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翻过日月山口,汽车在青藏公路上一路向西,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皑皑雪山和蓝天白云下的羊群。阳光下,羊群显得格外耀眼。踏上柔软的草场,发现这里的草儿长得特别稠密特别低矮,远远望去,大地就像是裹上了绒毯。不禁想起民歌《花儿与少年》里的那句歌词:川儿里美不过大草原,大草原铺上了绿绒毯……
</h3><h3><br></h3> <p class="ql-block">青海民歌《花儿与少年》有多个版本,最完整的是著名花儿传人朱仲禄与作曲家吕冰合作的歌舞曲。第11届亚运会闭幕式,伴随着浓浓中国风情舞蹈的就是《花儿与少年》。首次听到歌舞曲《花儿与少年》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被禁了整整十年的许多老歌得以重新传唱,电台里时儿播出兰州歌舞团演唱的这首歌曲。恰巧我所在的办公室有一台能录音的收音机,把它录下来一遍遍播放,百听不厌。</p><p class="ql-block">要说那优美流畅的旋律则要追溯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时,上海许多小厂混杂在居民区里,我家弄堂头上就有家“东海阀门厂”,在车间隆隆的机器声里周边邻居常会听到那里传来小提琴曲《四季调》。</p><p class="ql-block">夏日的午后分外宁静,悠扬的旋律朦朦胧胧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一首催眠曲在低声吟唱。爬上晒台躲在背阴处,闭上眼睛或远眺蓝天白云,让思绪沉浸在小提琴的旋律中自由翱翔……</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头,西方流行音乐被彻底禁止,古典音乐则被安排在深夜十一二点播出。广播里几乎都是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像《四季调》这样“缺乏革命朝气”的音乐已很少听到。记得文革前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电台在七点多要播放这首曲子,不巧的是因为周四开校运会,周日得补上半天课。于是,做好一切准备,背着书包听完《四季调》,跑步奔向学校。</p> <p class="ql-block">我们那时,中学还保留着每周一节音乐课,按照教科书安排,有幸在课堂上聆听了小提琴曲《四季调》。音乐老师刘先生毕业于上音钢琴系,听她介绍《四季调》唱片由上海音乐学院八位女生演奏,手风琴伴奏,她还用手风琴为我们演绎了这首曲子。</p><p class="ql-block">“十年”里,所有旋律优美的曲调都被扣上“靡靡之音”的帽子遭到批判,人们只能私底下聚集在角落里“偷听”喜爱的音乐。一次,从朋友处借来了唱机和《四季调》唱片,躲上三楼紧闭门窗,唯恐被别人听到。</p> <h3>文革期间,我们这些逍遥派也学了点油印技术,当然没有资格油印大字报这样的战斗檄文,只是躲在角落里刻印一些老歌,其中就有朱仲禄和吕冰合作的《花儿与少年》。“山里高不过凤凰山,凤凰山站在白云端,花儿里美不过红牡丹,红牡丹牠开在春天……”我们哼唱着,想象歌唱家们的演唱会有多美!童年时的好友多智——和名字一样,他秉性聪慧极具才智,为这首歌专门刻印了一版歌谱。可惜的是,一份也没能保存下来。</h3><h3>而真正听到这首歌舞曲,已是“文革”之后。
</h3><h3><br></h3> <h3>偶然的机会,转行到广播电台做新闻编辑,得知电台节目库保存有不少音乐节目。找了个理由去查阅,但没找到上海唱片厂的《四季调》。倒是有个中央乐团的录音,标题为《花儿与少年》,演奏技巧可说是超级一流,齐奏得就像是一把提琴。可就是没有往日的那种感觉。
有好长一段日子,经常光顾音乐书店或是音响市场,购买了好多录音带和光碟,然而始终没有寻觅到理想中的《四季调》和《花儿与少年》。香港雨果公司出品的光碟《花儿与少年》,不知为何,那个手风琴没有按照王家阳的乐谱伴奏,似乎有些花俏,加之音响处理上也不如上海唱片厂的明亮。尽管如此,还算是比较接近吧,就买下了。
</h3><h3><br></h3> <p class="ql-block">1994年随上海机场朋友去青海,在西宁逛了多家市场,看到一盘被拆过封的录音带,是朱仲禄老先生演唱的花儿,目录最后竟是老版的歌舞曲《花儿与少年》!一阵欣喜,但试听下来却少了结尾。无奈,仅此一盘,硬着头皮买了。</p> <p class="ql-block">最遗憾的是,当时非常想去青海文联拜访朱仲禄老先生,碍于集体活动不便提出,竟错过了绝佳的机会。几年后,再赴西宁,老先生已经仙逝。后来,在央视一档民歌栏目里,知道了老先生当年创作这首歌舞曲的来龙去脉。由衷钦佩的是,朱仲禄老先生坚持声称自己只是收集传播了这些“花儿”,不像有的人那样热衷于沽名钓誉。其实,作为一名音乐人,搜集到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民歌,使牠们得以传唱,难道还有比这更了不起的丰功伟绩么?</p><p class="ql-block">有了网络,有了mp3,本以为寻觅会有转机。多少年来也只是找到钢琴伴奏的《四季调》和手风琴演奏的《四季调》,唯独没有手风琴伴奏的那个版本。一位素不相识的网友,热心发来完整版的《花儿与少年》,也无从考证是否为兰州歌舞团所演唱,但总算是很接近了。</p><p class="ql-block">今后,真不知道是否还能寻觅到心仪中的《四季调》和《花儿与少年》?也许能,也许再也没了。不管怎么说,那优美流畅的旋律一直回荡在心中,自少年时代听到起,牠从未消失过。</p><p class="ql-block"><br></p> <h3>曾一同躲在紧闭门窗的小屋里“偷听”《四季调》的儿时同伴,如今已步入老年。偶尔相聚时少不了回想当年的那段经历,尤其是会聚到老房子的晒台上,耳边仿佛又响起远处传来的琴声。</h3><h3>在回首往事之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人生与那个寻觅《四季调》的过程又何其相似?寻寻觅觅几经周折,就算运气好,到头来也就是找到理想中接近的那个版本而已,绝大部分则相去甚远!</h3><h3>呵呵,是否过于伤感了?就此打住。</h3><h3>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交往过的亲人与朋友——无论相处时间长短,也无论是否一同聆听过《四季调》或《花儿与少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