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22年6月,第三次督湘失败后寓居上海的民国风云人物谭延闿,在杭州赴宴时遇上了来自长沙的大厨曹荩臣。</p><p class="ql-block"> 他们在十多年前便是老熟人。</p><p class="ql-block"> 清末,谭延闿担任湖南省咨议局议长时,与湖南省布政使(藩台)庄赓良多有往来,其时曹荩臣正在藩台衙门司厨,在庄赓良这位著名美食家的指导下,技艺超群。谭延闿多次吃过曹荩臣做的菜,极为称许。1910年长沙发生抢米风潮,庄赓良被清廷革职,带着曹荩臣回到老家江苏。此后,曹荩臣离开老东家,在杭州自营餐馆。</p><p class="ql-block"> 谭延闿这位民国第一吃家,与深谙淮扬菜精髓的湘菜名厨曹荩臣,就这样在杭州重逢了。餐后,谭延闿问曹荩臣:“愿不愿意跟我到家里做菜?”曹欣然应诺。6月14日,谭延闿日记记载了这件事:“曹厨来自杭州,留之治庖。”</p><p class="ql-block"> 这一次邂逅相遇,成就了闻名于国内外的“谭家菜”,造就了湘菜发展史中的一座丰碑。</p><p class="ql-block"> 谭延闿重返政坛后,先后担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位高权重。 “谭家菜”依托谭延闿的高位和曹荩臣精湛的烹饪技艺,成为那个时代极具盛名的官府菜,与谭篆青的“谭家菜”遥相呼应,形成“南谭”和“北谭”双子座。当粤菜风味的“北谭”名震北京之时, “南谭”也成为中国烹饪一绝,在京、沪、宁等大都会出尽风头。1930年谭延闿去世,“南谭”才结束8年的辉煌,但直至今天,海外的一些湘菜馆仍以“谭家菜”为号召。</p><p class="ql-block"> 谭延闿去世后,谭府“以曹厨伙食太贵,无力留之,次年遣之还湘”。曹荩臣回到长沙,1933年在坡子街开设“健乐园”餐馆,将“谭家菜”发扬光大,所推菜品一律冠名“组庵菜”,成为湘菜的巅峰之作,名噪一时。</p><p class="ql-block"> 1937年,曹荩臣撒手人寰。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11月,长沙发生震惊中外的“文夕大火”,全城一片断垣残壁。当时报纸评述:“长沙近30年来,物质、人力欣欣向荣。全国都市中,充实富庶,长沙当居首要。百年缔造,可怜一炬!”</p><p class="ql-block"> 长沙的饮食行业也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玉楼东、奇峰阁、火宫殿、邑爽楼等一大批酒楼毁于一旦,健乐园也从此灰飞烟灭,消失于历史的尘埃。</p> <h3>谭延闿像</h3> <h3>谭延闿被誉为民国四大书法家之首</h3> <p class="ql-block"> 湖南是个内陆省份,诚如钱基博《近百年湖南学风》所云,“北阻大江,南薄五岭,西接黔蜀,群苗所萃,盖四塞之国……以故风气锢塞,常不为中原人文所沾被。”长期以来,湘省默默无闻于天下,满足于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与兴盛一时的淮扬菜相比,湘菜如土生土长的村姑,质朴而粗拙,没见过大世面,登不了大雅之堂。当时长沙的宴席,主要是鸡鸭鱼肉之类。中国首任外派大使郭嵩焘记述长沙宴席中的海味,也不过海带、蛏干这些比较低廉的产品。</p><p class="ql-block"> 晚清,以曾、左、彭、胡为首的湘军迅速崛起,势力扩张至全国,湘菜亦随风而起。</p><p class="ql-block"> 自民国初年到抗战时期,湘菜餐饮业蓬勃发展。