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谢高玲

<h3><b> 回忆我的母亲(散文)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如今母亲给予我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十三载。母亲走后把这颗火苗的种子也一起带走了,想起母亲的时候只有眼泪还是自己的,它会顺着我的思想和灵魂一起流到我的血液里,因为血液里还有母亲的爱在流淌着。 母亲的生日到了,自母亲走后如今已有十三载,但这个属于母亲的节日随着她的离去成了过去式,只剩下回忆的窟窿越挖越深。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枕着回忆的枕头安心的睡觉,时间在分分秒秒的流逝,每每想起母亲心中无限的感慨,怀念有母亲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这样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母亲还健在我们身边一样,其实母亲从未从我心中离去,她一直都活在我的心里、梦里。 天阴了还会放晴,受伤了还可痊愈,母亲没了,全世界无可替代。2005年农历六月十八日的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父亲的一个电话浇灭了我所有的美梦,我永远忘不了电话那端父亲颤抖的声音说的那句话:“玲玲,你快过来,你妈不行了……”。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挂的电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我的母亲只剩下一丝游离的气了,我趴在母亲的身上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妈妈、妈妈……您的女儿来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呀!我们不能没有您呀!我哭着央求在场亲戚邻居说:“你们谁帮我打个电话叫120救护车过来,我妈妈没死,我要把她送到医院治疗,我妈妈不可能舍得抛下我们的,她怎么可能死了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她不可能狠得下心抛下我们不管的,她还有好多事没安排好,昨晚我回家的时候都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天,她叫我早点回家,要我晚上少走夜路,别担心她的身体,说她没事的,只要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她也就放心了……”在场的亲戚邻居强行把我拉开,他们安慰我说:“孩子你对得住你妈妈了,你这样哭她如何能安心的走,她是生错了病,这不能怪你们,只能怪命运对她的不公。”我又如何能听得进任何人的劝说呢!我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了,挣开他们的双手,我扑通一声跪于床前长哭不起。我的哭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邻居伯伯强行要拉我起来,我哭着说:“你们就让我尽一下最后的孝道吧!让我跪着送我妈妈上路吧!这辈子我欠妈妈的这份养育之恩,今生她不给我报恩的机会了,她狠心让我留下遗憾。”在场的每个人无不纷纷落泪,任凭我如何的哭喊可是母亲紧闭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了。 母亲走了,她走的很安详,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而我的天却塌了下来,我的世界开始黑暗一片。我哭的几乎晕厥过去,从那个下午开始我成了没妈的孩子,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痛心的一个午后,母亲的离去,她揪痛了我的心,这种痛是灵魂深处最真实的痛,感觉母亲是从我心里撕心裂肺的剥离去了。我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更无法接受从此我的世界没了母亲的唸叨,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老天爷把母亲还回来,可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午后弟弟跪在母亲床前把头嗑出了血,我跪在床前哭的稀里哗啦!