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记忆 75

九 妮

2018年9月30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对生活在广州，来自河南农村的农民工而言，可有可无。我为什么对这个日子这么上心？告诉你，我姚万富是一个铁杆爱国贼！我祖籍河南，无锡、麻栗坡、广州并列是我的第二故乡。2008年我千里走单骑，远赴边疆重镇麻栗坡烈士陵园祭阵亡战友，那时国家还没有设烈士纪念日。我说这些，你就会明白我满腔爱国热情，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在广州打工多年，今年第一次想参加烈士纪念活动。在网上获得信息，9.30号增城、番禺、清远、越秀有参战老兵举行祭奠活动。我生活在广州黄埔区，查了一下电子地图，去越秀区最近，活动下午14:30在起义烈士陵园举行，报名参加的三四百人。

中午十二点多，在南海神庙坐地铁13号线，到鱼珠转5号线，至杨箕转1号线，我画了一张出发路线图，免得坐过站。

地铁上遇见这个非洲兄弟，看他那么专心的在玩手机，忍不住拍了一张。非洲那么远，离开家乡来到中国谋生，挺不容易。

转地铁，对面站个年轻母亲，怀里兜个小宝宝，十分可爱。出门在外，遇见小孩子，触景生情，我常会想起家里几个可爱的外孙女。

都市里，标致女人是一道美丽的风景，遇到气度不凡的美女，还是会忍不住摁下快门。

烈士陵园站，无数次经过，我是头一次从这个站下车。出了地铁口，正寻思着去哪买一束菊花，祭奠烈士不能空手吧。迎面过来五个警察，这才注意到，烈士陵园大门两侧排满了警车，每辆车上坐满了警察。

可能是我穿的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的纪念衫太醒目，警察要求我出示证件。我很配合，身份证、退伍证被拍照登记后，问去哪里？

我回答: 烈士陵园。

警察: 去陵园干什么？

我答: 国家烈士纪念日，缅怀先烈。

警察: 谁邀请你来的？

我答: 自己，法定节日，想来看看。

警察: 大老远从河南来广州，只是看看？

我答: 在广州打工，已在这里生活20多年。

警察: 是参加核试验的还是参过战的？

我答: 打过越战。

警察: 上车吧！

一辆警车开过来，我被请上了车。

我问: 带我去那里？

警察: 去体育馆。

我说: 国家法定纪念日，你们在犯法！

警察: 纪念烈士，得有政府主导，我们在执行公务，请配合。

登记、填表，盘问，签字。几个警察过来给我拍照，我从包里掏出手机，也给他们拍照。一个警察说:″你不能拍照″！

我说:"你们这么多人给我拍照，我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当然有权对你们拍照取证″。

警察: 我们在执行公务。

我说: 公民有权力监督你们！

人员登记表近照。

警察摆了几排桌子，阵势很大。我是第一个被带到体育馆的，为防止他们动粗，我把现场照片第一时间传到朋友圈和家人群。

又有一个老兵被带到体育馆，他是广东湛江人，今年60岁，在广州打工。参战时在边防独立师，也是不明不白去烈士陵园，刚到门口被带了过来。

我把纪念章戴上，万一他们打人，应该考虑一下后果。庆幸的是，他们一直很文明，没有动粗。

这个老兵，有高血压、心脏病，门口的几个年轻特警嗓门有点大，老兵心里委屈，一时情绪激动晕倒在地上。护士来了，老兵躺在地上示意不要动。几分钟后，三个警察蹲下来问长问短，扶老兵坐起来到一边休息。

老兵一批一批的用警车拉到体育馆，有些老兵谈笑风生，有些情绪激动，扒下衣服让现场的警察看伤疤，那是战场上落下的枪伤。

警察们很和气，一囗一个″革命老前辈，咱们都是一家人，请谅解，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打份工″。

救护车、医生在门外待命，警方准备的很充分。

来一批，登记一批。老兵们来自广州各区，不大一会儿，黄埔、天河、白云、番禺、越秀、海珠等区委、民政局的领导来领人。

我是侦察兵出身，几十个警察中，我分析出谁是最大的官儿。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国字脸老警察，和善中透着威严，我注意他老是吩咐小警察们该怎么做，一个女警也在他面前笑容可躹。我走上前去交涉，我说: "你是这的领导吧″？

他笑而不语。有三四个警察想阻挡我接近他，被他示意退后。

我说，我是河南人，你们把我弄到这里算咋回事？广州老兵各区都有领导来接人，我打工的，晚上还得上班，你们准备咋整？

他用河南话问，你河南哪的？我说南阳哩。他不回答问题，把话题扯向了别处。他说，河南人在广州当大官哩可多，认得王xx不？我说不认得，我只是一个农民工。

交谈中，他说他也是一个老兵，1979年参战，问我是哪年？我说1984，他说是轮战，知道，几军的？我说一军。

体育馆很大，可以容纳几千人，我注意到周围楼房上布置了警力。后边又拉来一些老兵，被分流到体育场内，又调来一批辅警、联防队员。

到外面上厕所时，警察一直保护我跟进厕所，途中他用手搭我肩上，职业习惯，我说请把你的胳膊收起来，不要碰我，我不会跑的！

他说对不起，然后看我胸前的纪念章，笑着问是几等功，我没理他。

有几个老兵家属被带来，她们没有要求登记。

那个貌似河南人的警官，可能是越秀公安局的领导，我第三次要求他们放人时，火气有点大，右边这个女警察不高兴了，她说"这是我们领导，你嗓门小点″。

我对她没有客气，大声说，我叔就在广州当部长，南海舰队的军级干部，有你们官大吗？她不说话了。

离开体育馆，警察们很热情，告诉我怎么走能到大街上。我拍了这么一张照片留念，时间是16:10分。

拍了一组越秀公园相片，放到朋友圈，告诉关心我安危的朋友，我还活着。

越秀公园，有一群快乐的老人，弹着吉他，唱着老歌曲，声音很宏亮，快乐着他们的快乐。

录了一段，被他们的乐观情绪感染，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在越秀公园转了一圈，本想去烈士陵园看看，不能肯定警戒是否解除，算了吧，水的智慧，遇山绕行，跟官方较个啥劲，好好打工吧，俺媳妇还等着我往家寄钱买米下锅呢！祭烈士，让领导们去吧！

到家了，天色已晚，有点疲惫。

回到黄埔，又看见银行门前的国旗，拍一张，早上就是站在这拍的，应个景。明天是国庆节，哪也不想去了。