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漫行者

2018年的国庆节，想来点不一样的，恰巧朋友相邀，那就一路向西——去银川、去沙漠，去看腾格里。

绿皮火车，那还是30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还是小小姑娘的我，跟爸爸外出旅行，只记得汹涌的人潮挤不上的火车，还有爸爸把我从车窗托进去的手。

如今的绿皮火车宽敞整洁，孩子们躲在顶层，有了自己的秘密空间；

我们窝在下铺，零食、啤酒和难得的“闲书”，也是惬意的慢时光！

摊开地图，顺着火车前进的方向，手指游走于高山大河，高原、盆地、秦岭、黄河……

心中难免荡起豪情，感谢伟大先人们留下的这方热土，耳边响起的却是《我和我的祖国》这熟悉的旋律。

终于进入沙漠！

沙漠是什么样子？

沙漠就在前方。

目标15公里。

它不是三毛笔下的浪漫，

却的确有“大漠孤烟直”的苍凉与浑厚。

它不是荒野求生的残酷，

却有“昏昏朔气聚羊群”的生机与安详。

宿营地的帐篷和遍地细沙，让睡惯软床、走惯马路的孩子们兴奋不已。

晚间孩子与家长分立两个山头，诗歌接龙打擂台。

从“天苍苍野茫茫”到“怒发冲冠凭栏处”，小的们朗朗上口稳扎稳打，大人们似曾相识落花流水。

罢了罢了，依靠裁判“黑哨”勉强打平。

对完诗词唱山歌，握手言欢一家亲。

星空下帐篷里，有人吹起了笛子，安安静静、悠悠扬扬，让人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

第二天，目标20公里！

前进、前进，只有前进！

一切杂念都不在了，只剩呼吸和心跳。

专注于呼吸，

专注于节奏，

专注于步伐，

只为了——前进！

这一天谈论最多的是“长征”、“二万五千里”、“玄奘取经”。

孩子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没有眼泪、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喊累！

反倒是父母们没有孩子在身边，原形毕露：

孩子在身边——宝贝要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孩子不在身边——不走了，要车接，老子不干了！

但，谁又会真的放弃呢？

为了成为孩子的榜样，爬也得爬到营地。

只是难得孩子不在身边，把自己伪装成孩子，撒个娇而已。

嘴瘾过完了，还得爬起来继续走！

营地就是目标，营地就是召唤！

最后的5公里、3公里、2公里……

营地的彩旗招展，但沙脊层叠，迂回曲折，仿佛中了魔法，你越前进营地就越后退，它始终就在那里，你却无法靠近。

落日余晖，总是那么美，美到忘了一身酸痛。

晚间，静谧的夜空下繁星满天，大熊座、小熊座、隔着银河的牛郎与织女、M13星团，都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银川天文台的天文学专家把星空的故事娓娓道来。

没有太阳的第三天，气温骤降，羽绒服、抓绒衫，统统穿戴整齐。

可昨天还是烈日当头，短袖都大汗淋漓！

前进、前进、全副武装的继续前进，目标15公里！

没有太阳的沙漠，让我们感受到一日穿四季。
阴风号，细雨飘，再加几颗小冰雹……
速干衣、防晒衣、羽绒服，再来一件小雨衣……
能穿的都穿上，天知道一会儿下什么？
脱总比穿快！

大风起，飞沙扬。

沙儿漫过山脊，似流水似瀑布，伶伶俐俐地跨过高山低谷，蛇一般蜿蜒而去。

大漠浑厚又安详，从不因你的喜好评价而改变，站在这里尘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不重要了。

天气不好，却是观云望日的好机会。

没有这一天的云，

怕是难以想象“青海长云暗雪山”，

更是不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境。

烈日当空、碧空万里、阴风呼号、乌云压顶，

三日看尽也是我们的荣幸。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但，路行百里半九十。

干涸绿洲旁的路餐，沙蜥、甲虫和沙耗子，孩子们笑大人们叫。

穿过手杖搭成的凯旋门，金牌就在眼前！

完成挑战！

挂在奖牌载誉归来，

同样荣耀的是——

腰间飘扬的垃圾袋。

沙漠归来，除了脚印和欢笑

什么都不能留在沙漠！

有朋友问这般自虐是为啥？

实话说，出发前我只是为了寻个刺激，

儿子为了演练贝爷教给他的生存技能。

但走出沙漠之后，我却开始思考，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

是为了体验幸福。

窝在家里躺在沙发上，没有幸福感；

窝在家尝遍各种饮料，没有幸福感；

父母的花式早餐、朋友的寻常陪伴，

都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成了“应该”。

只有离开了“寻常”，才能重现美好。

行走3公里肩酸腿胀时，一声原地休息，立即扔开手杖躺在沙丘上。滚烫的沙抚慰着每一块抗议的肌肉，那不自主的一声叹息，就是幸福；

喉咙冒烟时，含一口清水慢慢咽下，水顺着喉咙一路熨贴到心窝里，那么清冽、甘甜，那轻轻的一个小嗝，就是幸福；

攀不上的沙脊、站不稳的腿，陌生人的一把搀扶，也是幸福；

星空下帐篷里，临睡前儿子一句呢喃：“妈妈，我们真伟大”，也是幸福。

都市里，我们曾经以为确定的东西，未必是那么确定；

荒漠中，你以为自己完不成的挑战，也未必就完不成。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应该”。

心动一念间。

如今，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你们听，还是幸福。

后记1——感谢组织方

51飞翔作为组织者也是尽力了，

领队的行走路程大约是我们的1.5倍，休息时间大约是我们的0.5倍；

4辆大卡车带着帐篷、行李和各种物资保障，穿行于沙漠中；

6辆应急越野车，来回穿梭，保障饮水供应，巡视团员身体状况；

2架无人机在头顶盘旋，无论大人孩子，看见无人机总是莫名兴奋。

几个爸爸一看见无人机就把登山杖架起来，做机枪扫射状，嘴里配合着“突突突”的音效。妈妈们撇嘴笑——多大的男人心里都住着个孩子。

后记2——也不是没有折磨

第一大难题就是如厕，基本原则是“隐蔽解决就地掩埋”。可光天化日下练蹲功，从心理到生理都是巨大的挑战。好吧，我挑战失败过不了这一关，只能最大限度地屏蔽这一需求。

第二大难题是洗漱，洗完脸回帐篷，又是一脸细沙，每天都在用“磨砂去死皮”的新护肤理念安慰自己，更别提洗头洗澡了。

第三大难题是过敏，不知所谓的红疹，痛痒在其次，关键是不知道原因的无力感。

但大漠就是大漠，让你痛苦，又让你着迷。

听说自虐会上瘾，

明年戈壁滩继续，

用双脚去丈量土地，

用激情去感受生命。

2019，还要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