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情声丨怀念我的二叔(下)

故里云

<h3><font color="#010101">  爷爷走后,一个人生活的二叔开始颓废了,放在手边的事情也懒得打理。常和那些老女人抹那“孔乙己”的纸牌。</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个冬天,有人来剃头,二叔正和几个女的在玩纸牌,二叔说,你剃头?没热水呢。那人说,我跟你生炉烧水吧。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那人把水烧开了,再喊二叔时,二叔好象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两只手把两叠纸牌互插一一漫不经心在洗牌,两眼在几位女牌友中间扫来扫去,听她们讨论上盘牌中的得失和乐趣……</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 那人气得将烧开了的水把红红的炉堂里热情的火苗浇灭了,愤愤地走了。 <br></h3><h3><br></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当村里人到镇上来把这故事讲给我听的时候,我很难过。</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要是二叔有婶且有孩子,他就有人管着,抑或别人不管他,他也会管住自已,因为他要顾家啦。</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b04fbb"> 家是人群生活的最小单位,小时候,家是温暖的怀抱;老了,家是心灵的依靠。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1><font color="#010101"> </font></h1><h3><font color="#010101"> 二叔的悲剧,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没有筑巢,夏播秋收的日子里没有安家。错过了芳华的岁月,也错过了后芳华的时代。</font></h3> <h3>  妻在校门口租一门面后,我常去汉正街打货。那天,我在沿河大道买火腿肠和白糖,刚走进那家批发部,我突然看见我二叔了。</h3><h3><br></h3><h3> 二叔说,他理发的生意不好做了,发型落后了,种田没活钱,农闲出来做点搬运,在外面的日子好混些。</h3><h3><br></h3><h3> 这是实话,在家出进一个人,寂寞,外面打工可以交个三朋四友,下班了,大家逛个街,聊聊天,日子好打发。到月底老板发薪,还可吃食堂,只是洗洗衣服,还是蛮潇洒的。</h3><h3><br></h3><h3> 到吃午饭的时候,我把他叫到一个小摊点将就吃了一餐,没给酒,因为下午他还要上班。吃罢,他从内衣里掏出一沓钱来替给我,我问他这是干嘛,他说,替他存在家乡银行里,他捅着不安全。我接过来一数,整整一千元。我知道,他怕将来他用我的钱,这是替我着想。我心里酸酸的。</h3><h3><br></h3><h3> 有一次我打货又去找他,他不在,有人告诉我,他今天休息,打牌去了。我问去哪儿打牌,回答说是和几个老婆婆在谁家抹,那人住哪条里弄多少栋几层楼,说的如此清楚,我想那地方应是他们常去之所了。</h3><h3><br></h3><h3> 我没去找他。在老屋,他每天都和那几个人抹纸牌,如果闹点矛盾,第二天就歇菜;到这里来了,塆子大人又多,牌班子就太好找了。他怎么老是找女人抹牌呢,年轻时拿点这勇气,跟我找个婶何难?</h3><h3><br></h3><h3> 当然,我也不担用心,小小牌没多大输赢。也不用担心抹牌和别人闹多大个矛盾,老实人多数时吃点亏也就忍着。二叔一生还真没跟谁扯过皮,连三岁小孩都没得罪过。</h3> <h3>  1999年二叔65岁。</h3><h3> 托政府的福入了养老院。</h3><h3><br></h3><h3> 养老院设在小集,我从大集骑自行车去那儿约二十分钟。养老院大门朝北,院内,座南朝北几排二层楼房,贴酱黄瓷砖。每排上下都有长长的走廊,靠墙一边开有四五个门洞,门旁附一扇窗。</h3><h3><br></h3><h3> 二叔住二楼靠西一间,铺浅灰木纹复合地板,不足二十平米,放两张单人床,各配一床头柜,共用一乘衣柜。内设洗手间。我问二叔满意否,他说,除了伙食不尽人意外,其他皆适。</h3><h3><br></h3><h3> 养老院院长叫梅玉华,我高中同学。我找到她,要了电话,以便询问二叔情况。她留我吃饭,我推辞了。院长和老人们一起进餐,每人一份,只听得有人骂娘,菜不合味口。</h3><h3><br></h3><h3> 平常院长带一帮人种菜,二叔都参加。总有一些好吃懒做者偷着出去闲逛,有的干脆坐在石桌旁斗地主,不服院长管制。</h3><h3><br></h3><h3> 二叔有时也出去闲逛。徒步走到我这儿,我便留他吃饭。母亲看他头发老长,胡子拉碴,叮嘱他一定去理发。他每次来,母亲总嘱咐我们给一些烟酒他带去。