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惟愿安好！】

醉梧揽月

文/壹梧

★出行的人★

鸟羽裹挟着薄冰，山风吹来了树木
月光落下屋檐，溅起雪的光芒
一声春雷在小草的根部起伏。

——这四季反复经过我时
哀伤或者欣喜，都与这写诗无关

出行人的身体，即使它盛满了苍凉
我仍然去赞美，——除此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千个诗人，就有一千个故事
一个醉了酒揽月的人
捅破了一面镜子

星光摇晃，旧影子丢失了重量
一滴月露滚落，跌碎
——跳跃着完成一生

（2018.2.5）

★刺★

布景没有改变，
事物都还是老样子
老屋，老墙，老树，一群老的人
连同这个久深的季节

这个小山村，老
凸显了她的深厚
厚里烘托出的重，挤压着
一个眼里带刺的背影

多少回
我尽可能地收敛起决绝的脚步
来询问真相

当天空和一棵树深情对视
当我再次走向你
我眼里的那根刺，突然嚎啕成
一条汹涌的河

（2018.11.1.金寨）

★人在旅途，惟愿安好！★

（1） 路过

静下来
一片白色的云
追赶着一阵蓝色的风
如果能够阻挡
时光不会在意

一些事物
顺着岁月的河，从远方漂来
路过一座桥 又一座桥
我们就站在桥上
望着——
只知去处，不知归路

（2） 一棵树

不深不浅的季节里
时间的留白
更多的是一种空洞

目光触及的彼岸
没有一点回音

远方

一棵树在那站着
那是一种姿态
光阴裁剪后，苍凉的背景里
脆弱也是一种力量

瘦骨嶙峋的思念
在不凋的氛围里
坚持，再坚持——

听说
过了这个冬季
又是春天

（3）向远方

时间瘦，指缝宽
一种光阴的重量
挤压着一些不及物的情怀
顺着风势，窜动着流年
没有起点
也没有终点

就这样
我们在路上
——在路上
惟愿都安好！

（2012,11,8）

★孤飞的梦★

一只离巢的雁
远行于天际的飘泊
一念执着
一念相牵

云上孤飞的梦啊
背负着憧憬和期望
沿着四季，疲惫的流浪
风儿不见

雨露不知

只有那一方最亮的明月
牵引着我脆薄的灵魂
从来都没有断过

不忍经历离别的情形
道别，总是让人噙满了泪水

挥一挥手，强颜着

不敢有太多言词

转头离去的瞬间
两行清泪，洒进了
故乡到他乡的车尘

（2008.2.23）

★乡愁★

机船隆隆，慢慢地

从桥下驶过
思绪
便也开始从这里出发

街灯亮起
一圈圈地
戴着橘黄色的光晕
一排排地
延伸着串串相思

而我，思念的目光
仍那样固执
却总被夜幕无情的挡住
无缘伸及天际

那个惆怅的思绪
就如这座老桥
冷冷——
清清——
寂寂——

一阵晚风吹过
思乡的愁啊
便随她
款款而去

（2005年3月，苏州）

★立身★

漠视窗外叩问的雨声
任凭一阵阵风递进寒冷

春色，除了柔媚、浓艳、鲜活
还有清冷和零落

关上窗，能在安静里立身的人
就能从内心里掏出火种
点亮一盏灯

是的，我常常需要一些影子

那些影子，触及你的

大都是虚构
而触及我的，全都是真实
比如叹息和忧伤

蹚梦而行的人，那里光影幽暗
白昼，阳光铺成河面
夜晚，河面月色流淌

一只杯里，盛满白昼和夜晚
一束薰暖的光，缓缓溢出
流水、花香、弦音和诗词

（16.4.16.青岛，雨）

★心，念。★

（1）之心

以黄昏为起点
绕夜而行吧
你欠我的甚多

经过白日随波的疲惫
和颠沛的迷茫
此刻

由我沐浴的灵光引路
开始逆行

黑夜与我
是你最终的归宿
才能还你

自由之眼
