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作者简介</font></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杨奇斌 ,大学文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曾任辽河油田工会宣传部长,运输公司工会主席,渤海公用事业处党委书记,中国石油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出版小说集《逝去的岁月》、《等待雨季》、《大洋彼岸》、《故乡的云》、《相逢是首歌》、《秋日往事》、《采油树》和长篇知青小说《昨日时光》八部,共三百多万字。《逝去的岁月》获首届中华铁人文学一等奖,并被中华全国总工会推荐到全国职工读书活动书目中。其它作品多次获得各种奖项,被全国多种报刊和网站转载,收入到几十家出版社的各种文集中。</h3> <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作者主要作品</font></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1/《逝去的岁月》</font></h1><h3><br></h3><h3>1991年6月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出版后,被中华总工会推荐到全国职工读好书的书目中。</h3><h3>1999年10月,获首届中华铁人文学小说集一等奖。</h3><h3>选用的作品:</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献给崇拜者的鲜花》</fon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手握一束鲜花,站在绿漆木门下,仰望头顶上方那扇百叶窗。</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淡蓝色的窗帘上,映出一个少女脸庞的剪影。</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的心激烈地跳动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以至于长得什么样子,我完全不知。</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但我敬重她,崇拜她,感激她。</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她一面,表示我对她的深深的敬意。 </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举起右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片刻,门开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出来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问:“孩子,你找谁?”</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脸红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低下头看看手中的花,又抬头望了望窗帘上映出的人影。</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说:“老奶奶,我是来找您家的大姐姐,或小妹妹的。"</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说:"孩子,你可能找错了,好多年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解释。</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不,奶奶,我已看见她在家了,请您允许我进去吧。"我把话说得那样恳切,并用手指出了她住的房间。</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沉思了许久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呢?"</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说:"我是向她来道谢的。"</h3><h3 style="text-align: left;">"谢她什么呢?"老奶奶问。</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便对她说明了原由。</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那是一年前的夏天,我高考落榜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失望之余,你家对面的游戏厅,便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从早玩到晚,从晚又玩到天明,有时就睡在游戏机旁。父母根本管束不了我。</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一次我玩累了,透过游戏厅的窗口,见了你家窗前灯光下,有一女孩子在读书。</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此刻,我的心一动。</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不由自主地向那窗口望去。而每次都能看见她在那里静静地读书。</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游戏厅的隔壁,就是舞厅,那里有许多女孩子在跳舞,我也常去。</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盼望她能来这舞厅,可我失望了,她却一次也没有出现。</h3><h3 style="text-align: left;">这时,我忽然醒悟,同是年轻人,我为什么非要这样生活呢?</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从那以后,我再没来过这里。</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没有人劝说,没用父母管教,我在家苦学了一年。</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当我遇到困难时,眼前就浮现出她刻苦读书的样子。</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后来呢?”老奶奶问.</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说:“ 我参加了今年的高考。今天,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中书,第一个就来到这里,向她致谢。”</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说:"原来是这样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默默点了点头。</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说:"你一定要见她吗?"</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说:"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想见。"</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她说:"也许你见到了她,会失望的。”</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说:"求你了奶奶,无论如何,我就想见她一面,表达我的心意。"</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老奶奶被打动了,她放我进去。</h3><h3 style="text-align: left;">门打开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急切地向那多日魂牵梦绕的窗口奔去。</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就在门帘轻轻撩起的一刹那,我惊呆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原来,窗前静静坐立的,是一尊少女读书的雕像。</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轻轻走上前去。</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对她深深躹了一躬,并把手中那束鲜花,恭恭敬敬地献到了她的面前。</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此刻我想,谁说她没有生命,不然,怎么能拯救了一个孩子的灵魂?</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 <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2/《等待雨季》</font></h1><h3><br></h3><h3>1992年由中华文化出版社出版。</h3><h3>其中《小鸟的母亲》获辽宁职工诗文大赛一等奖。</h3><h3><br></h3><h3>选用的作品:</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少年心事》</font></h3><h3><br></h3><h3>有些少年时的心事,过去了久久,即便是长大成人以后,也总是浮在心头,挥之不去。</h3><h3>那时我还小,在工厂当学徒。</h3><h3>其实,当时我还不够上班的年龄,只是为了能提前接爹的班,偷偷多报了两岁。这在工厂的老职工家中,是常有的事。 </h3><h3>爹离开岗位前,把我交给了师傅。</h3><h3></h3><h3>爹紧握师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孩子交给你了,我儿就是你儿。"</h3><h3>师傅是个没多少文化的人,也不太会说,听了爹的话后,嘴角动了半天,却一声都没吭出。只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h3><h3></h3><h3>在我学徒一年以后的一天下午,临上班前。</h3><h3></h3><h3>师傅问我:"听说今晚你也要去那儿了?"</h3><h3></h3><h3>师傅说要去的地方,是指去铁路那边弄点东西来卖。最近厂子发不出工钱,于是一些人就有了那种小偷小摸的行为。</h3><h3></h3><h3>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就这一次,最近手里太紧了。"</h3><h3></h3><h3>我和师傅感情最深,什么事都不瞒他。</h3><h3>师傅把嘴里叼的旱烟卷狠狠地吸了两口,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儿,死死地拧在烟灰缸里。