰辛。商量以后决定到另一个住地——子午垭口去看看,那里就在公路边而且也不是很远。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到了子午垭口,站在垭口放眼望去连绵的群山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若不是两位老人讲述当年的艰辛你怎么也不会把这些联系在一起。萍姨妈指着路边的一幢房子对母亲说道:“记得吗?当年我们的茅草屋就搭在这里呢。”母亲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显然她在模糊的记忆里努力的寻找着,半晌才回了一句:“那几颗大松树怎么不见了呢?”“你走后不久就砍伐了啦,你看看这边几个山头的树不都是我们种下的么?四十多年了都又成材了,我们的孩子也都是五十岁的人了。”萍姨妈不无感慨的说。时间改变了,环境改变了两个老人的记忆却还停留在青春岁月里。这时萍姨妈对我说:“小舒,我要送你一样最珍贵的礼物。”萍姨妈边说边把背包打开拿出来一手绢包裹着的东西对我说:“猜猜是什么?我保准你没见过。你妈妈说连你家都没有呢!”我断是猜不出是什么了,茫然的摇摇头。萍姨妈小心的打开手绢,当我看到那几张清晰的黑白照片时我真的被震撼了,年轻的父母,懵懂的孩童,眼睛是那么清澈那么纯真,我终于看到了两岁前的我,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眼泪模糊眼睛。我没有问萍姨妈这相片是哪里来的想必是我们搬走的时候拉下的吧,好在萍姨妈把他们保管的好好的现在又送给了我,这真是最珍贵的礼物了。</h3> <h3>母亲还站在垭口远远的眺望着,怀念着她青春岁月,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在明年的某个时间我还会陪着母亲回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