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河纪事》（长篇纪实小说）（副本）

临风吴其同

长篇小说《柴米河纪事》的写作背景和写作线索：  

《柴米河纪事》是以革命烈士汤曙红，汤化赞，王根如，王根召等英雄为原型，根据他们生前革命斗争的事迹改编创作而成的。  

  书中描写了东灌沭地区的革命斗争历史以及八路军山东纵队陇海南进支队游击三团在抗战岁月里的英雄事迹和成长故事。  

    内容有两条线索，一条是以汤沟镇为中心的柴米河两岸的热血青年，在国难当头之际，毅然投身到抗曰斗争的洪流中，他们中的爱国知识分子一一汤沟小学的青年教师（汤化赞、汤化生、汤化达、汤朝元、汤若瑜)等人紧密地团结在校长汤曙红的周围，组织了读书会、救国会、抗曰宣传队、抗战剧社等各种抗日团体，在柴米河两岸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斗争高潮，在党的领导下，在汤沟创建了民众武装抗日自卫队，后改编为八路军山东纵队陇海南进支队游击三团。    

  另一条主线索是以汤沟码头王元洪、马春瑤夫妇为首的码头工人和船民们，反对恶霸汤大猴的剥削和欺压，在抗日烽火来临之时，积极参加了汤曙红组织的抗日队伍，投入到抗日斗争的大潮中，并在革命的大熔炉中茁壮成长的故事。   

  小说以纪实的形式，讲述了三团在柴米河岸的创建、成立、挫折、发展的过程。刻画了一群抗日青年的英雄形象，再现了艰苦岁月的革命斗争历史。书中的人物真实朴质，栩栩如生；描写细腻生动，形象丰满；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英雄情节充满正义，大开大合，荡气回肠，是一部苏北抗日英雄史诗的再现。  

   书中主要人物  （以出场顺序为主）

王元洪（船民、码头主，汤沟商会会长，地下党） 

马春瑶（马家小姐，王元洪妻，小学校长，地下党员)  

王元楠（码头工人，三团连长）  

王元昊（码头工人，三团指导员）  

王元江（码头工人，革命烈士）   

王元宝（码头工人，地下党员）   

汤曙红（汤宜秀，小学校长，革命家，三团团长，革命烈士)  

 汤化赞（体育老师，警卫连连长，三团参谋长，革命烈士）   

汤若瑜（青年女老师，部队宣传部长，三团政治部副主任）   

 汤化生（青年女老师，部队宣传员，三团文工团副团长）  

汤化达（青年老师，抗战剧社社长，部队宣传员，三团文工团长）    

 汤朝元（学生，部队宣传员，三团文工团干事）    

王根如（学生，王元洪马春瑶之子，部队连长，革命烈士）  

王根召（学生，王元江之子，三团战士）  

王良媛（学生，王元洪马春瑶的长女，药房医生，地下党）    

王良淑（王元洪和马春瑶二女儿，妇救会  长）    

杨纯（中共东灌沭地区特委书记）    

 吴书（中共东灌沭地区武装部长，灌云县委书记）   

孙良浩（灌云独立团团长）  

 孙存楼（中共党员，东灌沭地区地下党负责人）    

 葛少河（原国民党军官，三团连长）    

赵大成（原绿林好汉，三团连长）   

席美霞（席二姐，席裁缝之女，女学生，土匪周法乾的姨太太)    

