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二集(上)
1968年 上山下乡 酸甜苦辣遍偿
这一年文化大革命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经历过大字报、大辩论、大串联、武斗、复课闹革命又离开课堂走上街头批林批孔批苏修人们都累了,烦了、灰心了、麻木了,我们开始整天奔向松花江边在宽阔的江水里消磨时光。没有了激情淡漠了希望,这时候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上山下乡运动席卷全国。没有催促,没有驱赶我义无反顾的投身其间。
</h3><h3><br></h3> <h3>对于我的决定,家里的反应更多的是沉默,留在城里髙考无路就业无门,闲饭要吃到哪一天为止?父亲每天照旧早出晚归的上班,母亲托一单元邻居老木匠来家里给我打造了一个大木箱,这个大木箱从此就跟随我颠波展转了几十年直至去年从哈尔滨撤离,虽然因打造仓促没有有铆隼全部靠钉子紧固,虽然老旧,虽然伤痕累累但却没有一点变形和裂纹,今天想来我仍然感叹那个老木匠绝顶的手艺,更不能忘怀逝去的父母为我们的成长操碎了的心。
</h3><h3><br></h3> <h3>那年9月29日我坐在发往乌伊岭的火车上望着车窗外站台上拥挤的人群,任凭哭声叫声吵杂声在耳边许久不散,明天将怎样,我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忐忑不安。
此一去伐深山、割荒原,冰霜雨雪浸弱冠,灭山火、修公路,筋強骨硬羽丰满,回头望抒文彩、拨算盘,文韬武略为哪般。
从68年9未到78年9月回哈尔滨上大学在兵团(农场)工作满10年,先后在三连任农工、付班长、排长、会计、转运站付站长兼会计等工作。这期间即有成功与成长的喜悦也不乏挫折与失败的尷尬与沮丧。
</h3><h3><br></h3> <h3>在学校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的我到独立一团没有服从安排去三连而是自行决定去了好友所在的20连,3连来要人20就把我派到团里举办的稻田学习班躲避3连的追要。稻田这里关押了几十名清队扩大化清理出来的戴着特务、反革命和坏分子帽子的原农场职工,我的工作是参与审讯并记录,其实这些人的问题在运动前期都过了不知多少遍了既判不了刑也定不了案,他们的问题涉及给对岸苏联方面联系送情报等问题不少但都是口供没有其他证据,在这监禁无非是要等上边的最后处理结果。其实逼供信得到的结果根本经不住推敲,随着政策的落实这些人都被释放,随后学习班解散我又被接到了三连,这个结果也宣告无政府主义的行为在兵团行不通。
</h3><h3><br></h3> <h3>那一天三连副指导员张德安带着东方红28来稻田接我,我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个木箱和一个行李卷)前往我即将长期生活工作的地方-独立一团三连。
我站在拖车前方,手扶着护栏迎风目视,在通往双河大岗的公路上路两旁是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远方左边小兴安岭依稀可见右侧的黑龙江时隐时现。在接近一连时轮式拖立机左拐进入通往三连的岔路,路两旁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前方依稀可见远山号称西山,其实这是小兴安岭的余脉,通三连的路虽直但随着地型起伏不定,在底洼处前方只能看到远山,到高岗时则可以看到山下的一片灰黑色的住宅和几缕升起的炊烟,这就是三连,改兵团建制前又称新村。其实三连位置相当不错,三面平原背靠西山,在西山与三连之间约几百米的地方有一条河叫乌云河,河宽有五六十米,深处有一人多深。老人习惯上把独立一团称为双河农场,双河就是指流经此地汇入黑龙江的两条较大的支流乌云河和节列河。流经三连的乌云河平时水量充足水面平静是游泳和洗衣的好去处。拉网捕鱼河边垂钓这里也是业余爱好者们不错的选择,春夏之交河边黄花一片连接一片随风起伏由近及远,过河进山可采各种山产野货木耳蘑菇。置身于这样的自然环境颇有些陶渊明采桔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但在当时对于我们这些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到这反修防修第一线,屯垦戍边保家卫国的18、9岁的男女知青来说感受却皆然不同,这里离团行政中心偏远交通不便,人员中以老双河人和山东移民居多,文化水平相对较低,人们的印象中三连是独立一团的偏远落后连队。
