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家门前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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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家门前的那条河

 

张斌桥 — 乡情乡音，淌过记忆的那条河，是我生长的地方。从小与后塘河打交道，玩过，也曾被淹过，对这条河有着深厚的感情。

 

家门前的那条河，我只知道是后塘河，发源于三溪浦溪流，流经东吴、小白河头、沙堰河头、宝幢、五乡碶、盛垫桥、福明桥、七里垫、下茅塘，止于江东大河头的杨柳街，全长约23公里。一般水深3米，均宽35米，在江东的三条塘河中，无论是水深、河宽、流长，后塘河都是第一位的。它弯弯曲曲的河道就像一根主动脉穿过一望无际的田野，一路上他又无私的分出若干小分支，就像毛细血管一样经年累月无私灌溉东乡田野阡陌，也滋养着江东的父老乡亲。

 

就是这条河，承载着我太多的记忆，一直静静地流淌在我的生命中，从孩提时代一路慢慢走来。我游历过太平洋、青海湖、长江、黄河，嬉戏过南国的清泉，也饮过天山的冰水，但是脑海中那最深的有关水的记忆，却是家门前的那条河。

 

我人生中第一次与后塘河亲密接触是学龄前。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早晨，祖母带我去彩虹路菜场买菜，走出墙门口就是沿河边的青石板路，我走着走着就将买菜用的“四两篮”罩在了头上，通过“四两篮”的网眼向外张望，我一边盯着祖母的一双小脚在青石板上小心的缓步，一边跟在她的后面，我只知道一双小脚就是我的祖母，跟着小脚走就是跟着祖母走。

 

幼年的我还不懂事，不知道“缠足”是封建社会一种束缚女性的变态行为，让多少女子为了有双小脚而受尽痛苦和折磨，所谓“小脚一双、眼泪一缸”。因此，我嫌祖母一双小脚走得慢，索性闭上眼睛装起了瞎子，头上罩着四两篮，脚步也渐渐偏向河边，而这时祖母还浑然不知。

 

突然，闭着眼睛装瞎子的我一脚踏空，直接掉入了河中。本来是装装瞎子的，但掉到河里眼睛想睁也睁不开了，周围一片漆黑。时值冬天，我吃了几口冰冷的河水，这下闯大祸了，我是棉衣浮绿水，手脚拨清波，在河边一浮一沉，又冷又怕，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了。只听见有人在喊救命。祖母一见状况，也吓坏了，一路小跑的奋不顾身的跳入河中来救我。

 

幸好，我没有划到河中间去，祖母下水后站在齐腰深的河滩上，死死的拉住我，大呼救命。这时，一个邮电员送信路过，他连忙跳下自行车，趴在岸上，一阵折腾，将我拎上岸来。邻居们也赶了过来，拿着一根竹杆，一头递给我祖母，另一头岸上的人拉着，祖母也在众人的帮助下上了岸。后塘河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有惊无险，但祖母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童年就象一张泛黄的照片，陈旧却依然清晰。长大后，我上小学了，每天一边唱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一边和小伙伴们手拉手一起挎着蓝色的书包快乐地去上学。我读书学校就在家隔壁的一个圣教堂，圣教堂原是一个英国宗派——基督徒公会的总堂。从教室里厚实的木地板、高大精美的回形木楼和一扇扇圆尖形长长的窗户里仍然可以看出当时圣教堂宏大的规模。

 

水在门前流过，学习游泳是孩子们的愿望和兴趣。学游泳是在高年级的学哥手臂上开始的。小心翼翼地跟学哥们下到河中，然后趴在学哥的胳臂上手扒脚蹬，几天之后，便是自己在水中练习了，有时抱一个门板，用它们的浮力来帮助练习游泳。当然，也免不了要交上一些学费——不时地喝几口河水。一个夏天之后，小伙伴们便一个个成了游泳高手了。于是，家门前那条河又成为儿时小伙伴们游戏、嬉戏的场所。每当盛夏到来，小伙伴们便一起到小河里游泳，河边就成了学校同学们的乐园，我更是喜欢站在河埠头上，“噗通”一声往河里跳去，刹那间，水花飞溅，那感觉、那场面，特别过瘾刺激。

 

河里游泳，尽管大人们也有些许的担心，有限制规定，但孩子顽皮，贪玩和追求快乐初生牛犊的天性是如何限制得了呢，自有对付大人的办法。成天在水中泡太阳晒，全身晒得呿吗拉黑，为了自己小屁股不挨板子，我们将裤衩塞进书包放在岸上裸泳，回家前穿上干的裤衩加以掩盖，哎，别说有时还真管用，而同样办法有时它就逃脱不了大人的法眼。事后才弄明白方法没错也很到位，有时候主要是裤衩是干的，但头发是湿的还沾着青苔，懒不掉。但不管怎样玩了一天，乐了一天，疯了一天好满足哦，屁屁受点小委屈也值呵。那个年代没有现在那么多动漫电游，却可以在自然环境里获得乐趣，增长知识。

 

家门前的那条河，每逢下大雨，河水总是满满的，有时外溢流入田涌浸着稻田，就是一片汪洋。有时发大水，大水浸到我家大门口的石阶上，那时候的我一点都不认为这是自然灾害，反而高兴得不用上学了，最爱到门前、街上与小伙伴一起打水仗。

 

待到读高小有活灵了，那时的梦想，就是能在河边静坐手上能有一本书，那就是我一天都不想动弹的安排。拿着一本书，或什么都不带，选一块平坦的石头静静地坐在树下。偶尔微风拂过，一朵、两朵或三朵花瓣飘落在水中。就不必有“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悲叹，因为我的一切成长烦恼都被它化成的小船带走，心里只有空灵般的清静。 有河流相伴，我没有忧虑，只有欢笑、快乐和幸福。

 

小时候，我时常站在张斌桥上，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里， 一条小火轮，拖着好几艘航船从后塘航运码头启航，每一条拖船坐着的都是目的地相近的乘客，到一个大站点后，就会主动解缆脱离船队，由船老大手摇着船把乘客送到家。船舱内大人孩子热热闹闹，时不时有瞎子敲着小锣来唱一段新闻；船舱外，后塘河两岸纤路弯弯，不时有纤夫拉着船迎面而来；沿河埠头众多，船老大都喜欢和在埠头上洗衣洗菜的姑娘、媳妇们调调情，喊几句“荤话”；春季里，放眼望去，青的麦苗、黄的油菜一片片煞是好看；夏季里，看水牛在河里戏水，牧童光着屁股捉鱼捕虾，又是另一番情趣。

 

就是兵团时期探亲回家，走过张斌桥、走过流水、依然感受着老式教堂的韵律风情和老墙门的风情万种，逗留间触摸着张斌桥的沧桑痕迹，不禁感慨万千，河水日夜奔流，时时流淌在我的梦中。掬起一捧河水，洒在脸上，让那清凉直透心底，这才是回家的感觉。

 

回忆童年在河边玩耍的情景，恍如昨天刚刚发生而挥之不去。她留下来太多难以磨灭少时记忆和童趣，人生的足迹，刻骨铭心的乡情，亲情。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美丽的家门前那条河，连同我那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昨天，成为了历史。

然而，家门前的那条河永远在我心里唱着不歇的歌谣，在我的心里永远流淌着……

2018—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