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 浅谈（文/依然）

秋水盈盈

读罢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总想说点什么。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确实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中国历史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尤其在1976年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重大的三大历史事件是——1976年1月8日9时57周恩来总理逝世，7月6日朱德总司令逝世，7月28日唐山大地震，9月9日毛主席逝世，10月6日彻底粉碎“四人帮”。而《平凡的世界》描写的正是1975---1985年间陕北人民生活状态。

我不知在我之前，有没有人大胆将轰动文学界的两部巨作《平凡的世界》和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作比较。这里，我斗胆大言不惭。

为什么能比较？因为两位作者生活所处的年代相近，地域位置相近，创作时间和背景相近，两部小说描述地域位置、时代背景相近。

路遥1949年12月3日出生于陕西陕北山区清涧县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陈忠实，1942年6月出生，陕西西安市灞桥区西蒋村人。

路遥《平凡的世界》1982年执笔，1985年完稿，六年时间创作，1991年获得茅盾文学奖。陈忠实也是先后搜集材料，耗时六年，于1992年3月正式完稿，以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白鹿原》而一鸣惊人，并于1997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基于作者相似的生存背景，书中描述的也均是陕西陕北农村历史发展变迁。可看罢两书后，虽然同样感到浓郁的关中原上的苍茫，接地气的风情味道，感受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人物命运随着历史浮沉变化，可又感到很大不同，才促使我不自觉将二者进行潜意识比较。

第一、虽都描写农村历史，但展现的历史跨度不同。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全景式地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确切地说，是描述1975---1985年将近十年间陕北城乡农民生活状态的小说。

以孙少安和孙少平两兄弟为中心，通过讲述复杂的矛盾纠葛，刻画了当时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

而《白鹿原》跨度较大，展现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

渭河平原历史变化，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第二、虽都以姓氏族间矛盾纠葛为线索展开，但本质冲击的文化不同。

      《白鹿原》讲述了白鹿原村里两大家族白家和鹿家之间的故事。在时代变迁与政治运动中，冲击的是以反映白嘉轩所代表的宗法家族制度及儒家伦理道德。

        而《平凡的世界》则显得单纯很多，主要是七八十年代对政治思想、传统文化观念的冲击。受“文化大革命“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很多思潮暗涌，长期发酵后，1976年四月五日，人们沉痛悼念周恩来，声讨“四人帮”的“天安门事情”也证明，一些普通人们思想的觉醒和解放。

        第三、创作手法上不同，这也是起初引起我思考、挖掘、比较，是我最想说的。

        读完《平凡的世界》，让我像是看到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幅农村人民的耕种劳作图，它是鲜活的、生动的；但，同时，它却是平面的、直白的。

         我想寻找一些人物命运的最终走向，比如，润叶在懵懂的“觉醒”中，为了受排挤的，真正意义上“人民的公仆”二爸在政治上能站住脚，她突然就答应嫁给了肤浅而普通的司机李向前。——“她开始动摇了。她的力量使她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当然，除过客观的压力以外，她主观上的素养本来也不够深厚。是的，她现在还不能从更高意义上来理解自身和社会。尽管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懂事，甚至也有较鲜明的个性，但并不具有深刻的思想和广阔的眼界。因此，最终她还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原本和少安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而因为贫穷，少安做作回了他的农民，而润叶县里一位人名教师。少安逐渐清醒认识到自己农民，还极其贫穷的身份，不仅自己都没有窑洞住，更出不起彩礼钱，最后托人娶了山西醋老板的大字不识的闺女。文中旁白这样说，“归根结底，也许他们只能这样。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条件寻找终生伴侣。就好象种庄稼一样，只能把豆角和玉米种在一块，而不能和小麦种在一起。”。

          ”她想亲近的人远离了她，而她竭力想远离的人终于没有能摆脱——她今天就要和李向前举行婚礼了。

         从古到今，人世间有过多少这样的阴差阳错！这类生活悲剧的演出，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一个人的命运，而常常是当时社会的各种矛盾所造成的。”

而事实上，这并不是二人感情走向上的终结，少安娶妻生子，润叶婚后不久即出走独居，书中后半部分对润叶情况再无着墨。这难道就是知识分子和农民命运的本来走向？少平拥有更独立、开创思想的青年，虽然，他本质上同他哥一样，也是农民，但是，他是思想唤醒中的农民青年。虽然，他的初中大部分都是劳作，没认真上过数理化，自然，恢复高考那几年，也没能像老三届一样考上高中，但这，并不影响他思考，和了解农村以外的世界。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城市里好干部田福军的闺女晓霞。又是农民青年和受过优秀教育，拥有先进思想的女子的感情发展。

至于服役期间爱上藏族姑娘的金波；为一己私利填河修坝的村长田福堂；祖上地主成分被拆屋挖墙，遭受洪水，被迫搬迁，经受接二连三挫折坎坷的金家人命运；有极高数学天赋的少安妹妹兰花，因为贫穷而过早懂事，几度要求退学，帮忙下地挣工分，最终在哥哥支撑和温暖下继续学业，她是否最终学有所用，成为栋梁？……贫穷的劳苦人民有没有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最终改变命运？钻营取巧、争名夺利、中饱私囊的人最终走向？不禁自问，这是留白吗？在《平凡的世界》的第二部、第三部确实有娓娓道来。可是，经历这种种生活波折，人物内心必定是纠结矛盾的，但在第一部中对人物内心深层次感情的刻画我读到不多。这就涉及到作者创作手法上。

《平凡的世界》运用的是“新写实主义”手法。“新写实主义”强调“零度写作”，“纯粹客观地对生活本态进行还原”，展现现实的“原生态”，将“原色原汁原味”和盘托出。确实，文学不是都需要“雕塑”，因为，特殊时代背景下，有些人物特殊经历，即使平铺直叙，就俨然是一本最具生命力、接地气的小说。

而《白鹿原》不同，虽然陈忠实先生也注重历史，注重原生态的生活和细节真实，但它并不是纯粹客观地还原生活，他通过各种文学创作手法，比如幻想联想、自白旁白等，通过各种势力在原上的冲突和发展，从而更深层次地揭示出传统文化的命运走向。

　　陈忠实的《白鹿原》更具有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对每个角色内心情感的剖析，纠结真实的感受更立体丰富。而《平凡的世界》更多着墨于政治立场思想的变化，对特殊时期下人物内心的内在外在矛盾纠结反倒描写甚少。所以，《平凡的世界》更像是一种历史的呈现再现，而人物的内心却需要读者自己去设身处地自己去揣摩猜想。当然，就这一点，就极具有勇气，八十年代初，才粉碎“四人帮“，邓小平平反没多久，十年的文革留下的余烬也不是一夜可以扫尽的，尤其是思想的彻底解放，文学舆论彻底放开并没那么容易，就这一点，路遥先生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但是，同时，文中也若隐若现出路遥先生的顾虑，一些敏感话题也是三言两语一晃而过。

　　怎么说呢，《平凡的世界》这样特殊历史时期下，反映最广大普通人民的书，它本身的存在，就是历史赋予它的意义，而了解历史，于我们个人，非常有必要，因为，它让我们丰盈、饱满，它是我们与外界，与世界，与宇宙发生更深层次联系所必不可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