</h3><h3><br></h3><h3> 过年过节我都把他接过来或者去看他。我姐和三个妹妹每年春节是必定要提酒烟去看他的,她们都记得二叔的恩情。</h3><h3><br></h3><h3> </h3><h3> 二叔去养老院前几年,梅院长经常夸他。可后来几年,她经常电话我说二叔生活不检点,说得我真有些发毛,当我去问他时,他嘿嘿几声,喃喃地说,没……没那事……没那事……</h3><h3><br></h3><h3> 其实,我己发现二叔的思维有些混乱了。</h3> <h3>  一天,我正在批改学生作文,校长喊我去接电话,一听,梅院长的,只听她愤怒道,你叔把那老太婆摁到厕所里,要做混事,太不象话,败坏风气……院长还说她准备与村里联系,把二叔送到村里去……</h3><h3><br></h3><h3> 我立马说,老同学,别这样,他都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有多大气力呢?这事你缓缓……我一边央求,一边骑自行车赶去。</h3><h3><br></h3><h3> 我找到梅院长,一起到二叔房间,他看我来了,不敢正眼,耷拉着老袋一言不发,象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怪可怜的。问他话都已不能正常回答了,有些痴呆了。瞧他那样,哪还有力量弄女人,分明是一种心瘾罢了。</h3><h3><br></h3><h3><font color="#b04fbb"> 一个人当他神志很清醒的时候,行为规范一般都能受伦理道德的制约,只有失去理智才会犯混。</font></h3><h3><br></h3><h3> 二叔并非斋公,应该说,他从风华年代起对女人是渴望的,只是没有把握住机会。而此时在半醒半痴的状态下,把一生压抑在心灵深处的那份需求强行地爆发出来了,以至伤害别人自己还糊里糊涂。</h3><h3><br></h3><h3> 我把难处分析给梅院长听:老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的,老屋好久没人住了,已成危房。他那样非清非痴回家就会被踹死;而接到我那里也不可能,那时,我们还住在学校不足六十平米的平房里,岳母去世后,我父母又来了……</h3><h3><br></h3><h3> 到底还是老同学,买了面子。</h3> <h3>  从那以后,梅院长电话不断,搞得校长传电话老不高兴。我花了一千多元装了一部座机。</h3><h3><br></h3><h3> 可能是那次梅院长泼了他的面,二叔忽儿清醒的时候觉得到处都是冷眼,从此精神一蹶不振,行为颠三倒四。</h3><h3><br></h3><h3> 一个冬天,放晚学了,梅院长电话告之,我二叔不见了,中午没吃饭,快开晚饭了又不见二叔人影,有人告诉我,早先时看见他回老屋了的。梅院长想必也怕责任,主动邀了几个人和我一起朝老屋方向去找,村里亲族都说没见他回来,我们在沟坡水域之处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找到夜深。天气太冷,大家扛不住了。我还安慰梅院长,给她添麻烦了。</h3><h3><br></h3><h3> 第二天麻麻亮,我沿着新做的毛坯公路寻找,离老屋不远处的还是黄土的公路旁,有几根粗大的水泥管子,我走过去一瞧,可怜的二叔蜷缩在里面。</h3><h3><br></h3><h3> 我的喉咙有些硬了,倘若二叔有个婶或有他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会如此境地。</h3><h3><br></h3><h3> 二叔从此一病不起。小集街上有个私人疹所,那夫妻俩都是我的校友,我和他们攀了关系后,托那女的每天去养老院给二叔打针。梅院长把二叔从二楼转至一楼,生活起居方便些。我又托几个善良的老人照看一下二叔。</h3> 二OO六年五月三日,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二叔去世了。丧事我主持的,我在扶棺的时候,眼泪婆娑。<div><h3><br></h3><h3>  二叔年轻时是有恩我们家的。生产队时期,帮我们家挣工分,冬季外出修水利,帮父亲分忧,爷爷年迈时侍侯爷爷,为大家庭效劳。不知道他那些侄们此时意识到这些没有。二叔对我们是涌泉之恩,而我们却是滴水相报。</h3><h3><br></h3><h3> 二叔的丧事办的不算清淡,但远不如之后我父母去世的氛围。倘若二叔有个婶,有个家,有自己的骨肉,二叔的人生,二叔的光景,一定会又是一番天地,哪里会是我扶棺呢?</h3><h3><br></h3><h3> 二叔已去,给我们又留下什么思考呢?</h3><div><br></div><h3><font color="#b04fbb"> 在我的朋友圈里,有许多朋友的儿女,为了追求完美婚姻,却都已成剩男剩女的大龄青年,有的甚至跟父母告白:宁可今生不娶或不嫁!</font></h3><h3><br></h3><h3> 这些已不再年轻的朋友,你们如果读了我二叔的故事,又有何感想呢?</h3></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