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赵红专

　　昨夜，思念编导了一场梦，秋雨飘进梦里，淋湿了脸庞、枕巾，还有鬓角的霜华，思念随雨滴落进诗行。

　　十八岁的少年选择了一场远行，没有许诺归期。绿皮的火车，从里到外都是绿，车窗外，满是挥动的手，父亲、母亲，还有乡亲，他感到血在燃烧，扭过头，眼睛里填满绿，绿得发亮，又挤进心田，挤进了五脏六腑，挤进了骨头。

　　在同龄领略陌上花开，感受且听风吟的日子，少年在一片黄土地上翻滚，砂砾飞扬。尘土在汗水和擦破皮渗出的血珠里糅合，在胸腔里喷出的烈焰中煅烧，一层、一层，包裹着原本瘦弱的身躯，越来越紧。

　　少年在三湘四水游弋，宝庆府、雪峰山、五强魂，柳城、星城、雁城……每到一地，就烧出一道烙印，红色的山水在少年心里扎下了根。少年像一棵树，年轮就是刻画的筋骨，长粗长壮，长成满眼绿色里的一叶风景，长成父亲的骄傲，也长成母亲牵挂摇曳的风铃。

　　今年，出行的少年要回家了，这一走，时间太久太久，送站，父母风华还在，接站，一个杵着拐杖，一个满头白发，曾经送行的乡亲，很多已只能在天空凝视，而少年，变成了当年的父亲。故乡，有记忆中的味道，但没了记忆中的风景。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但终归是要变的，逐渐老去皮相的光鲜，可心依然在炙热地跳动，爱依旧。过了“为赋新词”的年龄，愁绪也有了温度。

　　我在凌晨两点醒来，想起已经别离的你，想起了行程中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