</h3><h3>也许是动作太重了,抬手时,竞碰翻了桌子上的墨水瓶。</h3><h3>墨水瓶是我买的,那时还没有碳素笔,写字都用 自来水笔。</h3><h3>于是,白白的桌布,倾刻间便染上了浓浓的黑迹。</h3><h3></h3><h3>"下午你别出工了,把这桌布洗了,一定要洗干净。"</h3><h3>我点了头:“好。”</h3><h3>他转身走了。</h3><h3></h3><h3></h3><h3>我按师傅的吩咐去做。</h3><h3>先把那白桌布泡到水里,然后撒上洗衣粉,不一会,清水变得乌黑。</h3><h3>我换了水,搓了一阵,把桌布捞出,不但有墨的地方没洗净,干净的地方也被染黑了。</h3><h3>我不服气,一定要把它洗净。</h3><h3>我又换了一盆水,又撒了洗衣粉,又用力搓了一阵,还是能看出明显的黑印儿。</h3><h3>妈的,刚染上这么一次,就再也洗不了?"我有些赌气。</h3><h3>重重地打上了自已的香皂。</h3><h3>我觉得它去污力该比洗衣粉强,又重重地用力去搓。</h3><h3>手搓红了,布也快搓破了,折腾了快小半天儿,溅上的墨迹就是不肯褪去。</h3><h3>我无能为力了,确实无法洗掉,没能完成师傅交待的任务。</h3><h3>快到下班的时间了。</h3><h3>我无奈地将那那没有洗净的桌布从水中捞出,挂在了门前的晾衣绳上。</h3><h3></h3><h3>傍晚,师傅下工回来了。</h3><h3>他见到我后,问:“还没走?”</h3><h3>我两眼死死地盯着白桌布上那片再也洗不去的污迹,惭愧地低下头,说:‘’不去了。”</h3><h3></h3><h3></h3><h3><br></h3><h3><br></h3> <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3/《大洋彼岸》</font></h1><h3><br></h3><h3>1994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h3><h3>获1995年中国石油作协文学创作成果一等奖。</h3><h3>获盘锦市1949--1993年间优秀文学作品奖。</h3><h3>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春兰杯筛 名奖。</h3><h3><br></h3><h3>选 用的作品:</h3><h3><font color="#167efb"><br></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心中的梦》</font></h3><h3><br></h3><h3>我把请假相亲的时间定在了周五。这时,采油队有家的领导都回家了。队长还没成家,只有他一个人在队部值班。这已成了规律。</h3><h3>女孩子年轻时,谁心中没有梦?最迷人的梦就是想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至于这个什么样子,在队长没出现之前,我还很模糊。</h3><h3>自他来了之后,我心中的目标一下子就清淅起来。</h3><h3>队长是个年轻的大学生,是两年前从我母亲所在的大学毕业分到这个里来的。</h3><h3>遗憾的是,他到队后,首先向大家声明,他已有了女朋友。</h3><h3>我想,可能是他的同学吧。</h3><h3>采油队,是油田年轻女孩子最多的单位,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整天地围着他转,他却丝毫不为所动。</h3><h3></h3><h3>在队里的女孩子中,我是唯一的大学生,学地质的,担任队里的地质技术员,平时和他打交道比较多。</h3><h3>不论是家庭,还是个人条件,我都是突出的。我也时时处处感觉到,队长对我的印象很不错,如果他没有女朋友,我们成为夫妻是很自然的事情。</h3><h3>自从他来了以后,他把队里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别看他年轻,所有的人都很敬佩他的能力和为人。我更感觉到采油队的工作和生活比以往有意思多了。先前,我曾想快点离开队里,甚至求过人帮忙。</h3><h3>现在我却不想走了,如果队长不走,我情愿在这里干一辈子。我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喜欢上了他。</h3><h3>先前,妈妈来信说,年龄不小了,单位上有合适的就处一个吧。可惜那时队长还没来。后来。后来,妈妈来信说,她已为我物色了一个小伙子,单位里若没有合适的,就算了。</h3><h3>最近,妈妈几次来信催我回去看那个人。我却不想动身。我幻想队长所说的女朋友是假的。有些有事业心的男孩子,为了不影响工作,有时也声称自己有了女朋友。</h3><h3>如果队长也是这样的话,我不想能失去这个机会。</h3><h3>这次再不能等了,妈妈最后下了通牒。可我仍不死心,决定临走前,再单独见一次队长。</h3><h3>这是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h3><h3>天空中,大朵大朵的云,如羊群般缓缓地飘动。蓝天下,那幢被风雨洗白了的凡布帐篷,也像一朵云,静静停落在绿绿的草地上。</h3><h3>那就是队部,队长就住在那里。</h3><h3>“队长。”我轻轻地推开门,对他轻轻地喊了一声。</h3><h3>这时,他正在整理衣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收拾个人的东西。以往,他总是忙碌着队里的事,衣物很零乱。有时很想上前替他收拾一下,可是,我却不敢。</h3><h3>听到了喊声,他回过头来,一脸青春的红晕,令我怦然心动。</h3><h3>“怎么,又遇到问题了?”队长很和气地问我。</h3><h3>这是队长对我的一句例行公事的话。我平常有困难时,经常这样来找他。当然,也有些问题是我故意制造的。</h3><h3>我本来是来请假的,但没说。我怕他简单地说同意,我便没理由和他谈我所要说的事情了。</h3><h3>我故意避开了队长的问话,反问了他一句:“怎么收拾起衣服了?”</h3><h3>没想到他的回答却让我别伤心。</h3><h3>他说:“要回去结婚了,收拾一下,不然将来爱人见了,会不高兴的。”</h3><h3>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却在我心中激起了狂澜。</h3><h3>几天来准备好的话,全都没用了。看来,他有女朋友的事是确切的。再说下去,纯属是自作多情。</h3><h3>为了掩饰自己,我也很自信地对他说:“我是来和你请假,回去相亲的。”说完后,我把假条递给了他。</h3><h3>听了我的话后,他一点遗憾的神色也没有。</h3><h3> “祝贺你呀。”他接过假条,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递给了我。</h3><h3>这时,我本来可以走了,却十分珍惜这美好的时刻。</h3><h3>两个年轻人,两颗年轻的心,独处在这没有他人的时光里。这样的机会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h3><h3>我无话找话地问道:“队长,什么时候启程呀?”</h3><h3>“明天。”他说。 </h3><h3>“是99次直快吗?”我问。 </h3><h3>“对。”他说。</h3><h3>我说:“咱们可以一起走吗?”</h3><h3>队长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了。”</h3><h3>听后,我激动得想流泪。</h3><h3>我赶紧回去收拾行装。</h3><h3>列车上,我们相对而坐,我很谨慎地挑选一些合适的话题和他交谈。我特喜欢听他说话。他的话,既然通俗,又有哲理,还很幽默。在他面前,我倒像个学生。</h3><h3>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和他坐在这么近,第一次这么轻松,这么自由地与他一起谈些我们喜欢的事情。</h3><h3>此时我多想融化在他的怀抱中,却又不得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h3><h3>但我也感到很满足,一生中,能有这么长时间,以这种方式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就是很幸运的了。</h3><h3>列车继续向前飞奔。</h3><h3>不停晃动的车厢,像摇篮,让他似乎有些睡意。平日工作太累,这一刻也许是他最好的休息时间。</h3><h3>我说:“咱们休息一会吧。”</h3><h3>他说:“好哇。” </h3><h3>说完,他便依着座椅的靠背眯上了眼睛。</h3><h3>我却怎么也睡不着。</h3><h3>我把头侧向了窗外。</h3><h3>窗外,列车经过的地方,时而苍山莽莽,时而流水弯弯,绿色的原野,地毯般地铺向远方。</h3><h3>我又看了一下面前的队长,仿佛置身梦中。</h3><h3>窗外如诗如画的景色,从车窗前一闪即逝。</h3><h3>飞驰的列车也像锯子一般,把我眼前这种幸福的时刻越锯越短。</h3><h3>“呜——”列车一声长鸣,队长醒了。</h3><h3>“这是什么地方?”他揉揉眼睛问。</h3><h3>我说:“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h3><h3>“这么快呀。”</h3><h3>“是快呀。”我附和一句,显得有些忧伤。</h3><h3>醒了后的队长,显得更加容 光焕发。</h3><h3>由此,我联想到了他的女朋友,她一定也很出众吧。不过,一路上,为了不破坏这良好的气氛,我始终没有提起过她。</h3><h3>分别是在所难免的,何必要回避这种事实呢。</h3><h3>“队长,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我终于鼓起了勇气,问起了这件事。</h3><h3>“是的,她人很不错。”</h3><h3>“能不能带她到我们家做客呀?”</h3><h3>“可以。”他很大度的人,根本不回避谈这些。</h3><h3>列车继续飞奔向前,终点站已遥遥在望了。</h3><h3>这时,我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h3><h3>这次母亲让我回来相亲,我想请队长先到我家去一次,让他帮我酌定一下。</h3><h3>当我很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出后,队长说: “这么相信我吗?”</h3><h3>“是的,你不是我的领导嘛。”我诚恳说得那样诚恳。</h3><h3>他笑着说:“其实你不请,我也要去你家。”</h3><h3>“为什么?”我问。</h3><h3>“看看我的老师呀。”他说的老师,就是我的母亲。</h3><h3>从他微笑的表情中,我感到了信赖和安慰。</h3><h3>人生中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成为眷属,并不影响成为很好的朋友。有队长这样兄长般的朋友,也是一种幸福。</h3><h3>我领着队长来到了我的家。</h3><h3>妈妈老远就迎出来了。</h3><h3>“妈,这是我们的队长。”我怕妈误会,对她介绍说:“他是回来看女朋友的,并特地来看您。”</h3><h3>妈妈用手拉着队长说:“我的学生,还用你介绍呀。”</h3><h3>进屋后,我见到妈妈把家中布置成新房一样漂亮。</h3><h3>“满意吗?”妈妈问。</h3><h3>队长说:“不错,确实不错。”妈妈本来是问我的,他却主动替我说了。</h3><h3>这时,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我还不知道妈妈给我介绍那个人是什么样子。</h3><h3>等我们都坐好后,妈妈也坐下来。</h3><h3>她当着队长的面对我说:“你爸不在了,你的婚事一直是我最牵挂心的事。