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在千金之诺似已粉碎、爱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方今之世,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故事还是值得讲出来的。</h3> <h3>缘分向你走来的时候,不挑时辰,不管场合。</h3><h3><br></h3><h3>在八月的炽热里,佛朗西斯卡穿着随性的衣着,走下走廊,穿过草地款款走向大门,而罗伯特 金凯德走下破旧的卡车,仆仆风尘。</h3><h3><br></h3><h3>就这样,他们出现在彼此眼前。</h3><h3><br></h3><h3>迷途,是为了让爱情走近;廊桥,是为了让他们相遇。</h3><h3><br></h3><h3>长期的乡村文化下克制、含蓄、不苟言笑的行为准则,在弗朗西斯卡遇到金凯德的时候,这禁锢的锁链轰然断裂,面对他的问路,她选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领你去。”她自己都感到吃惊。</h3><h3><br></h3><h3>他是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她是农村的家庭主妇;就在她穿越草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很多年很多年的荒芜,从此都有了一寸栖息。</h3><h3><br></h3><h3>一路上,她细心观察他,他黝黑的皮肤,好看的嘴唇和眼神里饱满的沧桑;他右腕上外表复杂的手表和左腕上花纹细致的银手镯;他为她点烟时不小心触碰到她手时,他手的温度和手背上细小的茸毛;他拍摄时动作的流畅和表情的严肃。</h3><h3><br></h3><h3>“这儿真美。”</h3><h3><br></h3><h3>“是的,是很美。”</h3><h3><br></h3><h3>他走向她,送给她一束野生黄菊花,感谢她做他的向导。那一刻,她感觉到体内有了什么动静。从未有人为她献花,哪怕是特殊的时候。</h3><h3><br></h3><h3>夕阳余晖,回程,她邀请他一起喝杯凉茶,不过是顺应了内心想要更多了解他的渴求。</h3><h3><br></h3><h3>他们在交谈里,打量彼此,了解彼此的灵魂,那些昔日里的旧梦,或者掩藏,但从未曾遗忘;他们共进晚餐,听他诉说那些关于对人生的理解;他们一同在草场散步,谈论诗歌,谈论叶芝,也谈论旧时情怀。</h3><h3><br></h3><h3>夜深了,他该走了;他该留下。该停止,可无法停止。</h3><h3><br></h3><h3>吸引,是一种力量,让陌生的两个人彼此纠缠,身不由己。</h3><h3><br></h3><h3>也许缘分,就是量子纠缠。</h3><h3><br></h3><h3>那一年,金凯德五十二岁,佛朗西斯卡四十五岁。</h3> <h3>一片漆黑的廊桥,佛朗西斯卡开车前往,留下信笺,短短几行字,却被金凯德珍藏了整个余生。</h3><h3><br></h3><h3>“‘当白蛾子张开翅膀时’,如果你还想吃晚饭,今晚你事毕之后可以过来,什么时候都行。”</h3><h3><br></h3><h3>等待的时光应该很漫长,他将几周的工作在这一个白天完成;她为了他的到来,特意买了新的裙子,葡萄酒、晚餐;就像所有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等待情郎的心情,是那般雀跃、焦虑、不安、期待、欢喜,为了早点见到他,她自己开车去了廊桥,她说,“我想看你制作照片的过程。”</h3><h3><br></h3><h3>她注视着他,用技巧将大自然拍摄成他心中的模样,看着他褪色的斜纹布衬衫贴在背上,灰发盖在衣领上,看着他怎样跪坐下来调整一项设备。</h3><h3><br></h3><h3>见他涉水走来,她钻进了廊桥,可当她从另一端走出来,他正拿着相机对着她,她沿着路向他走去时他按了快门,一下,两下,三下,她是他眼中绝美的风景。</h3><h3><br></h3><h3>结束工作,终于回到她的小屋。</h3><h3><br></h3><h3>当然,也是她丈夫、孩子的小屋,尽管它们去城里参加比赛了,可那里依旧缀满了家庭的气息。</h3><h3><br></h3><h3>佛朗西斯卡让金凯德在楼上去冲洗一下,八月的热浪,让人灼烧。</h3><h3><br></h3><h3>等他干净而清爽的下了楼,她也去洗了澡,只是躺在他刚躺过的浴缸里,就让她内心悸动不已。</h3><h3><br></h3><h3>她换上下午特意买的裙子,略施粉黛,精心装扮,才缓缓出现在他眼前。</h3><h3><br></h3><h3>“天啊。”所有的感觉,所有的寻觅和苦思冥想,一生的感觉、寻觅和苦思冥想此时此刻都到眼前来。于是,他爱上了弗朗西斯卡——多年前来自那不勒斯的、艾奥瓦州麦迪逊县的农夫之妻。“你简直是明艳照人,照的人眼花撩轮晕头转向。”</h3><h3><br></h3><h3>她沐浴在他毫不掩饰的真诚的倾慕里,欢乐而得意,浸透每个毛孔。