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居儒里

燕子

　　近日偶遇儿时小伙伴拉我入了邻居群，尘封多年的往事便倾泻而出，小伙伴的一颦一笑跃然眼前。

据树弄居儒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初期，直至79年电讯厂扩建搬迁。在这里，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十年文革，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能忘怀，涌上心头。

记录三二轶事，看看我的小伙伴、我的同龄人有没有相类似的记忆

㈠居儒里的大铁门

据树弄位于虞山古城的北门大街上，是新公园对面的一条弄堂，而居儒里则是弄堂向里走七、八十米右手边的一条里弄。居儒里深也有七、八十米，宽敝的路面是当时鲜见的水泥石板铺成，路左边有三进大宅院，我家就住最靠里的宅院中。宅院上下两层，红漆地板，一袭落地长窗。有前门、天井、中厅、厢房、灶间、柴间和后门组成，三面厢房的落地窗围着露天天井，有点类似北方的四合院。

弄堂门口有一大铁门，进门是一块上有亭子间的过道，没有日晒雨淋，还有通堂风，春、夏、秋天就成了大妈婶婶们的聚集福地，搬张小凳，边做花边、打毛线、纳鞋底，边聊着各家的家长里短，不亦乐乎。小孩们便在弄堂里玩捉谜藏、追王将、车铁环、打弹子、造六房、跳牛皮筋、跳绳、老鹰捉小鸡等那个年代的游戏，宅院里穿进穿出，快乐至极，直要玩到家家大人出来喊吃饭才肯回家。

那个年代是夜不闭门，夏天在弄堂里搭门板乘凉睡觉的，因此弄堂的大铁门也是从来不关的，只给人感觉这里弄曾经的奢华。突然有一天早上人们起床出门，大铁门不见了，不亦而飞？大妈婶婶们才回忆起昨日晌午在大门口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看了半天，还步量了尺寸，也不知是干什么？后经打探，才知道半夜来了十来个大汉，把大铁门拆下扛走直接移作了新公园大门。就这么着，那个年代竟沒人理论，换作今日呢！

象居儒里的这种建筑风格，在小镇不敢说绝无仅有，也是鲜见一二，但因沒有保护意识，几经改造拆迁，巳不复存在，更遗憾的是上网搜索，竟沒有搜到一张当年的照片。呜乎，永別了，我的居儒里，你只能留在我永久的记忆里。

㈡特殊年代的磋砣

60年代初，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日子，物资匮乏，计划经济，粮、煤、布、鱼肉、豆制品……啥都要发券再排队才能买到。知识分子另有额外的营养券发放，父亲因在医院工作，所以享有这个福利。我家四个孩子，三个哥哥，就我一个女孩，最小，父母应该更疼爱一点，母亲便拿了营养券去据树弄口的小店排队买4分钱一个的高级饼(类似于杏仁酥)给我吃。6、7个人排队的样子，等待之时，感觉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排到了口袋里的皮夹子沒有了，那可是装着全家6口人一个月的开销啊！问那撞她的人，是不是你拿了，他否认，我妈又不敢搜他身，就这样，高级饼沒买着，钱包沒了！原本还算殷实的家自此一落千丈，每到月底几天总要借钱等发了工资再还，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几年，到大哥工作了才算有所好转。

自然灾害沒过几年，史无前例的文革开始了。居儒里住的大多是医生，也不乏有成份高的地富反坏右，挂着"臭老九"、"坏分子''的牌子上下班的人比比皆是，大一点的孩子参加了红卫兵，忙于参加各种革命斗争，我们年龄小只能是红小兵，也沒有实质性的活动，抄抄大字报之类，偶有一次梳着大独辫，高举煤油灯，以李铁梅的形象，立在大卡车头，巡游宣传革命样板戏。后来学校停课了，在家无所事事，就聚在里弄一工人阶级的家里，早请示，晚汇报，学毛选，背语录，跳忠字舞，饭前必须喊了"要斗私批修"才能动筷，那不堪的岁月。

㈢宅前屋后的水乡田园趣事

居儒里出门右手边就是六弦河，那时候的河水清澈见底，河边有个大水栈，有四五级石板台阶，淘米汰菜的，洗衣服的，还有摸螺丝的，一茬接着一茬 ;夏天酷暑更是热闹非凡，大人小孩扛着门板、拿着木盆在河里游泳纳凉。

六弦河往北，茭白田边有一条小田埂，顺着县三中的后门和省中的围墙，一直可走到菱塘堰。暑假时，常跟着小阿哥偷偷地去那游泳，我看衣物为主，怕母亲发现不准去，就拿着一根小竹竿，回来时把汗衫挑在竹竿上，一路晒回家，身上的短裤和竹竿上的汗衫差不多都干了，常常蒙混过关。但也有发现的时候，母亲见有迹象就在手臂上撓一下，出水后会有条条白痕，便招来一顿骂。其实大人是怕小孩不安全，因为每年总会有人在菱塘堰溺水身亡，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宅前有一片场，场旁边三四步台阶上去有一块地，围墙那边就是辛峰小学的教室，每天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我们在这块地里种了向日葵、无花果树，蓖麻子树，还种了鸡冠花、喇叭花、五角星花等花花草草，弄得俨然象一个小花园。每到果实成熟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采无花果吃，炒香瓜子吃，摘蓖麻子卖钱，自己添置学习用品，颇有成就感。小花园里有一口井，暑天用尼龙丝袋装了西瓜吊在井里，晚上乘凉时提上来一切两半，一勺一勺吃，凉凉的，甜甜的，沁人心脾，是一天中最惬意的辰光

谢谢朋友们的关注，和我一起来到梦中的居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