几年来,我就留意我教过的学生,终于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如果你满意的话,就结婚吧。”</h3><h3>妈妈说完后,屋里一阵沉默。</h3><h3>过了好一会,我说:“那个人什么时候来?”</h3><h3>妈妈沉思了片刻,说:“已经到了。”</h3><h3>“在哪了?”我警觉地问。</h3><h3>妈妈看了看我们,没有马上回答。</h3><h3>屋里又是一阵沉默。</h3><h3>“在哪了?”我有些激动。</h3><h3>这时,队长缓缓地站起,红着脸说:“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满意?”</h3><h3>听了他的话,我愣在了那里。</h3><h3>“真的吗?”我吃惊地问。</h3><h3>好像在问妈妈,问队长,又问自己。</h3><h3>“是真的,孩子。”妈妈说。</h3><h3>妈妈详细地向我讲述了这件事情的经过。</h3><h3>原来在大学里,队长是妈妈最喜欢的学生。当她知道队长毕业后分配到我所在的单位工作时,便将我介绍给他,让他在工作中与我相处,队长同意了。但为了不影响工作,他要求妈妈一定要替他保密。</h3><h3>这样,队长所说的他那个女朋友,其实就是我,妈妈所说的我那个男朋友,指的就是队长。我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与他进行了一次恋爱。</h3><h3>听了妈妈的讲述,我感觉到像梦幻一般,一切都凝固了。</h3><h3>多少日夜,千呼万唤,寻寻觅觅而又无望可得的东西,顷刻间竟变成了现实,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流下。</h3><h3>此时,我不敢看队长的眼睛。</h3><h3>我把目光移向了窗外。</h3><h3>窗外,正春暖花开,阳光灿烂。</h3><h3><br></h3><h3></h3><h3></h3><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4/《故乡的云》</font></h1><h3><br></h3><h3>1996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h3><h3>获中国石油文联首届石油文学新书奖。</h3><h3>获1996年度石油文学创作成果一等奖。</h3><h3><br></h3><h3>选用的用品:</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故乡的云》</font></h3><h3><br></h3><h3>故 乡 的 云,如烟如缕,总是飘在我的心头。</h3><h3> </h3><h3>离乡久了,常常思念起故乡,便有了几许乡愁。</h3><h3>这时,抬起头来,看一看天上的云,哪一朵是从故乡飘来的?</h3><h3> </h3><h3>肯定是那朵最洁白的,故乡的云就是那样。望着它,便想起了家乡绿绿的山谷,清清的小河,还有那半掩在树丛中的草屋,心便释然。</h3><h3></h3><h3>一天,真的飘来一朵故乡的云。</h3><h3> </h3><h3>那是一个阳光暧暧的午后,蓝天上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在轻轻的飘动。在井场上,我刚做完事,有些累,便坐在采油树旁,仰望天空中的云。</h3><h3> </h3><h3>这时,队长领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对我说:“她大学刚毕业的,到队里来实习,就分到你的班吧。”</h3><h3></h3><h3>“我叫云。”她伸过手来和我相握。她的手软软的,使我想到了天上的云。</h3><h3> </h3><h3>“你家是东北的?”她刚一开口,我就听出了她那厚重的乡音。</h3><h3>“嗯。”她轻盈地点了点头。</h3><h3> </h3><h3>瞬间,我看到了她的脸,云一样白。</h3><h3></h3><h3>云来了,荒凉的井场不再寂寞。</h3><h3> </h3><h3>繁忙时,她和我一起做那些很辛苦的工作。</h3><h3>空闲时,我们便一起讲那些故乡有趣的事情。</h3><h3> </h3><h3>有了云,故乡近了,我不再想家。</h3><h3>有了云,我便有了许多心里的激动。</h3><h3> </h3><h3>我默默地把它写在纸上,一篇篇。</h3><h3>我想,等写出最满意的那一篇时,再送给云。</h3><h3></h3><h3>一年过去了。文章积攒得如云一样厚。</h3><h3>终于,我有了自己满意的那一篇。</h3><h3> </h3><h3>我怀着心中的圣洁,带着那篇 令我激动的文章,来到了云的身边。</h3><h3> </h3><h3>云的脸也很白,像井场旁的菊,像天上的云。</h3><h3>望着她,我想把那篇文章送给她读。</h3><h3></h3><h3>我刚要开口,云先说话了。</h3><h3>她说:“我的实习期已满, 明天就要走了。”</h3><h3> </h3><h3>听后,我有些忧伤。</h3><h3>我说:“走吧,我知道你是不会总留在这里的。</h3><h3>我把那篇文章递给她说:”送你一件礼物吧.”。</h3><h3> </h3><h3>她轻轻地把纸展开,文章的题目是《故乡的云》。</h3><h3></h3><h3>云读后,沉默良久了。</h3><h3> </h3><h3> 她深情地望着我,说:“你写得十分动人,你该成为一名作家。</h3><h3> </h3><h3>云轻轻的一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头。”</h3><h3></h3><h3>云言中了。 后来,我真的成为了一名作家。</h3><h3> </h3><h3>当初,没有云来,会怎样呢? 我常常这样想。</h3><h3> </h3><h3>在以后的日子里,生命中经历了许多变故,但是,不论走到哪里,我的心头,总是飘着那朵故乡的云。</h3><h3></h3><h3></h3><h3><br></h3><h3><br></h3><h3><br></h3> <h3><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5/《相逢是首歌》</font></h1><h3><br></h3><h3>1998年远方出版社出版</h3><h3>其中《长城》获第四届全国石油职工文化大赛短篇小说一等奖。</h3><h3><br></h3><h3>选用的作品:</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金 表》</font></h3><h3><br></h3><h3>龙很小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离了婚。妈妈疼他,争来了对他的抚养权。</h3><h3>那时龙很不懂事,觉得世间最好的事情就是玩。他不愿学习,经常逃学,老师也不时找上门来告状。</h3><h3>可他不在乎。</h3><h3>他知道,妈妈管不住他。他也知道,家里有吃有喝,学不学都一样,为什么要用功学习呢。</h3><h3>龙有个同学叫虎。虎也很贪玩。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都不将学习放在心上。</h3><h3>虎的妈和龙的妈经常在一起谈孩子们的事。</h3><h3>龙的妈伤心地对虎的妈说:“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用心读书,愁死我了。”</h3><h3>虎的妈妈便劝慰她说:“孩子读书好坏,这是一个人的天性,是没办法改变的,随他便吧。”</h3><h3>龙有妈妈说:“现在我还能养起他,等我老了,他可怎么办呢?”</h3><h3>虎的妈妈说:“好在我手里还有一块金表,是祖上传下来的,就是孩子不干活,也够用一辈子了,所以我也懒得和他操心生气了。”</h3><h3>龙的妈妈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h3><h3>她没有金表,也就没有没未来。</h3><h3>为此事,她伤心了很久。</h3><h3></h3><h3>一天,龙的妈妈忽然街上遇到了一个卖金表的人。</h3><h3>那个人悄悄地将她拉到了一边,神秘地对她说:“大姐,你想买金表吗?”</h3><h3>一听到了金表,她立刻就有些兴奋。</h3><h3>她问:“你有?”</h3><h3>他说:“有。”说完,他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地打开,送到她右前给她看。</h3><h3>她看到了,一块亮晃晃的金表,在阳光下刺她的眼。这表比虎的妈妈那块好看多了。</h3><h3>她便问:“你从哪儿弄来的?”</h3><h3>他说:“这金表是国家专门为祝贺外国总统生日加工的,可在押运途中车出了事故,便有少量流失在社会上了。”</h3><h3>她问:“能值多少钱?”这是她最关心的事。</h3><h3>那人说:“很贵,银行正以高价从民间往回收购。如果收藏,就更有价值了。”</h3><h3>为了让她相信,他还拿出了一份银行高价收购流失金表的文件,那个文件上印出的金表模样和那人手中的金表完全一致。</h3><h3>她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卖呢?”</h3><h3>那人说:“我就是银行里的人。金表在我手中,是没法兑换的,就是自己的亲属去兑换,也要受到怀疑。我只有卖给与银行无关的人,各自都得一些利益。”</h3><h3>她说:“你也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找我呢?”</h3><h3>那人还说:“我在这儿观察好久了,所有路过的人中,我一看就看出你面善,很可靠。”</h3><h3>龙的妈问:“那要多少钱?” </h3><h3>那人说:“银行回收价是20万,我10万就卖给你。”</h3><h3>龙的妈很高兴,但她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h3><h3>她说:“能不能再便宜点,那个数我实在拿不出来。”</h3><h3>那个人说:“看你挺实在的,少就少点吧,你给我8万元,再不能少了。”</h3><h3>龙的妈还在犹豫。她难以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h3><h3></h3><h3>这时,从后面过来了一个女人,穿戴挺讲究。见龙的妈在和那人在讲价钱,就赶紧凑上来问:“你们卖什么,是不是金表?”说完她就动手将金表抢到自己手里。</h3><h3>那人说:“已经卖了。”</h3><h3>那女人问:“多少钱?”</h3><h3>那人说:“10万。” </h3><h3>那女人说:“我给你11万。”说完就从口袋里掏钱数!</h3><h3>那人一把夺过表说:“这表已经卖了。” </h3><h3>那女人说:“嫌少我再加2万。”</h3><h3>那人说:“你走吧,没你的事。”</h3><h3>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可卖表人却拉起龙的妈妈向前走去。</h3><h3>她还在后面跟随了一段路,有些恋恋不舍。</h3><h3>龙的妈妈说:“她出高价,你为什么不卖她?”</h3><h3>那人说:“我这个人最讲义气,该是谁财就一定让谁发。她虽然高价,但我看她有些不地道,如果出了事,可要了我的命。”</h3><h3>这时,龙的妈有些动心了,可她还是有拿不定主意。毕竟8万元对她来说也不是个小数。</h3><h3>那好人说:“大姐,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对面就是银行,你可以把这表带上,到里面个别找人打听一下,是否有收购金表这回事,我在这等你。”