自由之耳
自由之身
再回归成

赤子之心

（2）之念

像是一堵悬浮的幻觉

虚设的光影里
一只从诗经里出逃的蝶
落于指间
来挽留一段有心无心的光阴

夜色幽静
小窗开了，又关上
一盏灯递出昏黄

试着低头，隐瞒
眸睫上透明的忧伤
我听见了，那一声叹息
绝对是真实的

（2016.2.2）

★春色★

当骨朵望见骨朵
当鸟鸣撞见春风
当暖阳举起一撮桃红
春字开始暧昧，山河不语
任由妖娆的春风
推开一扇门又一扇门

许多羞答答的词句
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
若负了这十里的春风
就欠了

这一春大半的欢愉

（2017.4.20）

★写春天★

一只鸟飞来
就是一棵树
一群鸟飞来
就是春天了

一场雨水过后
绿意蓬勃的翅尖
扎疼初醒的视野

春衫开始耀眼
刺目的光遮住相遇的眼神
一对喜鹊衔走嘴边的词语
一字一句，搭成鹊巢

写春天
就写这蓬勃的，夺目的，心跳的

就写

这万物一场一场的爱

只要她们相爱，她们
就有恰当的种子

（2018.3.7.颖上。）

★致远方★

掸去前尘，我情愿用叹息
去凭吊一场远季的雪
幽长的路途，那些点点寸寸的隐约
都是额外心生的梦

我们

轻不过一生，薄不过一命
草木飞影，我们不过其一

眉目之间，拈下的几丝苍凉与满足
皆是这人海里微温一瞥的福报

一路千色

遇见，入眼入心了就触碰一下

适而止之
不求更深，便是情深

我愿是树风
托起你的长发，然后
再轻轻地放下

滑过炎凉的人们啊
若真是不小心的忘记
也能心安

我，是无意之人
偶落此世，低于尘埃
都半片人生了，我知晓轻重

爱者，所有的好都攒着
未必只为这一世
懂者，所有的路都向远方
我们皆是虔诚的过客

今日，不写春花、秋月
今日，只写日落
与高冷处徘徊的灵魂

一只飞鸿掠过
我们终将撤回一汪秋水

此程，遥寄
虚无或者饱满
都不需再多妄言

（2016.4.7.青岛）

★以养之名★

（1）。

听什么呢
风，伏于树梢
夜，泊在窗外

一条小径
自有夜雨来袭的方向
当然，亦有归人该回的居所

院子里，一只猫轻巧地跳过
惊起隐约几声狗吠

（2）。

看什么呢
我，左眼无光
右眼无明

还好，感谢黑夜借我深眸
以养之名
扶正我心

我在感激的同时
最好保持沉默

不信，从你的背后看去
每一截戳破夜空的枯枝
都指向莫名

（2016.1.29.）

★色与空★

（1）色

草木明亮
流水打开曲线

以山川，以河流
以千树梨白
以万亩桃红

呼吸吐出火苗
血液护住内心

美的本身
就有着自然的尺度

（2）空

菩萨面前太过拥挤
已听不清最初的木鱼声

旧寺庙里，风烟忧虑
空门的门口，叹息沉重

果实成为泡影。钟声隐约
为迷乱的眼眸布置香火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
看破了，是空
看不破，成色

人这一生，就是一个
自我洗白的一生。

（2018.5.19.）

★戒★

有人在戒烟
有人在戒茶

有人在戒酒
有人在戒色

最后，有人

就干脆戒了人

远山戒了远，钟声就戒了空
修行戒了行，修便无道可修

而寺庙

也就无戒可戒了

最后

一株阳光下含情脉脉的小草
对我说：其实
我从来就不曾了解你们人类

（2017.6.2）

★我的人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经过
一些尴尬，一些失落
把过去和现在连成了岁月的清淡