就在这一刹那,她爱上了罗伯特 金凯德——来自华盛顿州贝灵厄姆的,开着一辆名叫哈里的旧卡车的摄影家,作家。</h3><h3><br></h3><h3>吸引,是一种感觉,它指引陌生的男女相互了解;爱上,是一刹那的圆满,一个触点;爱是一生绵延的感情;而喜欢是初遇时的心动,见面时的羞涩。</h3> <h3>在那个一九六五年八月星期二的晚上,他们爱上了彼此,在相距十英尺外紧紧拴在一起,牢固地、亲密地、难解难分。</h3><h3><br></h3><h3>一餐饭、一杯酒、一支歌曲,他们又有了能翩翩起舞的天地。</h3><h3><br></h3><h3>也许,只是佯装在跳舞,他们在彼此怀里,嗅着彼此身上的气息,感受着彼此的肌肤划过手指的触感。</h3><h3><br></h3><h3>他告诉她,自己是最后的牛仔,是这个终将被电脑和机器人统治的时代下被淘汰的人,他是原始进化分支里的一条死胡同,他向她诉说灵魂深处的秘密。</h3><h3><br></h3><h3>她靠在他胸口,又有了翩翩起舞的理由,又回到了女儿身,回归本我,在这个乡村禁锢的思维下,真正的自我。</h3><h3><br></h3><h3>那一晚,他们做爱,在灵与肉的交融里,深刻地纠缠,深刻地爱着彼此。</h3><h3><br></h3><h3>她对他说,“我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是爱到极致的,身不由己。尽管过去了二十二年,对那一晚的回忆,每一丝都深刻清晰,如此形象真实。</h3><h3><br></h3><h3>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所有一切的意义。像一个老猎人远行归来,看到家中的篝火之光,孤寂之感就此融化。“终于,终于……他走了这么远,这么远,来到这里。于是他已最完美的自是趴在她身上,浸沉于终身不渝的、全心全意的对她的爱之中。终于!”</h3><h3><br></h3><h3>那天早晨,他让她穿上头天夜里穿的牛仔裤和圆领衫,还有那双凉鞋,他要为她照一张照片,留下她今晨的模样。</h3><h3><br></h3><h3>也就是那张照片,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佛朗西斯卡每年都会翻出来看,那个时候的她美极了,眼里都是对眼前那个男人的深爱。</h3> <h3>“我们该怎么办?”</h3><h3><br></h3><h3>在命中注定的相遇里爱得不可分割的两个人,终究要面对现实。</h3><h3><br></h3><h3>她是别人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h3><h3><br></h3><h3>他祈求她同他一起离去,他可以带着她浪迹天涯,或者如果她想要过安定的生活,他就找一份固定的工作,他祈求她能跟他一起走。</h3><h3><br></h3><h3>她那么爱他,爱到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跟随他海角天涯。可是,她还有责任。她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丈夫的痛苦之上,如果她走了,他一生都会在这个小镇子抬不起头,还有她的孩子们。如果她走了,她带着这样的愧疚留在金凯德的身边,她也会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h3><h3><br></h3><h3>她恳求他,不要强迫她离开,因为哪怕他只是用语言说一句,她都会不由自主跟他走。</h3><h3><br></h3><h3>他留下所有的联系方式,如果她想去找他,如果她想他回来。</h3><h3><br></h3><h3>别离的时候,他们看着彼此,感受着彼此,传递着彼此之间强烈的感觉。</h3><h3><br></h3><h3>他最后一次放开她,走进车里,眼泪从他的脸颊留下,眼泪也从她的两颊流下,刻骨铭心,永不磨灭。</h3><h3><br></h3><h3>他开着卡车离开,她跑到小巷口,看着卡车开走的方向,他走下开车,停留了三十秒,那双摄影师的眼睛没有漏过任何细节,制作出了他永不丢失的影像。</h3><h3><br></h3><h3>上路时,他又哭了;她将头深深埋在双手中。</h3> <h3>暮色十分,孩子们和丈夫回来了。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这一生再也不同了。</h3><h3><br></h3><h3>那几天,她都避免进城,害怕遇见他,如果遇见,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现在我们一定得走了!”</h3><h3><br></h3><h3>又是一个星期二,丈夫带着她一同到城里去买设备的零件。</h3><h3><br></h3><h3>霪雨、薄暮,那一天天色阴沉,买完零件回家的公路上,她的丈夫开着车,一路紧跟在一辆破旧的卡车后面。</h3><h3><br></h3><h3>雨更大,雾更浓了。