</h3><h3>龙的妈觉得有道理,就急忙向银行走去。</h3><h3>她刚要进屋,这时刚好从里面走出一个穿银行服装的女同志。</h3><h3>她便把那人悄悄地叫到了一边问:“妹子,听说银行在回收一种金表吗?”</h3><h3>那人说:“是的,你有吗?”</h3><h3>她就小心地将表拿出给她看:“是这种吗?”。</h3><h3>她接过表,认真看了半天说:“对,就是这种,20万一块。”</h3><h3>龙的妈听后,心都要跳出来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得到十几万元,孩子今后的生活有保证了。</h3><h3>她将表还给了那卖表的人,撒腿就往家跑,拿出所有的积蓄,高兴地买下了金表。</h3><h3></h3><h3>那天夜里,妈妈把龙叫到身边,悄悄地把那只金表拿出来,对孩子说:“妈妈也有金表了。”龙看到妈妈从来没有那么年轻,那么好看。</h3><h3>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当她将表拿到银行去兑钱时,工作人员告诉她,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况且,那块金表是假的,连十元钱也不值。表外面的金光,是用黄铜度上去的。</h3><h3>这时,龙的家已一无所有了。</h3><h3>龙的妈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h3><h3>她傻了一样,呆呆地望着那只金表,什么也不说,再也不催促龙好好地学习了。</h3><h3>她有时坐在院的太阳下面,任由日光暴晒,好像心中十分寒冷。有时在站雨中,也不撑伞,又像心中燃着大火想借雨水淋灭。</h3><h3>她绝望了,仿佛她和孩子的一切,到此就结束了。</h3><h3>这些天,龙比妈妈更难过。</h3><h3>望着妈妈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幼小的心灵从来没有过如此的震撼。他开始悔恨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好好学习,妈妈肯定不会冒险去买那块金表。只是考虑到自己将来没有出息,才 有如此荒唐的举动,万分内疚。</h3><h3>似乎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要经历一次重大的变故和磨难,才成会成熟的,就如将烧红的钢块放到冷水中猛然地淬一次火。</h3><h3>他就经历了这样一次淬火,突然长大了。</h3><h3></h3><h3>一天,龙的家里来一个人。</h3><h3>他对龙的妈妈说:“听龙说你买了一块金表?”</h3><h3>她听了,也不做声。</h3><h3>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傻事,羞于向任何人提起这件痛苦的事。</h3><h3>那人说:“能让我看看吗?”</h3><h3>她失神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看的,不是金的,让人骗了。”</h3><h3>那人说:“好表不一定都是金的。有些表做工精良,有些表有纪念意义,都有收藏价值,还是让我看看吧。”</h3><h3>龙说:“妈,他是我同学的爸爸,在表行里工作,很懂行的,让他看看吧。”</h3><h3>她就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将表取出,递给了他。</h3><h3>他将表放到了掌心中,用放大镜反复仔细地观察了许久。然后将表放到了桌子上对她说:“这表虽然不是金的,但做工精致,从上面的文字来看,是块有纪念意义表,有其特殊价值。”</h3><h3>龙的妈妈听后,眼睛一亮。</h3><h3>他继续说:“一般人只注意它是不是金的,没看到其它方面的价值。据我观察,这块表比金的还值钱。”</h3><h3>龙的妈妈听后,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如花儿一样绽放。</h3><h3>她说:“真的吗?”</h3><h3>那人说:“真的。我干这行好久了,不会看走眼的。”</h3><h3>她问:那能值多少钱?”</h3><h3>他说:“你多少钱来的?”</h3><h3>她说:“8万。”</h3><h3>他说:“如果你同意的话,原价我收了。”</h3><h3>她说:“能值那么多钱吗?”</h3><h3>他说:“目前来说,也值这个价,如再过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或更长些时间,肯定还会涨。”</h3><h3>这时,她好像失水的人遇到救星一样,真想将表卖给他,挽回自己的损失。</h3><h3>在一旁的龙说话了:“妈,我看咱还是别卖了,留着不也是一笔财富吗。”</h3><h3>听儿子这样一说,她也觉得也得有道理。当初买它时不也考虑到它的价值吗。</h3><h3>她对那人说:“几天来,这事都把我给愁傻了。听你这么一讲,心可敞亮了多了。既然值钱,我就先留着。”</h3><h3>那人说:“也好,哪天你等钱用了,我随时都收。”</h3><h3>她说:“那太感谢你了。”</h3><h3></h3><h3>此后,她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h3><h3>此后,尽管生活再艰难,她咬牙挺过来了,从未动卖掉金表的念头。她相信,有金表在,就有她们母子的未来。</h3><h3>从此,龙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h3><h3>一想到那金表,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h3><h3>他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这金表更有价值。</h3><h3>之后,虎还常来找他玩,他却不肯了。</h3><h3>虎说:“你怎了,不和我玩儿了?”</h3><h3>他说:“不玩了。”</h3><h3>虎问:“为什么?”</h3><h3>龙说:“我玩儿够了,玩没有学习好。”</h3><h3>他从此就开始埋头读书了,一想到妈妈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再动过玩的念头。</h3><h3>他从小学读到大学。</h3><h3>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h3><h3>工作后又当了领导。</h3><h3>他在金表的记忆中度过了成长的时光。</h3><h3></h3><h3>多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龙的妈妈遇到了一个人,看上去特别眼熟,如果不打个招呼就过去,很不礼貌。想打招呼,又想不起是谁。</h3><h3>倒是那个先说话了:“你是龙的母亲吧?”</h3><h3>她说:“是呀,是呀。请问你是哪位?”</h3><h3>他说:“我是龙的同学的爸爸。”</h3><h3>她说:“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想起来。”</h3><h3>他说:“多年前,我去过你家。”</h3><h3>她说:“是吗?”</h3><h3>他说:“是的,很久了,去看你买的那块金表。”</h3><h3>她忽然想起来了,难怪这么眼熟呢。</h3><h3>她赶紧和他握手,并说:“太感谢你呀,如果不是你当年识货,我就差点活不下去,是你救了我们母子俩。”</h3><h3>他说:“别感谢我呀。要感谢你儿子呀。”</h3><h3>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样说呀?”</h3><h3>他将话岔开说:“那表还在吗?”</h3><h3>她说:“在呢,现在应该更值钱了吧?</h3><h3>他说:“让我怎么讲呢。”</h3><h3>她问:“怎了?”</h3><h3>他说:“那表本就是假表,一点价值都没有。”</h3><h3>她有些疑惑:“那你当年……”</h3><h3>他打断了她的话:“当年我根行就不在表行工作,也不懂什么表。”</h3><h3>她有些吃惊。</h3><h3>他说:“是你儿子出的主意,求我和他一起演了那场安慰你的戏。”</h3><h3>这时,她如梦方醒:“原来是这样呀!”</h3><h3>他说:“是的。现在你儿子出息了,我也不必再瞒你了。”</h3><h3></h3><h3>回去的路上,她突然顿悟。</h3><h3>假如当初买的真是一块金表,也许孩子没有今天。</h3><h3>倒是一块假表,却改变了他的一生。</h3><h3>人生的路很长,什么事情都可能出现,不是每一个人当时都能正确处理得完美无缺。</h3><h3>但所的有事,都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无所谓得,也无所谓失。只要能把住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便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h3><h3>此刻,有如阳光忽然从云层中射出,照到了身上。她真的感到那块表比金的还有价值。</h3><h3><br></h3> <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6/《秋日往事》</font></h1><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2005年5月作家出版社出版</font></h3><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选 用的作品</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报 复》</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报复他的那种子,是在二十年前的夏天种下的。至今,我却忘记了那个所要报复的人。</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天,表哥到公司来找我。一见面,屁股还没坐稳 ,就开始夸我了:“打小儿,我就看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就知你能出息。没错吧,到底出息了不是?”</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凭经验,张嘴就开始夸我的,肯定是求我。这多年积攒的经验。所以,没等他再往下夸,我就截住了他的话。</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有事直说吧。别和我绕圈儿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老弟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原来,表哥见面就夸我,为的就是给他的包工队儿揽点儿活儿。我们公司下面,有好几个外雇的队儿,这点小事儿,我完全做得了做主。</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兴奋得像喝了酒,脸红红的:“老弟,中午想吃点儿啥? 我请你。”从没见表哥这样大方过。</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说:“给你省点儿吧。中午咱俩就在公司食堂吃工作餐。饭菜虽说比不上酒店,但也差不哪去。”</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说:“省点儿?要是到别人那扣到这点活儿,不知要败多少钱呢。”