马三爷（当地商人，开明人士）    

张克辛（老八路，三团政委）  

陈飞（三团政治部主任）    

何雄（老八路，三团侦察连连长）    

陈树贵（老八路，三团文工团指导员）  

刘强（老八路，三团连长）  

魏大猛（魏王庄民兵队长）    

周长腿（抗日政府通信员）    

汤大猴（恶霸，汉奸，国民党汤沟区区长） 汤大毛（恶霸，汉奸）    

汤四毛（恶霸，汉奸）    

夏铸禹（国民党顽固派，沭阳县县长）  

 王叙五（国民党县警备队大队长）    

汤宜联（国民党沭阳县警察局局长）    

周法乾（汉奸，土匪，伪军大队长）     

仲兆贵（汉奸，土匪，伪军中队长）  

贾锡福（土匪头子）  

山田（驻新安镇日军中队长）  

目录  

第一章 码头扛活  

 第二章 暗生情愫  

第三章 乱世见真情  

第四章 冬去春又来  

第五章 重返汤沟  

第六章 老友重逢  

第七章   冲突又起  

 第八章 成立读书会和剧社  

第九章 明争暗斗  

第十章 风云突变  

第十一章 英雄聚义柴米河  

第十二章 迎接老八路南下    

第十三章 三团成立  

第十四章 五里槐伏击战  

第十五章 文工团轶事  

第十六章 稳定军心

第十七章  火烧义泽桥

第十八章  汤沟镇的阴谋  

第十九章 转战柴米河  

第二十章 坚持斗争  

第二十一章 女英雄除奸记

第二十二章 水上交通线   

第二十三章 革命情谊  

第二十四章 北撤山东  

第二十五章 血债血还  

第二十六章 南下分别

第二十一章 女英雄除奸记

月色清亮，透过斑驳的干树枝照进来。窗外的大树早就光秃秃的了，地上一层厚厚的褐色树叶，空气中泛着叶子残余的清香。而后，清雪飘来了，积雪下来了，覆盖了街道和小城。清香没有了，冬天的新安镇，骤然就萧条了。只有炊烟还散着生气，弥漫在铅色的上空。

何雄和父亲王元洪去上海为部队运送物资，王良媛一个人守着开元大药房。这些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该来月经了，却没来。过几天还是没来。王良媛焦虑地等待，等来的却是呕吐，她知道坏了，可能有了。小时候，大舅母怀着孩子和妈妈叨叨咕咕，说的就是这些。

要做母亲的心情是美好的，但王良媛这几天却遇到了烦心的事。汤四毛带着侦缉队的人隔三差五地到药店里来，名义上是例行公事检查，实际是一肚子坏心眼，那色迷迷的眼光，似乎要把王良媛一口吞下。

席美霞也来玩过几回，每次都是流着眼泪回去。王良媛苦口婆心地劝说，使她渐渐明白，要想脱离苦海，就得靠自己努力争取。把暂时的恨埋在心里，慢慢地和周法乾周旋。王良媛把席美霞发展成自己安插在周法乾身边的内线、耳目，以便更好地掌握敌人的动向。她让席美霞打听一下汤四毛侦缉队的活动规律，她恨死了这个狗汉奸，想找个机会把他收拾掉。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和何雄终于在新安镇立足。何雄每天都出去给病人巡诊，他的中医绝技，特别是小刀疗术和柳枝接骨，治好了不少人的病，就连周法乾也派人接他到王马庄据点里，让何雄给他治头疼失眠症。周法乾还介绍何雄给驻新安镇的鬼子中队长山田看病，久而久之，何雄就能出入鬼子兵营和王马庄据点，他凭着老侦察员的眼光，记录下所看到的一切，然后回到开元药房，根据敌人的蛛丝马迹研究敌人的动向。

新安镇伪镇长汪来银的母亲经常到开元药房看病取药，逐渐和何雄、王良媛熟悉起来。她见王良媛美丽大方，温尔贤惠，就认了王良媛做干闺女，王良媛也乐意结交她，见面时“干妈，干妈”的叫得很勤快，有时也会送些江南的绸缎、上海的化妆品给她，乐得她逢人便夸干闺女对她如何如何的好。

王元洪也来过几次药房，他借口送药材或者瞧闺女来交换情报，开元药房的情报点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建立了起来。

席美霞每次来都带着女儿小茹，小姑娘长得聪明伶俐，见到王良媛就姑姑长、姑姑短的叫个不停。王良媛想安排哥哥王根如和她们母女见面，可说了多次都被何雄和王元洪拒绝。他们拒绝的理由似乎是统一口径，都说那样做太危险了，狡猾的周法乾会有所察觉的。关于这一点，组织上特别强调过，做地下工作的人都必须严格规范自己，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万一行动不慎，就会招至组织和个人的灭顶之灾。