有人说，寂寞没什么

习惯就好了
不管是一个人的冷清
亦或是一座城的喧嚣
夜，总是要来的

灯光倾斜着
沉默在忽暗忽明里与曾经对饮
回忆开始在醉意里走神

我自倾杯，君且随意
多少豪迈摔倒在路旁
生命的棱角，被岁月磨平

多少美梦在风干的落花娇艳中
只剩下枯萎的气息
浮动在回望的视线里

而我

忍不住再一次询问生命
原来，这一辈子

就和遗忘一样漫长

有人说，感伤没什么

那是夜的颜色
落下的怅然爬满了岁月的重叠
而我
总不敢说出往事的沧桑

那一晚，没有月光
一滴清泪
沾染了多少岁月的尘埃
跌落在远去的时光里

无奈，睡了醒了
冷落的尘世总有叹息
故事，始终存在
不紧不慢地，还在继续

一如
我的故事，加上
我的岁月
就是我的人生

（2013.6.25.金寨）

★减肥★

可以低于一粒尘埃
亦允许晚风托起云朵

如果往事没有多少故事，就不需
用抒情的口吻去表述

诗句瘦了又瘦
连同四十多年的骨骼

时光是一把刀，剔去腐朽、虚浮
还原从人情世故里挤过的一缕风

我的披星戴月和人心变幻

毫无关联

闪电撤出舌尖
云朵含在眼底

我必须赶在一场雨之后
和群山隆起之前
猛力地拔高

然后，挥手与合掌之间
我才能看清
远方很远
白马很瘦

(2016.5.26.金寨。随记。)

★说起冬天★

（1）想家的时候

天气，确实很冷

小鸟，像飘零的落叶
落在了异乡

大雪纷飞

山，有哀伤的身体
远，是静卧的苍凉

想家的时候
大雪已落满双肩

（2）说到冬天

说到冬天，我就想起北风
想起故乡村庄里的缕缕炊烟
想起老屋火垄上方悬挂着的烟熏肉

还会想起故乡岭上的更多有姓无名的老人
想起他们烟锅里燃烧着的絮叨
以及覆盖他们老身上的牵念

想起岭上的那棵青松
和树上的沉沉积雪

（2018.1.3.颖上）

★归期★

水滴凝于路面
坚硬的冷伏于树后
此季，此月
已无路可退

窗外，风声正紧
却摁不住夜的影子
潜入思乡的梦

循声而行，履痕清晰
归程，隐去一季的风雨

此时
用一壶老白干与高楼、霓虹
还有高脚杯里的一口红酒干杯
然后
让我面上的霜髯和眼角的沧桑引路

我要回家了
故乡的云，故乡的月
汇成我的一缕魂魄

一说月，月又圆了
一说年，年就近了
月圆月缺，年年相近

以沉香，以初心
虚景万物入眼
皆不抵心中最亮的月光
——我的故乡

那来自遥远的呼唤
一声声的在为我招魂

我真的要回家了
――明天。

（2016.1.19，青岛）

★回家★

步调细碎
每一步都踩得轻柔

怕惊醒安睡的月光
怕夜露跌落成一滴雨
怕风竖起来，如何摁住
一颗归心的箭

是雨是雪，从来
都没有准确的预报
此刻的光景，我低身
从自己的影子里退出

翻腾的尘卡在喉间
每咽一次，都颤抖一次
常常咳嗽的人
总是习惯捂住胸口
怕一松手，就有泪落

拍落身上的尘埃
四季漂泊的风尘，总重不过
母亲身上的雪

（2016.1.21.）

★上年坟★

夕阳走下山之前
村庄通红

一枚纸钱还没燃尽，就被
突然经过的一阵北风卷走

一棵老松树上

几片残雪散落成青烟

山岗，坟头
排列整齐

我跪在火焰前，看这
天堂拥挤
人间空旷

（2018.2.7.金寨。）

★过小年★

天空晴好，夕阳温和
远山，几处残雪依稀斑驳

院子里，几只麻雀围着鸟笼
八哥不停地把鸟食啄出笼外
——它们彼此欢愉

爱人，忙于清洗杯子，碗筷，和水果
母亲，裹着旧围裙
升起炊烟

暮色里，村庄干净，风干净
老事物，泛出了新生的光泽

（2018.小年）

★写在年关★

每当我想起遥远和苍凉
我就会把汹涌，重新摁回胸膛

写了一冬，草木也没开出花朵
雪意开始斑驳
山河，旷世在北风中生出老茧

霜髯沾满了剩酒
空樽举过了头顶

回眸的人，在年末的台阶上迷起双眼
每一眼都有叹息做为注解

尘埃浮动
新旧诸念排成长岸，一年又一年

不用悲喜而泣的场面
路上的行人，都已习惯作别

（2018.2.9）

作者简介：壹梧，原名张荣俊，网名醉梧揽月，70后，安徽金寨人。

诗观：诗歌是自由，是包容，是万物的向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