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黄埔江去会你

馨然美子

　　这该是第七次来上海了，到一个城市一定是因为这个城市有一个吸引你的点，或人、或景、或故事、或美食，而这次是因为十一国庆假期，没有买到去徐州的票，先生便定了两张直达上海的票，说你跟儿子先到上海玩儿两天吧，然后再转去徐州与他会合，这个决定挺好。

　　儿子帮定了暑期自己独来时入住的那家酒店，发小听说后执意要来接站，我说不要哦，打车很方便的，可发小却操着已经被同化的上海话叽里呱啦的说:“不要的啦！你能来意义非凡哦，打车要等的，很慢的嘞！”。

虽然，这几年的春节我们都会在北京相聚，但她还是嚷着“好激动哦！”，火车还在行进中，发小与先生就早早的到了虹桥火车站，还如小时候一样，有她的气氛就是叽叽喳喳的欢乐。

　　提前在稻香村买好了老北京糕点，这里有我们小时候的味道，儿子说传统的拎法得是这样的。

　　在一起，满满的都是回忆。我想起了上学时我讨厌的脚曾经不停的揺晃招惹前桌的她；我想起直到天黑才从她家跑回到我家；我想起她家里书桌的上方，一个挖空的水萝卜花篮里一簇嫩黄的白菜花正在绽放，以至后来我也学会了做；我想起她那总是阳光灿烂的父亲，不是带我们一起欣赏集邮册就是谈论书籍花草，而她与他父亲有着一样的欢声笑语。她这次说提起我的名字老人家还记得我，我说那是肯定的，我是那个离的最近，大人催促第二天还要上学呢，否则是耗到天黑都不愿走的那位，还有对面大院的慧芳，出了你家大门还要在门口与我聊上半天才往家跑，如今我们三人每年都会在春节她回京看望她老妈时聚上一聚，感觉那真是难得的欢喜。

　　我们这次又聊起来，我说印象里，她家就像个老古玩店，现在想想有许多久远的老部件都是在她家认识和学到的。有她奶奶的摩登三寸金莲小高跟皮鞋、有很多暴着灰尘的医学古书、有可以用两个手指捏住，吹起来“嗡……“的响，直到在手中停止转动的袁大头铜板，我们会争着嚷：“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她的爷爷，一位很高很瘦，有些躬身驼背的慈祥老头儿，说话总是慢慢的很谦逊温和，我曾是他诊所的常客小病号，在我几岁时就曾给我正过爱脱臼的胳膊，是我们那一片儿家喻户晓的中西医老大夫，他会躬下身，吹一下铜板，然后挨个放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耳边听那震颤着嗡嗡作响声……

　　她的奶奶，是一位收拾的干净利落的老太太，总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式布褂，盘着整齐的发髻，显露出圆圆的温润的面庞，她有着一双缠过足的小脚儿，手中拄着一根已被打磨的圆润光滑的拐杖，操着一口听不大懂的南方方言，经常到我家来喊她该回去吃饭了。她奶奶是名老护士，也相当是她爷爷的助手，负责我们街道孩子的免疫，全胡同的孩子几乎都曾在她家排过队，吃她奶奶负责发放的免疫糖丸。

　　她问我，那些老房子还有么？我说都拆了，言语中我们的记忆都回到了那条曾经一起上学下学，嬉笑玩闹，一起走过多少次的街道胡同。

我们那个胡同曾经是很多会馆的聚集地，我家住的粉房琉璃街69号院曾是个广州的会馆，叫廉新会馆，大门两侧各有一个石墩，上面雕刻着龙形图案，两扇木门很高很大，玩儿捉迷藏时大门后边总会被孩子们选做藏身地，以至于每到天黑我就害怕后边会不会也藏着人，总是提溜儿着心一口气的跑回家。

大门的上面已是斑驳沧桑，上面刻着对联，上联为“長治久安經綸盛世”，下联为“春華秋實黼黻（fǔ fú）皇猷（yóu）”，是为了勉励进京考试的才子们刻苦学习，将来辅弼国家之意。

进入大院，院中套院，还有青砖墙面已多风化，梁柱开裂，院里一个个后搭建出来的小厨房紧挨着每个住家的房屋，里院尽头还有个踩上去吱呀作响的二层小木楼。

她们院是什么会馆我还真不知，但目前也都拆除没有了踪迹，只有街口的工人俱乐部和湖广会馆被保留下来并修缮一新。

　　回忆起儿时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弹指一挥间，如今我们都已年过半百，而记忆的碎片却如老照片般在我们脑中重新翻过，眼前的我们曾经共同的走过一段岁月、有着北京城南区共同的年少时光。

　　在我们用餐席间，一首邓丽君的怀旧歌曲悠悠传来，曾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看来，这里已不是我的周转站，最终还是因为这里有我要见的人、有着与她共同要忆的那段难忘的童年往事呵！

写于2018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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