汤四毛的侦缉队在新安镇近来很是疯狂，自他投奔鬼子以来，起先在新安镇，人生地不熟，加上老鬼子山田中队长的约束，往日贪婪的本性有所收敛。因为和周法乾一起，围剿新安镇周边的抗日自卫队有功，作恶多端的本性也就渐渐收藏纳不住。街头刘记杂货铺老板的儿子娶了灌云的一个烟花女子柳色青，人长得娇艳无比，汤四毛就像着了迷一样，苍蝇般地死盯着人家。一次，趁杂货店老板不在家之际，与柳色青通奸，不久东窗事发，被杂货铺的家人堵在屋内，候个正着。汤四毛气急败坏，以通共抗日的罪名，把杂货铺老板和儿子一起抓进了侦缉队。结果，儿子被活活打死，杂货铺老校被折磨得只剩下了半口气，不得不卖掉杂货铺，花钱通过关系找汤四毛说情，才释放出来。

汤四毛的暴行，激起了新安镇老百姓的愤怒，但他们只能把火气憋在肚子里，敢怒而不敢言。甚至有人家晚上小孩作闹，大人就说汤四毛来了，小孩的哭声嘎然而止。

王良媛早就恨死汤四毛了，她托席美霞打听汤四毛的行踪，席美霞说汤四毛近来找个姘头，名叫柳色青，男人被汤四毛害死后，就被汤四毛金屋藏娇，他们租住在新安镇四排巷的一个民宅院内。

因为席美霞和柳色青相识，王良媛就安排柳色青请她出来喝茶和打牌。一回生二回熟，不久她们就以姐妹相称，相互在一起玩耍。王良媛显得很大方，不时地送些丝绸料子和时尚化妆品给柳色青，柳色青欢喜得不行，就直接喊良媛妹子，你真是我的亲妹子，就连亲妹子也没有你对我这样好呢。

有时，柳色青也会带王良媛她们回家坐坐。王良媛摸清了她家附近的情况，心中暗暗有了对付汤四毛的行动计划。

晚上，王良媛就把自己想好的计划对何雄说了，何雄笑了笑，看来你还挺有心计的。王良说：“那是当然了，我是爸妈的遗传，他们那些的聪明，他们的女儿当然不会傻了。再说，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的聪明劲早就传给我了。”

何雄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坏坏地笑着说：“亲爱的，我把怎么传给你了？”

王良媛“啪”的打了何雄一巴掌，“瞧你这坏样子，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他爸爸对妈妈使坏，一定不会轻饶他的。”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

“啊呀，我想起来，什么时候教你打枪呗。”

何雄不好意思地另寻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枪呢？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出身在济南的兵营里，从木头枪玩到真手枪，八岁时就跟当营长的大舅舅练打靶，枪法准着呢！”

“不错，有一次我到你们文工团，你一见面就说要和我比试比试枪法，你要不提这事，我差一点就忘了。”何雄用手捞着头发，调皮地眨着眼晴。

“听说你们侦察连，个个都是神枪手，我那时看你个头大，不服气，和你闹着玩的。”王良媛红着脸，笑着说道。

“其实，我的枪法很准的。我俩已经真枪实弹切比过了，看看你的肚子里，就那么一枪，就打了个十发，我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何雄又笑着调侃道。

王良媛的脸色更加的红润了，她跟着说笑道：“我还以为你块头大，中看不中用呢。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被你击中了，你的枪是金枪啊！”

“是不是要再试试我的枪法？”说着，何雄一把搂过王良媛，一双大手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滚，一边去。不要打搅我肚子里的孩子。”

翌日，冬阳灿烂，只有刺耳的风让人感觉冬天的寒冷。席美霞来了，今天没有带着小茹，一进门，她就趴在王良媛的耳边轻声说，“晚上周法乾约汤四毛在海西酒楼喝酒，汤四毛向来贪酒，估计今晚不会少喝。”