</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吃饭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问:“那个王日太还在你那儿吗?”</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听了后一愣:“王日太,哪个王日太?”</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当年你们包工队里的那个王班长。”我不是还在你那儿混过几天吗。”</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说:“你说的是王黑子吧?”</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对。”我之所以不好意是有理由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十五岁那年,我读初中,一次考试不及格,老师在同学面前狠狠地批评了我,并把此事告诉了家长。</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爸爸知道后,又将此事告诉了妈妈。爸爸当着妈妈的面,狠狠地打了我。妈妈一句同情话也没说,他俩肯定是事先就有预谋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在受到精神和皮肉的痛苦之后,便产生了一个念头。</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人为什么非要念书呢?比如我表哥,就大字不识几个,可他却在包工队里当队长,挣大钱呢。一气之下,我就离了家门,跑到了表哥的包工队。那里不用背课文,不用考试,只要好好干活就行。</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把我分配到了王日太的班里,并嘱咐他说:“他还小,关照点儿。”这话是当我面讲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表哥走了之后,他让我担土,筐里的土总是装得满满的,并拍实,压得我直不起腰。为了证明我行,我咬牙坚持着。干了两天,腿发抖,肩红肿,腰酸痛。</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王班长,能不能给我换个活?”。为了讨好他,我不敢叫他王黑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那好,你就挑砖吧。”他的话随口而出,好像这活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挑砖是把建筑用的红砖,装到用铁线编成的筐里,然后从地面沿着跳板,挑到半空砌墙人的身边。一担砖百十斤重,走在跳板上晃晃悠悠,坐船一样。其实这活,比前一个还难。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是我自己要求更换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心中暗暗地骂他。只好痛苦地忍耐着。我咬牙坚持了两天,又受不住了,只好再次求他:“王班长,再给我换个活吧”。</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行。”他毫不犹豫地说:“到楼顶去串瓦吧。”</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到楼顶串瓦,就是把楼顶上原来铺的旧瓦揭下来,再铺上新瓦,因为那些旧瓦年久了,被风雨侵蚀得千疮百孔,一到雨天,雨水就会透过瓦片,漏到屋子里。</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记得那是一栋九层高楼,我沿着跳板搭成的斜梯爬了上去,往下一看,不由一阵旋晕,两腿发抖,根本就不敢迈步,别说在上边干活,就是在上面坐着不动,浑身也直哆嗦。可其它人在上面却轻松自如,行走如常,有的人甚至能快步行走在楼顶的边缘,不停地工作。</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上去后,王黑子就跟在我的后面。见我这副样子,他一腔怒吼:“装熊儿是不?不让你上来看西洋景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想站起,两只腿就是不听使唤。</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他见我不动,上去就是一脚,疼得钻心。</font></h3><h3><font color="#010101">那次考试不及格,爸爸就踢过我,我以为是 世界上最疼的了。这次比那可疼多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感到莫大的侮辱。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呐喊:“我不干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不干就滚犊子!”他一脸愤愤。</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在这里,我还能干什么?我只好滚犊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记不清我当时是怎样爬下楼去的。只记得心中烧着一团火。下楼以后,我站在楼前,默默地把几天来的事情细想了一遍:从挑土,到挑砖,到上楼串瓦,活一个比一个活难,一个比一个重。这分明是王黑子在整我。再呆一下去,说不上他还要出什么蛾子呢。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恨死了王黑子。离开那天,我看见王黑子正在那九层楼顶伸长脖子朝下看我。我冲他大喊一声:“黑驴子,我操你妈!”不知他听到了没有。</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就这样,我又回学校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不用教师管束,不用家长督促,我自己完全知道了该怎样去努力学习。经过一段艰苦的努力,我的成绩终于在全班名列前茅。我在学习中,曾遇到许多困难,可一想起那压在红肿肩头的扁担,那走在晃晃悠悠跳板上的胆怯,那爬到九层楼顶往下看的旋晕,那王黑子可憎的面孔,还有他狠狠踹我那脚,所有的困难都烟消云散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老师表扬我学习目的明确,父母夸我为他们争气,同学们羡慕我头脑聪明。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一切努力,完全是为了将来报复那个可恶的黑驴子。我想等考上大学,毕业了哪儿也不去,就回表哥的包工队,争取当上队长。到那时,看我怎样收拾他!</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这样,我考上了高中。这样我考上了大学。为了报复王黑子,考大学时,我报的就是建筑专业。</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大学毕业后,我却没能去包工队,而是被组织上分配到了一家建筑公司工作。那里的工作太忙了,忙得我早就忘记了报复王黑子这件事。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竟然当上了这家建筑公司总经理。所以表哥才来找我揽活呢。</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他还在你们队里吗?”我问。</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说:“你说的是王黑子吧。”他呀,半年前还在我的队里呢。”说到此处,他一脸内疚:“老弟, 当年表哥没有照顾好你,那个王黑子也实在不是个东西,你就大人别见小人怪吧。”</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现在呢?”我问。</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表哥说:“到附近一个包工队去了,那里用缺架子工,虽说活很危险,但比在我这儿能多挣几个。”</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能多挣多少?”</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个月也就多出三百五百的。”表哥说。</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他孩子多大了?”我问。</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光棍儿一辈子,他哪有孩 子呀。”表哥说。</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听后,我的心有点酸。我推算,他至少应比我大二十多岁。我都三十了,他就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为了每月能多挣 几百块钱,竟然去干那高风险 的活。</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天,我工作有了一点空闲,决定去看一下王黑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按我当初的想法,我现在完全有能力来报复那个他了。这时的我,己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具有成熟思想的人了,想起我当初的念头,是多么无知可笑。</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费了好大力气我才在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表哥所说的那个包工队。</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打听!才知道王黑子已在 前不久在一次事故死亡了。他没有后代,他的坟就埋在郊外的土坡上。</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块粗糙的水泥碑前,我认出了王黑子的墓。墓碑是包工队的同事们用工地上的水泥做成的。他的身后,就是这座城市,从我记事起,他就在工地上干活,城里的许多建筑,都与他和生命有关,如今,他与这座城市永别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站在他的坟前,面对那块粗糙的墓碑,和那堆长满野草的黄土,默默地反思着。回想一下这些年我所走过的道路,我所遇到的人,我省悟到,王黑子应该说是我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朋友。当初他对我,也许是有意的,也许是无意,反正都一样,他把一个无知的少年,赶回到正路上。</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而今,他死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对他,爱也好,恨也好,报复也好,报答也好,已全无意义。