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德的色彩

刘彬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来阿德莱德（后称“阿德”）时的新鲜和好奇早已不在，但对这座宁静而美丽的小城的喜欢却与日俱增。
喜欢阿德，喜欢她的宁静，喜欢她的休闲，喜欢她的包容与开放，但特别喜欢的，是她美丽的色彩。
对色彩，我偏爱绿和蓝。

红色太热烈，紫色太艳丽，黑色太沉闷，白色太单调，黄色又失之太土太俗，灰色就更是充满压抑，让人平生悲观……。而绿色总能让人感受到勃勃的生机与希望，蓝色则充满梦幻，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爱绿，源于我近20年的我农村的生活。我出生上海西南市郊的农村，一直到上大学都生活在江南农村充满绿意的环境里。
记忆中的村庄，门前是一条横贯全村的长长小河，小河的两岸灌木丛生，树木成行；村舍的宅前屋后，到处都是竹树环合，翠绿一片；包围在四周的是成片的农田，稻麦更季，四季常青，满眼绿浪，一片生机。各家农户的自留地零星分散在农田四周的边隅，也都栽满了郁郁葱葱的各色蔬菜瓜果。哪怕是巴掌大的一小片土地，只要是可供耕作，勤劳的乡亲也决不会让它闲置，一定会给它披上一层绿衣。清晨或晚间，走在田埂上，空气里都弥漫着青草和稻麦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让人心醉。

想不起曾几何时，再难得见到这样昂然的绿意，美丽的江南农村不见了她婀娜秀美的绿衣。开发区工厂遍地，商品房拔地而起，绿衣裳被浇上了钢筋水泥，满眼望去哪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路上是灰色的尘土，空气中是灰色的烟雾，脚下是灰色的马路，眼前是灰色的墙体和立柱。仿佛一夜间，昔日的乡村今天也成了都市。人们醉心于夜幕下五光十色，极尽繁华和时尚的都市，但无法逃离每天生活在这沉重的灰色下给你带来的压抑。
上海西南城郊黄浦江畔，那里算是混泥土森林里一片难得的小小绿洲。黄浦江从身旁流过，那里有国内知名的大学座落在这里，可以说是集自然之美与人文气息于一体的宜居之地。江川路绿荫如盖的百年香樟，东川路俊秀挺拔的年轻银杏，校园里星如棋布的片片绿茵和树林，紫竹滨江的千亩天然湿地和人造片林，都让整个地区的小环境显得绿意宜人，赏心悦目。生活在片远离都市喧嚣又相对宁静、生态美丽的环境里十多年，但平日早出晚归，步履匆匆，连每天在绿荫中散一次步几乎都是奢望，再说那毕竟这是城市中小小一角，无法改变更多时间还是生活在一片灰色的包围之中。

初到阿德，第一惊喜的就是满眼的绿，绿的草、绿的树、绿的林，如茵、如缎、如绿浪、似碧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感受到阿德的色彩其实是如此的丰富迷人。四季草木常青，春夏鲜花绚烂，秋冬硕果满枝。
阿德的色彩斑斓但不杂乱。如果要给阿德画一张五彩的画卷，那么，绿正是阿德整个城市斑斓的色彩中的底色。不管你是在家里，还是在路上；不管在城市，还是到市郊，随处都是大片的草地和丛林，碧绿苍翠，郁郁葱葱。各色的鲜花，各色屋舍，都成为绿的底色中五彩的点缀。因为有绿，百花更显娇艳，宁静的城市便有了活力和生机。
阿德的绿，不是我儿时记忆中千篇一律的“军装绿”，它丰富而有层次，有浅有深；有绿得鲜亮，有绿得翠嫩；有的绿中带着点儿鹅黄，有的绿中渗着点儿墨色。
阿德有山有丘，门前或有坡道或有浅谷，你若站在坡顶眺望远处，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绿一层一层从谷底向上铺展，延伸到与湛蓝的天空镶接，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彩色屋顶犹如斑斓的宝石一样镶嵌其中，简直是美不胜收。