这可是对汤四毛下手的绝好机会，王良媛的脑海里不时地操演着刺杀汤四毛的好戏。在酒楼下手，不行？他们人多，而且周法乾向来多疑，防备森严，肯定难以下手；在路上，也不行？喝多了，侦缉队肯定有人护送，下手有难度；只有在院子里，护送的人送到家门口，汤四毛也放松了警惕，那时自己下手，肯定比较容易。

想到这，王良媛主意已定。她急忙去药房的台前找何雄商议。何雄也认为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决定由他亲自去执行。王良媛说你一个大男人，目标太大，容易惹人注意，不如躲在暗处做个接应，由她来执行这个任务，一是女人目标小，不醒目；二是地形熟，得手后容易脱身。

何雄有点疑虑，“良媛，我不是说你能力不行，我实在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嘿，小家伙已有四个月了，你还担心什么？昨晚你是那样的折腾，他还不是好好的吗？”何雄木木地看着王良媛，一时竟然无语相对。于是，他俩的手拉了一下勾，“但愿顺利完成这个任务。”“我们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傍晚时分，王良媛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去柳色青家去串门。临行前，何雄不知从那儿弄来了一辆黄包车，自己也搞了一套车夫的行头，侦察员出身的他稍一打扮，就有模有样的。他让王良媛检查一下包里的小手枪，王良媛打开包，取出手枪，熟悉地拉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何雄。何雄见状，吓了一跳，“快收起来，小心走火！”

王良媛嫣然一笑，动作熟练地把枪收起，“看你个怂样？还侦察连大连长呢？”

坐着何雄的黄包车，来到四排巷柳色青住的院落。王良媛使劲地敲打着紫色大门的门环。柳色青一头卷发，口凃殷红的唇膏，笑着打开门，“唷，是大妹子啊，这么冷的天，还来看姐姐！”

王良媛亮了一下手中的礼物。“当家的刚从上海回来，纯金的新潮货，让柳姐姐来试试。”

说着就拿出金项练，柳色青迫不急待地戴在脖子里，扭着水蛇般的细腰，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喜得合不拢嘴。

两个女人家常里短的谈着，不知不觉间已是晚上九点，王良媛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连忙起身告辞。出了柳色青的屋门，院子里朔风阵阵，寒冷刺骨，把几棵小松柏刮得东倒西歪。王良媛找了个阴影，把身子藏在夜色和寒风中。

不一会，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汤四毛粗大的沾有酒气的声音，“你……你，回去吧，明天，早早点来……来接我。”“好的，队长，小的回队里了。”

话音刚落，汤四毛就跨进门来，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走到柏树下，忙不停地解开裤带，一阵“哗哗哗”的水声在院子里响起来。当他抬头时，有一支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醉熏熏的汤四毛顿时清醒过来，“哪位好……好汉，快把家伙收……收起，钱的事情好说，好说。”

“谁要你的臭钱，姑奶奶今天要的是你狗命！”

汤四毛浑身哆嗦，当他转身看到王良媛时，“是，是你……”话音还没完全吐出口，只听“叭叭”两声枪响，汤四毛横高坚大的身躯，像狗一样地倒在地上。

王良媛急忙走出院门，一眼看到汤四毛的护兵又转回到院子里来了，“刚才好像有什么响动，我对队长不放心，回来看看！”“小子，多亏你的这份孝心！”王良媛说着，举枪对准他的脑门就是一枪，子弹击中了护兵的眉心，护兵应声倒下。

王良媛此刻心“怦怦”直跳起来，她两手颤动地收起了枪，来到院外街上，不远处的何雄推着黄包迎了过来。“忙完了。”“嗯，一切顺利，拿了个双的。”

“快上车。”何雄拉着王良媛发抖的手上了车子，接着，他飞身上车，猛地踩动车轮，直奔药店而去。

第二天，新安镇的街头巷尾都在传说着这样的故事，侦缉队的汤四毛和下属为争夺一个风骚浪女，发生火并，双双毙命在情人的大院里。

第二十二章 水上交通线    　　

一九四二年的冬天，日寇六路围攻我苏北抗日根据地，根据地军民在党的领导下，奋勇抗敌。由于日、伪、顽的严密封锁，我抗日根据军民物资紧缺，缺衣少粮，生活十分清苦，有许多百姓家因倾家抗日，衣不蔽体，一家过冬，连一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一个初雪的早晨，王元洪起得较晚，走在寂静的汤沟街道上，两边的屋顶都落白了，茅草屋檐上倒挂下来一根根长长的冰凌子，像一颗颗獠牙，像一把把倒挂着的尖刀，要把蜷缩在老鸦窝的人们撕碎嚼烂。一阵风起，它们跟着呜呜乱叫。

