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这个文盲母亲的人生不简单

春色满园

<h3>  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叫碑头的小山村,那里山环水绕,村前一条弯弯小河潺潺流过。母亲共有5个兄弟姐妹,她排行最小也最受外公外婆的宠爱。外公一家原本是当地的大户,1944年秋日本侵略军到村里烧杀抢掠,全村人跑的跑、躲的躲,外公把大米藏到山洞、埋在地头后躲闪不及惨遭日本鬼子杀害。待到日本鬼子撒离后,一家人返家时房屋已被焚毁,米也不知所踪,全家生活顿时陷入窘迫。解放初期,由于农村里重男轻女,母亲虽然到了读书的年纪,但一直就跟随外婆在家做工,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br>  母亲嫁给父亲是个偶然的机缘。那时从碑头村嫁到房族的伯娘见父亲人长得精神做工又能干,经她春节回娘家和外婆一说撮合,外婆就同意了。母亲过门时婆婆早已离世, 公公患有眼疾已失去劳动能力,父亲的两个大姐巳出嫁,弟妹还未婚,一样的家徒四壁,贫困如洗。贫穷是摆在他们面前必须逾越的一道鸿沟,时时刻刻地考验着他们的智慧和毅力。1965底,我出生还不满半岁,不甘贫困的父亲对我母亲说 :“ 你在家带好娃仔,我要去当兵闯一闯!” 母亲望着尚稚嫩的我,到底让不让他去?在这一关系全家前途命运的大事面前,她须作出人生中的第一次最重要选择。母亲为此转辗难眠,最后也只好忍痛随他去闯一闯。父亲这一去,夫妻一别就是6年。父亲去当兵未久,叔叔娶媳分家,姑姑出嫁。从此,我们母子相依为命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母亲细心照料抚育着我,不知忧愁慈味的我和一帮小伙伴春天去田里抓小鱼,夏天下河去游泳,秋天烧红薯窑,冬天夜里打鸟,白天玩车滚荡秋千,晚上和小伙伴玩游戏,母亲伴着我度过了一个快乐难忘的童年。 </h3><h3> 1971年底,父亲从部队复员,全家得以团圆。但不到半年功夫就去城里工作 了。从此以后,母亲与父亲离多聚少,更为糟糕的是: 次年弟弟出生后不幸患上慢性气管炎, 母亲遍寻医药,但弟弟的病情时好时坏。母亲白天既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 ,晚上还要照顾多病的弟弟,为此日夜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常常是到了半夜我一觉醒来已不见母亲的踪影,原来是弟弟病情危重,她已在夜深人寂里背着弟弟到10里开外的公社医院打针要药去了。在那个动乱的岁月,生产队分的口粮不够,以玉米充当口粮。我们兄弟俩吃不惯玉米饭,急得直哭!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于是回到外婆家求援,母亲为全家生活操碎了心。幸好,苦的日子终于露出了一线生机。1978年我考取公社的重点初中班后,弟弟的病情已开始逐步好转。1980年生产队分田到户,我们一家开始能吃饱大米饭,再也不用着以玉米当饭了。但是父亲却每年都要请假回来帮母亲做农忙,因此耽误了不少工作,并非长久之计。于是,父亲和母亲商量到城里去谋生。母亲既没有文化,又不懂得做生意,起初还是顾虑重重,是去是留?她须作出人生中的第二次艰难决择。几经父亲说服,母亲最后卖掉谷子和生猪,收拾起衣衫行李,于1981年秋收后随父亲到城里的市郊筑起简陋的茅草房,与从农村进城收购鸡鸭毛、废铜铁、做豆腐和搞小买卖谋生的“盲流”蜗居一隅,成了城里 “非洲村”中的一员。 </h3><h3> 初到城里的母亲已没有田地可种,她就在旁前屋后开恳荒地种菜和豆角;没有煤球烧水煮饭,她就去附近的山上砍柴割草作燃料。父亲收入微薄,要供我们兄弟读书,时常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母亲就去挖鹅卵石卖给建筑老板补贴家用,维持时艰。父母的奋力拼搏终于迎来了重大转机,1984年我高考录取大学到南宁读书,父亲随后变卖了“非洲村”的房子,把母亲接到厂里的职工公寓里安顿下来,还在厂里帮她找了个临时工。母亲在厂里做的是清洁工,虽然工资很低,但她不怕脏,不怕累,和妇女工友一起有说有笑,这是她嫁入父亲家门后一段最为快乐的时光。