</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下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印有我名字的纸片,轻轻地压在了他的坟头,并深深地躹了一躬,算是我对曾经想报复的那个人的深切悼念。</font></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7/《采油树》</font></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2009年2月沈阳出版社出版</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该书被辽宁图书馆收藏</font></h3><h3><br></h3><h3>选用的作品:</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塔克拉玛干不再遥远》</font><br></h3><h3><br></h3><h3>这个冬天,一首歌融入了我的心里。</h3><h3>起初, 我并不知它的名字。也听不懂它的歌词。只觉得那旋律低宛,甚至有些伤感。这首本来与我无关的歌,无端地搅动了我。一听到它,就觉得心颤,甚于想流泪。后来,我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京都物语》,唱歌的人叫原由子。</h3><h3>一天在我居住的这条街上忽然发现了一家小店。小店虽然不大,但门额上的牌匾却格外醒目。牌匾是用原木制成,还散发着原木那种特有的木质芳香。上面深刻四个大字:京都物语。字迹古朴苍劲,刀功了得。</h3><h3>于是,我马上便与搅动我心神不宁的那首歌联系起来。决定到那里去看看。也许是个书店,也许是个咖啡店,或服装店,都无所谓。</h3><h3>我猜错了,这店经营的是首饰。</h3><h3>因为刚开业,里面的人很多,我便夹杂在中间,逐一欣赏柜台里那些精美的饰品。</h3><h3>忽然,中间一个柜台里的一条项链吸引了我。</h3><h3>隔着柜台的玻璃,都能感到它的亲切。项链是用一颗深蓝色的玛脑珠子串成的。下面的坠儿,是颗深蓝色的晶体,切割得十分精致。让人想到了幽蓝的湖水和悠远的蓝天。</h3><h3>此时,我对京都物语的抽象概念,一下聚集到它上面。当看一下它的价钱时,很吃惊,是我几个月的工资。我只能是欣赏了一阵,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它。</h3><h3>从那以后,每当再听到原由子那首歌时,那条项链便浮现在我眼前,它就成了京都物语的化身。</h3><h3>一天傍晚,天下大雨。 </h3><h3>下班正好路过京都物语小店。我知道我不会买那条项链的,可还是特想到那里去看看它。 </h3><h3>我刚一推门,才发现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平时,我都是混在顾客中去欣赏它,也引不起店主人的注意,买或不买都不尴尬。 </h3><h3>这时,我本想退出门去,可店主人却热情地迎了上来。并很真诚地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他的热情,让我无法退出,只能走进店里。 </h3><h3>一开始,我装作头一次来的样子,先从头看起,慢慢地接近那条项链。 </h3><h3>当我刚停下时,店主人说:"这条项链也的确适你戴。" </h3><h3>我知道自己不能买,便说:"我只是随便看看。" </h3><h3>店主人说:"我知道,你是很喜欢它的。" </h3><h3>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十分诧异。 </h3><h3>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至少看过它十一次了,而且每次看它的时间都超过十分钟。" </h3><h3>他说得很准确。我真佩服他的精明和记忆,我每次来时,店里都那么多人,我也没发现他特别地关注我,为什么能那样清楚地记住我呢。 </h3><h3>他说:"你买吧,今天下雨客人少,可以便宜些卖你。" </h3><h3>我说:"谢谢你,我暂时还没有买的打算。" </h3><h3>他说:"是考虑价钱吧?" </h3><h3>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确实没那么多钱。 </h3><h3>他说:"你要买,可以六折卖你。我只保个本儿。" </h3><h3>我一算,确实给我让了不少利,但我还是没那么多钱。 </h3><h3>他看出了我的窘态:"如果你买,看看你能出多少钱,其余的,都可免去。" </h3><h3>我更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h3><h3>店主人说:"好的东西卖给了真正喜欢它的人,才有价值 。" </h3><h3>他的话让我感动。 </h3><h3>我说:"你说对了,我确实喜欢它。" </h3><h3>他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一个人喜欢一件东西,是无法掩饰的。" </h3><h3>我说:"既然你这么诚心成全我,我还是原价买,只是我现在钱真的不够。我先给你一部分,余下的我给你写个欠条,日后我肯定给你补上。" </h3><h3>尽管他不肯,我还是给他留了欠条。</h3><h3>半月后,我来还钱。店主人说什么也不肯收。他当我的面将那欠条撕碎了。 </h3><h3>他说:"你的钱已还过了。" </h3><h3>我很不明白他的话。 </h3><h3>他说:"这些日子,你戴这条项链一定去过好多地方吧?" </h3><h3>他没说错。这些日子,我参加了几次朋友聚会,还参加了几次婚礼。 </h3><h3>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h3><h3>他说:"这段时间,这款项链卖得特别好,我想这肯定与你有关。" </h3><h3>我还是不懂:"和我有什么关呢?" </h3><h3>他说:"你免费替我做广告了。" </h3><h3>我想起来了,那些朋友们都夸我的项链漂亮,并一再打听是在哪儿买的。 </h3><h3>他接着说:"我能冒昧问你,想到我这儿工作吗?" </h3><h3>这个问题,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h3><h3>那时,我在一个超市当收银员,工作挺累,工资也不高,早想换个地方了。至于到什么地方去,还真没认真想过。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撞到了我头上。 </h3><h3>我说:"我行吗?" </h3><h3>他说:"你肯定行。" </h3><h3>我说:"当然愿意了,只是怕干不好。" </h3><h3>他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h3><h3>我说:"这个工作我倒是挺喜欢的,只是……." </h3><h3>只是不知他能给我什么待遇。我当时家里挺困难的,父母都下岗了,有个弟弟还上学,全靠我挣点钱补贴家里。 </h3><h3>他看出了我是想提待遇的事:"你在原单位的工资就是你在这儿的底薪。再卖出的货,百分之十提成给你。如何?" </h3><h3>我听了后,当然很高兴。立马就答应了他。 </h3><h3>这样我就意外地成了京都物语这个小店儿的唯一名员工。</h3><h3>到这工作后,我才认真打量了店主人。</h3><h3>虽说他是老板,可他的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高高的个子,长得也很白净。眼睛很大很亮。留的是比较短的那种男孩子的发式,衣服穿得很整洁,看上去很干练的。如果不是在店里,很难想象他会是老板。以前,我也心中描绘过喜欢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儿,可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如今,他就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让我心动。</h3><h3>在我到店里工作的一周后,他递给了我一个手提袋儿。他说:"这是你的店服。"</h3><h3>我打开后,发现是两套。我说:"那套是谁的?"</h3><h3>他说:"都是你的,可换着穿 。"</h3><h3>他想得真细呀。两套服装颜色并不一样,一件是宝石蓝。另件是藕荷色。面料相当考究。我脱口而出:"这么贵 ,我得给你多少钱呀?"</h3><h3>他说:"店服,不收费的。"</h3><h3>我穿上,对镜子一照,太合适了。我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在超市上班时,店服宽松肥大,色彩也灰暗,穿上就和企鹅一样。现在我一下变成小天鹅。</h3><h3>后来,我掏衣兜时,发现里面还有个纸条,上面详细记着我这套服装的各个部位的尺码。我以前的服装都是胡乱买的,并不知道该穿多大的。</h3><h3>后来我问他:"你是按什么标准给我作的呢,穿上这么得体。"</h3><h3>他说:"有些事,眼一看就清楚了。"</h3><h3>店主人对我很信任,到店后,什么事都不背我。他为人也特真诚,热心地教我管理店的知识。包括进货,记账,识别饰品的成色,物件的摆放和组合,灯光的设置和照射的角度等许多细节。这些都是他个人积累的经验,书本上是没有的。</h3><h3>这样,我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店里的知识,即使他不在店里,我也能独立地工作了。</h3><h3>我来了后,小店的生意特别好。我的薪水也非常可观,除了底薪外,光卖货提成也是底薪的二倍,好时甚至还多。</h3><h3>店主人对我说:"做生意,人特别重要。货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货,它也不会说话,要通过人的行为,将它送到顾客手里。比如,对商品的熟悉,对顾客的态度,特别是顾客对你的信任。"</h3><h3>一天,店里发生一件事。</h3><h3>是我将他还没摆进柜台的一件首饰给卖了。是一件很贵重的项链,这本是一件好事,他知道后却特别着急。</h3><h3>他说:"那是件有瑕疵的产品,不过只有用放大镜放大十几倍才能发现的。其价值要打折三分之一。本来这是我的过错,他却一个劲地检讨自己。</h3><h3>他说:"都怪我,是我没有交待清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h3><h3>后来,他用一个月的工夫,查了上百家客户,总算找到了那个买项链的人,诚恳地给人家道歉,并换回了它。此后,店内的生意特好,有些别的城市的客人,都从远路赶来到这买货。</h3><h3>时光就这样在我很愉悦的心情中度过。</h3><h3>天天听原由子的歌声,天天经营京都物语的商品。</h3><h3>后来,店里不再放原由子的《京都物语》了。而是另一支歌 。也特好听。但听起来和《京都物语》的感觉不同。它是那样的苍凉和浩荡。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这歌名是《大漠之歌》。至于为什么换成这支歌,我也不便多问了,这些都是店主人的事。</h3><h3>一年后的一天。这天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店主忽然对我说:"晚上下班,我请你吃次饭吧。"</h3><h3>我有些意外,更是受宠若惊。</h3><h3>店主从不在外面吃饭,也从不请客。此举,让我内心十分不安,预感到好像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至于是什么,我就不敢深想了。</h3><h3>饭店就选在我们店不远的一家小饭馆儿,里面装饰得很雅致,人也不多,很清静。