长沙有萧荣华、柳三和、宋善斋、毕河清四大名厨(一说为曹荩臣、宋善斋、萧荣华、柳三和),名肴有玉楼东的汤泡肚、满湘酒家的东坡方肉、李合盛的牛中三杰,徐长兴的一鸭四吃等。上层社会的饮食水平也大大提高,高级海味进入高端宴席。</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时节,自带光环的“组庵菜”很容易便赢得了达官贵人的追捧,迎来一时之盛,把湘菜带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p><p class="ql-block"> 有句老话:“为官三代,使知吃穿”。大美食家谭延闿的舌尖造诣,得益于父辈。他是典型的“官二代”,其父谭钟麟是清代封疆大吏,迭任陕甘总督、闽浙总督、两广总督。祖籍虽然是湖南茶陵,但谭延闿出生于浙江,从小便随父亲同在任所,由杭州而河南、陕西、甘肃、北京、浙江、福建、广东、湖南,一直紧随父亲的步伐。由于父亲的严格管教,谭延闿在迁徙无常的少年时代完全以读书科考为重心,六岁进私塾,二十四岁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可谓少年得志。谭钟麟不仅精于饮馔,见识尤广。特别是在两广总督府任期,颇为总督府任期,颇为欣赏粤菜的“鲜、嫩、淡”。回长沙定居后,在口味方面侧重“滚、烂、淡”,并以之作为烹饪“三字诀”。由于谭氏的声望,加之应酬不断,“三字诀”渐渐流行开来,成为上流社会的饮宴风尚,湘菜摆脱了满身乡土气息,走向精致、高雅、清淡,进入高端宴席。</p><p class="ql-block"> 谭延闿长期带兵,号称“翰林将军”。他的食量之大,全军没有对手。其大公子谭伯羽说:“先公善饮好客,食量兼人。”而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方面,谭延闿也丝毫不马虎。据李六如《六十年变迁》所述,谭氏宴客的一份“烧菜心”,需耗小白菜两担,虽未免夸饰,仍可想见其食不厌精的程度。 得到名厨曹荩臣后,两人优势互补,一个动嘴,一个动手,形成一对绝佳双打组合,制作了一系列流传于世的名品。</p> <p class="ql-block"> 谭延闿曾说:“吃喝嫖赌,人生四大嗜好。嫖赌与我无缘,吃喝在所不辞。”他是个大胖子,行军时要四个轿夫才抬得动他,但即使这样,身后总少不了几个挑菜的担子,以及专做海鲜和湘菜的厨师。唯一的例外是夫人去世后,一百天内不沾荤食,只吃蔬菜。</p><p class="ql-block"> 他最喜欢吃狗肉。当时长沙民间流传一首打油诗,描绘了谭府大开他最喜欢吃狗肉。当时长沙民间流传一首打油诗,描绘了谭府大开狗宴的盛况:“老夫今日狗宴开,不料诸君个个来;上菜碗从头顶落,提壶酒向耳边筛。”为什么“碗从头顶落”?因为吃的人太多,围桌而坐的之外,还有一圈人站着做“外围”,上菜时只能从头顶送上桌。由此,派生出谭府宴席的一大特色,即“大碗、大盆、大勺、长筷”。为什么要用长筷?站在外围的人要夹菜,非用加长的筷子不可,就像打台球时要加接杆一样。这种习俗传到社会上,便形成湘菜“色浓、油重、味辣”之外的另一特点。</p><p class="ql-block"> 除了狗肉,鱼翅也是谭延闿的最爱。鱼翅这东西本身无味,全靠厨师调理出味道,而谭延闿不可一日无此君,几至成癖。别人家一桌鱼翅席不过二、三十银元,他做出来的一桌要一百银元。这样的讲究,可谓穷奢极欲,但高精尖的佳肴就是这么玩出来的。 “如此之鱼翅,唇舌融交,至今思之,犹口液欲流也。”多年后谭伯羽回忆起曹荩臣做的鱼翅,仍赞不绝口。</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胡汉民设宴,故意当着谭延闿的面大谈鱼翅没什么吃头,味同嚼蜡。