待到年底厂里评选先进时,母亲毫无意外地被评为积极分子,父亲的工友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对她称赞有加: 这个婆娘能干,真是不简单!随着生话逐步好转,父亲接着在工厂附近的一座山脚下买了一块宅地,母亲白天到厂里上班,晚上挑灯搬砖运沙,开始建造楼房新居。次年,新居落成之后,父母就从厂里的公寓搬迁了新房,一家人才在城里有了安身立命的一席之地。</h3><h3> 然而,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进入90年代后,伴随国企改革的阵痛,父亲所在的企业经济效益每况愈下,一些职工提前退休离岗,有的还下岗再创业,母亲也回此失业了。父亲虽然还在厂里上班,但也仅领取微薄的基本工资。于是,父亲同母亲商议要去做点小买卖,他负责去农贸市场要菜,母亲负责卖菜。母亲连简单的加减算数都不会,去还是不去?她须作出人生中的第三次最重要的选择。几度思量后,母亲最终下决心试一试。母亲开始去卖莱时,一天下来只赚个三、五块钱 ,但她待客热情,童叟无欺, 慢慢地买的人就多了起来, 一天的利润逐步增加到10快,多时也有20块的纯利。此后,她卖菜的品种越来越多,已能就地转手给学校、工厂饭堂。她越做越起劲,待到收工时天已尽黑,回到家后的母亲顾不上吃饭,就从菜篮、口袋里掏出一叠叠钱来交给我们盘点,算起来母亲一月的收入比父亲的工资收入还要多得多!母亲高兴得全然忘记了一天的疲倦,发誓明天还要赚得更多!正是靠母亲的辛勤汗水和点滴积累,全家还清了建房债务、迁移老弟的户口进城、办理了私房合规手续,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母亲后来常对我说: “儿啊,你去读大学的钱都是我风里来雨里去挖鹅卵石、到市场里去帮你找回来的。”90年代中期,母亲已到了她人生最辉煌的顶峰。1998年后母亲因操劳过度落下脚疾已不能卖菜了,父亲后来为她办理了职工养老保险。 </h3><h3> 母亲与父亲结为伉俪,他们琴瑟和鸣,相敬如傧,为追求美好的生活共同奋斗。遇到人生重大转折的关口,他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在困境中抓住一次次良机,闯过了一道道难关,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幸福的新生活。平日里他们粗茶淡饭,相儒以沫,母亲从来没有过分的追求和怨言。 母亲性格泼辣,乐观开朗,粗中有细;父亲忠厚豁达,勤劳朴实,机敏过人,夫妻间也难免为一些家庭琐碎拌嘴吵架,母亲有时甚至把父亲痛骂一顿,弄得父亲灰头土脸,在儿孙面前下不了台。但事后总是能与父亲和好如初,恩爱有加,母亲私下里总是对我说:“ 我很感谢你的父亲,是他带我到城里生活,现在有养老金来领,不用你们操心我的生话。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我嫁鸡随鸡,我从不嫌你父亲穷,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全部交他掌管。” 母亲说罢笑呵呵的,她是这样说 ,也是这样做的。</h3><h3> 如今,母亲己过古稀之年,岁月年轮已镌刻在她额头的沟坎,雪雨风霜吹白了她的黑发,唯有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庞记录着她昔日的光荣和梦想。 随着全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去年老家的楼房又加高了一层半。房子建成之后,我的儿子已考取北方的一所军工大学,于是一个文盲的母亲就拥有了两代大学生。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之中的母亲,回想起过去人生的跌宕起伏、经受的酸甜苦辣,她动情地对父亲说“:佬啊!没想到现在世界这么好,如果我们还是60岁就好啦!” 这是母亲发自内心的肺腑真言。</h3> <h3> </h3> <h3>  温馨提示:本文系笔者原创,版权所有者,图片来源于网络。热诚欢迎引用、摘录、转发,交流互鉴,雅俗共赏。 根据国家新版权法的规定,抄袭改编他人作品,最高罚款不超过五十万元。若有刊用转载,请在美篇与笔者私信联系并注明出处,标明秦伟明(笔名)供稿。请尊重原创,谢谢支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