在阿德，你不需要远足就能亲近自然，也不需要专为找一片绿而去郊外“农家乐”，甚至你不用出家门，谁家的院子里也不缺昂然的绿意和生机。院子不管大小，但一定都是草色青青、鲜花满院，小小庭院犹如一个微型西式园林。每天坐拥在这样的绿色的包围之中，你的心境也随之变得格外沉静。
阿德的绿不仅是美丽的，而且也是富有情趣而生动的。丰富的植被，良好的生态，让阿德成了虫鸟的天堂。湿地旁有蜷着一条腿、缩着脖子伫立着的白鹭；海滩边有伸展着白羽自由翱翔的海鸥；草地上不时有成群的鹦鹉啄虫觅食，池塘里常常可见成行的野鸭在游弋嬉戏。生活在阿德，就处处会有天籁的音律陪伴着你。
我家门前正是一片绿地树林。闲来无事，坐卧在窗前的沙发上，沐浴着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的暖意，看着室外一片翠绿和蓝天发发呆，简直就是一种无可言喻的满足和享受。
每天黎明时分，都会有鸟的欢歌把你从睡梦中唤醒，开始一天新的生活。那歌声是动听悦耳的交响，有的婉转而圆润，有的清脆而嘹亮；有时是独奏，有时是合唱。绿荫中各种不知名的俊俏小鸟在枝头跳跃，有的拽着长长的尾巴，有的翘着尖尖的长喙，有的一身黑衣或素装，有的胸襟上带着一块鲜艳的红黄，有的飞起来的时候才闪露一下斑斓的羽翼。一到晚上，绿荫丛中、涧谷之下则是蛙虫齐唱，又是另一番别样情趣的生命交响。

蓝，也因为记忆中的美好和生活中的缺失，而成为最喜欢、最向往的一种色彩。天，应该是蓝的。但故乡的天空的常常是雾霭笼罩。蓝天白云的大美，只能在记忆中复现、从画册上欣赏。海，也应该是蓝的。上海虽然临海，但周边可以看到的海水却并非是想象中梦幻般的湛蓝，而是一片混沌的浊黄。天与海的湛蓝，一直只能是借着文字和想象而臆想中的美丽！
阿德，却有着绝美的蓝！蓝，也是这座城市的主要色调之一。有绿城市才有了不息的生机，有蓝让城市就显得洁净明朗。阿德的天是蓝的，而且时常是纯净无瑕的湛蓝，蓝天白云，互相衬托，而让色彩显得更加鲜明，蓝而更蓝，白得不能再白，都像玉似的晶莹剔透。夕阳西下时分,有时碧蓝的天空被抹上一层红色的晚霞，如羞涩的少女小酌之后泛出一丝红晕的脸，别有一番韵味；有时晚霞特别热烈，深蓝映着火红，宝蓝裹着血色，仿佛要告诉你生命燃烧到最后才是最绚烂的时刻。即便是夜幕降临之后，举头仰望，黑幕笼罩下的天空还是泛着的浅浅蓝光，漫天的星斗挂在浅蓝色的银河，煞是童话般的美丽。

阿德有很长的海岸，这里的海是蓝的，是充满梦幻般神秘的湛蓝，如湛蓝的天空一般纯净，不带一点浑浊，没有一丝漂浮的污物，阳光之下，浮光耀金，起伏的波浪如蓝宝石般熠熠闪亮。我到过浙江普陀，到过青岛崂山，到过广西北海，也去过海南三亚，见过的海也都没有这样的湛蓝。无边无垠的蓝色大海，时而有挂着白帆的船只从海面驶过，时而有冲浪的滑板从眼前划过。蓝的海与同样蓝的天之间，时常还有洁白的海鸥在自由翱翔。如果极目向远处遥望，湛蓝海与湛蓝的天渐渐相融在一起，真所谓是“海天一色”，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此情此景，你一定会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勾起对天地生命的无限遐想，胸襟也会因此而变得无限的宽阔起来。

不用我多说，阿德的色彩是迷人的。你只要闭上眼想：在一座城市里，有翠绿的山，有碧蓝的海，眼前是绿树鲜花，举头是蓝天白云，还有动听的天籁时刻萦绕在你耳际。既是城市化了的美丽乡村，又是乡村般的美丽城市。在这里，建筑不是城市风景的主体，只是点缀在绿色自然中的一道风景；在这里，你不会有在水泥森林里的压抑，也不会因为过度的物欲迷失了自己，你会时刻都觉得自己与自然贴得是那么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你一定能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又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美呢！
喜欢阿德，喜欢她缤纷的色彩，喜欢她的绿衣，喜欢她的蓝妆。
写着写着，自己的思绪在绿波里荡漾、在蓝天中飞翔。
今夜入眠，我愿梦回我童年的故乡，找回记忆中那秀美江南曾经的绿和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