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中学读词时,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喜欢晏殊。大约因为还是少年,完全读不懂李清照式细密的生活愁苦,体味不尽苏轼式的豪放大气,又嫌柳永式的小儿女情态过分甜腻。</h3><h3> 晏殊与众人不同在于,他生活富足美满而顺利,思想正派,词风婉约。换算到今日,大约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偶尔体味生活中的情绪起伏,便像考场作文一样写出来。大多缺少几分成为传世名作的惊艳,但的确温柔而美好——生活细节无比温柔,连星点的愁也美而引人遐思。</h3> <h3> 然而晏殊有那么一句无比简单,甚至从未被人关注过的词,读来时有了内心欢喜到颤栗的感觉。这便是《清平乐·金风细细》的里一句,“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br></h3> <h3>清平乐·金风细细
宋代:晏殊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br></h3> <h3>这首词的特点是风调闲雅,气象华贵,二者本有些矛盾,但词人却把它统一起来,形成表现自己个性的特殊风格。它所塑造的形象,借用晁补之评论其子晏几道词的说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三家村中人”,而是一个雍容闲雅的士大夫。</h3><h3><br></h3><h3>一枕,小窗,浓睡。多么质朴,多么日常而平乏的六个字。我甚至从未在任何一个文艺青年聚集地见到有人提过,从未在诗词阅读理解里见到过,从未听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提到过。但读到的那一瞬间,我深深地读到了一种名叫“生活”的东西——不是漫无天日的压力,抑郁,快节奏和混乱,而是生活,真真正正的生活。</h3> <h3>那种喝点小酒后趁着午后阳光正丰沛饱满,趁着窗下温柔的一抹光影,懒懒地贪一会儿床的时间,才叫生活。那些不用担心爱人离叛、生活潦倒、流落街头、朝不保夕的日子,才叫生活。没有揪心的爱恨情仇,没有辽阔的壮志伟业,没有任何华丽的、值得载入史册的东西。</h3> <h3>就好像晏殊无论作为一个宰相还是一个诗人,都注定不会如最伟大的英雄一样流芳百世。他一枕小窗浓睡的一个下午,自然不如柳永“停灯向晓,抱影无眠”的夜那般凄清悲怆,自然不如苏轼“山头斜照却相迎”的午后那般宏大辽远。但我想,做人何必要那样呢?何必非要爱恨到骨子里,豁达到看破红尘,才算过得不枉一生呢?</h3> <h3><br></h3><h3> 于我而言亦是如此。生活安宁、家境富足、双亲俱在、爱人常伴,相较于当年之晏殊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不求多大人生成就,又何必艳羡那蓬勃或忧怆的生活。我只愿偶尔能抽出一个午后,借着那整个夏日最好的阳光,享受一场以生活为名的浓睡,足矣。</h3> <h3>附上晏殊的其它几首词作品</h3><h3> 《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h3><h3><br></h3><h3> 晏殊</h3><h3><br></h3><h3>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h3><h3>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h3> <h3> 《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h3><h3>
晏殊</h3><h3>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海角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那边?晏殊的词成绩最高的是《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全词是这么的:<br></h3><h3><br></h3><h3>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h3><h3><br></h3><h3>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海角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那边?</h3> <h3> 《浣溪沙 · 一向年光有限身》</h3><h3><br></h3><h3> 晏殊 </h3><h3><br></h3><h3>一向年光有限身,</h3><h3>等闲离别易销魂,</h3><h3>酒筵歌席莫辞频。</h3><h3><br></h3><h3>满目山河空念远,</h3><h3>落花风雨更伤春,</h3><h3>不如怜取眼前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