</h3><h3>他在征得我的意见后,点了两份饭,两碗汤。这也体现了他平时一向简朴的风格。每人还有一小杯红酒。这是我头次饮酒。他也不怎么会喝。其实酒也就是就一种道具。</h3><h3>他平时话很少,今天他的话也简单。</h3><h3>他说:"我要走了,这个店就由你来打理吧。"</h3><h3>我听后十分惊讶:"为什么呀?"</h3><h3>他说:"要是过去,你问我,我是不会说的,今天全和你说了。"</h3><h3>他讲了如下的事情。</h3><h3>他原来有个女朋友,当年两人曾约好去日本读书。由于钱不够,他就将钱全给了女孩子。她去了日本,在京都读书。他留在国内,读了一所石油大学。</h3><h3>毕业后他没有去对口单位去工作,因为挣钱少。他贷了钱,开了这家店,想多赚点钱,好去日本陪那女孩儿</h3><h3>之所以这店名叫京都物语,也是对女孩的思念。</h3><h3>后来,那女孩儿和他渐渐地疏远了,最后,不再和他联系,嫁给了一个日本人。</h3><h3>说到这时,他一脸无奈,也十分伤感。</h3><h3>我这才明白,店里改换歌曲的原由。</h3><h3>我说:"她嫁她的,这店开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呀?"</h3><h3>他说:"现在,开这店已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再呆在这里会很伤情的。"</h3><h3>我问:"那你要去哪儿呀?"</h3><h3>他说:"我要到西北的塔克拉玛干去。我在大学里,学的是地质专业。我想那里才是我生命的归宿。"</h3><h3>我听了后,也很替他伤感。</h3><h3>我说:"还是别走了,我也管不好这个店儿。"</h3><h3>他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会比我做得更好。"</h3><h3>我说:"我哪有钱兑你这个店呀?"</h3><h3>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钱现在对我来说已没有急用了。这些货你先卖着,再进货时,我给你留足流动资金。我想你会经营好的。"</h3><h3>我说:"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你的主意。你这么相信我,这个店我就替你管着。我的待遇还是老规矩。赚的钱还是你的。"</h3><h3>他说:"那不行。如果你实在想给我钱的话,你将来赚钱后,将这个店的本钱还我就可以了。"</h3><h3>我说:"那太对不住你了,不能那样的。"</h3><h3>他说:"你要实在那样坚持,我只能将店兑给了别人,你自己选择吧。"他显然有些不高兴了。</h3><h3>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好接受了。我知道他的性格。</h3><h3>我还想问一下具体情况,他把话打住了。</h3><h3>他说:"关于店里的一些情况,我都写在了这里,你回去看就行了。"他递过一个纸袋。</h3><h3>我回去打开了那纸袋儿,里面有五页纸。工整地记下了店里的所有情况。连细小的事情都做了,水电费,暖气费,物业费,都预交到了年底。太让人感动。</h3><h3>这时,我在地图上查了一下塔克拉玛干的位子,中国的大西北,多么遥远的地方。我推开窗,对着夜空,默默祝福他平安顺利。</h3><h3></h3><h3>他走后的日子里,我尽心尽力地打理那个店。</h3><h3>我拼命地工作,想尽快还上他的钱,人就怕有了目标。不到一年有时间,我很快就将他店的本钱赚够。</h3><h3>我终有了属于自己的店。那段时间我特别高兴,没想到我这个城里打工的人,这么容易就华丽转身,变成了小老板。</h3><h3>再后来,小店属于我的了,我也属于小店的了。我和小店融为一体,小店占去了我全部时间,占去了我的快乐,我成了赚钱的机器,生命随着这台机器不由自主地运转。</h3><h3>我已失去了自我。</h3><h3>那时没钱,让很多人看不起,很孤独。</h3><h3>现在有钱了,反而感到更孤独了。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都怀着各种目的向你凑来。那些想和你定论终身的人,无不与你的钱财有关。</h3><h3>按这种趋势发展,我这一辈子会有很多钱。有钱以后做什么?买房买车买衣服嫁人,生娃儿。将前辈们的经历,再机械地重复一次。想着想着人就老了,不由得悲哀起来。</h3><h3>这时,我就特别怀想在他身边工作的日子。遇到他,是我一世的春暖花开。虽说是打工,拿的是有限的薪水,可我感到快乐和充实。现在心却空空的没了依托。</h3><h3>这时,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么好赚的钱,他为什么放弃了?</h3><h3>我静下来时,就放着那首《大漠之歌》,苍凉的歌声,将我带到了远方。那浩瀚大漠 ,那突兀的沙丘,那些倔强的胡杨,还有那些在沙海中顽强奋斗的人们,逐一在我心中掠过。我的生命被洗涤,被唤醒。</h3><h3>听着听着,开始理解了他的决定,对以前他的行为也找到了答案。</h3><h3>人这一生,钱并不是唯一的。心中有绿洲,生命才不会荒凉。什么事能给你带来快乐,什么事能让你生命更有价值,这才是你终生追寻的目标和献身的事业。</h3><h3>想到了这些,我心便不再惑然。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找他去。</h3><h3>塔克拉玛干,不再荒凉,也不再遥远。</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8/ 《昨日时光》</font></h1><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2015年2月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该书被辽宁图书馆收藏</font></h3><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3>选用作品:<br></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怀想一个人》</font></h3><h3><br></h3><h3>当年,我们的青年点儿建在一个墓地旁边儿。农村地少人多,这也是无奈的选择。</h3><h3>白天下地干活,点儿里空了。到了晚上,问题就来了。那时粮不够吃,晚上也是稀饭,肚子倒是饱了,可不停地上厕所是在所难免的事。</h3><h3>男生倒也方便,推开门就行了。却苦了女生。她们必须到厕所去,而厕所就和坟地紧挨着,不敢去。</h3><h3>大家只好结伙去,那样也害怕,总觉得那坟地里有黑影在晃动。就只好喊男生们陪,一晚上折腾下来,谁也别想睡好。</h3><h3>"我说你们这帮小青年,怎么一个个蔫巴拉几的,像丢魂儿似的。"队长看到大家干活不欢实,便斥责。队长是村里的派来的。</h3><h3>大家便七嘴八舌地反映了情况。</h3><h3>队长说:"那些人都死了上百年,我爹我爷都没见过他们,其实那就是一堆土,有什么好怕的?"</h3><h3>大家说:"怕鬼。"</h3><h3>队长说:"谁看到鬼什么样了?抓个我看看。"</h3><h3>青年们说:"要是能抓到,那还是鬼嘛!"</h3><h3>队长说:"没影的事,就别瞎白话。"</h3><h3>青年也不示弱:"没鬼你家怎不这儿住?"</h3><h3>一句话给队长噎住了。</h3><h3>队长派来一个老农,晚上在点里打更。夜里有人在院里走动,大家也就不怕了。可是,没过几天,他就说死也不干了。</h3><h3>队长问:“怎了?”</h3><h3>他说:“怕!”</h3><h3>队长问:“怕什么?”</h3><h3>他说:“怕鬼。</h3><h3>队长说:“不许乱讲。”</h3><h3>他说:“真有。到了夜里,坟那边就黑影在晃,我的头发梢儿总是一炸一炸的。”</h3><h3>队长又动员了其他的村民,并出了高工分儿,竟没一个人愿干。</h3><h3>队长毕竟是队长,他是有智慧的。</h3><h3>他对大家说:"我请示上面了,你们的事,还要自力更生。"其实是他自己的主意。</h3><h3>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叠好的纸条,放到了自己的帽子里,搅和了几下,然后让每个女生从中抓一个。</h3><h3>他说:"每个纸条上面,都写有一个男生的名字,谁抓到的,晚上去厕所就喊他,不许惊动别人。"</h3><h3>队长又说:"男生们也别有想法,每人每晚上多记两个工分儿。"那时,十个工分也就一角钱。两个工分就是二分钱。就是一种安慰。</h3><h3>队长还给男生规定了严格的纪律。女生喊到自己,必须立马行动,不许装睡。女生上厕所时,男生必须背过身去。他还在厕所外面用白灰划了一条粗线。男生只能站在线外等候,完事后安全送回。如此这般,详细规定了许多条款。说到最后一条时,队长突然吊高嗓门:如果哪个男生不周道,被女生举报了,那就是作风问题,将来绝对不准回城!</h3><h3>说完,他用眼睛在所有男生中扫了几遍,问:听明白了没有? </h3><h3>大家一片哑然。这一条最狠,大家都极恐惧。</h3><h3>队长这一招儿真灵。</h3><h3>分工后,男生有了责任感,女生也有了归属感。我们那时初中还没毕业,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特别听话。再加上严格的纪律,二年下来,都相安无事。</h3><h3>我分得那个男生叫朱晓武,大家都叫他小五子。他比我小两岁,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就和我小弟一样。</h3><h3>一开始我怀疑他,黑灯瞎火的,有胆儿陪我吗?</h3><h3>后来证明,他是这些男生中最尽职的一个。为了保护我,他专门做了一个木棍子,陪我时,就操在手中,卫兵一样。我上厕所时,他都提前站在门外等候,根本不用去喊,大概他掌握了我上厕所的规律吧,让大家羡慕。</h3><h3>后来,青年点就有了回城名额。</h3><h3>有的确实是表现优秀的。 </h3><h3>有的是回去接父母的班。 </h3><h3>还有的因病提前回去的。 </h3><h3>当然也有其它原因走的。 </h3><h3>最后,点里就剩下我和小五子了。 </h3><h3>我那时身体弱,干不动活。在农村,所谓的表现好,就是得能干活,这是硬杠杠儿。所以,谁走我都没意见,我就等最后一个收秋儿了。小五是和他哥一起来的。队里照顾他哥年龄大,先走了,自然就轮不上他了。 </h3><h3></h3><h3>剩我们俩后,生产队也不好派工,就将一个小菜园儿承包给我们。这可能队里有史以来出现的第一个承包户。条件是可以不按时出工,但一定要管理好,让社员有菜吃。以前是十多个人管理它,都没弄好。</h3><h3>小五子知道我身体不好,就说:“姐,不用你干,你找个凉快地方看我干就行。" </h3><h3>他真的挺能干,根本不用我伸手,利用早晚的时间,就把园子弄得井井有条,社员们都分到了新鲜蔬菜,十分高兴。</h3><h3>我呢,则利这段时间将高中的课程复习了一遍,这为我日后的高考创造了条件。</h3><h3></h3><h3>后来,小五子也要走了。</h3><h3>一天早上,队长当我俩面说:"小五子干活很能干,是公认的。不是因为照顾他哥先走,他早就该走了。"然后就宣佈了他回城的消息。</h3><h3>我明白,队长这套喀是念给我听的。</h3><h3>小五子问队长:"我走了,我姐怎办?"他说的姐,就是我。</h3><h3>队长说:"那是组织上的事儿,你别操那心了。"</h3><h3>小五子说:"那我不走了。"</h3><h3>队长说:"打破脑瓜子争回城,你不是缺心眼呀?"</h3><h3>小五子说:"让我姐走吧,我不走了。"</h3><h3>队长说:"反正就一个名额,让你走是你比她能干,如果你没意见,倒也行。"</h3><h3>小五子说:"我没意见。"</h3><h3>我赶紧说:"不行,那怎么行 呢。"</h3><h3>小五子说:"姐,你就走吧,求你了。"