</h3> <h3>我到三连最初两个月干活多是上山采伐或盖房子,大食堂和男女知青宿舍都是那期间盖成的,砖石结构的大食堂宽敞大气堪称三连标志性建筑,食堂外广场两端分别是男女知青宿舍,知青宿舍均为四个房间拉合辫(一种草辫裹着泥的混合物)墙体墙两面抹上草泥保温性能不错,这三栋房子建起来后成品字形布置,中间空地放蓝球架可以打篮球,当时指导员郭英战主抓这些工作,他身体单薄但一直工作在现场给我印象深刻。
</h3><h3><br></h3> <h3>历经约半年的冰封雪盖,在太阳的启朦下北大荒的春风快速苏醒,象一个情绪多变的少女她时而轻柔扶摸田野又时而呼啸穿绕山林,伴随着冰雪的快速溶化蒸发,北大荒迎来了一个干燥脱水的时期,这此时正是山火频发的时期。
</h3><h3>大约四五月间,团里传来消息说嘉荫境内小兴安岭林区发生山火,命令三连集结兵力进西山灭火,连里迅速集结了大约有五六十人的队伍越过乌云河向西山进发。进击途中到处浓烟滚滚,脚下不时踩过黑黑的焦土,刺鼻的焦糊气味常常令人有透不过气的感觉,焦土和树丛的交界处往往就是山火肆虐的地方,这里火焰在风的帮助下呼呼作响飘游不定,我们手持树叉冲过去一阵扑打,火头转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几个回合下来我们的衣服上烧出了洞,臉上手上黑一块青一块,看看周边明火渐消渐远擦汗小歇之际却找不到方向了,领队带我们
</h3><h3><br></h3> <h3>我没参加过长时间系统的进山伐木,只是参加了多次小径木的采伐所以对化冰取水山上野炊的体验不多,但有一次拖拉机挂着拖车带我们两三个人上山的遭遇却让我永生不忘,记不清是上山完成什么任务,只记得拖拉机在爬坡的途中拖斗车突然与拖拉机拖钩,失控的拖斗车开始沿坡路往下溜车,山路崎岖不平且中间布满了树桩塔头等,拖车边左右摇摆边快速下坠,就在我们几个人被这突然情况一时惊得来不及反应之际,车突然停了,原来拖车失去方向下坠途中离开山路被路边的一棵树给拦住了,如果没有这棵树任由拖车下坠翻车事故随
</h3><h3>时可能发生。<br></h3> <h3>一九六八年十月以后文化大革命进入已从文化教育战线向各个地方各个领域扩展开来,运动也从意识形态方面的争论转向政治权力的争夺。当时的独立一团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已开展了一段时间,旧有的地方政权体系已被打倒,老农场的干部多数被打倒成了走资派、修正主义分子,许多老职工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特务、坏分子等。逼供信、打砸抢成为各连队司空见惯的运动型式,所有这一切在20连和稻田看守所都有所見闻,并对清队扩大化的问题有较清楚的认识,所以在三连辩论开始后我最先冲破上层压力站出来批判清队扩大化的作法,由此得到当时的驻连工作组的欣赏和广大群众的支持,并为我在连队以后的发展开了个好头。
</h3><h3><br></h3><h3><br></h3> <h3>此后我不久我就被提拔为二排长,兵团的建制一排为机务排二排为主力农工排,排里有几名身强力壮的老职工和少量职工子弟其余是淸一色的各地男知青,播种、铲地、收割等所有用机械不方便施展能力的工作主要由农工排担任,现在回头看当年我这个排长其实就是农村生产队里那个“打头的”。可是我这个打头的一下到地里,干体力活稀松的真相就显露无遗了。尤其是铲地,在望不到边的垅沟地里常常快手都铲到地头了,有人开始坐在地头休息而我还在远远的地中间弯腰驼背满脸是汗的忙着,有的女青年看不下去,从地头铲过来接我,那场面真是狼狈至极!
