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无影树无声

~Nighting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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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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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蒙古自治区兴安盟，地处大兴安岭中段；阿尔山市，位于兴安盟西北部。市内虽通火车，但外地游客多从白城中转，白城市中心与阿尔山市区，相距约370公里，路上不堵车，开车6小时左右可以到达。

市里随便走走，如果不是亲自过来，很难相信，在这样一个黄金周的假日里，除了零星的游客和稀疏的车辆，街道安静得出奇。温泉路主干道穿连起这座很小的城市，我用了一个小时，从城南走到城北。两侧都是别致的洋式建筑，西侧是整齐的家庭旅馆，东侧是气派的星级酒店，它们背倚远山铺叠的丛林，近临蜿蜒曲折的河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应该是一个美丽的村庄，时代变了，她却仍留有温婉的模样。

虽然地方不大，但地处中蒙边境，若隐若现可以看到不少驻扎的部队，路上时常有拉练的士兵，因此这座边陲小城的宁静里又透着几分庄严。

　　阿尔山火车站，始建于1935年，东洋建筑风格，铁路线保存完好，至今仍在使用，是国内最小的火车站，候车厅仅容数十人。美丽的建筑，却是殖民统治掠夺资源的印记，八十年以前，大兴安岭的矿产和木材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运往东洋。

　　而安静的阿尔山在这座小站前忽然热闹了起来，仿佛一个小集市，除了纷至沓来参观的游人，还有当地人摆着各种菌类，参类的干货在叫卖，真是这地方少见的景象。

　　余晖霭霭的小城干净明朗，沿路的莓类小花，被微风吹着摇头晃动，珊珊可爱。

　　夜幕降临的阿尔山地质博物馆，城市的楼宇皆打着迷人的灯光，恍恍惚又想起哈尔滨的模样，这是三年以来离它最近的一次，但我并不想故地重游。

　　阿尔山市里的美食，首属保力格冰煮羊肉，小伙伴儿因为头一天没有吃到而耿耿于怀，次日我们说一起过去品尝一下，赶上饭点，等了两个小时才排到号，所谓冰煮羊肉，是先把冰块与羊肉放到一起，佐以蔬菜，料汁，老酸奶，大火煮至水沸食用。相传成吉思汗的大军一路征战至贝加尔湖畔，艰苦备尝，冬日湖水结冰，士兵凿冰化水以煮羊肉，却发现味道分外鲜美，所以这种吃法便保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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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安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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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在第三天，进入梦幻已久的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公园横跨大兴安岭山脉西南部，拥有数万公顷林场，还保留了大规模的火山群遗址，因此地貌变化奇特，有像龟背皴裂的熔岩，还有岩浆流淌熔铸而成的石塘，更有大小不一的河流湖泊，它们共同诉说着，阿尔山神秘的往事。

　　天气晴好，日光在丛林中若隐若现，风移影动，林木若明若暗，像半酣半醒的午觉。避开人群，远离繁华，吹着微冷的风，看秋天高大的树，思绪忽然变得清明。远远望去，丛林巍巍莽莽，波澜壮阔，走入其中，才感到这些树木，生长得如此笔直。兴安岭的植被多为落叶松，与常绿的针叶林不同，这些松树的针叶到秋天会变黄，然后掉下来，细细密密铺满苍茫的山岭。

　　不同于坝上的一片金黄，兴安岭的颜色，初看，你可能觉得暗淡，又看，再看，才感到它的熨帖，那是一种怎样的黄色呢？有点像姜糖色，这颜色与它的脾性很符合。

　　坝上多桦木，杨树，成就秋日里婆娑的芳林世界，风吹过来，片片叶子随风摇动，发出沙沙喃语，日光下耀眼的明亮。但，这里不会，大风一吹，你听见的还是风的呼啸，至多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落叶松不会动，松针叶也不会摇曳生姿，衬托每一棵树的丰腴，扛不住就直接凋落，落到地上，你途经，它可能会飞落进你的鞋子，然后扎得你生疼，也不会使你怜爱的想要捡起来，吹吹灰做个标本。忽然发觉我们的脾气如此相像，坚硬决绝地执拗，学不会柔和，但生长在这寒冷荒僻之地，倔的很，与生俱来，秉性难移。或许这才是我意识到自己沉迷于这片密林的原因。