母亲给我们留下了终生遗憾,苦日子过完了,母亲却走了,而我们给母亲却留下一种痛彻心扉的失落,母亲的内心永远是刚强的,她的心理永远是健康的,她的音容笑貌永远是慈祥的。 母亲与我们告别、与这个世界告别,那种疼痛是锥心刺骨的,那种疼痛只有失去了母爱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得到的。母亲这一生吃了太多的苦,小时候家中兄弟姐妹多,又生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儿时患有的眼疾没有得到极时的治疗,以至于后来越来越严重,长大后我上了医学校翻阅了大量的这方面的医书,才明白母亲患的眼病叫做弱视,如果早些治疗的话,完全可以痊愈的,可惜那个年代连吃个米汤填饱肚子都成问题,那还有钱去治病呢!听妈妈说,她还有个妹妹,小时候由于疾病未治疗而早早的妖折了,外公家的家境在当地也算一般,那时候的一般家境也是贫穷的,外公写得一手好字,对于诗书也略知一二,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文化人,外婆娘家是书香世家,外婆还做过私塾先生。由于遗传了外公外婆的良好基因,母亲虽未读过一天书,但人聪明,有些东西听人说过之后,几乎相当于植入了脑中,有过耳不忘的本领,算数比算盘还准快。那个年代算数是用算盘,没有计算机的。母亲的童年就是在打猪草、煮猪食、带弟弟、妹妹中成长起来的。后来嫁给我父亲时,父亲家的条件比外婆家差了一大截,经常一天吃一歺是常有的事,炒菜不放油,以前农村老家有一种沙锅炒青菜不放油也炒的颜色好看。 大村里的隔壁伯伯、对门奶奶,后来告诉长大的我们,说起了母亲的不易。有一次母亲端煮熟的猪潲,谁知由于身单力薄不小心把一锅滚烫的猪潲全都弄翻倒在她的脚上,当时脚上就起了大水泡,红红的一大片,邻居伯伯听到摔锅子的声音,连忙跑到我家,当看到地上的猪潲、摔成两半的潲锅、以及母亲脚上的红肿水泡,邻居伯伯都觉得可怜,偷偷的抹眼泪,可坚强的母亲没有喊一声疼痛,晚上父亲回到家看到母亲红肿的脚心疼不巳,自己用农村的土办法为母亲涂了一层草药。第二天母亲的脚红肿的更厉害了,父亲请来了当地的赤脚医生为母亲用了西药。当时的医疗条件落后,连赤脚医生都摇摇头说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先消炎,要看造化了,连续的打针换药,母亲的脚总算慢慢恢复了,可经济上的付出又加重了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本以为经历了这次大灾难后,应该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奶奶病逝了。当时的家庭状况本来就是一个负数,从那里拿得出办丧葬礼的钱呢!母亲和父亲一边要沉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一边要承受经济上的压力。母亲说奶奶这辈子受了太多苦,应该让她老走的体面些,那怕砸锅卖铁也要尽最后的孝道。最后母亲决定把粮仓里的谷卖掉为奶奶换一口棺木,那可是我们家过冬的粮食,按当时的行情八担谷子才换得到一口棺木,拖走八担谷子,家里粮仓的谷子只够遮仓底了,那一年的冬天我们家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知道,听邻居讲经常看到我们家只喝稀饭,还经常看到吃薯渣粑子,以至于后来四乡八里的人都知道“八担谷换一口棺木”的事。 每当谈起母亲四里八村的邻居都要竖起大拇指,大家都说母亲心地善良,勤劳朴素,待人热情……母亲喜欢帮助别人,大村里的一位孤寡老人尊称伯伯,一生无儿无女,耳朵又聋,母亲看她可怜,经常省下自己的一半口粮给这位尊称伯伯吃,家中有什么好吃的总不忘叫我送一份给她吃,其实那时的母亲自己也填不饱肚子,她也是在勒紧裤腰带饿肚子的,但她的善良里透着一股温暖。后来我们家搬出了大村,家里的条件明显好很多,可每次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是过节的日子,母亲总会吩咐我去大村叫尊称伯伯一起吃,有时候连走个亲戚也都叫她一起去了。母亲说她太可怜了,无儿无女,又没什么亲戚可窜门,所以叫上她一起,因为那时我们经常走的亲戚是外婆家里,外婆每次都会做好多好吃的款待我们。长大后我才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她是想让这位尊称伯伯感受一下家的温暖。