</h3><h3><br></h3> <h3>当连里最有战斗力的农工排长既缺乏身先士卒的能力又没有完成各种任务的经验怎么办?拜能人为师靠内行指点,当时我最依赖的人第一个是孙联友,另一个是孟祥林。孙联友是农场坐地户干各种农活都是行家里手,也是上山采伐和采摘守猎的能人每次雪后的第二天淸早我们还在被窝里享受美梦时,他可能已经在山里转了一圈手里提着野兔黄鼠狼等猎物回来了。所以每当连里有新任务分配下来应该怎么干,准备什么工具走哪条路我都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h3><h3><br></h3> <h3>孟祥林是比我们知青早来两年的转业兵,他头脑灵活反应奇快又和大多数城里来的知青谈得来,每当我某一件事判断有误指挥不妥时他总能以幽默又委婉的方式让我认识到自己的失误而及时改正。我刚到三连不久就进了文革组那时他正担任文革组付组长(纠正扩大化以后我成了文革组付组长)有一阵边境形势紧张,上边来指示已定性的特务份子一律转移出边境地带,作为独立一团数得着的老苏修特务吴喜和就关押在三连,连里安排老孟和我押吴喜和去铁力独立二团,我们跟随内迁的部队一起行动,在汤旺河火车站登火车去铁力,上车前老孟要我把吴喜和的行李卷送上行李车,此时火车快开了,我扛着行李卷急忙赶到行李车厢,车厢门半开着正要关了,我把行李塞进车门就跑回自己的车厢上车了,后来接团里通知说吴喜和的行李丢了,我暗自寻思,当时没听说办过行李托运手序,行李失踪也不是不可能的。只可怜吴喜和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又遭受了多余的打击,做为苏修特务,吴喜和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当初他也关押在稻田看守所,跟据前期记录在二战期间他和当时双河的一些老当地人曾为苏军提供过日本人的情报,文革期间淸队扩大化就把这批人都打成了苏修特务分子。我和老孟把吴喜和送到铁力二团已是第二天下午了,老孟俏俏的问我想不想回家看看,我说“能行吗?”他说你现在就走二天后我们在路上汇合一起赶回连里谁也不知道,就这样我马不停蹄的赶上了一趟去哈尔滨的火车当天半夜回到家里由于旅途劳顿到家后在家里的火炕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醒来一看时间立刻紧张起来,按照我和老孟的约定我必须赶当天晚上的火车才能与他在路上汇合,于是我勿忙吃了口饭又去买了张火车票当晚就告别了父母回团了。这次闪电探家是时间最短的一次没有之一,也可能是三连知青中到兵团后最早探家的一个,当然这是秘密的各位领导也不知道。经历过这事以后我从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和兄长。
</h3><h3><br></h3><h3><br></h3><h3><br></h3> <h3>做为曾经的排长和文革付组长如今归我这个新任的排长兼文革付组长领导,这里的关系有些微妙。我曾一度心里直打鼓,但以后的事实完全出乎我的予料,老孟分到我的排里不但从未出过难题发过牢骚还经常在我面对新问题时提醒我注意哪些事项。他和连队许多知青相处融洽友情深远,前两年应王兴国孙秀芳夫妇之约去海南见面,照片中他自潮自己是木疙瘩,灰偕幽默一如当年,此情此景令我不胜欣喜随赋诗一首:</h3><h3> </h3><h3> 破冰避雪走天涯,</h3><h3> 阔水长天遍地花;</h3><h3> 晨舞暮歺冬月浴,</h3><h3> 迎春还看木疙瘩。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