他就在她前头,离她大概三十英尺,她们停留了大概二十秒,她还有机会跳出车,走到卡车的右边,爬进去。</h3><h3><br></h3><h3>分离后,她终于意识到,她本以为对他的一往情深,却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爱。她现在才理解他早就理解的事情。</h3><h3><br></h3><h3>可她不能走,责任将她死死冻在座位上。她看着他左转,在他转弯之后,摇下了车窗,她能看见他灰色的头发。</h3><h3><br></h3><h3>她知道,再有一瞬间,他就要永远消失在她生命里了。</h3><h3><br></h3><h3>她死死盯着它,他的声音从大路上传来,“在一个充满混沌不清的宇宙中,这样明确的事只能出现一次,不论你活几生几世,以后永不会再出现。”</h3><h3><br></h3><h3>“再见了,金凯德”她就这样在车里哭泣。</h3> <h3>十四年后,她的丈夫离开人世,她经过一个星期的思考,终于决定去寻找金凯德,可是她再也无法找到他。</h3><h3><br></h3><h3>她记得金凯德在四年前离开了国家地理杂志,她害怕得到她不想得到的消息。</h3><h3><br></h3><h3>直到三年后,她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那一条金凯德一直挂在身上刻着她名字的项链,他的银手镯,他所有的摄像机、三脚架,还有一封信,以及她多年前留在廊桥的那张纸条。他将骨灰撒在了罗斯曼桥,就是属于他们的那座廊桥。</h3><h3><br></h3><h3>他在信中告诉她,这么多年他去了很多地方,一直在路上,就是为了抵挡给她打电话或来找她的冲动。</h3><h3><br></h3><h3>多少次,他对自己说,“去它的吧,我这就去艾奥瓦温特赛特,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弗朗西斯卡带走。”可是,他记得她的话,尊重她的情感。</h3><h3><br></h3><h3>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所以他最终都没有来找她。抵挡住内心所有爱的思念和冲动,只为了成全她的成全。</h3><h3><br></h3><h3>“在你之前有过几个女人,在你之后一个也没有,我并没有发誓要保持独身,只是不感兴趣。”曾经沧海,爱过那个在八月的一天,穿过草地向他走来的女人,就再也无法爱上别人。</h3><h3><br></h3><h3>每天,每时,每刻,他都深深地,全身心地爱着她,直到永远。</h3><h3><br></h3><h3>以后的很多年,弗朗西斯卡都在生日的那一天拿出这些东西,一遍遍回忆那些曾经深爱过的事情。</h3><h3><br></h3><h3>直到死去,她要求将自己的骨灰撒在罗斯曼桥。</h3><h3><br></h3><h3>她将自己和金凯德的故事写在信里,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她要求他们将他视作亲人。</h3><h3><br></h3><h3>这是一段美好而伟大的爱情。她在责任里克制了自己的爱,却在灵魂里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刻地爱着那个人。</h3><h3><br></h3><h3>那个叫做罗伯特金凯德的男人,幼年时,父母双亡,此后余生,孤苦无依。</h3><h3><br></h3><h3>“虽然,在我们相会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之中有一种无意识的注定的缘分在轻轻地吟唱,保证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就像两只孤雁在神的召唤下飞跃一片又一片广袤的草原,多少年,几生几世,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朝对方走去。”</h3><h3><br></h3><h3><br></h3><h3>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h3><h3><br></h3><h3>爱情,让一切发生,责任让相守终止,却无法终结爱情。</h3><h3><br></h3><h3>她选择留下,承担;他选择尊重,远离。</h3><h3><br></h3><h3>有人说,爱情面前,没有道德,爱,就是爱了。超越人类制定出来的行为准则和道德标准,是一种最原始的爱念。他们历经宇宙万千,终于相遇,如是而已。</h3><h3><br></h3><h3>世间感情千万种,《廊桥遗梦》里的温柔,却镌刻了一种深刻,爱与生活的延续,灵魂的强烈共鸣,万里之遥,亦心心相惜。</h3><h3><br></h3><h3>最美的相守,却用尽力气放下和成全。</h3><h3><br></h3><h3>一切选择,源于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