</h3><h3>我当然不肯。虽然我特想走,但那样对小五子太不公平。</h3><h3>队长说:"不和你俩磨叽了,反正就一张表儿,谁走就赶快填 ,过时辰就作废了。"</h3><h3>小五子说:"那我走。"他就随队长去填表儿。</h3><h3>小五子从队长那儿回来,心情特别好。</h3><h3>他买了菜,买了肉,买了酒,还给我买了一条花丝巾。一副要分别的要样子。其实,当年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过拾元钱。那也是个大数了。</h3><h3>我说:"你从哪儿弄的钱?"那时的青年点儿,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分钱。</h3><h3>他说 :"和许会计支的。"所谓支,就是将自已一年劳动的收入提前借出一小部分。这得是有急事用,还得有信用,人缘好,一般人是支不出来的,小五子在队里挺有信誉。</h3><h3>小五子要回城了,我比自己回城还高兴。他太小了,一个人留这很难生活。为了祝贺他,我就做饭炒菜,和他喝酒。</h3><h3></h3><h3>这是我头次喝酒,以为喝酒和喝水一样,上去就是一大口。一口酒下肚,火烧火燎的。我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那样恋酒呢?</h3><h3>可喝着喝着,就有了感觉,就有些兴奋,就有些飘然,就有些宠辱皆忘,好像一生的所有经历,苦辣酸甜,都在这酒中,我就忘忽所以了。我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那样恋酒。</h3><h3>后来,我自然是醉了。当醒来时,己是第二天的中午。</h3><h3>我睁开眼晴一看,小五子就坐在离我不远的木凳上守着,他可能一夜都没有睡。</h3><h3></h3><h3></h3><h3></h3><h3>几天后,回城的竟然是我。原来小五子是替我填的表。</h3><h3>他说:"姐,你走吧,不然晚上谁陪你上厕所呢。"我感动得想哭。</h3><h3>忽然,我感到小五子矮小的身材高大起来,像一棵树,像一座山,甚至有些巍峨。在我眼里,已不再是个孩子了。</h3><h3>回城后,我总是牵挂小五子,他那瘦小的影子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儿就剩他一个人了,除了寒冷,还有无边的孤独。我就不停地给他写信,至少这样还可以给他带来些温暖。可是,信全都退回了。信封上贴一张邮局的小纸条,上面写的是:查无此人。</h3><h3>年底放假,我回乡下去看他,这时,青年点已空了,变成了养猪养场,队长正在那儿喂猪。</h3><h3>我喊了一声:"队长……"</h3><h3>没等往下说,他就截住了我的话:"别喊队长了。你们都走了,我给谁当队长呢。"</h3><h3>我就问:"小五子呢?"</h3><h3>他说:"你走后,小五子并到公社其它点去了。"</h3><h3>"哪个点儿?"我问。</h3><h3>他说:"好像是龙王庙村,具体我也说不清,上面统一安排 的。"</h3><h3>我就去了龙王庙村。</h3><h3>那里的人说:"是朱晓武吗?回城了。那小子干活,牤牛犊子一样猛。"</h3><h3>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有了一些安慰。</h3><h3>我问:"知道分哪儿去了?"</h3><h3>他们说:"那咱可说不清,省城里大着呢。"</h3><h3>我回城后找了好久,一直都没找到。</h3><h3>再后来,我就参加了1977年的首届高考,读大学去了。毕业后就工作,结婚,生子。匆忙中,女人经历的事我都经历了。</h3><h3>不过我常常想起小五子,也时常对我先生讲起他。</h3><h3>先生是个重情的人。他说:"一定要找到他。"</h3><h3>这时,我家已自己办公司了,员工有好几百人。</h3><h3>一天傍晚,在公司门前的马路拐角处,我看到好多人在排队。走近了,发现是在买馒头。现在买什么排队的现象很少见,除非是特别好的东西。我也好奇地排在后面,想尝一下。</h3><h3>当轮到我时,觉得面前这个人特别眼熟,端祥一会儿,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小五子!"</h3><h3>他愣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了我:"姐!"</h3><h3>为了不耽误他的生意,我就进屋帮他一起卖。一直到卖光了,后面还有一些人没买到。他向大家道了歉,就关门了。</h3><h3>我说:"收拾一下,姐今晚请你。"</h3><h3>他说:"别,就在我的店里,你先坐,我弄两个菜。"</h3><h3>不一会,饭菜端上,我们就边吃边聊。</h3><h3>我尝了他做的馒头,确实好吃。</h3><h3>我问:"你是怎么做的?"</h3><h3>他说:"只要用良心去做,没有做不好的。"</h3><h3>我听了,心一动。</h3><h3>"一天能赚多少钱?"我问。</h3><h3>他说"也就百十来元吧。看上去卖出去的挺多,要用最好的面,每个馒头份量要足,和面的工夫也要下到,不细说了,还有好多细节呢。一个赚不到一角钱。"</h3><h3>我问:"你怎么干这一行了?"</h3><h3>他说:"厂子黄了。不是我不好好干,我年年当先进,还当过好几次劳模。"说完一脸无奈。</h3><h3>我说:"小五子,姐这么多年找你找得好苦,没想到你离我这么近。你前面那个大楼就是我的公司,你知道吗?"</h3><h3>他说:"你这么有名,能不知道吗。"</h3><h3>"那你怎不去找我呀?"我问。</h3><h3>他说:"各人有各人的事做,知道你挺好就行了。再说……"</h3><h3>他好像有话没有说完。</h3><h3>我问:"再说什么呀?"</h3><h3>他沉默。</h3><h3>我说:"你说呀,再说什么?</h3><h3>他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点上那些女生,有好几个都离婚了。"</h3><h3>"为什么呀?"我问。</h3><h3>"还不是当年队长惹的祸!"他说。</h3><h3>我真的懵了:"这和队长有什么干糸呢?"</h3><h3>小五子讲述了下面的情况。</h3><h3>当年在青年点中那些互相照顾上厕所的男生女生中,没有一对成为夫妻的。那时大家还小,也单纯,思想中根本没有那种意识。</h3><h3>回城后,长大了,却难忘那段友情,就经常你来我往,互相看望。久了,有的丈夫就开始怀疑了。当了解到这些人在青年点还有上厕所互相帮助的事,便开始无限地想象,想象之后,就开始闹矛盾,就开始打架,有的甚至去做亲子鉴定,已离婚三对了。</h3><h3>讲完,他一脸痛苦。</h3><h3>我听后,心情也突然沉重起来。</h3><h3>那是一段特殊的历史,也是一种特殊的环境。在一群特殊的人群中,发生的一件特殊的事情,今天的常人,是很难理解和想象的。悲剧的产生看似偶然,但也必然。可后果却要这些无辜的人去背负。想来不免一阵悲凉。</h3><h3>我问:"你不去找我,也是这个原因吗?"</h3><h3>他看了看我,没有回答。</h3><h3>我说:"青年点那点事儿,我已对先生讲过N遍,他早就知道了。每次听后,他都特别感动,还帮我到处打听你呢。"</h3><h3>他听后,一脸喜悦:"姐,你真幸运。"</h3><h3>我说:"真得感谢你,当年要不是你陪我熬过那段日子,不知会怎样呢。"</h3><h3>他说:"姐,我也应当感谢你。说心理话,那时我也害怕。在家上厕所,都是妈陪我。打那以后,我就长大了,什么也不怕了。"</h3><h3>我说:"你的小店儿别开了,挺辛苦的,也赚不到多少钱。到我那儿去吧,姐不会亏待你的。"我说得特别诚恳。</h3><h3>他听后,摇了摇头说:"那不行,我现在挺好的。"</h3><h3>我说:"你怎么还那么倔呢?"</h3><h3>他说:"人这辈子呀,各有各的道儿。快车就在快车道儿上跑,慢车就在慢车道儿上行,自行车、三轮儿就要靠边儿走,都混到一起,就乱了。"</h3><h3>没想到小五子倒像个哲人。</h3><h3>我知道他的脾气,再劝也是没用的,就从包里取出三万块钱:"这点钱,你拿去添点什么吧。"我是真心的。</h3><h3>他一脸不高兴:"姐,你这是干嘛!想用它买断我们过去那点念性吗?"</h3><h3>听后我不知所措,只好收回。</h3><h3>过了些日子,小五子的馒头供不应求,是我安排公司餐厅经理去那儿买的,公司几百人就餐,大家吃了都说好。</h3><h3>再过些日子,经理说买不到了。</h3><h3>我问:"为什么?"</h3><h3>他说:"小店关门了。"</h3><h3>我说:"搬哪儿去了?"</h3><h3>经理说:"我找了好多地方也没找到。"</h3><h3>我问:"什么时关的?"</h3><h3>经理说:"很突然,前几天还开门呢。"</h3><h3>我便亲自去了那里,看到他的小店儿确实换主了。</h3> <h3><br></h3><h3></h3><h3>我后真悔。小五子一定是知道了我的做法,才搬家的。<br></h3><h3></h3><h3>我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马路上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一种感慨由然而生。一些人的生命里,确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叫自尊,不要轻易去触动它,否则,就会给他造成极大的伤害。</h3><h3>我想起了他的话:人生各有各的道儿。但他行驶的未必就是慢车道。因为他是用良心,驾驶着自己生命的方向盘。</h3><h3></h3><h3>后来,我再没有去找小五子。当想他的时候,就将当年他送我那条花丝巾系在胸前,尽管己经很旧了。这时,就感到小五子依然陪在身边,他从来就未离开过我。</h3><h3>在和小五子分别后大约三年的时间里,每当我经过他曾经的馒头店儿,都要在那里驻驻足,我真希望有一天小五子能重新回来。</h3><h3>有一天,也是晚上下班的时候,又见到了那里有人在排队。我似乎有了某种预感,,肯定是小五子回来了。</h3><h3>我就赶紧凑了上去,果然是人们在买馒头,心中不由一阵惊喜。当我走近时,发现卖馒头的不是小五子。我便问:“师傅,小五子呢?”</h3><h3>店主惊讶:“什么小五呀?”</h3><h3>我便改说:“朱小五,你认识他吗?”</h3><h3>店主说:“你说的是我们董事长吗,能不认识吗?”</h3><h3>我说:“他现在哪里?”</h3><h3>他说:“我们下面有上百家分店呢,他天天都在分店卖馒头,那可不好找。”</h3><h3> 都当董事长了。我真为他高兴。有人说,上帝在这里为你关上一扇窗,必然在另个地方为你打开一扇门。可有的人却死守在关死的窗前不肯挪动半步,小五子却用诚实和善良找到另一扇门。</h3><h3></h3><h3>不久,我终于见到了小五子。</h3><h3>那是在一次全省企业家联谊会上, 他介绍了如果组织下岗知青,用良心做大家放心馒头的发言。他没有发言稿,就像聊天一样讲自己的事情。</h3><h3>他发言时,下面没有一点声音。现在不论贫富,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吃的东西是否安全。</h3><h3>当他发言结束时,会场里一片掌声。</h3><h3>人们纷纷上台与他和合影,握手。有的甚至向他躹躬,和他拥抱。</h3><h3>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h3><h3>我只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这动人心弦的一幕。</h3><h3>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这辈最幸运的是,能认识小五子。他是我的导师,是我的偶像,是我生命中最崇拜的男人。想到这些,不由泪流满面。</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