母亲走后尊称伯伯极度的伤心难过,她说这一辈子再也碰不上像母亲这么待她好的人了,她像失去了一只手一样,她说母亲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对她如亲人一样。后来母亲不在的日子里我接替了母亲的担子,偶尔会给尊称伯伯捎上点吃的用的,再后来她去了进老院养老,我想天堂的母亲也该放心了,不用担心尊称伯伯老了没人管了,政策好了政府养孤寡老人了。 母亲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在儿女们心中她是伟大的。原本以为苦日子过完了,老天爷垂怜父母亲的善良,才刻意安排台湾爷爷的出现。1988年台湾爷爷(注:我爷爷的弟弟)做为首批回大陆探亲华侨,通过市政府的联系找到了我们家,市政府安排车送爷爷到我们家时,爷爷激动的流泪了,他说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他以为大陆的亲人都不在了,如今看到父亲这个唯一的亲人,他说他也知足了。爷爷回忆说他有兄弟四人,三人都上了前线,他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捡来了一条命,身上的枪疤好几个呢,也算是一命大之人吧!其他两个战场上的兄弟都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爷爷的到来改善了我们家的家境,次年我们全家从大村搬进了小村两层楼的小洋楼,村里人都说这是父母亲前世积的德,今生行善的结果,事实证明好人有好报。 这种福报对母亲是残酷的,我家仅仅过了几年的好日子。1999年母亲查出患有乳腺癌,之后经历了手术、放疗、化疗一系列折磨人的生活,病魔硬是活生生的把母亲折磨到最后只剩下皮包骨了。癌症的疼痛到最后只有靠吗啡止痛,坚强的母亲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痛,她在与疾病抗争着。在我们的面前她从来未曾流露过任何痛苦,她内心承受着巨大的伤痛!多少次看到我可怜的母亲这个样子,我的心在滴血。我不敢当着母亲的面流泪,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哭泣,多少次的泪水打湿了枕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经常一个人偷偷的晚上哭泣,我甚至讫求过老天爷用我的生命换取母亲的再生。母亲在人世的最后一年我只要听说那里有好的偏方可以延长母亲的寿命我都会去找,那一年我对佛多了一份希望,经常跑到各大寺庙烧香拜佛祈祷佛祖太发慈悲可怜可怜我的母亲,每每叩拜佛祖前我都会长跪不起,仿佛这是我抓的最后的一根救命草,我求佛保佑母亲远离病痛,希望她健康的活着,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换取母亲的生命,可佛并没有垂怜我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临行的前一天都还在吃着中药,癌症放化疗折磨的她痛不欲生,她强忍着病痛坚强的走过了与病魔斗争的6年时间,母亲走了给我留下了一生的痛。 意大利诗人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可这种最美丽的声音今生我是没有福份再听到了,唯有来生让我再做母亲的女儿。 写给母亲(组诗) 八月的伤 这一夜,落下一地的叶子 沙沙沙的互舔伤口 秋思的地平线开始疯长 天是昨夜枕边泪洗过的 湿漉漉浇在梦的胸膛 淹没灵魂的喧嚣 八月里的忧愁 蔓延在熟悉荆棘的路上 刺痛了记忆深处的思念 小山岗孤寂的身影 踩过杂草缠绕的一生 抑制不住的悲伤抵达言语深处 那座山 青松翠柏间的脚印 踩压岁月的痕迹 小山岗与泥土成了邻居 枝头的麻鹊叽喳说悄悄话 不小心掉入黄土下的另扇窗 是徬徨、是孤单、更是思念 一扇门关闭所有的尘世 束缚了亲情的牵绊 天空掉了个缝不上的洞 剪断情感的脐带悲了谁的生命 纸钱祭奠的痛 铺不平天堂的坎坷 那座坟 松树林的银针 落下一地的无奈 覆盖满山的思念 微雨,淡阳,风吹来一只白蝶 年轮旋转,往事扇在翅膀下 一缕光滑向泥土深处的牵念 大地长出了岑寂 栖息枝头的绝句 吟诵磨碎的一颗流星 霜露溅起秋的尘埃 一滴硕大的泪水淹没了坟墓 疼痛的土地只剩一缕烟尘 那一天 季节没有变,时间没有换 地点远离了夕阳 黑了一片天 喊醒一个熟睡的词语 把悲悯的晨曦写进黎明的额头 拂拭所有阴霾 缄默的痛 隐藏在墓碑下的泥怀中 悲怆的鸟鸣乱了曲调 拾掇丢弃的日子 一些呐喊植入骨髓 怀念的是光阴浸泡过的岁月 </b>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