　　但如此刚凛的森林，也有它的敌人，那就是火。一星烟火，一道雷，可能就会使这片林海从人间蒸发，因此景区内对烟火的把控很严，路过几处火灾遗址的现场，烧焦了的断木残枝触目惊心。

　　园内最惊艳的地方在杜鹃湖和驼峰岭。

　　穿行在丛林的木栈道，远远望见杜鹃湖，便望见了那清澈的湛蓝，环岸山林寂寂，夕阳西下，秋水墨色染，如见美人眼波涟，上一次看到这么摄魂的蓝，还是在青海湖，因着那美丽的名字，想象在一个春日里，岸边经冬的寒枝上冒出朵朵杜鹃花，沉浸在四月早天里的云烟，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公园面积大，因此门票两天有效。留在公园里的夜晚，星星明亮，抬头可见北斗七星。小学自然课老师讲星座，我回去就在家门口从天上一个一个找，北斗七星是最好找的，老师说像古人罗盘上的勺子；W形状的是仙后座；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中间有三颗闪亮的星星的是猎户座……好多年了，似乎再没有抬头找过它们，却原来一直在我心里闪闪发着亮。

　　在奥伦布坎有一片原始森林，穿越其中，走在火山石堆叠的小路上，看着博物馆里各种林间花物的标本，野性的面具，想象曾经以猎为生，与鹿相伴的鄂伦春人，怎样在春日及风雪中寻找一朵狼毒花，捕获一只石兔，在篝火中享用。奥伦布坎，萨满语便是北斗七星之意，以隐含这里曾经有一大六小七个部落。

　　人若本身也能作为一种意象，那杜鹃湖有点儿像林徽因，驼峰岭的天池则像极了班得瑞。曾经听《春野》《寂静山林》这些专辑时，由那些清脆的鸟鸣，流水，微风，和轻灵的竖琴，长笛，风铃，无数次想象各种山路，湖泊，丛林，季节，将他们反复组合出不同的图样，并想象有一天能够亲眼所见。直到驼峰岭的碧蓝池水映在我眼前，才发现自己想象的贫瘠，我想的到一片水面波纹的清澈，却想不到日暮后倒映的星河；我想的到沿岸山林的秋色，却想不到每一颗成熟的松果，更想不到一场怎样摧枯拉朽的火山喷发，喷薄了多少燃烧的石头和岩浆，才积注出这片宁静的水泊。

　　这世间有无数迷人的景色，而我们穷尽一生能饱览的，也只能是有限的数字，走到哪里又好说是最美的呢？最美的总是盛满故事的那一处，回想起每一条路，每一棵树，就如同重读心爱的文字，那般欢畅！

　　越过千山万水，也只是想到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看看。与Gemfield在阿尔山擦肩而过，却在归途中回想起他反复引用的那首《秋来之后》：

当月光来此铺满你来时的山径

希望你能够相信

我已痊愈 自逃亡的意念

自改装易容隐姓埋名以及种种渴望的边缘

自慌乱的心 自乞怜的命运

自百般更动也难以为继的剧情

自这世间绝对温柔也绝对锋利的伤害

若说秋来 没有人能比我更加明白

总有些疏林会将叶落尽

总有些梦想要从此埋没 总有些生命

坚持要独自在阴影里变化着色彩与肌理

我会记得你的警告

从此严守那观望与想象的距离

永不再进入 事件的深处

不沾忧愁的河水 不摘悔恨的果实

当月光再次铺满你离去时的山径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

但是我确实已经痊愈 已经学会

不再替真相辩解 任由它湮灭 一如落叶

并且不断删节 那些多余的心事

在秋来之后的岁月里 我

几乎可以 被错认是

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