  太阳出来，早起的人们在德春楼喝早茶，多年的街坊邻居，彼此亲热地打着招呼。王元洪在第个三桌边坐下，吩咐小二泡一壶上好的菊花茶。他借着茶楼的窗口，欣赏着大街上的风景。不一会功夫，孙存楼来了，两个人像多年的故交一样，亲热地聊着天。

  “特委领导来信，我东灌沭地区抗日根据地在冬季缺衣少粮，沭阳城地下党搞到了一批棉纱和粮食，需要你的船在柴米河上冻之前运到灌云根据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压在桌上的茶杯下面，髙声说道：“王会长，每次喝茶都要你破费，今天的茶钱我付了。”说完转身出了茶楼。

    王元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清茶。他抬头左右望望，迅速把压在茶杯下的钱取出，悄悄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又从自己的口袋掏出准备好的另一张钞票，对店小二喊到：“小二，结帐！”  

  回到西码头的帐房，王元洪关上门，从口袋里取出纸条，纸条上写着到沭阳城的联络地点，联络人和接头暗号，还说根如和根召带领的武工队在汤涧、章集一带活动，密切配合他们这次的行动。

  看完纸条，王元洪迅速掏出火柴，轻轻地划着点燃纸条，接着又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元洪的商船靠近了沭阳城城西的淮河码头。这是淮河和大运河的交汊口，口岸有日军的据点，有一小队鬼子和伪军一个营把守。

按照接头的时间，王元洪独自一人前往淮河酒楼，在约定的二楼包间里，坐着一个伪军军官模样的人。王元洪在桌边坐下，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递根烟给伪军官说：“老总，借个火。”  

“听口音，你不像沭阳城的人。客官从哪里来？”  

“我是汤沟镇的商船，长年在河海运行，口言早就变杂了。” 

“请问汤沟镇最老的老窖有多少年？”  

“是清朝还是明朝的？”  

“清朝的老窖有一百多年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就像多年的知交。  

暗号对上了。对方望着王元洪，“你是王会长？”  

“你认识我？”王元洪惊讶地问道。

“我叫葛少河，老家是汤沟镇葛集的，在国军里干过连长，在八路的三团也干过连长。” “噢，怪不得有点面熟。”  

“三团在皖北加入新四军主力了，我奉命带部队投靠我原先国军的老上级，现在是驻沭阳城的伪军团长张运友。我的营就驻守在淮河码头。"  

“这批物资是张运友团长筹集的，他是一个爱国将领，当年投日军是奉国军上级的命令，他一直是国军和我们新四军的内线。”  

“根据地太缺物资了，这批物资是灌云独立团的生命线，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安全送到。”王元洪轻声地说道。 

“沭阳城到章集是我的防区，没什么问题，汤涧是顽匪王叙五的警备大队，汤沟是汤大猴的队伍，这两关比较难闯。”葛少河有点担心地说。  

两人说着就到了淮河码头，葛少河向看护物资的一队伪军招手，领头的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葛少河对王元洪说：“这是我弟弟王二河，我让他带几个弟兄化装成便衣上船护送你们。"

下午两点，船上的物资都已装好，王元洪叫人把棉花和粮食进行伪装，上面全都用木材盖好。葛少河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伪造的公文，这是国民党苏北公署的信，说这批木材是给抗战阵亡的部队打棺材用的。你带着，遇到情况时可以随机应变。

王元洪和葛少河告别，“葛营长，让你费心了，我会安全把物资送到灌云独立团的。”  