谭氏唯唯,不便反驳。酒至半酣,鱼翅未见上席,胡汉民请宾客随意点菜,问及谭氏时,谭莞尔一笑,回答说:“如蒙不弃,请赐嚼蜡如何?”胡汉民大笑,说逗他玩的,随即叫人把鱼翅端上桌。谭延闓这才眉开眼笑。</p><p class="ql-block"> 谭延闿是曲园酒家的大股东,酒家的招牌就是他亲笔题写,自然也谭延闿是曲园酒家的大股东,酒家的招牌就是他亲笔题写,自然也是那里的常客。饮食毫无节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纷纷上身,谭延闿却讳疾忌医。每逢看病,如果医生允许他饮食自如,他便认为这医生通达,恨不得大喊“理解万岁”;若给他立各种戒律,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他就会说:“我以前已经吃错喝错,何必现在戒它,反而让我难受?”一位医生给他做过全面体检后,正告他:“以你的病状,将来有两种死法,一是得急病,因脑溢血不治;二是半身不遂而逝。”谭延闓却满不在乎,说:“这两种死法,如果任我选择,我必定选第一种。如果让我半身不遂若干年,那会很痛苦。”</p><p class="ql-block"> 医生的话不幸而言中,谭延闿果然是“宁要美食不要江山”,最终天遂人愿,让他为美食而献身。1930年9月21日,谭延闿携家人去南京郊外的小营观看骑马表演,下午三时突发脑溢血,急忙令侍从带他去医院。后来传说,汽车经过中山陵时,他还开玩笑:“总理不会等我去吃粤菜吧?我吃不惯。”实际上,车到中山陵时他已昏迷不醒,侍从只好掉转车头把他送到家中,最终因抢治无效,于第二天上午阖然长逝,时年51岁。 </p><p class="ql-block"> 他一生嗜好美食,最终被无度的饕餮所害;他擅长骑射,最终因观看马术表演而发病。死于自己的最爱,该没什么遗憾了。</p> <p class="ql-block"> 曹荩臣是长沙东乡人,因排行第四,人称“曹四”,同为名厨的一位弟弟被称为“曹九”。 无论谭延闿居家或外出,只要吃饭,曹四必定随侍在侧,很快便摸谭延闿的食好习性。谭延闿满口假牙,曹四秉承谭钟麟“滚、烂、淡”的原则,精心将菜肴炖烂,让谭延闿尽情享用。</p><p class="ql-block"> 湖南人热情好客,尤以老饕食家谭延闿为甚。作为行政院长,谭延闿的应酬多,经常与各省主管、政要餐叙,即使有人设宴款待谭院长,一定被要求在谭家用餐,由曹四爷掌厨,对方出资。</p><p class="ql-block"> 曹四在谭的指点下,将湘菜、粤菜、江浙菜融会贯通,自成一体,使谭公馆的菜名气大振,官宦名流都以吃谭府菜为荣。</p><p class="ql-block"> 概括起来,曹厨有四大特点:</p><p class="ql-block"> 一是功夫深厚,经验丰富。曹四的刀工,无论丝、条、片、块、米、茸,都讲求一致,细小的如发丝,大的如掌,整整齐齐,一律亲自动手。他做的干贝、干丝如同一缕白发;骨牌冬笋32块就是一副牙牌。</p><p class="ql-block"> 二是精益求精,不惜成本。谭家菜是一种奢华型的官府菜。谭延闿生前爱吃的祖庵鱼翅、祖庵豆腐、祖庵麻辣子鸡、祖庵汤泡肚、祖庵牛蹄筋、祖庵菜胆、祖庵红煨熊掌、祖庵透汁鹿筋、祖庵鸡汁鱼唇等,不是山珍就是海味。谭延闿本人从不计较成本,而亟欲讨好谭延闿的各色人物也不惜重金。有一次谭延闿接待张学良派来商谈“东北易帜”的大员莫德惠,一席花了一百多银元。莫吃得过瘾,加赏给曹厨五十银元。有人问:“为什么你做的菜比别人贵得多?”曹四解释道:“没有别的,只是选料不同。如别人炒一盘麻辣子鸡只用一只鸡,我炒的要三四只,只取其胸脯肉;辣椒只取全红的,红中带绿的全不要,均先用猪油炸好,再下锅加盐酱等。