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记趣

皖江叶子

　　我的故乡是一座江边城市，自小在长江边长大的我对长江既熟悉又亲切，昔日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很多难忘的回忆。虽然长大后常年在外地工作，但每次回家我都会沿着江边的观江平台信步走走，只要不是寒冷的冬季，那微凉的江风拂过，凭栏远眺，看那宽阔的江面上来往的船只穿梭不息，远处水天一色，江畔风光旖旎，如同一幅壮美的画卷，让人非常惬意。

被誉为“江中第一塔”的振风塔虽经历了四百多年的风雨沧桑依旧巍然屹立在江畔，一如当年那样的雄伟壮观。以前当人们登上宝塔的第七层，就可以眺望整座古城的全貌了。

　　现在随着具有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后，宝塔就不再显得那样高耸了。不过还当之无愧是我们城市的地标性建筑，每次从外地回家，远远地看到振风塔就有种终于到家的踏实感，内心也随之振奋起来。

过去江城的人们外出的重要交通工具就是轮船，就如同春运期间的火车票那样，船票紧张的时候往往一票难求，还需要托关系才能买得到。当然不像如今的飞机与高铁到达上千公里以外的地方也不过区区几个小时。以前的客船是以天数来计算的，轮船不紧不慢悠悠地开着，人们可以在甲板上转悠，清晨可以欣赏“日出江花红胜火”的美景，看那在船尾盘桓的江鸥，还有时不时跃出水面的大鱼，很是赏心悦目，你会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妙；当夜晚降临江面又恢复了一片静寂，一轮皎月当空，银辉如碎银般撒在江面上，轮船仿佛在水面上滑行似的，水声也似乎变得轻柔。此时此景旅客们思乡的情绪仿佛也在夜色中弥漫开去……

　　还记得刚工作不久时有一次出差去武汉，结果我粗心弄错了开船的时间，等我悠然地到了客运码头，发现码头已经空无一人，轮船的上客通道已经撤掉，汽笛已经“呜呜”响起，船准备起航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量，居然从趸船直接翻过了轮船的栏杆，我这里脚刚落上轮船的甲板，船就缓缓地离岸了，看着那哗哗流淌的江水，让人真有些后怕。因此这段故事成了我脑海中难忘的回忆。

以前哥哥去上海上大学，我们全家都会在码头接送他，我最高兴的就是他放假回家，总会带些上海城隍庙的五香豆和“大白兔”奶糖给家人分享，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些零食对于我们无疑算是极具诱惑力的美食了。

长江的码头自古以来就有不少文人墨客借诗句来抒发内心的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如李白的诗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似乎那漓漓东逝的江水最能承载诗人的离愁，换做如今的火车站与飞机场，感觉都少了情感的载体，而显得韵味不足。

　　可惜的是我自小熟稔的客轮终因为市场竞争的劣势，十多年前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昔日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上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客运码头如今变得门可罗雀、非常冷清了。

随着现代化的长江大桥建成通车后，长江两岸的交通也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了。无疑对古老的渡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如今渡船虽然还未停航，但乘客已经少了很多。但每天清晨还是会有很多江对岸的农民挑着新摘的蔬菜或是鱼虾，抑或是自家养的鸡鸭乘渡船到江北的市场出售，渡船上鸡鸭的叫声与人们说笑声混在一起，充满着淳朴的生活气息。住在长江南岸的表婶经常乘着渡船过江把自家种的蔬菜送到我家，那可是真正的“无农药”蔬菜，特别是菜少的冬季，能吃到她亲手种的菜，确实有种温暖的幸福感！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长江的水产资源丰富，也养育了我们沿江而居的生生不息的人们，在江边长大的人自小就爱吃鱼，熟谙“草、鲢、鲤、鲫”这些鱼类。在江面上络绎不绝的大型货轮中间经常夹杂着一些狭小的渔船，在宽阔的江面上显得那样的渺小，“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这些渔民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们不怕风吹日晒，起早贪黑地在长江打渔，也在播撒着希望。江面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好，有时候遇到恶劣天气，江水咆哮，小船随时有可能被狂风暴雨打翻，每年殒命长江的渔民大有人在。而且随着长江鱼类数量的减少，渔民们的收入也越来越少了。为了增加点收入，这些渔民还在船尾挂了个铁丝笼子，里面养了些鸡鸭，不出去打渔的时候除了织补渔网外，还弄些副业来补贴家用。

与渔船停靠的码头隔条马路就是全市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有些渔民们为了刚好赶上凌晨三四点的早市，不得不晚上出去打渔，这样的鱼蟹新鲜好卖上价，晚上我漫步江堤的时候，总能看到宁静的江面上点点的渔火，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诗句。好像世世代代的渔民的生存状况并没有多少的改变，他们艰难地守着这门古老的技艺养活一家子，能撑多久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很多以船为家，一家老小都生活在船上，很简陋，船顶部就简单地铺了油毡，但他们很坚强，不怕吃苦，只图有个能避风雨的窝就行，照样生活得很乐观。

　　江堤边还经常见到有不少节俭的家庭主妇洗衣服，清晨那清脆的棒槌声与轮船的汽笛声、波涛拍岸的水声混在一起，仿佛汇聚成一首特别的协奏曲。她们边洗衣还边拉着家常，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们在生活的重担下的怨气与愤懑。

江边的风景如诗如画，当夕阳的余晖还脉脉地照在江面上，就有很多市民来到江边乘凉了，江风习习，让人倍感舒适。散步的、跳广场舞的、唱卡拉OK的，还有民间自发的乐队演出，江边不时洋溢着人们的歌声与欢声笑语，此时的长江仿佛也成了一条充满着快乐与幸福的河流……

感谢大部分图片由闪电蓝鹰拍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