下午四点左右，货船驶过了章集，再拐过草羊滩的大湾，前面就是汤涧了。忽然，前面有一条小船朝大船划过来，临近一看，是王根如和王根召两人。王元洪从大船跳到他们的小船上。

“爸，前面就是王叙五的警备队，平时对过往的货船盘查得很严。”王根如看着多天没见面的父亲说。

“叔，我已经打听过了，今天当班的小队长叫刁贵，好吃一口大烟。”说着，王根召从小船上递过一个纸包，“这是我从沭阳城里弄来的，上好的云南烟土。” 

王元洪望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会意地笑了笑，经过几年的艰苦斗争磨炼，他们都在战斗中长大成熟了。

“根如、根召，你们带着队伍到前面接应，我在船上应付他们。”说完，王元洪回到大船上。

王元洪悄声对船上的人说：“大家都小心些，前面就是汤涧码头了。”

“停船靠岸！”“到码头等待检查！”有两艘小火轮拦在了商船前，甲板上十多个拿枪的士兵大声地吆喝着。　

商船徐徐地停靠在汤涧码头，有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带头上了大船。“船上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长官，这是高沟王师长要的木材。”

“木材，哪里来的？”

“这些都是山里的樟木，上等的好料子。”

“快，全部打开来，让我们检查一下。”

“长官，这木料很重，打开很费事。再说，这批货是给你们国军运送的，就请你们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吧！”王元洪说着，就递过一条香烟。“让弟兄们抽抽，解解疲劳。”

小队长刁贵接过香烟，让一个手下拿着，他又围绕着船上的货物看个不停。

“你们真是给国军运的货？如果查出是给共军或鬼子运货，货就要被全部没收，人全部扣押！”

“长官，这货千真万确是运给国军的。”王元洪领着刁贵进入驾驶舱。刁贵进门打了一个哈欠，“喂，老板，你走南闯北的，船上有没有哪个货？”刁贵用江湖上常用的手势比划着。

“长官喜欢南方的还是北方的？”王元洪低下身子，靠近刁贵的耳朵，小声地问。

“嘿，老板是行家？”

“兄弟也好这一口，以前喜欢东北的，特有劲。现在云南那边的也不错。”说着，王元洪从机舱里面取出一个纸包。“长官，这是我刚刚托人从云南弄来的上等货，你拿去尝尝。”

刁贵接过纸包，迫不急待地用手打开，左手指轻轻沾了里面的白粉，放在唇边舔了舔。然后转身拍了一下王元洪的肩膀说：“老板，好好……好货啊。”笑着把纸包藏进了怀里。

两个人走出船舱，刁贵向手下挥着手，“都检查了，放行！”

商船起锚就要启航的时候，有人在码头上大声喊到，“大队长有令，河里的商船不准放行。”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久未见了，王会长！”

王元洪向岸边定睛瞧去，王叙五正叼着烟斗，一脸奸笑地向商船走来。“啊哟，王大队长，你好啊！”

“好什么好啊，汤涧这鬼地方，鸟不拉屎，人迹罕至，我天天清汤寡水的过日子，度日如年。那像元洪兄，整天走南闯北，吃香喝辣的滋润！”王叙五心有不快地说。

“王大队长一身的福气样，怎么也看不出来在这儿是受罪的。”

“受不受罪你下来坐坐就知道了？天色要晚了，河里走船不安全。兄弟在汤涧略备了一桌水酒，王会长能否给兄弟一个面子，赏个脸呢？”

王元洪抬头看了看天说：“这天还没晚，商船说好到汤沟停歇，但大队长的面子我不能不给。这样吧，商船去汤沟，我留下来陪大队长喝几盅。”

“王会长，船上装的是木材，不会这样的急着赶路吧？”王叙五盯着王元洪的脸，不好怀意地问。

“船上的货，刁队长刚才仔细查过了。这是驻高沟王光夏师长的货，急着用呢。如大队长不放心，请看看苏北公署的公文吧”王元洪沉着应答，一旁的刁贵点头称是。

王叙五接过公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那好吧，王会长留下来，我们喝个痛快，明早我派人把你送到汤沟。”王叙五说完，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小头头嘀咕了几句，小头头连连点头，带人匆匆离去。