出锅时,鸡肉与辣椒的大小、厚薄相同,红白相间,味美至极。价随值高,理所当然。”</p><p class="ql-block"> 祖庵鱼翅与祖庵豆腐的制作也很繁琐。前者以肥鸡一只、火腿一方与鱼翅合炖经日,使其烂熟。上桌时只有长须排翅,鲜亮登场,不见任何其它杂饰。后者虽然只是一方普通的豆腐,但是小磨细研,卤水轻点,香嫩异常。然后再配上新发的口蘑,原味清蒸的土鸡汤,文火慢炖,食之柔嫩,味美无比。豆腐选用长沙白沙街一家豆腐作坊的产品。作坊主姓刘,夫妻两人,不外卖,专供公馆。黄豆用湖南攸县六月爆,十粒五双,大小一致。水用长沙白沙井水,以湘潭石膏点卤。谭厨将这种豆腐细筛研磨配蛋白成胚,圆形,浇以肥汁,乳水交融。此菜之关键在豆腐,必须用南豆腐,既不能太嫩,又不能太老。中国当时名互腐有“马先生豆腐”、“组庵豆腐”两种,皆文人之治。</p><p class="ql-block"> 三是注重火候,不惜时间。他做的“顶汤”,清如泉水;奶汤,白如醍醐,绝无渣滓。谭延闿最喜欢吃的“神仙鱼”,制作手法就让人惊叹:用砂锅炖土鸡汤,鸡汤钵上方悬挂一条鲫鱼,用锡纸将砂锅、鲫鱼密封好,用文火炖四小时,让土鸡汤的蒸汽把鱼肉蒸熟,一点点掉入鸡汤内直到鲫鱼变为一幅空骨架。这样的鱼羹不但没刺,且鲜美无比。</p><p class="ql-block"> 四是随时讨教,虚心学习。谭家菜是美食家品评出来的。每次宴会前,曹四必躬身向谭院长问清各道菜肴的细节,花样翻新,极尽筹划之能事。据谭延闿长子谭伯羽在《吾家谭厨》中说:当宾主享用佳肴时,他一定隔屏听议,如火候到否、刀法如何,或太咸太烂,作为以后改进的准则。按谭伯羽的回忆,他眼界甚高,认为一般人并不懂得美食,不过是“以耳为舌,随声附和”;他只承认“三张嘴巴”,即“先公而外,一为汪颂年,一为吕莲生而已。” </p><p class="ql-block"> 建乐园的菜单中,最见其功力的是“组庵整鲍”。其他酒楼也吃鲍,整只上桌的情形亦多,但必须用刀叉批切,而20世纪30年代的长沙餐馆绝无这类用具,食客用一尺多长的大筷子就食整只鲍鱼,可以想见烹治之功力。至于滋味,台湾美食家唐鲁孙在《中国吃的故事》中说:“从前谭延闿家的厨师(人称谭厨)做的鲍鱼腴酥香滑,入口即化,最为好吃。”</p><p class="ql-block"> 健乐园的麻辣子鸡,价格高出其他酒楼数倍。其做法一如曹四所述,食材则尽可能选用本地特产,如辣椒专用长沙东山羊角肉椒,选其肉厚脆嫩、色泽鲜明者,去头、尾、籽、筋,只取中段,切成均匀的指甲块,上桌只用细瓷深蓝大碗盛装。故此,这道菜只在初夏时节辣椒味道最佳时才做,其他季节不做。</p><p class="ql-block"> 据曾在“建乐园”当厨师的彭长贵回忆,建乐园有500个座位,厨房里有十多名傅,“曹四爷对不同的菜肴要搭配什么材料有自己的一套,平时对员工很好,但在烹调时挺严格的,要精、要细,食材、火候、时间都得好好掌握,大家看他脸色、眼神稍有不对,心中都会害怕。 ” </p> <p class="ql-block"> 谭延闿一生钟情美食,却没留下关于吃喝的只字片语。多年后,其大公子谭伯羽应约撰写《吾家曹厨》,才算是留下了关于组庵菜的文字记载。</p><p class="ql-block"> 曹荩臣也没留下任何文字,但他带了几个徒弟,最著名的徒弟彭长贵,把组庵菜的技艺传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彭长贵,长沙沙坪乡人,13岁进入厨界,后加入“谭厨”队伍,成为曹四爷的助手。他身材高大,聪明能干,刻苦好学,小小年纪便很得曹四爷的欢心。曹四爷去世后,彭长贵被公认为曹四爷的嫡传弟子。 </p><p class="ql-block"> 彭长贵有个沾亲带故的密友孔浩辉,两人在南京长期共事,打理过蒋府的宴席。久而久之,他把组庵菜的技艺传授给了孔浩辉。1949年彭长贵赴台,孔浩辉将身上的8块银元悉数相赠,以作盘缠。此后,彭长贵在台湾历经波折,终成气候,被誉为台湾湘菜的“祖师爷”;在美国开设“彭园”,推出一系列创新湘菜,其中的“左宗棠鸡”名震全美,至今不衰。孔浩则辉留在大陆,被调到北京,在林伯渠家司厨,毛泽东也来林家吃过他做的菜。由此,孔浩辉成为全国唯一一位既为蒋介石、也为毛泽东做过菜的厨师。在毛泽东家司厨8年的湘厨王近仁,也是孔浩辉推荐的。当年王近仁赴京,孔浩辉同样给了资助。</p><p class="ql-block"> 曹荩臣去世八十多年来,社会几经变迁,组庵菜不再是舞台上的名角,却也没有销声匿迹。彭长贵、孔浩辉一直以各种方式传授其烹饪技艺;有些组庵菜改名换姓,以不同名目存在于市肆和典籍。石荫祥大师1983年编著的《湘菜集锦》中,少数几道菜仍冠以“组庵”大名,有些菜则隐去头衔,不事声张。这么一来,虽然大家都关注组庵菜,却弄不清组庵菜的家底,以至于众说纷纭,真假难辨。历史的诡谲,总是让我们尴尬。</p><p class="ql-block"> 幸运的是,孔浩辉先生在去世前留下了一份弥足珍贵的组庵菜菜单。菜单的记录如下:组庵鱼翅、组庵鲍鱼、组庵鱼唇、组庵玫瑰火方,组庵银宫杏腩、组庵鱼翅、组庵鲍鱼、组庵鱼唇、组庵玫瑰火方,组庵银宫杏腩、组庵干贝烩干丝、组庵双蔴荸荠饼、组庵冰糖银耳、组庵冰糖燕窝、组庵豆腐、组庵双童子鸡汤、组庵冰糖鱼脆、组庵鲜肉藕丸、组庵玫瑰荸荠饼、组庵蟹蒸菊花馓子、组庵蟹黄海参、组庵蟹黄猪肚、组庵蟹黄豆腐、组庵清蒸狮子头、组庵虾蛋烧海参、组庵蟹黄鱼翅、组庵鸡汁玉翅、组庵冰糖哈士蟆、组庵芋头烧羊肉、组庵红烧羊掌、组庵刨花鱼肚、组庵清蒸水鱼、组庵清汤燕窝鸽蛋、组庵药蒸整鸡、组庵清蒸鲫鱼、组庵红煨熊掌、组庵红煨冰糖肘子、组庵红茶燻鱼、组庵冬虫草蒸鸭块、组庵红烧鱼、组庵清汤鱼丸、组庵清蒸鳜鱼、组庵蒜子红烧肉、组庵干蒸果饭、组庵冰糖莲子、组庵干烧大虾、组庵溜虾。</p><p class="ql-block"> 这份菜单并不齐全。此外,从这份菜单看,清蒸狮子头、鸡汁鱼翅及蟹黄海参等,具有明显的淮扬菜印记;拆烩鱼头更是扬州著名的“三头”之一(另两道是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组庵菜深受淮扬菜的影响,是没有疑义的。</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些菜,如玫瑰荸荠饼、冰糖肘子、鱼翅等,一直流传于市肆,虽然不是曹四爷的独创,但以“组庵菜”的威名而成为公认的精馔玉馐。可以猜想,曹厨一定对食材精益求精,把菜做到极致,才能使那些最挑剔的美食家也赞不绝口。</p><p class="ql-block"> 曹四爷曾说:“食谱有什么用? 做莱全凭眼法手法,专靠经验,不是看书可以学得到手的。”然而,我们大多数人既没看过、也没吃过组庵菜,能把菜单列出来,把菜做出来,就很不简单了。故此,我们还是请来各路名厨,把他们掌握的组庵菜烹制出来,把菜谱公之于世,也算是积了一件功德。</p><p class="ql-block"> 学习、继承是为了创新,并非固守一隅。曹四爷的某些独门秘笈,我们已无从知晓,但广采博纳、虚心求教、精益求精的道理,大家都懂。如果能从这本书里得到某种启示,扩大自己的视野,提高自己的品位,继承甚至超越组庵菜就不是一个神话。</p><p class="ql-block"> 当今的湘菜,确实需要创造新的神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文为作者书稿《组庵菜》序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