王元洪下船，随王叙五来到汤涧街的警备队驻地。王叙五命人摆酒上菜，喝将起来。

酒过三巡，王叙五说：“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呀，鬼子扫荡，八路惹事。周法乾投了日军，汤四毛被杀，从汤沟事件以后，日子就没有个安宁啊！”

王元洪感叹道：“匪事盛行，百姓遭难，生意人在夹缝中经营，一人赚钱，大家分着用，难啊！”

两个人聊着天，推杯换盏，两瓶酒不知不觉间被喝个精光。两个人各怀心事，觉得不过隐，王叙五又命上酒上菜来。

再说王元洪下船应酬王叙五，临下船之际，叮嘱船上的葛二河等人，保护好船，过汤沟时有人接应，按事先商量过的办法行事。

商船离汤沟不远的芦家滩，有只小船在河中等候，王根如和王根召上来打招呼，“刚才在往汤沟的路上，抓获了几个警备队的人，他们交待，王叙五暗中派人要他们给汤沟的汤大猴送信，准备在汤沟东码头扣留商场上的货物。”

葛二河说：“幸亏元洪叔料敌如神，我们就在芦家滩把货物转移。”

王根如向不远处的芦苇荡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不一会，芦苇荡里飞出七、八只小船，王元宝带着船和武工队员们一起前来接应。

翌日，王元洪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昨晚和王叙五斗了大半宿的酒，一早起来就坐着船，急急赶奔汤沟码头。

初冬的柴米河，平静而温柔，早晨的河面，上了一层薄薄的冬雾，一如袅袅的炊烟。不一会，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河上，风拂过水面，河水泛起粼粼的波纹，熠熠闪光。

王元洪坐在船头，看着柴米河两岸的初冬景色，心中无比地激动，这片曾经美丽的土地，如今却饱受战火的催残，两岸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刻的他猛觉得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心中的使命像磐石一样压了下来。

到了汤沟东码头，商船上传来一阵吵闹声，葛二河正带人拦住上船强行搜查的汤大猴等人。

“我们的货物在汤涧被警备队查过了，船上装的都是军用的木材，是苏北公署运给王师长的物资。”葛三河竭力挡住了汤大猴的乡兵。

“他奶奶的，你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何人的地盘。这是汤沟东码头，是汤区长的地盘。”一个乡兵蛮横无理地说道。

“汤区长也属于苏北公署管辖的，这船货是苏北公署的。”葛二河理直气壮的针锋相对。

“谁在这儿胡闹，你口口声声说货是苏北公署的，把公文拿来给本区长瞧瞧？”汤大猴粗大的嗓门出现在码头上。

“要公文吗？在我这里。汤区长过来看！”王元洪及时出现在码头上，手里拿着那张公文说。

“嘿，是王会长，这次你亲自出马押送？”

“近来世道不太平，一路上关卡林立，我在家坐不住啊？”

“是啊，是啊，都是让小鬼子害的。”汤大猴不住地点头。

“王会长，这次兄弟是接上峰手令，说你的商船有违禁物品，不然我也不会来码头的。你虽然有苏北行署公文，但我还是要奉命检查，望王会长多多谅解兄弟的难处。”说完，手一挥，命手上船检查。

“慢，汤区长，搜查可以，查完后要把货物给我归位，如果耽误了送货时间，王师长那边怪罪下来，你汤区长要去承担。”王元洪面对汤大猴的无理，载钉截铁地说。

搜查开始了，船上推积整齐的木料被一块块地拿下，里面除了木料还是木料，汤大猴伸长了头，一无所获。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说：“真是不可理喻，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呢？”

接着汤大猴回头对王元洪说：“王会长，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改天我摆酒给你道歉。这些都是上司的命令，我不能不执行啊。”说着，又大声地对手下说：“快把货物恢复原样，不要耽误王会长的时间。”话音未落，就带着部下怨气冲冲地走了。

这时，太阳已升得老高。王元洪下令，“起锚，升帆。”大货船离开了东码头，乘着东风，破浪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